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喂狗吃

傍晚天色昏暗,雨氣濕涼,地上濕滑一片,葉尖落下雨珠,施娢輕按被風吹下的碎發,蓮步回了屋中。

婢女見她身上淋了雨,行禮道:“方才怕姑娘回來淋了雨,便讓人備好了熱水,姑娘可要沐浴?”

趙骥派來伺候她的人向來周到,如果他真的懷疑自己,沒有那個必要,但施娢懸着的心始終不敢放下,只是點了點頭。

婢女攙扶她進屋中,又道:“侍衛方才傳來消息說王爺在宮中用晚膳,讓姑娘先吃着。”

寬敞的屋子擺放八扇玉屏風,繪仙人圖,紅木圓桌上有壺剛沏好的茶,氤氲冒熱氣,玉托圓盞中的豆糕也是剛出鍋的,施娢微微一頓,颔首道:“我在幹爹那吃過了。”

天色昏沉時,屋外月亮躲進雲層之中,只有幾顆明星閃爍,婢女替她更衣,施娢盡量讓自己緊繃的身子放松些,她是在騙趙骥,但他不會有任何損失,就算他找個理由來怪她,也是站不住腳的。

屏風內的曼妙身影慢慢浸入清澈水中,施娢擺手讓人退下,婢女便行禮放下袖子從屋中退出去。

她雙手搭在浴桶邊上,閉眸小憩。

皇帝要微服私訪體察明情,那政事便要交由信得過的人處理,趙骥是他親哥哥,輔政自然有他一份,恐怕接下來幾個月他都會在禦親王府,沒什麽機會再過來。

她想得心累,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施娢疲憊得快要睡過去時,外邊有個壯實男人駕馬而歸,聽到她在沐浴,也只是頓了頓,擡手制止住下人去通報。

紫檀木衣架子上搭着輕薄綢衣,水中女子美背纖細,如白皙的羊脂玉。

施娢呼吸平緩,打着瞌睡,門被輕輕打開也沒吵醒她,等一只滿是疤痕的大手按住她的細肩,她才猛地驚醒。

她的額頭被一只大手覆住,手的主人似乎笑了笑,道:“身體好多了,聽話的好姑娘有獎賞,想要什麽?”

施娢微愣道:“王爺?”

趙骥沉沉的聲音富有磁性,身形高大如座山,劍眉星目,氣勢極具壓迫感,調笑說:“天天想要王爺,也不知你這瘦弱身子如何受得住。”

他說着便松開手,施娢回過頭便看見他在挽袖子,她輕咳一聲,仍舊是有些羞的,只岔開話題問道:“王爺怎麽回來了?婢女說你今天在皇宮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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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骥沒開口,手伸出來,牽過她的纖指,拿起小瓢舀水輕澆她纖細手臂。

施娢手顫了下,卻只是羞着臉沒拒絕他,她年紀雖還小,但男人喜歡的地方,卻是俏生生,白得發嫩,讓人愛不釋手。

嬌弱的姑娘家吃不得痛,施娢怕的不是禦親王能掌握她生死的身份,而是他覆上她時壓制的強勢。

趙骥在她面前倒是控制住了自己在軍營養成的毛病,可榻上那種事,不是随便說兩句就過去了,她還不識趣,又愛勾着他,還當真以為他看不穿她饞他的身體。

他随口道:“施太師也要過來,沒什麽意思,幹脆抱恙提前走了。”

施娢心中一愣,她爺爺在京中被人敬仰,去哪都有人迎接,被趙骥這一氣,恐怕又得仇上加仇,她眉微微皺起,不知當說些什麽好,在宮外的覃含不可能向着施家,可她又不好說自己爺爺壞話。

趙骥對她或許不全是信任,但他寵她,這是真的,她只能是輕輕握住他的大手,放在臉邊道:“不想見的不見也好,于妾而言,王爺回來了就行,還以為很晚才能見到王爺。”

清澈水波在潔白如玉的身子周邊輕輕蕩漾,随後又消散開來,襯出她白裏透紅的肌|膚,她一雙水眸比天上星還要動人,笑意盈在眸中時,漂亮極了。

趙骥微微俯身看她精致臉頰,見她不好意思似的避開他的目光,他又突然笑道:“你這嬌滴滴當真是識人不清,天底下好男子那麽多,偏偏喜歡上了本王,莫不是騙人的?”

他不常在她面前有王爺威嚴,今天莫名有些奇怪,問得施娢又惱又羞,只嗔怒道:“妾若是要騙王爺,便不會把女子最重要的東西給王爺。”

她幹淨身子是丢在趙骥身上,他自是清楚。

“說得也是,像你這種小姑娘,怎麽會騙人,”趙骥輕捏住她光滑的下巴,俯身在她耳邊笑道,“倘若你真敢騙本王,本王會讓人砍下你的四肢,将你碎屍萬段,再把你的屍首,喂給狗吃!”

屋內氛圍瞬間像結冰一樣,施娢心跳得厲害,手緊緊蜷起。

她輕輕皺眉問:“宮中有什麽事惹王爺不高興了?”

水有些涼了,趙骥也沒想冷了自己這小嬌嬌,把她從水裏撈了起來,順手扯過布巾,抱到榻上,道:“你倒會看臉色,也不是什麽大事,宮中太後想給本王賜婚,問本王好何種性子,本王不悅,說兩年後再議。”

“王爺不喜歡嗎?”

“有什麽值得喜歡?”趙骥道,“幸好晚回來些時日,現在施太師的孫女已經入了宮,否則該嫁過來折騰本王。”

施娢微微僵了僵,她爺爺只有她一個嫡孫女,入宮的也是她,上次被他揶揄水做美人就已經夠丢臉,沒想到還會以這種方式出現在他口中,她讷讷道:“王爺似乎很不喜歡施太師?他一把年紀了,怎麽也比不得王爺厲害。”

趙骥細細擦着她柔白身子,他平日單手就能抱起她,力氣壯如牛,只有在這種時候會放輕力氣。

他淡道:“那老東西與太後有染,誰又知道所謂的孫女幹不幹淨,本王犯不着給他好臉色找罪受。”

施娢後背寒毛豎起,趙骥卻好像不怎麽在乎這種事,笑道:“在想本王怎麽知道的?”

“這種話……王爺在妾面前說說就行了,”施娢回過神來,有些結巴,“妾不會告訴任何人,但難免有心人聽了去,會拿王爺做文章。”

施娢就是因為太後才住在宮中,她對施娢不冷不熱,但也不曾虧待施娢。

施太師今年六十有五,娶過兩門妻子,府中有三房妾室,施娢大伯和她爹是過世的大夫人所生,上次在梨園鬧事的六叔施成潤是續弦快四十才生的,剩下的幾個兒子都在妾室那頭,倒不至于說他清心寡欲,但和小他二十多歲的太後有牽扯,聳人聽聞。

“覺得是假的?”他俯身和她對視,寬厚手掌撫她臉,粗糙指腹輕磨着她的臉頰,看她眼眶又在發紅,嘆氣道,“宮中便是如此亂,日後遇到姓施的人,躲遠些,否則他們要是傷到你,心疼的還是本王。”

施娢微微張口,心又亂得慌,不知道說什麽,只問他:“那前幾天刺殺王爺的刺客,王爺真的覺得是施太師派來的嗎?”

“是不是他都一樣,”他随意道,“總歸要有個人擔此事。”

施娢背緊繃得如琴上弦,說不出話來,即便趙骥在她面前行為放縱,可說到底,他也是個心思深沉的大将軍。

他這意思,便是打定了主意要針對施家。

趙骥還以為她是膽子小,擦拭她的青絲,正心想以後還是少拿這些無聊事逗她,她就緩緩抱住他的勁腰,小聲道:“王爺不要做冒險的事,若是受傷了,妾也會害怕心疼。”

趙骥手微頓,摸着她毛茸茸的腦袋道:“傻姑娘,等過段時間忙完了,帶你出去玩玩。”

……

施娢覺得趙骥昨晚在宮中必定發了怒,否則昨晚也不會抱着她折騰了半宿,非得咬她耳朵喊她狐貍精,說什麽把王爺的心都勾走了,讓他嗅嗅藏哪去了,讓她又羞又惱。

這間新院子如同富商府邸般寬敞,亭臺水榭應有盡有,前段時日便開始搬好東西進來,旁人不知道,負責辦事的卻都懂禦親王要哄新寵。

夜尚深沉,屋中垂下紗幔重帷遮住榻下身影,施娢側躺着身子靠在趙骥懷中。

她身子偏涼,如塊溫潤白玉般讓人愛不釋手,趙骥素來愛摟她睡覺。

倒苦了施娢被他一個大火爐抱着,即便屋中有冰氣也熱得厲害,等晚上熟睡後便開始做夢,緊鎖的眉頭怎麽也打不開。

天才剛發亮趙骥就醒來了,他睜眼便看到施娢将薄被攥在胸前,閉着眸唇色發白,身子微微打顫,她細肩肌|膚柔滑,烏黑長發随汗水黏在其上。

他臉色登時一變,知道她是魇住了。行軍多年,遇到這種怪症他都是直接讓人一桶水澆醒,到她身上竟有些不知道做什麽,只能摟緊她,寬厚手掌輕搖着她光滑肩膀,低聲喊她名字。

“覃含?覃含?天亮起來了,王爺帶你出去玩,覃含?”

施娢聽到他的聲音,慢慢睜開朦胧的雙眸,她眼眸逐漸變清亮,小口喘|息,見到趙骥時卻是下意識縮了縮身子,她出了半身的汗,呼出的氣都是熱的,後背的汗水涼到了心底,施娢頭一次覺得夏日清晨竟如此寒冷。

她夢見趙骥嫌惡般拿劍抵在她脖間,冷冷的視線看向她,一言不發。

趙骥沒注意到她害怕的動作,倒是從施娢後背摸了一手的涼汗,驚得伸手拿自己放在榻邊木凳上的裏衣,也顧不上是自己今天要穿的,只急急給她擦去身後的汗,把她摟在懷裏哄:“怎麽做噩夢了?別哭,王爺在這,哪也不去,好乖乖,別哭了,王爺在。”

施娢呆呆流淚,她胸口起伏厲害,被他摟在懷中安撫,到最後竟是越哭越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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