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她喜歡

施娢自幼沒有母親,父親過度寵溺,施太師雖總是罵她爹不務正業,不思進取,但在這他寵女兒這種事上也沒說過他什麽。

她是家中唯一的女孩,若說不寵,是不可能的,不過真正管教她的,也就是和她爹親近些的四叔和四嬸,在她心裏,他們像她的半對父母。

皇帝對施娢親切,從前施娢在宮中看戲哭時,他還遞過帕子,說她哭起來像只兔子。

他對她比對後妃要關切,來之時還帶了太醫,說要為她請脈。

窗外透進光亮,施娢和皇帝坐在紫檀木圓桌旁,太醫半跪在地上,收回手,道:“脈象來看,姑娘身子還好,只是娘胎裏帶出來的毛病磨人些。”

施娢輕揉自己手腕,開口道:“方才喝過藥,覺得好多了。”

施家的大小姐性子淡,平常少有太大的起伏,誰都知道她是忍不住淚,但她貌豔如嬌花,只是安安靜靜坐在身邊,便能讓人看得如癡如醉。

皇帝擺手,太醫退了出來,他打開個食盒,放禦膳房做的糕點,道:“你沒大事就好,朕記得你以前愛吃玫瑰酥,特地差人做了份。”

皇帝是文雅男子,從外表來看,誰也看不出他曾經出過事,施娢看了他一眼,慢慢低下頭來,露出半邊紅潤的耳畔。

她細頸如白玉般,面粉如桃花,只輕道:“別苑人少,娢兒這段時日能靜養身子,也多虧了陛下。”

“本想召你回宮中住,但你身子總是時好時壞,”皇帝輕咳一聲,避開視線,“母後也有些想你,前天還問你的病是否好些了。”

施娢輕輕一頓,心想太後雖把她帶在身邊,但對她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只是不會讓人欺負了她,這時候專門提她一句,難道是施家讓的?

她雙手輕輕交握,放在腿上,心想太後又為什麽要幫施家?難不成真像趙骥說的那樣,太後和施太師之間是有聯系的?

可如果她知道施家要以假亂真,該不會這麽輕易提起她。

皇帝的手慢慢覆上她的手,施娢回神,下意識往回縮,又硬生生忍住,她指尖微微發白,臉紅得更加厲害,像是害羞了。

縱使她心中知道皇帝的隐秘,但面上,卻是不該表現出來。

皇帝倒是君子似的先收回了手,溫笑道:“聽你四叔說你能飲果酒,朕想着沒幾天就離京了,我們喝兩杯?”

他很像世家中自覺清高的世家子弟,好清雅之物,不想與世俗同流合污,施娢不是想說他不對,只是隐約覺得他不像當皇帝的料。

若讓她來說,她覺得趙骥都比他要服衆。

只是對施家而言,他做皇帝是最好的,不會像趙骥一樣,處處針對施家,她微微垂下頭,應了一聲。

夜深人靜時,別苑外的侍衛沒幾個,今天來值班的,不是施娢爹的人,是施家的。

一個婢女端着下了料的小酒上來,皇帝就着酒意吃了顆藥,搖曳燭光熄滅。

施娢坐在外廳裏,安靜聽着屋裏的聲響,等第二天清晨,一個身形同她相似的婢女走出來,手上有個小傷口,朝她行禮離開。

天衣無縫般地順利,皇帝不僅是沒懷疑什麽,還讓人賜了玉镯子下來,說昨晚孟浪,讓她好好休息。

施娢捧着方方正正的木匣,突然想如果以後趙骥知道屋裏那個人是她,恐怕她以後得吃好一番苦頭。

他的獨占欲強到施娢都難以招架,別人多看她兩眼就調笑說她招蜂引蝶,也不知等他真知道她身份後,是怒氣多,還是想殺她的念頭多。

她不得而知,只希望這種事永遠不要發生。

……

應付四叔是件困難的事,施娢不敢對他有什麽意見,連他怎麽那麽快就尋到一個聽話的婢女,都沒細問。

他不太愛說話,沉默寡言,沒人看得清他眼底在想什麽,如果他不是從小看着她長大,或許也不會管她。

施娢疲憊,卻也知道四叔是在為她着想,有些位置,施家看中了,就不會讓給別人。

覃叔幫她瞞得緊,等她回去時趙骥的侍衛也沒發現什麽,她偷偷松了口氣,縱使自己有離開趙骥的打算,但還不是現在。

趙骥偶爾會逗弄她,但在大事上,他少有會騙她的時候,既然說着随便出門施家可能會查到她,那便是真的會。

這天晚上月明星稀,樹影如水波蕩漾,施娢坐在床上,繡着香袋,這是她從別苑帶出來的。

從前打算繡一個給趙骥,後來壓在箱底,這次回梨園才帶出來。

她繡藝好,還得過四嬸誇贊。

婢女中途進屋奉茶,看見施娢長發微攏在身後,不知道從哪裏找出來的繡布,輕輕繡着福字。

夏日衣物單薄,鵝黃襦裙緊貼住少女的曼妙身子,仔細的模樣有種天生的清純感,如天上仙子,尤其是那雙眼睛,生得好看,同她對視時只覺那裏邊中全是自己,又含着笑意的溫情。

即便是個婢女也能想象到那身雪白肌|膚被健壯男子占為己有時的樣子,也不難理解有能力做到這件事的禦親王不願外人見到她。

趙骥不回來,施娢便哪也不敢去,她聽他的話,這半個月來都沒有去找他。

見過她這張臉的人越多,以後被人發現的概率就越大,施娢賭不起。

“本王還以為你只會唱戲,”趙骥的聲音響起,“怎麽繡起東西來?”

施娢一驚,針刺破手指,流出鮮紅的血,擡眸就看到趙骥雙手交抱靠在裏屋門口,他身上玄袍鑲邊繡有金色暗紋,腰間玉革帶精致奢華,臉上雖是帶着笑,但眉眼間卻有股淡淡的戾氣。

不是向着她,但施娢心還是漏跳一拍,可她還沒開口叫他,豆大淚珠反倒先忍不住,從眼眶中簌簌而下。

欺君之罪被擺到明面上,即便施娢早有準備,心裏也壓着一塊厚重的石頭,一見到趙骥,那條緊繃的弦便再也繃不住。

施娢将繡布繃子放回籃子中,起身小跑向他,在他懷中嗚咽哭了出來。

趙骥身上有股很淡的血腥味,不突出,他單手放在她細腰上,握住她纖細手腕,看到指腹上血跡,皺起眉來,低頭含在了嘴裏,好一會兒才開口道:“若是不會繡就不要強撐,刺得疼了你又哭,本王又不一定用得上。”

月光如水,照進屋內,手邊是垂下的一排圓潤珠簾,只是施娢哭得厲害,她手緊緊抓着他腰間的衣服,都有些打嗝,說不出話來。

趙骥鐵石心腸,卻終究是輸給她的眼淚,他打橫抱起她,大步往裏走,把她放到榻上,坐下來,單手脫去她的鞋,道:“行了,王爺給你含着,乖乖睡覺,一會兒就不疼了。”

他臉色比起剛才溫和了許多,倘若是最開始的趙骥,大抵是要說她幾句多大點事。

施娢抽泣道:“想王爺了。”

她愛哭,但這張嘴,實在生得甜。

趙骥頓了頓,讓她靠在懷裏,輕含她的手指,道:“嘴上說着想王爺,也沒見你讓侍衛去王府傳個信。”

“妾不敢,”她淚眼朦胧,睫毛都沾有淚水,“妾怕耽誤王爺的事,引王爺讨厭。”

“王爺何時說過讨厭你?”趙骥從懷中拿出條帕子,包住她近似兒戲的傷口,“想做什麽就做,背後有本王給你撐腰還這麽膽怯,傳出去就像是本王強|迫你似的。”

施娢不敢再同他說話,咬着唇一個勁地流淚,她鼻尖都哭得紅了,趙骥手上就一條帕子,還是為了防止她哭特地帶上的,現在纏在她手上,也不好解開來。

趙骥粗糙手指摩|挲她的臉頰,拭去她的淚水,道:“本王事情還沒弄完,今天本該直接回府,就是為了看你才繞遠路,你個沒良心的小白眼狼,都不知道王爺有多想你,你可好,天天待在屋裏,連門都不出。”

施娢邊流淚邊打嗝喊着王爺,飽|滿雪胸顫顫的發着抖,像灑糖的棉花,束在胸衣中,對趙骥這樣一個血氣方剛的男人來說,咬一口都不解餓。

趙骥拿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臉上,問:“要是真擔心王爺,那就來摸|摸王爺是不是瘦了,要是沒瘦,就說明王爺最近都好好的。”

她哭道:“王爺瘦了。”

趙骥笑了笑,道:“本王都不知道本王瘦了,你摸一下臉就摸出來了?”

話是他先說的,施娢回他一句,他又頂回一句,擺明了要故意惹惱她。

但施娢眼淚仍是順着面頰往下流,泣不成聲道:“妾知道的,王爺身上是什麽樣,妾都知道的。”

趙骥手倏地握緊她纖細的胳膊,又慢慢松開,道:“你還真是什麽都敢說,行吧,你說瘦了就瘦了,本王回去多吃點,免得沒兩天就要被你嫌棄。”

施娢靠在他懷裏哭泣,趙骥的手輕輕順着她纖細的脊背,夜裏的燈光昏黃,氤氲出溫暖,他突然想她的避子湯停了多久,是不是該給個名分?

否則她這麽喜歡他,他卻什麽都不做,豈不是像那些欺騙小姑娘的無恥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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