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
江銘晟你給我一定滿意的答案真的就這麽難嗎?
“你到底怎麽了?為什麽要突然問這個?”他還是沒有回答我,只是一味想知道我為什麽會這樣問。
“因為你愛的女人回了。”我為什麽會這樣問,答案就是這麽簡單。
你想知道我問的理由,我現在已經告訴了你,接下來我倒想看看,你愛的女人回來了,你置我于何方……!
果斷的挂了電話,果斷的扣掉電板,果斷的踏上了不知名的汽車,果斷的跟着車去着一個不知名的地方。
我現在不想吵架,我現在更不想說話。我生氣的時候或者是不出聲,或者是玩消失。或者是有一句沒一句回答,或者是幹脆關機扣電板,如果江銘晟不找我,我不會主動找他,我不找他不代表我不在乎。可是,如果他不來找我,我只會确定,他果然不愛我。
車子漸漸遠離了市區,晚霞在天邊映出嫩桔色的光暈,我根本不知道這輛車的終點在哪裏,一如我的感情我的人生。
“鳳凰村到了,要下車的趕緊下嘞。”
一位三十多歲的中年婦女扯着喉嚨對着車廂裏的乘客喊道,她黝黑的臉上挂着細密的汗珠,腰間斜挎着鼓鼓的挎包。
車子停在了一棵柳樹旁,陸陸續續的乘客或空手,或拎着物品下了車,車門關上,少了一半的乘客的車廂,終于少了些讓人窒息的悶熱,絲絲涼風從半敞的車窗裏流動而過。
“柳家灣到了,有沒有人要下車的?”不知不覺又到了一個站點,原本車廂裏所剩不多的乘客轉眼間又少了三分之二。
汽車再次發動,中年婦女來到我的身旁,彪悍的問我:“妹子,到哪下的?”
我這才驚覺,從車頭到車尾,除我以外,不超過五個人。
“終點站。”我沒有明确要去的地方,除非這輛車不再前行,否則我可以一直坐下去,哪怕天涯海角,走到哪是哪……
終點站很快也到了,我再也沒有理由留在車裏,最後一個下了車,盯着已經墨黑的天空,面對着周遭一片陌生的環境,我突然有種絕望,深入心底的絕望。
這麽偏僻的地方,江銘晟有心想找我,又怎麽能找的到我?我既然盼着他找我,我又為什麽要跑到這麽一個無人知道的地方?
我很矛盾不是嗎?一心想逃離到一個無人認識的地方,靜靜的療傷,靜靜的哭泣,潛意識裏又擔心我心裏的那個人,他會不會找我,會不會找不到我……
終于在天完全黑透之前找到了一家小旅館,說是旅館其實更像是農家小院,旅館的老板娘領着我進了一間客房,簡單的布置比起露宿荒野倒也可以湊合。
我打開房間唯一的透氣窗,對面住着一戶人家,屋裏籠罩着暖黃色的燈光,偶爾可以聽到幾聲嬰兒嗷嗷待哺的哭泣聲。
将手裏的包一扔,我疲憊的躺在了床上,一閉上雙眼,滿腦子全是江銘晟的影子,無數的影子在我眼前晃呀晃,晃的我心煩,晃的我意亂。
兜裏裝着沒有電板的手機,手機就在我另一個兜裏,裝上電板不過是一分鐘的事,然而看似簡單的一分鐘,卻是關系到我一生的事。
我必須要牢牢記住,如果一個男人不找你,那說明他不愛你,如果他不愛你,你為什麽還要再回去?
“砰……”對面傳來一聲巨響,驚得我猛然拉回了思緒。
“你這個沒用的女人,整天只知道哭哭啼啼,當初要不是我媽喜歡你,我閉着眼睛也能找個比你好八倍的!”
窗外傳來男人謾罵的聲音,我坐正了身體,緊張的聽着外面的動靜。
“那你現在去找啊,你有本事你去找啊,找到好的我馬上就走,我絕不妨礙你們!”
砰……啪……又是一陣摔東西的噼裏啪啦聲,這次哭的不止是女人,連熟睡的嬰兒也發出了驚吓的哭聲。
男人謾罵聲,女人和嬰兒的哭聲,夾雜着摔東西的響聲,窗外熱鬧的像是一出戲,瞧瞧,這就是中國式的家庭。
“你現在就滾,給老子滾的遠遠的,永遠也別再讓老子看到你!不知羞恥的賤貨!”如此傷情的話男人也說的出口,可見這個男人有多麽的低俗。
女人終于忍無可忍的沖了出去,我已經走到了窗邊,清楚的看到了這個女人其實也不過才二十五六歲,正是如花似玉的年齡,卻這麽早就掉進了婚姻的墳墓。
争吵聲早已驚動了左鄰右舍,女人哭着跑出來的時候一位大媽攔住了她,死死抓住她的手說:“這麽黑燈瞎火的你要去哪,哪有夫妻不吵架的,趕緊回屋去!”
“我不回去!他罵我滾我就滾,我受夠了,這樣的日子我一天也不想再過!!”她哭的聲嘶力竭,我的心微微痛了一下,也許我痛只是因為,我們都是女人。
“那你孩子要不要了?你女兒也不要了嗎?小丫頭怎麽辦……”大媽用所有女人都會顧慮的理由直戳她的軟肋。
女人哭倒在地,哭的心仿佛碎成了一瓣一瓣,她絕望而又凄厲的吶喊:“不要了,我什麽都不要了,我只要走,我只要離開這裏……”
我什麽都不要了——這句話深深的震撼了我的心,到底是什麽樣的失望和絕望,能讓一個做母親的女人,說出什麽也不要的話?
關上窗戶,外面的喧嚣與我無關。
心情本就低落,如今被這對争吵的夫妻一攪和,愈發的難過了,雖然我不知道他們争吵的過錯出在誰身上,但我可以确定的是,一個讓女人哭的男人不是好男人,一個讓女人絕望的男人連男人都算不上。
這一夜,我失眠了,這一夜,我第一次靠安眠藥麻痹了自己。
安眠藥的藥性很好,我睡的很沉,清晨窗外依稀走過的路人将我從沉睡中驚醒,看看時間,已經上午九點。
咚咚……房門被敲響了,我理了理淩亂的卷發,邁步走了過去。
“請問你是姓季嗎?”旅館的老板娘探頭詢問。
我點點頭,然後問:“有事嗎?”
“剛才來了五六個男人,問我們這裏有沒有住一位姓季的小姐。”
我的心咯噔一下,第一個念頭就是,江銘晟派人來找我了嗎?
“他們人呢?”我急切的詢問。
“已經到前面去問了,因為我不知道這些人的來路,所以我什麽都沒敢說。”
我折回房間拿出錢包,掏出二百元遞給她,然後交代:“麻煩你去追上那些人,就說他們要找的人就住在你家裏。”
老板娘有些不明所以,不過看在手裏鈔票的份上,倒也是幹脆的應下了。
她帶回那些人的時候,我已經洗梳完畢。
“季小姐,江先生讓我們找到你的時候,把你帶回去。”領頭的男人畢恭畢敬的向我傳遞江銘晟的指令。
不知為什麽,看到他讓我想了嚴無常,在很久很久以前,每次我玩消失的時候,每次找我的人都是他,也是像現在這樣面無表情的傳達江銘晟的命令,同樣的處境卻不再是同樣的面孔,或許這才是真正意義上的物似人非。
“我不回去。”簡單而又肯定的四個字,明知會讓他們為難,我卻還是用事不關已的态度說出來,只因為他們都不是我要等的人。
“季小姐,這樣我們很難做。”
我背過身,再一次肯定的強調:“你們難做是你們的事,我要堅持的是我自己的原則。”
說完我便疾步向外走,如果我等不到我要等的人,我會一直等下去,直到有一天,我覺得沒有必要再等的時候,我會乖乖的死心。
當我在綿綿細雨的雙溝橋上見到江銘晟的時候,已經是我玩消失的第二個黃昏。
我站在橋頭,他站在橋尾,像牛郎來見織女一樣,我等的仿佛天上一日,人間十年那麽漫長。
細雨中我立在原地不動,他向我慢慢走來,熟悉的身影模糊了我的雙眼,我想要的不多,我想的只是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為什麽跑到這?”他出聲質問,沒有過多的苛責。
“體驗生活。”心裏有正确的答案,我卻故意說錯。
江銘晟環顧四周,雙手撫住我的肩膀,極其隐忍的問:“來茴,你需要到這種地方來體驗生活嗎?你的生活中還有什麽是沒有經過的?”
小雨雖不大,卻還是濕了兩個的身。
“沒經過的多了。”我淡淡的望着他,苦笑道:“就在昨晚,我還從一對争吵的夫妻身上總結出了一個結論。”
“什麽結論?”
江銘晟黝黑而淩厲的雙眼緊緊盯着我,哪怕我說出一句若有所指的話,我所有的僞裝都會不攻自破。
“一個男人跟一個女人在一起,必須要有相互愛慕做前提。我不希望很多年以後,會聽到一句:若不是我媽喜歡你,我才不會和你在一起。又否則是另一句……”
話說了一半沒再說下去,接下來要說的話我需要醞釀一定的勇氣。
“又否則怎樣?”江銘晟第一次用迫切的語氣想知道一個答案。
“否則是另一句……因為我長的像誰。”
雨停了,風又起,無情的風吹起我額前的幾縷發絲,擋住了我的視線。江銘晟用手指替我理到耳後,這個動作是那樣熟悉,仿佛四年前林默提出分手的那一次,也是做完這個動作後,林默跟我說:“來茴,我們分手吧,我不再愛你。”
莫名的,我心裏緊張萬分。莫名的,我怕他會說出和林默同樣的話語。莫名的,我就突然明白了,愛情,從來都不是唾手可得。
【绻缱】說句愛我有多難
向前一步,他緊緊抱住我,他的懷抱還是那麽溫暖那麽踏實,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心裏惶恐着,這個地方我還能靠多久?明明不久前我才為了他一無所有,為什麽現在,他卻連一句讓我安心的承諾都不肯給我?
“來茴,你給我一點時間,讓我證明我愛你……并不是因為你像誰。”
有那麽一瞬間的恍惚,我反問自己,這算不算承諾?
“跟我回去好嗎?”我沒有聽錯,他是用商量的語氣在征求我,而不是像過去那樣霸道的威脅或是逼迫……
“我可以跟你回去,但是——那裏還有我的位置嗎?”
這才是最重要的,回不回去只是雙腳動一動,但若是沒有位置了,就算是回去,我也只是多餘的一個人。
“我站在這裏,已經說明一切,來茴,你不懂嗎?”
因為他這一句話,我抛開了所有的委屈随他連夜回了B市,對愛執着的女人就是如此,他在滾輪上放一句承諾,我就不顧一切的追着它跑。
江母環游半個地球終于回來了,她回來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召見我這個比兒子還要親的人。
“來茴,這是給你買的衣服,正宗werfjdoe大師設計的,全球僅有二十件……”
“這是我在印度給你求的佛珠,如果覺得戴着別扭就放在兜裏,可保你平平安安……”
“這是最新款上市的LV包包,我經過香港的時候剛巧搶到了兩款,你喜歡哪個就拿哪個,不喜歡的留給我就好了……”
“這罐美容**你記得每晚喝10ML,別小看了這普通的瓶子,裏面汲取了一百三十種名貴花草的精華,這一瓶喝完阿姨保證你美的就像那天上的仙女……”
……
我盯着江母塞給我的一堆物品,心底的酸楚感越來越強,淚水湧向眼眶,睫毛最終挂不住,滴落了下來。
“耶,你怎麽哭了?好端端的怎麽哭了?”江母慌亂的坐到我身邊,替我拭去眼角的淚水。
她不會知道,我有很多落淚的理由,最先觸動我淚腺的,是她的關懷讓我想起來了父母。
這一個月來我不敢給家裏打電話,我甚至不敢去想他們,那一晚父親揚言與我脫離關系的記憶,如同寒冰,想起來的時候蝕骨的冷。
“阿姨謝謝你對我這麽好。”我發自內心的感激。
“傻孩子,我又沒女兒,唯一的兒子還對我若即若離,你能在母親節的時候費盡心思的準備禮物給我,我做的這些又能算的了什麽?”
母親節——我驚詫的望着她,她怎麽會知道母親節的禮物是我準備的?
“阿姨,你的意思?”
她笑着拍拍我的頭說:“你呀,有時候真是小心翼翼的讓人心疼。”
“銘晟是我兒子,我會不了解他嗎?他會不會送禮物,以及他會送什麽樣的禮物,我比誰都清楚。那一句祝母親梳盡三千煩惱絲的話,絕非是出自他的本意,反過來能說出這麽貼心話的人,除了你還會有誰?”
真是很囧的事,想做雷鋒都沒有機會,雖然人人都想做好事被表揚,可我的本意并非是想得到江母的表揚,我只是想滿足一個母親對心意的渴望。
“阿姨,其實您兒子是很愛您的,他只是不善表達而已,他就是這麽一個人,你既然那麽了解他,那這一點您一定也是清楚的。”我安慰着江母,只是不希望看到她太過失落。
“哎,想讓他對我像普通兒子對母親那樣,恐怕是件奢侈的念想了……”江母長長的嘆了口氣,更加印證了我之前猜測江銘晟和他母親之間有隔閡的想法。
若不是有什麽原因,以江銘晟重情重義的個性,怎麽會對把他獨自撫養長大的單親媽媽熱情不足冷落有餘?
可是江母若不願多說,我亦不會去多問,有些話別人想讓你知道,你不問她也會說,倘若不想讓你知道,你問了也只是白問。
“阿姨,這麽多愁善感可不像你哦……”我趴在她肩膀上,左右搖晃。
她握住我的兩只手,極欣慰的感嘆:“幸好有你代替銘晟來陪我,否則這外表豪華氣派的洋樓,不過就是具沒有生機的空殼罷了。”
“您放心,只要我還在這裏一天,我就會把你當母親一樣的陪伴。”
這是很随意的一句話,江母卻很敏感的聽出了端倪,她緊張的望着我質問:“來茴,我怎麽覺得你這話說的挺別扭的?”
很別扭嗎?失落的情緒導致我說出來的話都這麽讓人懷疑嗎?
“沒什麽吧,我就是想到哪說到哪的。”我解釋。
“你一定有什麽心事對不對?你不要騙我了,你的眼神一直在閃爍。”江母很肯定的直視我。
“沒有……”
“不可能!”
“真沒有……”
我多麽不想讓江母知道,他兒子愛的女人回來了,她剛剛才說,幸好有個我代替他兒子陪伴她,如果我說那個女人回來了,她會不會傷感的以為其實是我要走了?
接到江銘晟秘書菲菲電話的時候,我不是不驚詫的,她描述的江銘晟,是我陌生的,是我從來沒見過的,是我以為不會那樣的。
“季小姐,江總喝醉了,他一直在說着胡話,你過來接他一下吧……”
挂斷電話,我迅速打車去了菲菲指點的地點——Dreamers of the world(夢想家世界)呵,要我怎麽感慨,江銘晟也會有買醉的一天?
從我認識他的第一天起,我從沒見他喝醉過,他是多麽完美的一個人,從不喝醉只是不給任何人看到他頹廢的一面。
“他怎麽會來這裏喝酒?”我第一時間找到他們,詢問在一旁照顧江銘晟的菲菲。
“今晚本來是跟着江總陪德國客戶吃飯的,飯後經過這裏,江總莫名其妙的提議要進來坐會……”
看來他一定是遇到了讓他措手不及的事,不然一向鎮定自若,循規蹈矩的他怎麽會讓自己喝的爛醉如泥?”
“你怎麽不勸他少喝點。”我語氣有些責備,對菲菲放縱他喝成這樣頗為不滿。
“我勸了,江總根本就不聽,況且他是我上司,我……”她欲言又止,我心裏會意。
如果一個人執意想喝酒,你就是拿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會喝完了再讓你砍。
菲菲開車将我們送回了憶園,經過客廳時,陳媽吓的慌了手腳,畢竟這樣的江銘晟也是她所陌生的。
安頓好江銘晟,我送走了菲菲。
黯然的坐在床邊,我盯着江銘晟俊美的臉龐,心裏說不上來的難受,陳媽端了醒酒湯上來,我示意她放到一邊。
奢華的房間靜的聽不見任何聲響,菲菲給我打電話的時候,說江銘晟一直在說胡話,可為什麽現在他卻不說了?
都說酒後才能吐真言,那些他清醒時不會說的話,我多麽希望他現在都能說出來……
“江銘晟,你知道我有多麽不想看到現在的你嗎?我覺得我沒有能讓你失控的能力,所說你的失控是因為別人對不對?”
趴在他胸前,聆聽着熟悉的心跳,明知他不會回答,卻還是忍不住的說出了想說的話。
“只要在你心裏我不是別人的替身,不管怎樣辛苦,我都會堅持下去的……”
默默的自語,像是說給自己聽,又像是說給沉睡中的他聽,任何挫折我都不怕,我怕的只是我沒有一個堅持的理由。
江銘晟半夜醒的時候,他吻我,從耳垂到鼻尖,從鼻尖到下巴,從起初的溫柔到漸漸的狂野。
我熱情回應他,我們還是契合的很完美,他很滿足,我亦如此。
只要江銘晟想要我就一定會給他,**女愛在我們身上總是體現的淋漓盡致,那是從開始到現在都不曾改變的,我們之間的默契本就有限,倘若連最後的颠鸾倒鳳也缺乏了熱情,那我真不明白我們之間剩下的還有什麽?
——
清晨,我在樓下的花園裏捧着一盒冰激淩吃的津津有味。
江銘晟起床看到我的時候,眉頭緊緊的攏在一起,一把奪過我手裏的冰激淩,頗為譴責的說:“怎麽大清早就吃這東西,對胃不好。”
“我以前冬天都照樣吃,現在夏天有什麽關系?”搶回屬于我的東西,我忽略他臉上的表情。
“你就不能愛惜自己一點嗎?”他聲音逐漸不悅。
“江銘晟你緊張什麽?你昨晚喝成那樣我都不緊張你,我不過吃盒冷飲而已。”
任何事有因必有果,我吃冷飲……也不是沒有理由的。
他終于恍然大悟,聲音忽而柔了下來:“來茴,如果因為我喝醉惹得你不高興,你可以直說,我不喜歡你用這種方式來表達你的不滿。”
以前只要是他不喜歡的,我都不能去抵觸他的底線,今非往昔,那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我沒有不高興,任何你不高興的事我都不會去做,你應該知道,我一直都是這樣的。”
“我送你去上班?”也許覺得這個話題太沉重,他轉移了話題。
“好。”沒有拒絕,我同意了。
一直将車開到我們律師所樓下,吻別後我轉身向前走,突然想起了什麽,又折回身隔着半敞的車窗說:“晚上請你吃飯可以嗎?”
“又是我家?”他笑的很妖孽。
我點點頭,重複問一句:“可以嗎?”
“好,你下班的時候我來接你。”他眼裏的專注讓我覺得所有的不安或許只是一場錯覺。
中午給江母打了個電話,她果然很開心,有時候我覺得我可能更适合做她的女兒,我比她想象的要貼心。
“小季晚上劉律師請客去不去?”趙小娟走到我面前,用她一慣同事請吃飯就很激動的表情詢問我。
“不去了,我晚上有事。”
她聽了我的話多少有些失望,嘟嘟哝哝的嘀咕:“十次問你九次都不去,你這女人太不合群了吧!”
或許吧,在所有人的眼裏我淡漠如水,只有我自己清楚,我并不是不熱情,只是我的熱情只會對着江銘晟一個人。
五點整江銘晟準時抵達,上了車我問:“要不要去買點禮物?”
“能不折騰的話咱別折騰了。”他專注的盯着方向盤,俊逸的側臉挂着淡淡的笑。
“你就不能讨下你媽的歡心嗎?你這兒子真的做的太差勁了。”想起母親節送禮物的事,我實在有點小郁悶。
“我從來不屑做這種事,你想讓我為你改變嗎?”他扭過頭迎上我的視線。
原本就有些好奇,現在我更好奇了,實在忍不住我打破原則的問道:“你和你媽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現在開始對我好奇了?”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他反問起了我。
“是啊,我對你和你媽之間很好奇!”故意縮小了好奇的範圍,可他心一定清楚,我好奇的并不僅僅如此……
他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車子已經抵達了目的地,江母早已翹首盼望的等在門口,見到江銘晟的車,眼裏一片欣喜。
“阿姨好幾天不見,你又年輕了。”我上前攬住她的腰,收起失落逗她開心。
“貧嘴。”她瞪了我一眼,可臉上的表情明明就是很開心。
進了客廳,傭人們在廚房忙的熱火朝天,我要進去幫忙,江母不肯,說我以後要做江家的人早晚要習慣被人侍候。
江銘晟在客廳看電視,當然看的還是財經新聞,我無聊找不到事做,只好跑去跟他搶電視看。
拿起遙控不經他同意就調到了《法證先鋒》,江銘晟果然皺眉睨向我,故意将視線盯着屏幕,我完全忽視他的任何表情。
我不用擔心他會沒風度的跟我搶電視看,果然他站起身說:“我上樓洗個澡。”
晚飯準備差不多的時候,我到樓上喊江銘晟下樓吃飯,等我從樓上下來的時候,門鈴響了。
“來茴去看下是誰……”江母的聲音從廚房傳來,不讓我進廚房,自己什麽時候倒溜進去了。
當我打開門的一瞬間,四肢百骸像被人塞進了冰塊,徹頭徹尾的涼。
“季小姐,我們又見面了……”林美琪還是那麽優雅從容,今天的她比起第一次見面時愈發的光鮮照人。
像傻了一樣突然啞口無言,我從來沒想過有一天三個人的場面會是怎樣?
“來茴誰啊,怎麽不進來?”江母見我站在門口不動,疑惑的走過來詢問。
我不知該如何回答江母,我更不确定江母認不認識林美琪。
然而當江母走到我身旁,看到外門的站着的人後,臉上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江媽媽……好久不見。”林美琪禮貌的颔首,我沒有聽錯,她稱呼江母為江媽媽。
“什麽時候回來的?”江母強壓心裏的震驚用複雜的眼神望着她問。
“回來一周了。”将視線轉向我,她輕聲問:“可以讓我進去嗎?”
讓開了一條道,盡管我不想讓她進去,可是我有什麽立場不讓她進去?
該來的總是會來,該面對的躲也躲不掉,林美琪進去的時候,剛好迎上了沐浴後下樓的江銘晟。
空氣仿佛停止流動,甚至連呼吸聲都聽不到,沒有人願意先開口打破沉默,立在原地無措的我,像一個多餘的人。
“阿姨我改天再來看你。”匆匆說完這句話,我拿起沙發上的背包向門外跑,總覺得在這裏多呆一秒都會窒息而亡。
“來茴!”在我即将跨出大門的時候,江銘晟喊住了我,我不會忘記他剛才乍見林美琪時臉上的錯愕表情,即使只是短暫的,我也看到了,清楚的看到了。
“為什麽要走?”他上前拉住我的胳膊,一字一句的說:“這可不像你。”
這不像我?什麽樣的我才像我?以前面對那些挑釁的女人無所畏懼反擊的我才像我是嗎?可他有沒有想過,林美琪不是以前的那些女人!
“小季,過來吃飯。”江母發話了,我看了看林美琪,踏出的腳步硬生生的縮了回來。
江母拉着我的手向餐廳裏走,她沒有請林美琪,但不代表沒人請,因為我看到江銘晟走向了她,因為離的距離遠,我不知道江銘晟在跟她說什麽,可是正對着我的林美琪,她的眼裏閃爍的深情深深的讓我感到惶恐。
有一種愛是相對無言,就像江銘晟和林美琪現在這樣,只是兩兩相望,卻無聲勝有聲,我多麽希望正對着我的人是江銘晟,那樣我就可以看到他眼裏的神情,是不是如同看我一般的專注,甚至更專注……
江母看出了我的難過,她握住我的手,輕聲鼓勵:“相信自己。”
相信自己——我當然相信自己,我現在不相信的只是這段感情,我已經越來越不懂江銘晟,過去我不懂,現在我更不懂。
我不明白為什麽我要走的時候,他不讓我走,可是留下了我,卻也同時留下了林美琪。
江銘晟坐在我左側,林美琪坐在江母右側,她的臉上仍是挂着自信的笑容,她越是自信我越是慌亂,總覺得她的自信是因為我的存在并不重要,如果我能成為她的威脅,或許她此刻的心情應該是和我一樣的惶恐。
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為了堅持什麽才留了下來,這樣的局面真的尴尬到了極點,我恨自己的不自信,我更恨江銘晟同時留下了我和林美琪,面對他曾經愛的女人,他到底想讓我情何以堪?
“來茴吃這個。”江母明白我的處境,她用行動證明了她的立場,我盯着碗裏她夾給我的蝦球,心裏不是不感激的。
“好吃。”我咬了一口,盡量忽略林美琪的存在,端過江銘晟面前的一盤洋蔥炒肉,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江母以為我是喜歡吃,林美琪也以為我是喜歡吃,只有江銘晟知道,其實我最不喜歡吃的就是——洋蔥。
總覺得洋蔥就是催淚彈,只要剝掉外面的一層,就會讓人有想流淚的沖動,今晚餐桌上的四個人,我不需要他們都懂我,只要江銘晟他懂就可以了,我只要他懂。
“sun吃這個吧,一看就是江媽媽為你準備的。”林美琪将自己面前的姜絲肉蟹放到了江銘晟面前。
她竟然叫江銘晟sun,我從來都不知道江銘晟還有個英文名叫sun,是因為江銘晟早已不用這個英文名,還是因為這個名字是林美琪的專稱?
sun用漢語翻譯是太陽的意思,她是想間接的告訴我,江銘晟是她的太陽嗎?那誰又是江銘晟的月亮?
江銘晟什麽也沒說,從三個人見面到現在,他沒有在我面前和林美琪說過一句話,我也沒有同他說過一句話。
“sun等會吃了飯我們去看看李伯好嗎?”
林美琪真的不是一般的女人,她即不像過去那些庸俗的女人跟我吵跟我鬧,也不像一個舊愛重歸面對新寵如臨大敵的怨婦,她的每一個舉動,說的第一句話都恰到好處,即不軟弱又不逾越,分寸把握的極好。
就像現在,她什麽也沒對我說,可是短短的幾句話就已經讓我的處境變得像一個局外人,不管是英文名也好,江銘晟愛吃的菜也好,還有什麽李伯也好,這些,都是我不了解,也沒有聽過的……
我能忍,江母卻忍不下去了,她将手裏的筷子往桌上狠狠一摔,筷子剛巧砸在了林美琪對面的紫菜瘦肉湯裏,湯汁濺了她一身,林美琪默默的從口袋掏出紙巾擦拭着衣服,臉上的表情波瀾不驚。
我佩服她的鎮定,真的佩服。
“媽,你幹什麽?”江銘晟突兀的質問驚的我将視線移向他,他是在替林美琪抱不平嗎?
江母似乎真的生氣了,又否則她真的對我很在乎,無視江銘晟的質問,她皺着眉心訓斥林美琪:“你今晚來這裏幹什麽?你走了一切都很太平,為什麽還要再回來?當初做出那種羞恥的事,你還有什麽臉再回來??”
“啪……”滿桌的菜肴被林美琪一扯桌布全部摔在了地上,發出了劇烈的響聲,我怔怔的盯着她,終于知道了這個女人失控起來有多可怕。
“我為什麽不能回來?我原本就屬于這裏,所有人都可以罵我,只有你不可以,你心裏比誰都清楚,我為什麽會離開!”林美琪說些我聽不懂的話,江母臉上的表情愈發冷冽……
“你給我滾!馬上滾出我的家!”
“媽,夠了!”江銘晟終于不再沉默,他站起身用我無比陌生的口氣對江母說:“你可以不用一直這樣。”
林美琪臉上的表情終于恢複到了最初的平靜,她什麽也沒說轉身向門外走,江銘晟猶豫了片刻突然對我說:“來茴我出去一下可以嗎?”
我對這突然間的征詢有點措手不及,我猜到江銘晟一定會追出去,可是我沒猜到他會先征詢我的同意。
“只要你搖頭,我不會去。”他補充了一句。
江銘晟能如此顧慮我的感受對我來說已經是莫大的恩賜,只要我搖搖頭他就不會走,可為什麽在搖頭與點頭之間,我卻發現搖頭比點頭更難呢?
有時候心裏想的和做的根本就是兩回事,我說了句“好。”江銘晟追了出去……
江母對我心口不一的舉動很是不滿,她恨鐵不成鋼的質問我:“你為什麽要說好?你是傻了是不是?是不是林美琪讓你把你的男人讓給他,你也會慷慨的說好?”
我沉默,雙眼盯着微微顫抖的手指。
“來茴我知道你是不想過多的約束銘晟的腳步,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的寬容會讓你失去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