第44章
溫意歡回到家裏, 漆黑一片,她的手摸索着想開燈, 結果“啪”一聲響了, 卻沒有亮。
停電了?
她心底有點兒發怵,試探性喊了季時予的名字,卻沒有人回應。
溫意歡只好打開手機的手電筒, 走到了卧室門口。
當她推開門的一瞬間,看見了滿屋的星光,昏暗的天花板, 那一顆顆繁星點綴在上面, 像是真的夜空, 在她的腳底鋪了一個心形的蠟燭,灑滿玫瑰花瓣, 牆上則是用投影儀投了一行字:溫意歡,嫁給我。
猝不及防的驚喜讓溫意歡怔在原地, 她還未有反應, 身後忽然有吉他聲傳來。
季時予彈着一曲情難自禁的歌,在她的身後。
他的吉他旋律悠揚, 歌聲動聽又飽含深情。
溫意歡眼眶濕潤轉身,看到他在點點星光的映襯下,格外認真的臉龐。
吉他彈完, 他拿下來吉他放一旁,忽然單膝跪地,從襯衫口袋裏拿出一個絨盒。
季時予一直都記得,他還欠她一場正式的求婚。
“這戒指戴了就不許再摘了。”
他知道鑽戒戴着不方便, 所以特地為她定制了一枚普通的銀戒指, 內環裏刻了他們的名字。
這戒指一共有兩枚, 他們自然都要戴。
溫意歡伸出右手,讓他為她戴上戒指。
一滴眼淚砸在季時予的手背上,他眸光熠熠看着她,“不會嫌棄我的求婚太簡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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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意歡搖頭,他如果喊一大幫子人來驗證,那她才覺得尴尬。
“我本來以為就這樣嫁給你了,想不到你還暗中準備了驚喜。”
哪有女生不喜歡儀式感。
就在今晚,溫意歡和程秋璇聊天時還在說,她和季時予結婚全靠沖動,連求婚這事兒都是她向季時予提出來的,他什麽都沒做,白白得了個老婆。
當然,這也就是嘴上說說,溫意歡的心裏并不會介意。
季時予替她抹去眼淚,“不哭鼻子了,都哭成熊貓眼了。”
“騙人,我的眼線不可能暈染的。”溫意歡堅決捍衛妝容的尊嚴。
季時予失笑,拉着她來到攝像機前,“來,我們各自留一段話給未來的我們吧。”
溫意歡瞬間感覺到窘迫,下意識擦了擦眼淚,“你怎麽還錄像了呢?”
“如此難忘的回憶,當然該記錄下來。”
季時予清了清嗓子,“那我先開始。”
他看着鏡頭,很認真地說:“希望十年以後,我和溫意歡還像現在一樣幸福甜蜜,我能成為一個更有包容心的丈夫,希望我們的生活能少點摩擦,多些快樂。”
輪到溫意歡了,她想了想說:“希望十年後的季時予沒有禿頂,沒有啤酒肚,還和現在一樣持久。”
季時予,“………”
溫意歡看他無語的神色,忍不住笑出了聲。
“幹嘛啊?我說得可都是為了你好。”
“這求婚視頻我還打算保留着給孩子看的,你說那樣的話,只能我們倆私下裏欣賞了。”季時予按下暫停鍵,将溫意歡抱起扔到桌上。
他傾身而下,抓住她的胳膊将其分開在身體兩側。
“看不出,你還對我寄予厚望呢?你那方面需求還挺高啊!”
“女人三十如狼不知道嗎?十年後肯定是我需求最旺盛的時候。”
生理問題是人類的本能,這也沒什麽不好意思承認的。
季時予壞笑了兩聲,“那看來我要趁着自己現在還有能力,多滿足一下你。”
卧室裏星光熠熠,在這樣的情境下,人的心情都會變得不一樣。
這一晚酣暢淋漓,溫意歡體會到極致的愉悅感。
事後,她趴在季時予的懷裏,忽然想起來問:“你想要一個孩子還是兩個孩子啊?”
“想的話當然是兩個,最少生一個女兒,如果頭一胎就是女兒,不要二胎也行。”
“我怎麽更想生兒子呢?”溫意歡知道季時予不理解,若有所思道:“這個社會環境太亂了,生女兒我擔心保護不了她,男孩能夠省去很多麻煩。”
季時予撫摸着她的頭發,“你說的很對,所以最好是頭胎兒子,二胎女兒,這樣哥哥可以保護妹妹。”
“你怎麽想得那麽美呢?還能是你想生什麽就生什麽?”溫意歡好笑勾唇,翻身躺到一邊,“兩邊的老人都挺着急的。”
“他們着急在所難免,我們不急就好。”
“我當然不着急,但被他們總催,我也覺得不好意思。”
溫意歡放空望着天花板,忽然心血來潮的提議:“要不我們從明天開始備孕吧?”
“你怎麽想一出是一出?”
“我想過好多次了,只是沒有告訴你罷了。”溫意歡困倦地打個哈欠,“就這樣說定了。”
她入睡真的很快,沒一會兒的功夫就睡着了。
季時予卻毫無睡意,拿起手機搜索該如何備孕。
想到自己要當爸爸,他感覺挺夢幻的。
婚禮的前三天,溫意歡和季時予提前飛去南方的小島,這座小島的地理位置非常隐蔽,像是世外桃源般,遠離了塵世喧嚣。
前兩年,這邊被人開發成度假島,島上開了幾家酒店還有餐廳,各方面游玩設施都很全面。
他們來到這裏的第一天,騎雙人腳踏車在小島上轉了個遍。
溫意歡很喜歡這裏無拘無束的自由時光,盡管放松,不需要去考慮工作上的壓力。
她半開玩笑問季時予,“等我們老了,就來這裏養老好不好?”
他們兩個人老了會是什麽樣子呢?
季時予在聽到那個問題的一瞬間,腦海中就浮現出這樣的疑問。
想到兩個頭發花白的老頭和老太太相互攙扶着,他勾起唇,“當然好。”
這一刻,季時予才恍然意識到,他們兩個人是要陪伴彼此走接下來幾十年的路。
在未來的日子裏,新鮮感可能會被時間帶走,那麽該怎麽讓婚姻保鮮是他該去學習的話題。
季時予和溫意歡平常都是低調的性格,他們的婚禮只邀請了家裏人和朋友出席,程秋璇一年之中的假期少得可憐,連春節都要值班,但為了溫意歡,她卻犧牲了自己的年假,苦苦哀求科室主任,給她放了五天,為的就是可以全程陪伴溫意歡。
大多數人在婚禮之前都是會緊張的,溫意歡也不例外,她晚上入睡前總會情不自禁的幻想婚禮那一天的場景,一想就要失眠。
程秋璇看她平時都那麽淡定,還是第一次見她慌張得不在狀态,她都不禁好奇,結婚究竟什麽感覺?
以前參加婚禮,她從來不會好奇這樣的問題,可能是現在到年紀了,也有可能是心裏有目标對象了。
夜晚,好姐妹倆坐在海邊吹風,溫意歡問她和陳洲最近有沒有聊天,程秋璇搖頭,她不知道陳洲什麽時間有空,萬一發消息半天不回,要不就是人家想休息,她還給他發消息,搞得他覺都睡不成,也太尴尬了。
她忍不住為人家考慮,生怕自己哪個地方做得不合适,讓人反感。
從這一點上來說,溫意歡感覺她和程秋璇還是挺像的。
彼此之間顧慮太多了。
“那等你從這兒回去,不是快要見到他了?”溫意歡揶揄撞下她的肩膀,“是不是特別緊張?”
“有點兒。”程秋璇的心裏還有顧慮,“我真怕那天和他約好見面,結果醫院突然通知我有急診。”
“………”溫意歡靜默數秒,“你可千萬別烏鴉嘴了。”
有的時候,事情就是那麽邪門,很容易被人一語成谶。
婚禮的前一天,按照習俗,新郎和新娘是不能見面的,兩個人一定要到第二天早上才能正式相見。
段霖已經從非洲飛回來,為季時予舉行了一個單身派對,來參加婚禮的年輕人都被叫過去。
雖然對季時予和溫意歡結婚的事情,他至今都覺得很不真實,但結果已經擺在那裏了。
平常,段霖總和季時予嘻嘻哈哈,愛開玩笑,這次他很嚴肅認真地和他談心。
“予哥,你現在過得很幸福吧?”
季時予眉梢輕揚,“怎麽說?”
“這次回來,我發覺你整個人的狀态都變了,以前的你給人感覺死氣沉沉,現在像是重新活過來了。”
“是啊。”勾起唇笑了笑,季時予說:“是她拯救了我。”
表面上任誰看都是季時予更疼溫意歡,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她對他的人生有多麽重大的意義,讓他宛如枯水般的生活泛起光亮。
身在熱鬧的氣氛裏,季時予卻一心都在惦記着溫意歡。
明天,她正式成為他的新娘。
他愛了近九年,心心念念的女孩,終于要嫁給他了。
雖然已經領證,但那與婚禮的感覺是不同的,在親朋好友的見證下,舉行一場盛大的儀式,才會讓人真的有踏實的感覺。
“予哥,祝賀你抱得美人歸,我敬你一杯酒。”
有人舉起杯子,季時予和他碰了下。
那人敬完以後,其他人也輪流開始敬酒,不過都被季時予擋回去了。
他心中有數,明天可是要結婚的人,喝那麽多肯定會影響狀态,一生只辦一次的婚禮,他不能留下任何遺憾。
季時予的狀态有些心不在焉,起身說道:“你們喝吧,我頭有點兒痛,出去轉轉。”
“是想新娘子了吧?予哥,你有點兒出息好吧?”周馳調侃一聲,撞下他的胳膊又說:“這婚禮之前可是不能見的,你有點兒分寸,別讓新娘子明早上站不住腳。”
他話一說完,其他人都哄然大笑。
季時予沒有和他們貧嘴的心情,闊步走出去。
外面的天很晴朗,夜空中能看得見星星。
他找了處草坪坐下,拿出手機,翻出溫意歡的號碼。
不能和新娘見面,也沒人規定說不能聊天吧。
[老婆,你睡了嗎?]
他打下一行發過去,等了半天溫意歡也沒回。
[我好想你。]
已經習慣了每晚和她躺在一起入眠,今晚只有他一個人,渾身都覺得不太對勁。
溫意歡這個時候剛招待完她的同學和同事們,從島上的餐廳裏出來。
打開手機看見季時予發的消息,她眉心一跳,想見他的沖動瞬間格外強烈。
[我沒睡,還在外面。]
他們兩個人居住的地方有點兒遠,是兩家不同的酒店,這小島那麽大,一眼望去,前面空空蕩蕩的,正如溫意歡的心。
[早點睡覺,明早不要挂上黑眼圈。]
[你不也是一樣?快去睡吧。]
溫意歡發過去那一條,按下語音鍵:
“阿予,晚安。”
季時予播放,聽見她溫柔的聲音,只覺得這夜色都要被融化了。
清晨五點多,溫意歡起床化妝,昨夜幾乎沒合眼,兩點多和程秋璇各自回到房間,她過了很久才睡着,也就眯了一會兒,鈴聲就響了。
很快,羅梓瑜和溫奶奶還有程秋璇一幫朋友都進了她的房間,溫奶奶命人熬了一碗紅棗桂圓湯,讓溫意歡先喝下。
這湯的寓意是早生貴子,能讨個吉利。
房間裏到處都是紅色,包括喝湯用的碗和勺,溫意歡真實感受到她要結婚了。
一碗湯喝下,接着就要開始化妝。
結婚要穿三套服裝,一套是迎親時所穿的秀禾服,季時予特意找了蘇繡大師,為溫意歡量身定做,一針一線都是純手工縫制,還有一套是婚紗和敬酒服。
化妝師幫溫意歡把頭發盤起,給她戴上沉甸甸的頭飾,接着拿來秀禾服讓她穿上。
溫意歡沒有選擇傳統正紅色,而是挑了藍色系,這顏色幹淨又素雅,最适合在海邊拍照。
時間過得很快,不知不覺中就到了接親的時間。
季時予被門內的伴娘們刁難一番才得以進入,溫意歡坐在床榻,微笑着看他的方向,一襲碧藍将她整個人都襯托得恬靜而美好。
他手拿捧花,站定在她的面前,鄭重而虔誠地單膝下跪。
“老婆,嫁給我吧。”
周圍響起起哄聲一片。
溫意歡紅着臉,接過他遞來的捧花,輕輕點頭。
“嫂子,你這答應得也太快了,迫不及待想嫁給我予哥啊?”
周馳揶揄地問,想讓溫意歡為難一下季時予。
誰料她居然說:“是啊,我迫不及待。”
溫意歡說話做事從來都是無比坦然的,她的态度落落大方,讓周馳他們徹底無話。
新郎将新娘抱到一輛豪華跑車前,溫意歡被他放進副駕駛座裏,随後他繞到駕駛座那一邊。
浩浩蕩蕩的車隊在海邊的環形公路行駛一圈,抵達婚禮現場。
在碧海藍天的映襯下,他們交換鑽戒,許下一生忠誠的承諾,完成了最神聖的使命。
婚禮舉辦完成後,溫意歡緊繃的神經徹底松懈下來,當向親朋好友敬酒完畢,她立刻回到酒店房間裏,快速卸妝洗澡,躺下補覺。
溫意歡的這一覺不知睡到幾點,總之當她醒過來時,外面的天都黑了。
房間裏沒開燈,只有她一個人在,她揉着額頭,掀開被子想要下床,忽然聽見開門的聲音。
房卡除了她這有一張,另一張就是在季時予的手裏。
季時予大概以為她還在睡,開了走廊的燈。
他帶了晚飯進來,擔心她一直沒吃東西,肚子會餓。
溫意歡放輕腳步來到他身邊,故意想吓他一下,誰知他突然轉頭,對她恐吓了聲,吓得她心跳漏了兩拍。
“你怎麽這麽幼稚?”溫意歡皺眉,拍下他的肩膀,季時予斜睨着她,“難道不是你幼稚在先?”
溫意歡不和他争論,她去洗了手,坐到沙發上,打開餐盒,“你來得挺巧,我剛好肚子餓了。”
“都八點了,不餓才怪。”
“這麽晚了啊?”溫意歡揉揉太陽穴,“我實在是太困了,這幾天都沒怎麽睡。”
“你睡你的,賓客那邊有我安排。”
溫意歡低頭安靜吃完飯,季時予将桌子一收拾,之後端來一盆熱水。
“你穿高跟鞋站了大半天,泡下腳吧。”
他半跪在她的面前,将她雙腳放入盆中。
熱水可以促進血液循環,是最能緩解疲憊的,溫意歡舒服地閉上眼睛,在新婚之夜有這樣的溫情,她會一輩子都難忘的吧。
婚禮過後,溫意歡和季時予又在小島待了近一周時間度蜜月,他們一同出海,潛水、游泳,跳傘,嘗試了許多以前沒有做過的事情。
溫意歡曾經嘗試考過潛水證,但很遺憾,考了兩次都沒通過。
而季時予早就輕輕松松拿下,據他所描述,他根本沒怎麽努力。
這一次,溫意歡發誓要再考一次,她找教練報名過後,用一晚上時間背誦了潛水知識,第二天就去考了。
上一次經歷這種正式的考試,只有她自己,這次可能是因為有季時予陪着,她底氣十足。
潛水這項運動是非常有趣的,可以看到海底精彩的世界,溫意歡穿戴好潛水裝備後下沉,教練在一旁進行考核。
這一次,溫意歡順利通過,當從海面浮出來,她興奮地立刻沖到季時予的面前,緊緊抱住他。
“我考過了!”
季時予鼓勵小孩似的摸摸她的頭,拿浴巾幫她擦擦臉上的水珠,“我就說你一定能行。”
兩人坐到太陽椅上,溫意歡喝了口淡鹽水,說她小時候其實很怕水,但她這個人的心理很矛盾,越怕什麽越想挑戰,而不是像別人那樣逃避。
她五歲那年就報名學了游泳,第一次下水的時候,哇哇大哭,當時整個游泳館裏的人都朝她看,後來教練把她抱出來,嘆了口氣說:“我看還是算了吧,要不等你大一點再來學。”
然而溫意歡卻倔強搖着頭不肯服輸,非要證明自己。
之後她不用教練推就能夠自己下水,而且四肢也不再僵硬,能夠在水裏自由馳騁。
季時予聽完之後,靜默數秒後說:“我隐約記得游泳館裏有個女孩天天哭,不會就是你吧?那年我六歲,就在市中心的體育館。”
“那個女孩是不是穿着紅色波點的游泳衣?”
“記不清了,但我記得我有次站在泳池邊,被她不小心撞下去了,後來我嫌那小女孩哭得煩人,就不再去那個游泳館了。”
“不是吧?原來那個時候我們倆就見過了嗎?”溫意歡詫異又驚喜,倏爾又皺眉,“你這人也太沒耐心了,我哭你就不能去哄哄我?”
“我哪知道那是我未來的老婆,我從小都是很高冷的,不會輕易和女生開口說話。”
“是嗎?”溫意歡對這點倒是不懷疑。
大學裏追季時予的女生那可太多太多了,據說連校花都放下身段去讨好他,但她從來沒有聽說季時予跟哪個女生暧昧過,她每次見他都是和男生一起,身邊從未出現過異性。
這樣一想,溫意歡真是覺得自己撿到寶了,現在上哪裏去找這麽潔身自好的男人,季時予太讓人有安全感了。
臨行前的黃昏,溫意歡很不舍,人在一個地方待久了就會産生眷戀。
他們兩個人沒有住酒店,而是在海邊一起動手搭了帳篷。
曾經,他們最親密炙熱的瞬間就是在帳篷裏發生的。
夕陽西下,璀璨的似流金一般的光芒傾灑在海面上,溫意歡和季時予并肩坐在海灘,靜靜欣賞日落。
天邊有海鷗盤旋,溫意歡的手比了個拍照的手勢,對身旁男人說:“可能這會是我們一生中最輕松快樂的時光,我想永遠停留在這一刻。”
季時予看着她的側臉,拂開她被風吹亂的發絲,閉眼吻在她的側臉上。
“和你一起,我永遠輕松快樂。”
所以,他們不止這一刻,未來的每一刻都會如此。
[正文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