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砍她的手
趙骥那邊是什麽反應, 施娢是猜不到,但她仍舊是謹慎地請了自己大夫過來診脈,确認自己确實是有了孩子, 剛剛好一個月。
她輕呼出口氣, 一時覺得還好, 皇帝那身體是不能生育的, 倘若她這孩子是誤診,那就算她從趙骥身邊離開了, 她四叔也會另外給她找一個人來。
施娢已經有些倦了,心裏都生出一些茫然, 她知道四叔忙, 抽不出來看她, 該是她自己回施家問他該做些什麽,但她也不敢輕舉妄動。
趙骥絕不是泛泛之輩。
施娢離開得太過順利, 甚至感覺自己就像從前偷溜回來樣, 沒有任何真切感,以至她在別苑看書時都在想自己是不是該回去趟?趙骥真生氣怎麽辦?
等過了好一會兒才想起梨園那個院子已經空了,再也回不去。
婢女碧成在一旁斟茶, 見她細白手指輕撐頭, 垂在肩上長發柔順,眼睛明明在看書, 但久久都沒翻過一頁,不免問一句道:“姑娘是在想怎麽跟四爺提嗎?四爺一向寵姑娘,更何況那些都是施太師要四夫人催的,他不會說什麽的。”
施娢回過神,她垂下眸,卷長的睫毛輕顫了一下, 把剛看的那一頁紙折起一角,合上放到書桌邊,開口道:“沒什麽,四叔朝中尚有事,我過兩日再回府同他說這件事。”
知道她和趙骥在一起的,只有她爹和覃叔,就連貼身的婢女都不知道她到底找的誰。
施家需要一個皇室血脈的子嗣,即便她腹中的孩子是別人的,施家也做得到讓天下人以為是皇帝的親生子。
施娢心中輕嘆口氣,終究是覺得自己在趙骥身邊呆得太久,否則也不想這麽多東西。
趙骥是禦親王,但他厭惡施家至極,有施家為重的場合,他極少可能會在場,她也不會任由自己出現在有他的地方。
她爹是最溺寵她的,就算是手中沒有權,用錢也要護她平安,她不想給他添麻煩。
碧成見她心情不太好,也不知該說些什麽,只收着茶水道:“四夫人前段時間給四爺房中送了個婢女,四爺收了,姑娘可知道?”
施娢訝然道:“四叔收了?”
“可不是,奴婢也稀奇,”碧成說,“只是那個婢女不知道被四爺帶哪去,奴婢聽要好的朋友說四爺十分疼愛她,面上不說,卻是把人帶出去養着,好長一段時間沒見人影,四夫人都要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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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娢一頓,想起了那個替她侍寝的婢女。
“四嬸多慮了,四叔倒不是疼愛她,”施娢嘆道,“等我回府再同她說說。”
樹影在昏黃燭光下輕輕搖曳,夜色已深,她站起身來,打算歇下。
外頭突然跑來一個侍衛,禀報說禦親王白天抓到了刺客,供出在城北還藏着同夥,是個極其漂亮的女人,擅長殺人,禦親王的侍衛一路搜查,但凡見到漂亮女子便原地扣下,等禦親王查證過後才可放行。
他們現在搜到這座別苑,人已經闖了進來。
施娢一動不動,她身形纖細,素白衣裳襯臉俏,掌心和後背都慢慢冒出冷汗,她慢慢捏住手中的帕子,完全沒想到趙骥會鬧這麽大,竟然連皇帝的地盤都闖。
碧成看向施娢,驚懼道:“姑娘?”
施娢輕輕呼出一口氣,漂亮的臉蛋嵌雙如寶石般的眼睛,像會說話樣,她手輕放在小腹前,十指纖細,輕聲道:“如果真的有刺客,讓他們查便是,但若是敢沖撞到這裏,那便告訴他們,休怪施家不留情面。”
她明明沒有說重話,但施家二字卻仿佛給足了人壓迫力,施家大小姐的尊貴雅致,旁人到底比不得。
侍衛應聲退下去,施娢卻是頓了頓,轉頭看向碧成,說:“碧成,你代我出去一趟,不用說自己身份。”
倘若趙骥在這,該對自己這愛哭的嬌嬌驚訝起來。
但他現在不在這裏,甚至正坐在梨園中,喝着冷茶,視線慢慢掃過底下瑟瑟發抖跪着的一群人。
沒人敢擡起頭看他,也看不到趙骥連手裏的茶杯都拿不穩,壓抑的怒意在周身四溢,随着回來侍衛的搖頭在不斷上升。
梨園鄭老板能被施娢父親挑出來做明面上的老板,這張嘴自是了得的。
秋日轉涼,他後背卻像是完全被汗濕透了,急急忙忙道:“王爺,小人就做個生意,聽他們那個戲班子唱得好才請過來的,誰能料到他們竟是刺殺王爺您的刺客?若是小人早就知道,給小人八百個膽子也不敢請他們。”
一聲巨大的茶杯摔碎聲狠狠打斷他的話,瓷器碎片割傷鄭老板的手,地上水花炸濺開來,所有人都發抖弓住了腰,緊緊低着頭,只知道禦親王是生了大氣。
“本王再問最後一遍,”他厲聲開口,“覃含在哪?”
鄭老板低頭,整個人抖成了篩子,道:“王爺饒命,小人和覃叔交情一般,實在不懂他們能去哪,他們也沒同小人打過招呼。”
他聽說過覃叔的一個女兒叫覃含,平時總在屋中練戲,帶着面紗,誰也沒見過她模樣。
原先鄭老板還以為覃叔父憑女貴,攀了高枝,哪裏料得到趙骥今天下午突然派兵把梨園圍得水洩不通,把那些愛聽戲的達官貴人全給堵在了門口,還放下口令,誰敢硬闖,那便是刺客,格殺勿論。
“看來鄭老板不死到臨頭都不承認,”趙骥威厲道,“梨園鄭武私下豢養刺客,意圖不軌,罪無可恕,壓入大牢,嚴刑拷打,不容任何人探視。”
他聲音裏的狠意仿若卷進了涼風中,鄭老板瞬間慌亂起來,磕頭道:“王爺恕罪,王爺恕罪,小人真的不知道他們去哪!求王爺饒命。”
趙骥低着頭擦手上被濺到的茶水,不為所動。
鄭老師突然想起了什麽,又趕緊道:“小人聽覃叔說過要回去給給妹妹上香,他或許是帶着覃姑娘回去上香了!他們走了也沒多久,王爺可以派人去追上他們!”
趙骥淡道:“他妹妹葬到哪?”
鄭老板滿頭大汗,突然支支吾吾起來,這誰知道別人一個不怎麽提的親戚葬在哪?
趙骥手瞬間抓住鄭老板的衣領,布滿疤痕的手背青筋暴露,他力氣大,一張臉本就生得肅穆威嚴,眼裏戾氣更是把鄭老板都吓得發抖:“在哪?說!”
“小人、小人在市井中有些朋友,專門幫人尋不見的東西,”鄭老板頭一次感受到沙場武将殺人般的氣勢,哆哆嗦嗦,“王爺要是需要,小人可以花錢找、找他們幫忙。”
趙骥瞳眸深得什麽幾乎只能看見實質怒意,但他只是一字一句道:“倘若本王找不到覃含在哪,你這梨園也別想再開下去。”
他松開手,把鄭老板丢在地上,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鄭老板心知逃過一劫,松了口氣,低頭一看,發現自己竟是被吓尿了。
趙骥的侍衛在城北搜尋,見過覃含的人都被叫出去辨認。
一個帶刀侍衛騎馬過來,到趙骥面前停下,下馬跪地道:“禀王爺,除城北南邊那邊皇家別苑外,其餘地方全部已經搜查過,那裏住着施家小姐,她出來了一趟,以施家施壓,怒斥侍蔑視天威,犯大不敬之罪,侍衛沒敢再繼續搜,但那地方守衛森嚴,憑覃家人進不去。”
趙骥手背在身後,還沒懷疑到就是那處沒搜過的別苑,藏着他的女人,只冷聲道:“城北查完了便往東邊查,本王就不信她能逃出京城。”
侍衛躊躇問:“可京兆尹那邊也來了人,今晚上還要繼續找嗎?”
微涼夜風吹拂在人身上,平常燈火通明的梨園只點了幾盞燈。
“找,為什麽不找?”趙骥冷笑一聲,“謀害本王子嗣,暗竊本朝機密,按律當斬,把人抓回來,用重刑審訊,砍了她的手,剁了她的腳,本王就不信撬不開她那種嘴,看看到底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算計到本王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