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琴酒來了就有了後路,赤井秀一不再顧及傷口,準備反守為攻。
他深吸一口氣,沉入水下。在水下對手不可能完全隐形,他可以借助水流判斷敵人身在何處。
赤井秀一能猜到他的腎上腺素現在一定在飙升,心跳一聲比一聲沉地撞擊着胸口,一雙綠眸越發銳利逼人。
赤井秀一靜靜地等待着,狙0擊0手一向有耐心。他的優勢在于敵人為了殺他而來,不在琴酒靠近他之前再次動手就沒有機會了。赤井秀一用自己的心跳讀秒,耳邊盡是波濤湧動的海浪聲,細微,卻連綿不絕。
雙方在海面之下對峙,一方受了傷卻不以為意,面容沉靜似水,眼神銳利如鷹。另一方則如同鬼魅,無形無影。
赤井秀一眸色漸深,為了保證足夠的體力,他最多在水下待兩分鐘就要換氣,琴酒從岸上趕來需要的時間也差不多。一分鐘之內敵方不動手,大概就是已經逃走了。
幸好,敵人也是個幹脆的人,或者說,看他已經負傷,不甘心放棄,決定奮力一搏。赤井秀一等了不到十秒,四周海水波瀾再起。赤井秀一看清水流的軌跡,不再躲避,反而直迎而上。
水下打鬥,看不見敵人的确是個極大的劣勢,何況赤井秀一身上有傷。但赤井秀一的目的只是能在琴酒到來之前纏住對方。等琴酒到了……
鋒利的刀光破水而來,海水頓時染上了另一抹鮮紅。赤井秀一看到來人,心裏提着的一口氣松懈下來,把頭探出海面,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鮮空氣。有了血跡做指引,琴酒左手握着匕首,接替了赤井秀一剛剛的厮殺。
赤井秀一把氣喘勻,才又感覺到腰側已經變得麻木的疼痛。他扯了扯嘴角,這次是真的驚險。掙紮着爬上岸,癱坐在沙灘上恢複體力,赤井秀一突然發覺,琴酒潛在水裏的時間是不是太長了?
海邊不知何時起了風,海面翻起波浪也看不出哪裏有不妥了,赤井秀一心中升起幾分擔憂。他起身往海邊走,“Gin?”
過了片刻,一抹銀色破水而出。銀色的長發、英俊的眉眼、飽滿的肌肉,赤井秀一一眨不眨地看着腰部以下都還在水中的琴酒,突然想起童話中的美人魚。
不過人家是美人魚小公主,琴酒嘛……
美人魚國王?
赤井秀一不由得笑了起來。
琴酒走上岸,看着赤井秀一站在岸邊不動還捂着傷口笑,心中頓時一股氣徘徊不去,冷聲道:“你還笑得出來!”
示弱不是赤井秀一的作風,但機會送上門來,他也是懂得順水推舟的。赤井秀一的臉色因為失血變得慘白,身體在風中搖搖欲墜,“老大……”
琴酒皺了皺眉,上前把他打橫抱起。
赤井秀一一時沒反應過來,下意識摟住琴酒結實的臂膀。下一刻,他反應過來,瞳孔一縮,身體本能地掙紮着,“等等!”
“別亂動!”琴酒抱着赤井秀一的手緊了緊,低斥一聲,聲音中還帶着未消的火氣。
赤井秀一安分下來,現在的确不是計較琴酒的動作的時候,他身上有傷,應該盡快回屋包紮,而且他自己能不能堅持到走回屋裏是個未知數。
——但是真的太羞恥了!
他一個一米八幾的大男人,就這麽被輕輕松松地抱起來了……
琴酒只借他個肩膀不行嗎?!
琴酒把人抱回房間,放到床上,看着沉默了一路,面無表情卻耳朵通紅的赤井秀一,手指不經意地摸了一下懷中人的帶着熱度的耳尖。随後,琴酒若無其事地起身出門去拿醫藥箱。
赤井秀一深吸了一口氣,控制住開始變得不平穩的心跳,注視着琴酒的背影,眉頭微蹙。
琴酒帶着醫藥箱回來,看着盯着門口看的赤井秀一,眉峰不自覺地聚攏,邊上前邊問:“疼得厲害?”
赤井秀一順勢垂下眼睛看着傷口,輕描淡寫地說:“都已經快要感覺不到疼了。”
赤井秀一腰側被利器劃開的傷口因為在海水裏泡的時間太長已經開始泛白,顯得無比猙獰。
琴酒忍不住罵了句意大利語的髒話。
赤井秀一吃驚地睜大了雙眼。琴酒性格傲慢,對看不上的敵人冷嘲熱諷是常事,但赤井秀一第一次看到對方如此直白地罵髒話。
“老大……?”
“忍一忍。”
琴酒手腳麻利地給赤井秀一打消炎針和麻醉針,然後給傷口消毒,從醫藥箱裏取出針線開始縫合傷口。
赤井秀一無所事事地躺在床上,側頭看着琴酒,想要擡手為他撫平緊皺的眉。察覺到自己剛剛在想什麽,赤井秀一心中一頓,轉移目光看向自己的傷口處整齊的針腳。他用輕松的口吻調侃道:“沒想到老大你針線活還不錯!”
琴酒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擡手去拿藥箱裏的紗布。
赤井秀一看穿了琴酒不會在這個時候對他發脾氣,變本加厲,暧昧地問:“我受傷了就讓你這麽生氣?”
琴酒面沉如水,開始飚殺氣。如果是別人看到臉都要吓白了,可赤井秀一只感覺到琴酒給他包紮的手法輕柔快速,臉上笑意更深。
傷口包紮好後,琴酒撤回手,給自己點了根煙,冷淡地說:“話那麽多,就應該直接給你一針全麻。”
“別啊!”赤井秀一見好就收,說起正事,“剛剛那個人……”雖然他在FBI含糊不清地聽說過一些關于奇人異事的傳聞,但是自己遇到還是第一次。
“已經死了。”琴酒盯着赤井秀一的眼睛,不容拒絕地說,“你先養傷。”
先養傷,意思很明顯,養好傷後自然有後續。
依琴酒的性子,傷了他的人怎麽可能就這麽過去。
“我知道了。”赤井秀一妥協,與其現在反抗琴酒的安排,還不如乖乖聽話,之後還能繼續參與。不過,聞着自己身上的海腥味,赤井秀一放軟了口氣,“好歹讓我先洗個澡吧?”
琴酒拒絕,“拿濕布擦擦。”
“頭發總是要洗的吧。”赤井秀一讨價還價。同樣有一頭長發,琴酒應該會對他感同身受才對。
果然,琴酒沉默了一瞬,點了點頭。
局部麻醉的效果還沒消退,赤井秀一半邊身子都不聽使喚,他怕琴酒又把他抱起來就走,趕在琴酒有動作之前開口道:“那就麻煩老大扶我一把了。”
琴酒把赤井秀一扶進浴室,伸手摘下淋浴噴頭,用動作示意幹燥的浴缸,對赤井秀一說:“躺下。”
琴酒這是要幫他洗頭?!赤井秀一震驚地連老大都忘了喊,“Gin,我自己來!”
琴酒淡定地反問:“你能彎腰?”
不能。
赤井秀一硬着頭皮說:“但是……我不習慣別人碰我的頭發。”
“躺下。”琴酒強硬地說。他當然理解赤井秀一,琴酒自己也不會讓別人給他洗頭,這相當于把致命處暴露在外。但是受傷的赤井秀一沒有拒絕的機會。
赤井秀一也知道這一點,就算他嘴上拒絕得再兇,他現在又攔不住琴酒,最後估計還是要被按在浴缸裏的,再堅持下去只會惹琴酒生氣。
赤井秀一抿緊嘴唇,在琴酒的幫助下躺在幹燥的浴缸裏。
琴酒拿着噴頭,調好水溫,低頭囑咐道:“閉眼,別亂動。”
赤井秀一閉上雙眼,感覺到琴酒的手指蹭過他的頭皮,引起一陣戰栗。他盡力讓自己顯得放松,而不是随時準備暴起反擊。
琴酒手法熟練地用溫熱的水流沖洗赤井秀一的黑色長發。他看着赤井秀一不停顫動的睫毛,沒有拖延時間讓氣氛變得更加暧昧。赤井秀一現在的身體狀況,趕緊休息才是正經。
為了避免傷口沾水,琴酒讓赤井秀一躺在浴缸裏,等頭發洗完,地面上已經滿是水漬,琴酒身上更是一片狼藉。
琴酒沒有再挑戰赤井秀一的神經,把吹風機扔給他,讓他自己吹幹。
赤井秀一松了一口氣,他看着琴酒身上因為先是在海中搏鬥又是給他洗澡弄得濕了又幹幹了又濕的衣服,心情複雜地說:“你也去洗澡吧。我麻藥的效果退的差不多了,只是走回床邊還是沒問題的。”
看着琴酒依言離開,赤井秀一坐在浴缸邊沿,默默地吹幹頭發,又小心地避開傷口沖洗了身上其他地方。赤井秀一躺在他走出浴室時就發現已經換好的嶄新的床單上,看着天花板出神,他真沒想到琴酒能做到這個地步,就好像對方是真的喜歡他一樣。
等琴酒自己也洗完澡換好衣服回來,就看到赤井秀一已經睡熟了。他站在距離床邊半米的位置,如果是平時,這個距離足以讓赤井秀一驚醒,不,他開門進屋的時候,赤井秀一就會覺得不對了。
是太累了,還是……
琴酒又上前一些,俯身摸了摸赤井秀一的額頭,溫度不燙。他收回手,坐到房間裏的椅子上,直到現在他心裏提着的一口氣才徹底松懈下來。
如果不是Boss突然聯絡他,讓他幫忙做個實驗,他也不會在那個時候去海邊,不會看到赤井秀一遇襲。如果他今天沒及時趕到……
琴酒思緒一頓,冷靜地想:如果他今天沒及時趕到,赤井秀一也不會死。隐形的暗殺者的确難搞,但只要一擊不中,按赤井秀一的身手,逃總是逃得掉的。
但是在他眼皮底下傷他的人?!
琴酒看着赤井秀一睡着時也抹不去的疲憊神色,心中的憤怒徘徊不去。不管是組織還是他本人都不會容忍這種挑釁和冒犯!他的嘴角勾起一個冷酷殘忍的笑,必須有人為此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