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二日,祁越說着是要睡懶覺睡回籠覺,但還是在窗外的大亮的天光中醒了個徹底。拐杖就在床頭,祁越撐着去了衛生間,一通洗洗漱漱之後去了廚房。

陸珩正在準備早飯,要說他平時也沒那麽耐心,早飯很随意,基本上是保姆阿姨買了什麽吃什麽——不過也差不到哪裏去,保姆拿人薪水,前一日自然是要把食材備的妥帖的,何況他再早一些,那伺候的可是兩個人的胃呢。只不過陸珩前段時間簡單的食物吃慣了,一下子又要煎蛋又要烤土司,有些手忙腳亂。

祁越喜歡吃有鹹味的早飯,倒也不講究是西式還是中式,陸珩早上看了看冰箱,培根雞蛋什麽都是全的,準備做三明治。吐司面包吃着不一定有多好吃,在烤制的時候總是香氣襲人的,祁越上手拈了一塊,咕哝着說道,“随便弄一下就好啦,做三明治多麻煩啊。”

陸珩也不同他客氣,果真一切從簡,大概兩人之間的默契就是有一說一,祁越說了不用太麻煩把早餐都做出一朵花來,陸珩也就省事了,煎了雞蛋,倒上一點醬油,又多烤了幾片面包,就這麽給端出去了。

兩人單獨相處的時候都不是很講究餐桌禮儀,陸珩還開了電視看早新聞,祁越說道,“一會你送我去單位吧,我去上班了。”

陸珩嗯了一聲,嚼完嘴裏的食物才說道,“不是說要多休息幾天的嗎?”

“算啦算啦,在家也挺沒意思的,睡多了也很累的。”祁越解釋。

“好,那晚上還是我來接你吃飯。”陸珩拿紙巾擦了擦嘴,“你早點收工。”祁越的工作時間很靈活,早上如果沒有什麽采訪任務基本上都不用早起,晚上麽,有個時候要加個班之類的,更多的是因為有時候陸珩在外面吃飯,祁越想避開晚高峰的車流,随便找點第二天的事情先做起來,到個八點多再回去的。

祁越對于自己上班的模式其實不記得了,但陸珩這麽說也沒錯,點頭應了,又抓了一片面包吃掉,這才同陸珩一起出發。

上班的地方對于祁越來說,其實有些陌生,不過他也并非真是一下子回到了四五年前還在念書的那種心智,就算是裝,也能裝的熟門熟路的。

祁越沒有叫陸珩送自己進去,而是自己拄着拐杖去搭電梯,剛好碰到了他們部門的孫主任。

孫主任也知道祁越車禍的事情,眼下看到祁越傷的還挺嚴重,有些驚訝,“你怎麽來上班了,不是君君給你請假了麽。”君君就是之前給祁越打過電話的女生,都是一個部門的。

祁越笑着打哈哈,說是怕自己的版面開天窗,還要孫主任給自己發個什麽勤勞獎。

他總歸是喜歡自己這份工作的,相比之下閑在家裏反而覺得煩悶,還不如來上班。

祁越在單位裏的出現果然引起部門裏同事們的關注,開始只是默默的拿眼神偷瞄,見他笑眯眯的心情不錯,一個個都跑到面前來了,有幾個還叽叽喳喳的,還商量起了今天幫祁越帶中午飯的事情。

面對同事真誠的關心,祁越心情也挺好,“順便”也講了自己被撞掉了一段記憶的事情,主要也是想着以後肯定會露餡,還不如自己說,果然又引發女孩子們的陣陣驚呼,有的說穿越了,有的說他重生了,嘻嘻哈哈不斷試探他到底記得那些事情,想搞清楚失憶到底是不是電視上演的那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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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的時候,同事們想要幫他帶飯的好心沒有實現,陸珩給祁越叫了餐,需要大家幫忙的,也就是去樓下取一下。君君很熱心,到了吃飯時間主動去等外賣,說是先讓祁越吃上自己再去吃。于是平時和她一同吃飯的小林也留了下來,要等君君一道。

君君去下面去了餐盒,又給祁越送了上來,袋子外面“和記”的标志被小林一眼看到,直呼要和君君晚上也去吃,還在那兒嘀咕,說和記不是不送外賣的呀,君君邊走邊玩笑說,“那也得看是誰叫的不是?”

“哎呀,有個老公就是好。”小林聽懂了君君話中的意思,在一旁感嘆,又說道,“咦,你說祁越記不記得陸總是他男人。”

君君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要是祁越忘記的話,那陸總可坑爹了,以前追的那麽辛苦。”想了想又說,“不是之前兩人好像分手了麽。”

“是呀,好像是陸總甩的祁祁?明明就是他冤枉了祁祁,現在白撿一個把他錯處都忘了的,真是便宜他了。”小林打抱不平。

“可是我怎麽覺得祁祁好像不記得了?剛才聽他那語氣就不像是和他男人和好了。”

“那陸總還給他送午餐。”小林反駁。

“說不定從零開始,重新追求。”君君若有所思。

“從零開始,從‘零’哦……怎麽可能!”小林想歪了,強調了一下那個零字,笑倒在君君身上。

“你走快點啦,再晚要沒吃的了。”君君推了她一把。

祁越窩在辦公室吃中午飯,對着豬蹄心想一會得和陸珩交流一下吃啥補啥到底是不是僞科學,對于小林和君君漸行漸遠的八卦,一句都沒有聽見。

去食堂吃飯的姑娘們吃完回來,聚在一起聊天,祁越又一次成了萬花叢中一點綠,小林在手機上查看“和記”的團購,還問有沒有要一起去的。祁越剛看了她們一眼,小林就問道,“怎麽,你家陸總晚上不帶你吃飯?”

祁越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本能的覺得她的話裏有什麽特別的含義,正要反駁,就看到小林和君君飛眼色,笑的鬼鬼祟祟的,“你看你看,他真的不記得了。”

“我說二位姑娘,你們不要把快樂建立在我的痛苦上好嗎?”祁越扶額。

“哎,我說真的,你現在和陸珩是個什麽關系啊。”君君假裝嚴肅,表情卻出賣了他。

“什麽什麽關系。”祁越疑惑。

“就是,就是他是你男朋友啊。”君君又說,她和小林在吃飯時候又讨論了一番,現在是一定要求證的。

“當然了,你們兩個都是男生,也可以說你是他男朋友。我們很公正的。”小林補充道。

……祁越震驚了。

小林看祁越的反應有些出乎意料,看上去像是自己說錯了什麽,妄圖補救,“哎,他沒和你說?”又有些好笑的看着君君,“這都能忘啊,看來電影裏演的是真的也。”

“打住……二位姑奶奶讓我消化一下……。”祁越從昨天君君電話的語氣和內容裏判斷出她是一個怎麽樣的人,又在今天早晨草草的驗證了自己的判斷,随時調整着自己與她們相處時候的态度,原想着兩個妹子熱情真誠看來好相處,現在簡直是一場災難。

祁越說起來還是和小林熟一些,這位以前還是他的直系學妹呢,可饒是這樣,他也不好意思問什麽,正巧此時同一個部門的另一位同事來了,此人因為性格上的一些原因,頗不受自以為陽春白雪的兩位女同胞待見,見他來了,都閉口不言,各自回到位置上做事情。

至于小林和君君私下讨論“肉體”帶不帶記憶這種和陽春白雪絕對是背道而馳的話題,那已經是傍晚下班後兩人出去饕餮時候的事情了。

下午五點半,陸珩已經準時出現在了祁越他們報社門口,外面不好停車,看門的大爺居然還把他放行了,于是祁越看到陸珩的車就停在樓下還是有些詫異。

路上,祁越聊起坊間八卦,雖然不跑社會新聞,但是大家都在一個報社,消息流通還是相當快的,其實他以前也只是聽過就算,如果不和自己的工作有關很少會同陸珩聊起這些,但他今天急需一些無關的話題來沖淡緊張的情緒,他頻頻打量陸珩,像是在判斷他有沒有與自己一起失憶。

祁越想了很多種打開話頭的方式,但一直有些猶豫,剛想開口又被陸珩接的一個電話打斷。記憶出現了斷層,祁越還在讀書的時候陸珩也還有些吊兒郎當的,反正跟着陸豐學做生意,陸豐這個爹看兒子看的很準,開始也縱着他開心了好一陣,後來才收斂起筋骨來正式接手。當然,陸珩做的的确很不錯,只是最開始總有些小開做派,吃喝玩樂,一天能花掉的絕對比他自己能賺到的要多得多,那時候也帶着祁越一起玩。不過陸珩骨子裏其實膽小聽話又有些潔癖,玩鬧的時候出格事情從來不做,故而陸母擔心的便宜孫子也一直沒有出現——當然,這個和陸珩的取向也有關,那是後話。所以現在看着陸珩在電話裏講着一些工作上的事情,聽上去一副指點江山的派頭,雖然前幾天都有了見識,但此刻依舊覺得神奇。而更不可思議的是,自己怎麽和他在一起了?

被陸珩的電話打斷,祁越徹底沒有了思路,別別扭扭地沉默着,直到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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