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擡為側妃?
趙骥的那一句不錯是贊賞,他擡手拿馬車置物架上的小銅鏡給施娢,讓她自己瞧瞧。
施娢頓了一會兒,把心底的想法全壓了下去,伸着纖長手指,輕握銅鏡長柄,看到鏡中的自己,以及趙骥伸過來幫她調玉簪的手。
這附近的只有一家首飾店,大部分都是定制,貴得驚人,碧玉蝴蝶栩栩如生,不似凡俗物,可見他是花了心思,施娢沉默了好一會兒後,才說一句多謝王爺。
趙骥寵愛戲院裏的覃含,即便只是喜歡她的身子,也用心護着,可她是施家人,出了這種事,甚至該寫信往家裏問問情況。
“想什麽?”趙骥皺眉問。
施娢心知自己瞞不過他,她慢慢倒扣住銅鏡,嘆出一聲,卻又不說是什麽事。
趙骥朝前頭讓馬夫駕車走,随後才不經意道:“下邊人送了塊玉石,看起來還行,本王就讓他們打了支簪子,本來還有串帶在手腕的玉珠,但瞧着不怎麽配你,便沒拿過來,是不喜歡?”
施娢微頓,擡頭道:“王爺送的東西,無論什麽妾都喜歡得不得了,只是……望王爺恕妾多言,剛才在外邊聽人說施太師和吏部尚書出了事,牽扯到王爺,心中多有擔憂,真是他們派刺客來刺殺王爺嗎?”
趙骥曾經說過總得有個人來擔責任,擺明針對施家去,施娢摻和不了這些事,能做的只有安安分分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他彈她額頭,啧了一聲:“你倒是會關心朝中大事,陛下來看本王時都沒說什麽。”
施娢輕捂住額頭,知道施家不可能會吃下這個虧,她到底不想他和施家的仇結深,無論是對她還是他自己來說,相安無事總歸是好的。
她低聲道:“王爺比妾要聰明許多,妾不知道朝中那些條條框框,說的也可能是蠢話,但妾只希望王爺別做那些冒險的事。”
施娢是認真的,她幹淨的指尖粉得像朵初初綻放的桃花,趙骥拉她的手,讓她坐到他懷裏,揉她纖腰道:“本王就該遮住你的耳朵,讓你什麽也聽不到,這件事不是普通市井小民該關注的,你不用多想。”
搖搖晃晃的馬車被侍衛攔下,只停了一陣便繼續出城門,他都已經這麽說,施娢知道自己要是再勸下去,只會惹他厭煩。
她一路上安安靜靜,像是在擔心趙骥惹上大人物,等到了寺廟才好上一些,趙骥扶她下馬車,帶她去廟中上了柱香。
施娢帶雪紗帷帽,雙手抱趙骥的左臂,同他走在消暑的山路上,這時候上山的人不多,趙骥又派人清了場,整條小道清寂安寧,只有他們兩個時不時的交談聲。
施娢不知道說什麽,只能抱怨早粥稠了,明天想要換豆漿,趙骥說她天天挑食,給她豆漿她也不喝。
如果不是在下山時聽到莫名熟悉的聲音,或許這份寧靜會持續到他們回去,施娢轉過頭看到下山路口的侍衛攔着一個姑娘和一個婢女,她身子微僵,下意識後退到趙骥身後。
山間早晨的涼風清爽,叫不出名字的樹木種在石板路兩邊,繁盛樹冠遮陰納涼。
底下那個站着叫王爺的焦急女子,是吏部尚書家的二女兒,叫張依儀,也是太後最近有意給趙骥指婚的那位姑娘。
施娢從前和她見過面,不知道她為什麽會過來,但即便兩個人沒熟到能不看臉就認出對方,施娢也不敢賭。
趙骥随便掃一眼,回頭問施娢怎麽了,施娢單手緊攥他的袖子,另一只手與他相握,壓小聲說她見過那女子,是某家大人的姑娘。
他笑着捏她的手,微低頭道:“張縣令家的,沒過多久就得離京,怕她做什麽?難不成她欺負過你?”
施娢一愣,又想起張尚書已經被貶了,她搖頭,沒敢應下這句欺負,只道句曾聽嬷嬷說太後娘娘的賜婚。
張依儀聽不到他們說什麽,只看見禦親王在親昵逗一個女子,她隐隐覺得那女子身形有些眼熟,但心中又實在太過焦急,想不清楚在哪見過,也沒那麽多時間想,她好不容易和禦親王偶遇,只能加大聲量再道一句:“小女張依儀,有事求見禦親王。”
趙骥今日出門是秘密,沒打算讓人傳開,牽着施娢繼續下山,路過這主仆二人,張依儀跪下在後邊急急忙忙道:“王爺明鑒,兄長未曾派過刺客刺殺王爺,小女手裏有證據,兄長那段時間一直在賭場沒出去過,沒有時間找刺客,求王爺替兄長澄清。”
施娢四叔自省一月,是輕罰,甚至可以說有皇帝偏愛,但張尚書家數罪都有,尤其還有個刺殺禦親王的罪名,被罰得不輕,張依儀忍不住哭了出來。
施娢自己愛哭,也受不了別的女子哭,更何況施家與張家有些交情,萬一施家想保張家也說不準,但她不敢說話,怕被認出聲音,便扯了扯趙骥的袖子,讓他聽聽張依儀要說什麽。
“腳酸了?”趙骥沒明白她的意思,以為她腳踝又疼起來。
施娢微張口,沒敢開口,後面的張依儀仍然在哭,趙骥卻視若無睹,沒有往常對施娢的憐香惜玉,她只硬着頭皮點頭,然後聽他笑出聲,被他彎腰抱起。
趙骥肩上的傷雖然已經不影響走動,但也還沒好全,施娢沒敢亂動,只聽趙骥淡聲威嚴對張依儀道:“清淨之地,張小姐在此處哭哭啼啼成何體統!”
趙骥是沙場武将,随便一句話就像是要取人性命樣,硬生生把張依儀的眼淚吓了回去。
林間山風清涼舒爽,施娢也有些被吓住了,纖細雙臂摟着他的脖頸,突然間想起了前朝在坊間流傳極廣的寵妾滅妻,不經一陣惡寒。
她想趙骥這是怎麽回事?張依儀能被太後看中許給他,再怎樣也是京城數一數二美人,哭成這樣連她都受不住,他這色中餓鬼竟然沒半點反應?
要是她敢在這裏這樣哭,恐怕別說是清淨地,佛堂聖地他都不一定顧得上,早就按昨天所說掉幾顆眼淚就作弄她幾次。
施娢被趙骥放到了馬車上,她雙手撐着馬車前板,兩只繡鞋也踩着邊沿,鞋底還沾着草,又猶豫朝後看一眼,道:“王爺去聽聽她說什麽吧,妾聽她哭得都要心碎了。”
“她一家要殺本王,本王還有閑心去聽她胡扯?”趙骥手護着她細腰,不讓她往後倒,“該回去了,你這身子熬不久。”
施娢正要開口,張依儀就追了過來,她不敢再說話,只躲在趙骥懷中,讓他遮住自己的身影。
張依儀壓着哭聲道:“王爺明證,事情非兄長所為,全是施家經手,小女有證據指證施家!”
施娢登時一愣,都覺頭疼起來,她擡手輕揉額頭,現在覺得算是确定施家不會再和張家有牽扯。
趙骥輕拍施娢的背,讓她回馬車,施娢拉着他的衣服不走,他也不生氣,說她小脾氣,随後才對張依儀威聲說:“證據在何處?本王又怎麽知道是真是假?”
張依儀連忙道:“爹和施家四爺有書信來往,王爺只要救了兄長,小女願意将信件帶出來給王爺。”
施娢心一驚,要是趙骥拿到施家書信,這可不是糊弄就能糊弄過去的。
趙骥眯眼道:“本王憑什麽相信你?”
“施家施娢遲早入宮為妃,她在京城容貌最出衆,但小女自認才學不輸她,縱使王爺拒了太後娘娘的指婚,但小女亦是心慕王爺,”張依儀手臂擦淚,“只要王爺應下,小女可求讓父親與王爺見面詳談。”
施娢心想要是早知道她是要說這些,自己就該拉着趙骥能跑多快就跑多快,如果她真不入宮,太後或許還真要把她許給趙骥,但她都已經算是皇帝的女人,張依儀何必要再拉她出來對比一番?
再說趙骥是突然決定來這,張依儀不可能大清早就來堵他,碰巧遇上還能說出的話,恐怕是她自己的想法,這般火急火燎,也不知道張尚書是不是真敢跟施家作對。
“信口開河,不值一信,”趙骥開口道,“今天你要是把遇到本王的事說出去,本王讓你張家吃不了兜着走。”
施娢向來怵正經樣子的趙骥,可被他護在懷中聽這些話,反而有幾分奇異的被寵愛感,但以她對趙骥的熟悉,這些信件,他恐怕是一定要得到手的。
她不動聲色探出視線看張依儀。
張依儀似乎也發現了施娢在看她,她沒認出施娢,只看到這女人帶着帷帽,不願意露面,身段卻瞧得出風流,和她認識的某個女人有得一拼。
趙骥的手還放在她腰上,剛才的所有舉動也都在表明,他對懷中的女人不是一般喜歡。
張依儀咬唇道:“這位姑娘跟着王爺,想必是青樓中的女子,王爺若是能娶小女,小女可以讓舅舅家認她做嫡親女兒,以舅舅家身份,王爺可以擡她做側妃,小女一定安分守己,不管王爺任何事。”
施娢一驚,沒想到她會說出這種話,手不由攥緊趙骥胸膛的衣物,卻發現趙骥竟然像是再認真思考這種事。
趙骥沒說話,以覃含的身份,進王府做姨娘都難,萬一他哪天不在,又是被人欺負的命,若是再擡高一些……
似乎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