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說實話，孟霏真的不能理解衛雅婷。這個女人，簡直白火了三十幾年，做起事來，依舊只顧着自己心意，從不考慮其他。

當初在京郊住着，她就仗着自己是衛家大小姐的身份霸道跋扈，對下人非打即罵，到她身份恢複，有望後位，馬上開始在張若薇孟霏跟前擺臉色，現在确認了自家弟弟出息，丈夫要登基，那是迫不及待要把自己打進谷底。

孟霏就奇怪了，她這些日子也不是不知道自己在西北軍裏的威望，更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對衛逸的意義——他這麽迫不及待要弄死自己，她就一點沒想過，這會給衛家帶來多少傷害嗎？

但顯然，要是衛雅婷管的這麽多，她今天就不會來這一趟了！

或者說，她知道，但她認為，把孟霏打進谷底更重要！

“你個賤人！”幾次被孟霏指着鼻子罵蠢，衛雅婷的眼睛裏滿是血色，“你居然敢如此羞辱我，來啊，給我拿下她！”

張若薇滿面驚慌，忙上前勸阻：“娘娘！”可衛雅婷此刻早已紅了眼，是看都不看她，張若薇心口直跳，再看衛老太太，她卻也是眼神游移，不肯與她對視——糟了。這是她回頭看見孟霏那鐵青的臉時唯一的想法。

只見衛雅婷身邊兩個女官如餓虎一般撲出去，上去就要擒拿住孟霏，就在這一刻，一直站在孟霏身後的青杏幾步上前，都麽看清她時怎麽做的，那兩個女官就已經被打倒在地，青杏和紅纓站在孟霏跟前，俏臉寒霜，警惕得看着衛雅婷。外面聽到騷動，好些下人沖進門來，都是跟着她們一路從西北過來得老人，瞧見屋裏情形不對，猶豫半天，皆都——站到了孟霏身後！

張若薇簡直要嘆氣了，對這個大姑姐再沒有了之前巴結的心。

就這種人，別說登上皇後寶座，就是太後娘娘，她也不敢跟着交好啊！老太太當初好說歹說說了多少，她怎麽現在還覺得，孟霏時她可以随手拿捏的？

孟霏顯然也被衛雅婷這一手氣得不輕，怒到極致，反而笑了：“我說錯了，娘娘不是真的蠢，不過是打量着如今衛家勢大，就算打垮我會叫衛家受點損失，但你願意，是不是？”

衛雅婷不敢置信孟霏居然真的敢對她的人動手，噌一下從座位上站起來，指着孟霏的手都抖了，看着衛老太太：“母親，你可看到了？這是怎麽個反了天的媳婦？別說我是皇後，便我是她大姑姐，她敢這樣對我？”

衛老太太看看孟霏，再看看衛雅婷，還沒開口，孟霏便補了一句：“還沒舉行典禮，你可不是皇後呢！”

直把衛雅婷氣得更是一佛升天二佛出世，破口大罵：“滾，你給我滾出衛家！”

孟霏冷笑一聲：“該滾的是你！”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呆楞住了。

衛老太太倏然轉頭直視了孟霏，便是張若薇也傻了眼。衛雅婷呆了一會兒，猛然嚎啕起來，撲進衛老太太懷裏大哭起來：“母親，你看她，你看她……”

衛老太太拍拍她的背，再不複剛才的猶豫，狠狠盯着這個兒媳婦，冷哼道：“我還沒死呢，這個家，還沒人可以趕走我女兒！”

孟霏卻是寸步不讓：“婆婆您若是真心為衛家好，那邊該站我這邊！景略和晉卿這一路多不容易，您是都看在眼裏的，好容易五年時間，終于重振門楣，您可別一心軟，就叫這一切都毀在了衛雅婷手裏！”

這話說得實在重，衛老太太差點沒栽倒過去，張若薇趕忙扶住她，小心打着圓場：“母親快且坐一坐。”一邊不留痕跡地去推衛雅婷，一邊只哀求着看着孟霏，“嫂子，母親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很好，你……”

孟霏寒着臉，哪裏會答應，叫人把衛雅婷身邊地宮女都拖出去，關了門，毫不客氣道：“母親，我自知這番話你聽着必然不舒服，但我既然是衛家媳婦，有些話卻不得不說。母親你只道如今我們家是烈火烹油鮮花着錦的富貴，可你怎麽就沒看到着富貴下的暗潮洶湧？

孟霏自來知道衛老太太一生囿于後院，對朝政大事半點不敏感，只能一點點掰碎了說：“夫君和三弟如今手掌兵權，大姐夫即将登基，看着是不錯，但之前大皇子留下的人難道就這麽甘心了？這次兵變中，多少人抄家滅門，那些人的親朋故舊難道真的都絕了反抗的心？便是那些投靠的，又有沒有心懷故主想要對咱們不利的？說句不客氣的，咱們這會兒整改是同心協力抵禦外敵，再怎麽小心都不為過的時候，否則有個萬一，老太太，我們可沒有下次機會了！”

一通說辭下來，衛老太太臉色微霁，雖然不很滿意孟霏，但對她的見識，衛老太太卻是不懷疑的。孟霏之前說話雖然不好聽，但扯上了衛家的興衰榮辱，哪怕衛老太太，也不由得多看了衛雅婷一眼。

衛雅婷急得跳腳，拽着老太太的衣裳訴苦：“母親！”只是說實話，她都三十集的人了，還做這樣的姿态，實在不是什麽美景！

孟霏看着她：“之前我就問娘娘，你在深宮，怎麽知道那麽多宮外的消息？你雖不說，我卻要提醒你，你和皇上被囚五年，宮中原先的人脈早就零落，生下來那些宮女太監，你知道他們都是誰的人？你也敢派出來盯着我傳消息？”

所有人都覺有禮，齊刷刷看着衛雅婷，便是衛雅婷自己也不由懷疑起來，自己，別是信錯了人？

孟霏提高音量，大喝道：“再者，你說我貪污受賄也就罷了，我捐錢給孤寡，這種行善之事京裏權貴難道都不曾做過？你竟主動扯上什麽收買人心！我跟将軍可是夫妻，你是嫌他名聲太好聽，日子過得太安穩了不是？！”

衛雅婷這才面色大變，着急對着衛老太太擺起手來：“我沒有！”

衛老太太卻已經不想聽了，這個女兒，從小就被她嬌慣壞了，她也是真心疼愛她這些年吃苦，可比起衛家的前途，這些都不重要，她板下臉，第一次疾言厲色對衛雅婷道：“你趕緊給我回宮去，今天的事只當什麽都沒發生，你要還敢生亂，我且當沒你這女兒！”

衛雅婷原本叫孟霏的話說得有些心慌意亂，可衛老太太這一說，她反而生出了逆反來。

“母親你這是站到那賤人身邊去了？剛才她怎麽對我的你沒看到？她讓我滾啊！”又哭又罵孟霏，“這是我衛家，你一個嫁進來憑什麽跟我嚷嚷！”

衛老太太瞥眼見孟霏和張若薇臉色都是不好，再顧不得，狠狠一拍衛雅婷：“你個孽障，胡說什麽？”

她本意自然是護着女兒的，衛雅婷以後日子還都要靠着兩個弟弟呢，跟弟媳鬧崩了對她沒好處。可她卻沒料到，衛雅婷的心性早就壞了，早年被嬌寵養出來的脾氣，在五年的被圈時光裏，變成了偏執和瘋狂。她感受不到衛老太太的關心，她只暴怒：“你居然打我？你知道我這些年過的什麽日子，吃了多少苦？現在我不就是跟弟媳婦吵幾句嘴，你都不幫着我？”一時又要死要活，“我這日子過的還有什麽意思，還不如死了算了！”

真是把人氣得瞠目結舌卻又不得不勸着攔着，衛老太太撫着胸口差點沒喘不上來氣，張若薇死死攔着衛雅婷讓她別沖動，就這還被衛雅婷激烈的動作打了好幾下，手臂疼的厲害。

衛老太太看女兒這樣，再大的火氣也慢慢消了，再看一邊抱着雙臂只冷漠旁觀的孟霏，一股氣堵在喉嚨口，真是百般不舒服！

“我說……”

“這是在幹什麽？！”

屋外突然傳來一聲喝，緊接着，門口兩個身影走進來，一紅一紫兩個高大的男子，可不正是衛逸和衛适。

張若薇見到丈夫，欣喜叫道：“相公。”一邊忙不疊松開了拉衛雅婷的手。誰愛攔誰攔去。

也是奇怪，她放了手，衛雅婷反而不說撞牆撞柱子了，只掩面哭泣：“我這日子不能過了！”

衛适笑嘻嘻先給衛老太太請了安，又給自家媳婦抛了個眼色，惹得張若薇沒好氣瞪了他一眼，這才不耐煩對着衛雅婷道：“姐姐又是哪裏不滿意，竟匆匆從宮裏出來了？內監來報時，我們都是吓了一跳。”他看着衛雅婷，“莫不是天要塌了？”

“……”別看衛雅婷在自家老娘弟媳婦面前耀武揚威，對着這樣笑眯眯的衛适，卻不由得有些膽怯，再看看後面一言不發的衛逸，她咬緊嘴唇，沒開口。

衛适哼了一聲：“雖為冊封，娘娘也是未來的皇後，随意出宮于理不合，下臣送娘娘回宮！”

衛雅婷要拒絕，但看三弟神色，卻不是商量，再要回頭跟衛老太太求助，卻見她也正小心看着二弟衛逸的臉色，根本沒注意自己這邊，心中生恨，一甩袖子，當先就踏出了門。

作者有話說：

昨天上班太忙，沒趕得及，周末會存稿，努力日更，舊文也會努力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