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溫玶自從律師走後, 就食不知味起來。

他越想越覺得懿心出事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如果他是顧劭承,已經拿到當年的親子鑒定一定會加以利用, 斬草除根的道理實在太過于淺顯, 對方沒理由會輕易将他放過。

他幾次走到管教跟前,想要申請戴罪立功将懿心的洗錢勾當徹底交代清楚,但一想到他交代後雖然能保住小命,可牢獄之災不可免, 最後還會淪落為分文沒有的窮光蛋就不免踟蹰……

萬一呢, 萬一事情沒有這麽糟糕, 萬一王德琨那蠢貨逢迎拍馬也沒撈到什麽有用的信息,他依舊可以在坐幾年牢後拿回屬于自己的億萬家産。

如此反複下, 溫玶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每天都在焦急地盼着律師再來探視,結果律師卻再也沒來過。

溫玶恍然驚醒,立即向管教表明自己要提供重要線索。

他進了審訊室把知道的全部交代後, 迫不及待問向警察:“警官, 我這算不算重大立功表現?那些人有一個算一個我都能幫忙指認,我雲文件裏還有一份用加密字符轉換的近五年洗錢賬目……”

負責審訊的警察邊記錄邊讓同事拿電腦替溫玶登陸,等存下全部證據後才嚴肅地回應道:“能不能減刑能減多少,我們無可奉告, 但可以先告訴你一點……”

溫玶立即擡起那張玻尿酸吸收不均勻, 蠟黃斑駁的臉, 眼底堆滿了紅血絲。

警察立起記錄本,在金屬桌面上敲了敲:“你交代的這些大部分……王德琨和你那個助理都提前交代了,他們沒說到的,近期我們已經陸續調查到了, 你這種知情不報刻意隐瞞浪費警力的人,也敢問能不能減刑?”

溫玶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盡面如紙色,還是那種被放置了多年氧化泛黃的紙張。

同一時間,衛秉均已經坐上前往邊境線的長途客車,這是一條他早就規劃好的退路。

并且已經提前在國外藏了一筆錢,加上他這次帶的,足夠他遠走高飛的了。

對于衛秉均來說,如果搏出頭了就能吞下整個顧氏,如果失敗了也能跑出去逍遙快活,雖然惋惜和巨額財富擦肩而過,但他也釋然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至于費绮彤母子,他打算過幾年風聲沒那麽緊了,再回來看看能不能将兩人接走,畢竟費绮彤雖然年過四十但風韻猶存,而且兒子也是自己的種,總是要顧念一二的。

但他其實對王景骁不算滿意,覺得這個孩子被王德琨那蠢貨帶出了一身傻氣,甚至連顧蘭栀生的那個瘋子都不如,能和顧劭承比的大概就是精神正常,沒攜帶基因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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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也在考慮,可以再找幾個他更喜歡的歐羅巴人種,生幾個更為滿意的繼承人。

衛秉均自以為天|衣無縫的計劃,卻在下車的第一時間被打破了。

顧老爺子一早便派人守在邊境線上,衛秉均被兩名彪形大漢按在地上時立即發出殺豬般的嚎叫:“啊啊啊——!”

“還有沒有王法了!你們想做什麽?!非法監|禁嗎!!”

為首的男人聞言笑了,原本就是一臉兇相,冷笑起來更加看得人膽戰心驚,周圍看熱鬧的人一退在退。

能坐車到這邊的,十個有九個都存了偷渡的心思,哪裏管得了別人的閑事,距離登船的時間不寬裕,看情況不對一個個都走得飛快。

“衛先生怕什麽?咱們都是自己人啊。”壯漢一邊說着,一邊從口袋中掏出一把鋒利的軍刀,沿着男人的側臉線條一路劃到頸側的大動脈。

手上一點力氣沒放,連條印子都沒在衛秉均臉上留下,卻吓得他臉色發白,顫抖着尿了一地。

壓着他胳膊的人險些被弄髒了鞋面,氣得踹了他一腳:“你個孬種這就尿了?除了欺負女人你還能幹什麽?”

衛秉均被幾人挨個啐了一口,卻也發現對方似乎沒打算弄死他,才顫抖着問向幾人:“老、老爺子……到底想要做什麽?”

“我沒對不起他老人家,就不能放過我嗎?”

“說什麽呢,老爺子只是讓我們來送您一程罷了,既然您想離開也要和顧家兩清,那您行李裏的這些金銀珠寶和大額存單……就不合适了吧?”

衛秉均被吓得不行,一門心思想離開,只要能放過他留下這些錢也沒什麽,反正他在國外也留了一筆,足夠他下輩子生活得舒心惬意了。

東西被收走後幾人說到做到,還親自給他送到了碼頭,只不過上的船只并非衛秉均原定的那一趟,幾人親自押着将他送出了境,上岸後直接交給一早聯系好的當地匪頭。

衛秉均嘴巴被塞住,手腳被捆起來,像頭肉豬一樣被塞進了大皮卡車的後車廂裏。

他将頭費力扭向幾人,一雙俊秀儒雅的狹長黑眸瞪得幾乎要裂開,嘴裏只能發出無用的唔唔聲。

幾人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對衛秉均之後的悲慘下場都心知肚明,進了那種地方人和豬也沒什麽區別,幾人完成任務便重新登上返回的大船。

顧劭承在醫院調養了十天,狀态總算有穩定下來的趨勢。

雖然有時候也會突然陷入恍惚中,但郁沅陪着他聊聊過去說說以後,人也能慢慢回過神。

頭疼的時候也沒那麽大戾氣,只要郁沅哄得勤,顧劭承黏着他親親摸摸抱抱,總是很容易從老虎變成貓咪。

郁沅見他情況逐漸好轉,便想着安排自己的養母親媽和爸哥四人來探病。

不過說是探病,四人自然是一心為郁沅考慮,想來看看顧劭承到底病到什麽程度。

別說顧劭承有病,就算是沒病楚家都不願意将自家的寶貝嫁過來當男妻。

也就是郁沅被認回時,兩人已經領證且感情很好,楚家三人弄丢孩子心中有愧,郁母更是在不知情時用兒子的“賣身錢”治好的塵肺病。

四人一個比一個愧疚,不好做棒打鴛鴦的惡人,就覺得即便是男妻,即便顧劭承之前名聲不好,而且還患有遺傳自母親的精神障礙,但念在對方情況穩定且對待郁沅是真的好,才勉強接受這樣的兒婿。

結果他們還沒完全想開,顧劭承的病情先突然惡化,而且顧老爺子當初壓下顧蘭栀的死訊就是不想顧劭承受到刺激,但現在已經沒必要繼續瞞下去,所以顧蘭栀于十二年前跳樓自殺的消息很快傳到了楚家三人的耳朵裏。

楚清昀第一個炸毛,他原本就覺得顧劭承配不上他家寶貝弟弟,現在更是不行。

犯病傷人怎麽辦?病情總是反複怎麽辦?兩人恩愛和睦過了十年,顧劭承突然嚴重了跳樓留他弟弟一個人又該怎麽辦?

顧劭承所擁有的一切優勢楚家都不稀罕,但顧劭承具備的劣勢楚家是真的無法忍耐。

唯一的問題就是郁沅心甘情願,且無論如何都不肯離開。

就連四人想要來醫院探望,郁沅最開始都是不同意的,直到顧劭承開始減藥,每天上午輸液時的狀态都十分穩定,他才松口讓家人來看看,也能讓他們安安心。

四人群組中收到郁沅的消息後,商量好第二天先去接郁母,然後十點鐘一起去佑和看兩人。

表面上這麽确定,實際上轉頭又飛速拉了一個三人小群:

楚清昀:[我覺得咱們不能準點去,萬一每天十點都是顧劭承打完藥睡覺的時間呢,那能看出什麽來?]

楚光柬:[小昀說得有道理,但咱們也別太早了。]

韓凝:[九點?]

楚清昀:[八點半?]

楚光柬:[六點吧,這個時間肯定還沒開始輸液呢,狀态最清楚。]

楚清昀:[……這叫別太早?合着您之前是想半夜去啊?]

楚光柬:[我恨不得現在就去,一想到沅沅跟他遭的罪,顧家這小子我真是喜歡不起來。]

韓凝:[跟在顧劭承身邊能有被人販子拐走時苦?]

猛中一箭的楚光柬:……

韓凝:[你們倆也差不多點,明天見了玉枝大姐不要亂說話,小心沅沅真生氣了。]

楚清昀卑微:[好的嬸嬸/玫瑰]

另一邊,郁沅放下手機後和顧劭承說明情況:“明天我媽、我媽、我爸、我哥他們要來。”

顧劭承聞言氣息微頓,垂眸低聲道:“他們一定很擔心你。”

郁沅安排四人來探病的确是為了讓他們安心,但對上顧劭承他肯定不能這麽說,一臉輕松不以為意道:“我有什麽好擔心的,在這邊吃好喝好作息健康還胖了三斤。”

說到這裏,郁沅回想起顧劭承入院前兩人的生活狀态……強行熬大夜做運動才是真的需要擔心一下身|體!

現在顧劭承因為藥物副作用,不僅是大葉片不配合,整體需求也大幅度下降,可能是怕睹物生情吧,也沒再提過讓他用藥玉保養,郁沅覺得這才是他想要的和諧夫夫生活。

郁沅越想越滿意,笑眯眯看向顧劭承真心實意說道:“我真的覺得現在這樣很好,別胡思亂想知道麽?”

話音未落,吧唧一下狠狠地在顧劭承腦門上留下一吻。

郁沅心裏給自己豎大拇指,小說裏說吻在額前不含情|欲,是代表珍惜愛重的意思,他天天多吧唧幾下,不得把顧劭承迷死?

顧劭承用溫水送服下睡前最後一頓藥,郁沅回到一旁的看護床上,兩人相視而笑互道晚安,随即熄燈睡覺。

因為藥物作用,顧劭承近期入睡很快,但夜間夢境不斷,有時候夢到的是兩次電療中被他遺忘的記憶碎片,有時候則是一些光怪陸離不知所雲的夢。

一整夜下來雖然睡眠時間不算短,但大腦卻依舊昏昏沉沉,好在白天輸液時他還可以集中補眠。

而那些夢不僅讓他休息不好,還會将他一次次帶入曾經的苦厄中令他痛苦、心緒難平。

所以他選擇減少夜間睡眠,但避免郁沅擔心熬夜會影響他的身|體,顧劭承在郁沅關燈後會選擇裝睡一段時間,等郁沅睡熟了再自行找事情打發時間。

今晚他閉上雙眼,大腦依舊無比清醒,試圖通過已知的記憶碎片拼接前世和郁沅相處的情形。

實際上他一共經歷了三次電療,前兩次分別是十三歲和十八歲,第三次則是在前世最後的那段時間。

電療的治療效果因人而異,但對他來說卻是百害無一利。

前兩次治療除了讓他失去大部分記憶外沒産生任何治愈效果,但那時候他已經失去了自主選擇的能力。

誰做下的決定他已經完全記不起來,只能隐約想起麻藥褪|去後劇痛,以及嚴重的軀體副作用。

頭痛心慌、嚴重拒食、渾身癱軟無力,每天靠着營養液維系生命,那時候他的大腦無暇顧及財産、公司以及狼子野心的衛秉均。

他只記得爺爺走後不久,他覺得室內悶熱,讓保姆敞開了床邊露臺上的玻璃門。

微風吹拂起厚重的素色窗簾,帶起的絲絲涼意讓他覺得很舒服。

那時候他已經在床上躺了多日,早就沒了起身的力氣,但很奇怪的是,那一天他卻能走下床,去觸摸風在窗簾上撐起的輪廓。

風很涼,他卻覺得窗簾像是有溫度一般,也許是他長期處于低燒感官失衡所致,他站在原地任由随風鼓動的窗簾輕柔地滑過他的面頰。

他走上露臺,像是順應某種心理暗示般,毫不遲疑從精致的金屬圍欄翻過……

很疼,他以為一切都結束了,可在一睜眼,他發現自己又回到了結婚前夕。

他很快又見到了郁沅,一種難以言喻的憤怒從胸腔升騰而起,缺失的大量記憶讓他無從得知具體原因,但他可以輕松推測無非是和那些保姆傭人一樣,他的沖喜男妻也是內心畏懼厭惡,面上卻為了錢不得不委曲求全谄媚讨好。

腦中殘存的記憶讓他對此深信不疑,也确信這輩子不會重蹈覆轍……可實際上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郁沅的好,他為什麽會對郁沅産生這樣的誤會?

前世他的沅沅又去哪了?思及此顧劭承胸腔沒由來地感到一陣悶痛。

雖然他時時刻刻都希望郁沅能守在他身邊,不論生老病死他都不想放對方離開,但理智上他清楚……上輩子他過得太糊塗……落得那樣的結局……

他更希望那時候的郁沅是因為受不了他這樣喜怒無常的瘋子早早離開,在他無法給他幸福的時候,不要受他牽連。

對他來說忘記郁沅獨自赴死,也許才是前世最好的結局。

淩晨兩點,顧劭承才閉上眼沉沉睡去。

再次入夢時他感到自己主觀意識還在也并不奇怪,他做了太過太多類似情況的夢境,與其說是做夢,更像是進入了大腦深層記憶區提取觀看一部分斷裂的記憶碎片,像是一種快速的全息觀影。

顧劭承以為這一次的夢境,又會是和母親相處的童年片段。

但等眼前的景象逐漸變得清晰時,他卻發現眼前是別墅的卧房,畫面中的他正虛弱地躺在床上,透明的藥液不斷通過輸液軟管輸送到他的血管中。

夢中的時間流速很快,房間內的仆從來來去去,他始終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直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悄悄潛入。

今生兩人相處的每一個瞬間顧劭承都清晰記得,所以他很快就确認眼前的一切是被他遺忘的前世。

郁沅輕手輕腳地走到床邊,期間幾次停下動作聽門外的動靜,他似乎很怕被其他人發現,卧房的空間對他來說也太大,郁沅磨蹭了好一會兒才走到床邊。

“顧劭承……?”郁沅聲音很輕,聽起來對這個名字陌生又畏懼。

等他終于将他喚醒,郁沅一下子紅了臉。

夢中的他虛弱地看向青年,眼底恍惚一瞬才認出眼前人是只有一面之緣的沖喜男妻。

當時的顧劭承,因将對方牽扯進這場無望的婚姻中感到愧疚,所以在郁沅磕磕絆絆提出想讓他幫忙的時候,他毫不猶豫答應下來。

一是為對方養母安排一場手術對他來說再容易不過,二是出于一些補償的心理,畢竟誰會願意嫁給一個瘋子呢?眼前瘦瘦小小的青年注定要為顧家男妻的身份受盡冷眼。

不過很可惜,他的幫忙并沒有挽回郁母的生命。

而“殺害”郁沅養母的人正是他剛認回的親生父親,為了省下七十萬手術費,強行将身|體狀态十分糟糕的郁母,塞給佑和不成熟的肺移植團隊。

郁沅為此傷心欲絕,原本瘦弱的身|體進一步消瘦下去,他原本以為對方只是因為郁母離世所致,他沒有感受過父母愛護無法感同身受,但文學藝術作品的耳濡目染,讓他可以推測一二。

他想告訴郁沅現在太瘦了,再瘦下去也許郁沅熬不過他這個病秧子。

不過張媽總是給他安排了很多課業,他們沒什麽機會見面,他雖然覺得多此一舉,但也知道郁沅被王家認回前家境貧寒,也許對方很珍惜這樣的學習機會,不然每日留在家中陪他這個病秧子更是虛度光陰。

直到他坐在露臺上吹風時,意外看到樓下小花園裏,郁沅正在一瘸一拐地走路。

費了番周章,顧劭承才将人叫到身前,張媽似乎很不想他們見面。

他坐在躺椅上,看着郁沅一邊捶着左胯,一邊一腳深一腳淺地走向自己,愣是在平整的實木地面上走出沙灘的感覺。

顧劭承覺得他有些滑稽又有些可愛,一聲輕笑引來郁沅不滿地擡望,不過看了一眼他又快速低下頭,很局促地模樣。

他低低開口:“你腿怎麽瘸了?”

大概是“瘸”字太不好聽,讓局促不安地郁沅都忍不住咕哝回嘴:“你跪你也瘸啊……”

“跪?”

郁沅對于顧家的封建糟粕可以說得上是深惡痛絕了,而他也一直以為張媽是聽顧劭承的指令辦事,聞言撇了撇嘴:“對啊……不是,不是您讓我,每天,跪三小時麽……”

他越說氣勢越弱,但一想到他唯一的念想已經滅了,對親生父母也徹底失望,讓他恐懼瑟縮多年的世界也沒什麽好在乎的,又鼓起勇氣狠狠看了顧劭承一眼。

卻發現顧劭承蒼白的面龐上表情很是困惑:“我沒有。”

這次說開後,郁沅才知道一切都是張媽的自作主張,不過張媽從小帶大顧母,也算顧劭承半個長輩。

最後顧劭承按郁沅的意願取消了全部的課程,以及每日的上香跪拜。

郁沅很是感激,閑下來後為了躲避別墅裏高密度的保姆仆從,郁沅就經常來顧劭承這邊躲一躲,美其名曰是為尊敬的丈夫侍疾。

有了郁沅的陪伴,顧劭承的狀态一天天見好,不過也只是相較于之前那種渾噩度日的狀态來說。

每次輸液吃藥後,他總是會昏睡大半天,郁沅就守在他床邊靜靜地窩在懶人沙發裏看書。

兩人一日比一日熟悉,顧劭承清醒後郁沅就會将角落裏的圓形地毯和懶人沙發,一點點拽得離顧劭承的床邊越來越近。

在顧劭承主動打破僵局時,郁沅會小心翼翼豎起書脊,探出一雙睜得圓溜溜的杏眼好奇地問他看沒看過這本,最後演變成郁沅每天都會和顧劭承分享近日在書中看到的有趣片段。

因為藥物作用,很多時候顧劭承的思緒都十分遲緩,但他很喜歡這種從未涉獵過的知識在耳朵裏略過,比他自己躺在床上發呆有趣得多。

而郁沅就像個話痨小蜜蜂一樣,在他耳邊不間斷地嗡嗡着,偶爾講到一半發現他又睡過去,就會撇嘴咕哝一句:“我猜你上學的時候成績很差吧?”

“這麽有趣的科普都聽不進去……”

全然不像最初面對顧劭承緊張畏縮的模樣,他甚至在病得經常神志不清的顧劭承身上找到了自信。

郁沅一直覺得自己全身上下唯一的優點,大概就是學習能力比旁人稍強那麽一點點,所以升學時為家裏省了不少錢。

可等他進入了雲市第一中學的競賽班後,這一層自信也一點點碎掉,他的聰明勉強和其他人持平,可他的同學們不僅成績優異,其他方面更是樣樣出類拔萃。

在他沒摸過鋼琴的時候,他的同桌已經能輕飄飄說出“十級只是一個開始”這樣的論調。

等他對上了顧劭承,一個聽科普讀物都能睡着的學渣,體內那點為數不多的自信空前膨脹。

當郁沅再一次在科普引力波後,看到顧劭承昏昏欲睡時,面上浮現出明顯的無奈,他甚至忍不住嘆了口氣。

如果嘴角再壓得平一些,就更像他初中班主任念叨葉湫棠時恨其不争的神情了。

“這麽驚人的引力波都無法打動你嗎?你知道引力波激光探測技術對天體物理、對這個世界乃至宇宙有多麽重重重大的意義麽?”他搖了搖頭,“算了,傳道受業總要因材施教,你如果真聽不進去我也可以換一些你喜歡的。”

顧劭承服用的藥物還沒到強效安眠的程度,被郁沅這樣一打斷也清醒過來。

他很快發現郁沅的提問并不需要他的回答,更像是單口相聲的一個環節。

郁沅說完就離開房間,沒多久便從書房捧回一摞小說,往顧劭承床頭櫃上一放,露出書脊部分讓對方挑選:“喏,你看一下這些有沒有你感興趣的。”

顧劭承搖搖頭,他想說那些關于天體物理的故事就很有趣,他會睡着是因為藥物作用。

然而他才搖頭拒絕了郁沅挑來的一摞小說,就見對方表情誇張到有點做作:“不會吧不會吧?你該不會想讓我給你讀《查泰萊夫人的情|人》那一排吧?我可不喜歡那一類的。”

郁沅在堪比小型圖書館的書房裏,看到一堆曾經的**時狠驚了一把。

“是麽?”顧劭承無奈開口,“那為什麽你現在看起來很雀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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