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45)
。”
擦了擦臉上的眼淚,我點點頭,黯然的出了楊大夫的辦公室。
經過走廊的時候,竟然又遇到了林美琪,她露出毫無愧疚的笑容,極度挑戰我耐心的說:“季來茴,你被砸傻了嗎?為什麽看起來和我一樣呆呆的??”
我擡起朦胧的淚眼,冷冷的看着她,緊咬着雙唇,顫抖的說:“林美琪你繼續裝吧,我沒空陪你玩,但是你今天砸我這筆帳,我也不會給你記着,我反而要感謝你,若不是被你砸成這樣,我又怎麽會知道,原來我的人生會發生這樣的意外!”
說完,我頭也不回的走了,留下了征征的她,呆立當場。
她不會知道,我的人生發生了怎樣的意外,就如同她不會知道,我有多麽希望這不過是一場夢,夢醒了,我還是繼續等着做江銘晟最美麗的新娘,然後,給他生兒育女,再然後,陪着他走過漫長的歲月,直到我們老的只能依靠在一起看夕陽。
這些,都只不過是我昨天的幻想而已,短短一天後,卻什麽都變了,從此後,我還敢這樣的幻想嗎?我能不能活下去,都不再是一件可以确定的事!
馬不停蹄的打車去了軍區八五醫院,即使心裏只抱着百分之零點一的希望,我也希望真的是人民醫院誤診了。
我是那麽的健康,怎麽就患上這種連聽都沒聽過的怪病?明明是遺傳性疾病,并且是傳男不傳女,而我竟然會如此的“走運”,這到底是我命運多劫,還是上天看不得我好過?感情的路上走的如此辛苦,好不容易守得雲開見月明,只要再過十九天,就可以披上美麗潔白的婚紗,挽着我心愛的男人,步入婚姻的殿堂,卻被這一張化驗單,無情擊碎了我所有的夢想和期待……
所有的……所有的……
到了軍區八五醫院,我直接挂號血液科,花了兩個多小時抽血檢驗等結果,這兩個小時我不知自己是怎麽度過的,我只知道我一直在想着江銘晟,想的心痛的不能呼吸,想的只差一點點,就再次進了急救室。
結果還是出來了,望着六十歲專家臉上的表情,我就什麽都明白了。
“季來茴是吧?”他看着病歷卡上我填的名字,沉重的問。
“是的。”我點頭。
“你知道自己得了什麽病嗎?”
短暫的沉默,要我親口說出我知道,真的需要太多的勇氣。
“血友病是嗎?”
顫聲問出口,我緊緊的撫着面前的辦公桌,只要一想到那三個字,我就暈眩的站立不穩。
“是的,hemophilia (血友病),我真的很震驚,我接觸血液類疾病已經四十多年,頭一回見到你這樣的案例。通常這種病一般女性患了基本上都不會發作,只會遺傳到下一代身上,如果是女孩基本上沒什麽事,但如果是男孩後果就會很嚴重,通常在幼年時發作,成年後死亡……”
老專家的話讓我聽的心驚肉跳,如同站在了懸崖邊,随時都有掉入萬丈深淵的可能,遺傳到下一代身上,這意味着什麽?意味着即使我活下來了,也不可能為江銘晟生育孩子了嗎?
這個答案對我來說,真的……真的……太殘忍……
“為什麽你說女性基本上不會發作,可我卻有着血友病的症狀?”我萬分不理解又不甘心的質問!
他無奈的嘆息,指着一張化驗單的血液圖告訴我:“女性有兩條X染色體,而男性有一條X染色體一條Y染色體,血友病主要致病在X染色體上,因此,女性如果兩條X染色體都有血友病基因缺陷,就會發病,可是這個概率真的非常低,我只能深深的感到震驚和遺憾,目前我查了一下,全國像你這樣的案例還是頭一例,但早在十年前,英國曾出現過一例女性患hemophilia症狀,值得慶幸的是,她活下來了,這是樂觀的一點,不樂觀的是,國內目前沒有治愈的案例,更沒有你這樣的女性患病案例,所以我的建議是,如果你有條件可以到英國去治療,或許有痊愈的可能!”
老專家對我的病症講解的很詳細,來之前我已經做好了同樣結果的心理準備,當真的聽到了同樣的答案後,我還是沒能接受的了,無力的蹲了下來。
“姑娘,你不要難過,你的心情我非常理解,人的生命都是寶貴的,如果你相信我,我可以暫時替你進行早期治療,如果效果不明顯的話,你可以考慮一下我前面的建議,去英國治療看看。”
老專家面對我痛苦的表情,非常的富有同情心,醫者父母心,雖然無親無故,他依然能明白我此時對生命的渴望,對未來的期待。
“我叫張德文,你可以喊我張教授,我是專研血液病的資深專家,對這方面多少還是有些了解的。”
無力的點點頭,我無法表達內心感激之情,在生命能否保的住的這一刻,有人願意對我伸出援手,無疑是讓我有了活下來的勇氣……
他給我開了一堆的藥,囑咐我一定要按時吃,并且交代,一定要小心不能弄出傷口,否則必然血流不止,另外不可有太大的心理壓力,這對我治療都非常的不利。
出了軍區醫院,我接到了江銘晟的電話,我就站在陽光下,明媚的陽光還是一如既往的照在我身上,卻再也照不進我的心,眼淚嘩嘩的落下來,我仰望天空,原來,這就是上帝對我的垂憐,原來,這就是命運對我的寬容!
“來茴,你去哪兒了?”
江銘晟的聲音還是那麽溫潤動聽,透着對我滿滿的關懷,如果換作平時,我一定會暖暖的告訴他我在哪裏,然後我們再約時間碰面。
可是現在不同了,一切都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無數次想鼓起勇氣告訴他我在哪裏,可嘴唇張了又合,合了又張,最後卻只能化為無聲的哭泣……
“來茴,你怎麽了?怎麽不說話??”江銘晟見我半天沒吭聲,立馬警惕的質問。
收起傷悲,收起痛苦,收起我所有不能讓他覺察的情緒,輕輕的說:“我剛去看林美琪了。”
“我不是讓你不要去嗎?她現在精神失常,我怕她會對你做出不理智的舉動!”
原來,江銘晟真的相信她失常了,到底是他太相信林美琪,還是林美琪太會掩飾太會裝?
“銘晟,你有沒有想過,林美琪是不是真的患了精神病?”
如我預料,他有些震驚,可能是沒想到我會問的這麽突兀,其實若不是親眼所見親耳所聽,我也同樣不會相信,精神病也是可以裝出來的。
“這是醫院的診斷,況且她的行為确實和過去有着天壤之別。”
這是他的回答,我能理解,畢竟林美琪對我說的話和做出的事,他沒有聽到也沒有看到,再加上醫生的診斷,換了任何人,都不會有任何的懷疑。
見我沉默,他疑惑的問:“你為什麽好好的這樣說?”
“沒什麽,我就是随便問問,不過被你猜中了,我真被她打了……”
本來我是準備把林美琪跟我說的話全部告訴他的,可現在,我不會說了,早在我的檢查結果出來時,我就決定不再說了……
對我殘酷的人生來說,還有什麽比能不能活下去更重要的?林美琪算什麽,我不怕她裝,不怕她搶,像某本書上說的那樣,能搶走的愛人便不是愛人,我現在唯一在乎的,就是我能不能活着!
雖然這個結果來的那麽讓人難以接受,我卻連不想承認都不行,很想把這件事告訴江銘晟,他有錢他一定會有辦法救我,可是我有太多的顧慮……
我患了病這是我自己的不幸,江銘晟他還沒有義務要讓我成為他的包袱。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死了,我一定不會讓他知道,我會走到天涯海角,然後找個安靜的地方默默的離去……
“怎麽回事?你有沒有受傷??我不是讓你不要去嗎?為什麽不聽?”
“只是被她用東西砸了一下,破了點皮,已經在醫院包紮過了,沒什麽大問題。”我佯裝無所謂的回答。
江銘晟愈發的生氣:“你還在醫院嗎?我馬上過去!”
看着手裏拎着的大包藥物,我只能無奈的說:“不用了,我在跟洛慧逛街呢。”
……
挂了電話,我又一次淚如雨下,以為這一次,什麽都過去了,孰不知,真正厲害的還沒有來到,一旦來到,就像現在,差點沒毀了我。
到了碧水軒,我把藥放在桌上,然後倒了滿滿一杯水,拿起第一盒藥,倒出三顆,拿出第二盒藥,撕開兩顆,再拿第三盒,第四盒……
等我按照張教授的藥方把所有的藥都拿出來後,才驚覺竟然足足的十九粒,一日兩次,意味着我每天要喝掉三十八顆藥。
這不是喝一天,也不是喝兩天,而是不知要喝到哪天,或許喝到我病好的那一天,也或許……死了就不用再喝。
仰起下巴,我抓起桌上的一堆藥全部塞進了嘴裏,然後45度仰望上空,把一杯白開水全部連着藥一起喝了下去。
是誰說45度仰望是不會流淚的?我明明是45度仰望了,卻為什麽眼淚還是流了下來,順着眼角全部滑進了耳中……
啪一聲,我扔掉了手裏的杯子,然後我絕望的坐在地上,無法克制的痛哭失聲,從小到頭我是連感冒都不喜歡喝藥的人,如今卻因為想活下去,不得不終日與這些讨厭的藥粒度日,當生活失去了原本的色彩,還有什麽明亮的東西能照耀我眼前的黑暗?
盯着滿地的碎渣,即使心痛欲絕,我還是理智的站了起來,江銘晟随時都會回來,我不能讓他看到這一切,不能讓他為了我的事痛苦不堪,他還在等着,我做他美麗的新娘……
我害怕他會說,他想娶的只是一個健康的女人,而不是一個藥罐子!
收好了所有的藥,把它們藏在一個非常偏僻的地方,是任何人都不會發現的地方。
接着我找來掃把,小心翼翼的把地上所有的玻璃渣掃進垃圾桶,掃的很仔細也很用心,每個地方,每個死角我全部都掃了三遍,唯恐留下了一個碎渣,一不小心就割傷了我,然後就被江銘晟看到了血流不止的我,再然後,就會被他知道一切的一切,再再然後,就是兩個人一起痛苦,為了我能不能活下去一起痛苦……
打掃完畢,我走進廚房,淘米煮粥,江銘晟說他喜歡吃我煮的粥,那一天我問他想沒想過要對我負責時,其實就是想說,如果他願意負責,我一定會煮一輩子的粥給他吃,讓他吃個過瘾。
現在不管他對不對我負責,我都會毫無條件的煮給他吃,知道了生命的可貴後,才明白能為心愛的男人煮粥,也是一件極其幸福的事,只因為,這種簡單的幸福很有可能哪天就沒辦法繼續了……
加好水調好火候,我又切了點小菜,一疊小菜我切了近二十分鐘,而這之前,我是五分鐘就可以搞定的事。
今非昔比,一切都要萬事小心。
六點十五分,我聽到了開門的聲音,然後我沖出廚房,沒有理由的疾步上前摟住了江銘晟的腰。
這樣小女人才會有的舉動,我還是頭一回,江銘晟顯然很不習慣我的熱情,詫異的愣了半天沒反應過來。
“我這麽溫柔,你都沒有什麽表示嗎?”擡起下巴,我努力擠出一絲嬌笑。
下一秒,江銘晟火熱的唇吻住了我,很專注的吻,吻的我差點又一次暈眩。
“這樣表示可以嗎?”終于戀戀不舍的結束了纏綿之吻,他笑着反問我。
我滿意的點點頭,指着廚房說:“今晚給你煮了粥,洗洗手就可以吃了。”
我轉身想往廚房裏跑,江銘晟一把拉住了我:“等下,我看看你哪裏受傷了!”
他來之前我就已經把包在頭上的紗布摘了下來,傷口的地方被頭發蓋住,不仔細看是看不出的。
“不用看了,沒什麽的,小傷而已,最近咱倆比較背,不是你被砸就是我被砸……”
江銘晟被我一句玩笑話逗的輕笑出聲,他再次攬住我,內疚的說:“來茴,真是抱歉,因為林美琪一直讓你受着傷害和委屈。”
我笑着推開他:“沒關系,我是打不倒的小強!我愛你,所以我認了!”
跑到廚房,關了火,然後盛好粥,端到外面客廳的餐桌上,江銘晟洗好手坐過來,低頭聞了聞剛出鍋的熱粥,無限的感嘆:“還是讓我念念不忘的味道,來茴,你今晚怎麽突然這麽好?”
我佯裝生氣:“你什麽意思啊?難道我之前不好嗎?”
他急忙解釋:“不是,是你今晚特別好,好的有點讓我吃驚。”
只不過是最普通的白米粥,江銘晟吃的很香,也吃了很多,我在一邊默默的看着他吃,心裏洋溢着滿滿的感動,他是一個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成功商人,吃盡天下山珍海味,卻獨獨對我煮的粥情有獨鐘,若是說不感動那真的不太可能。
記得曾經有人說過,管的住男人的胃,你才能管的住男人的心,這句話真的是有道理的,林美琪沒能挽回四年前的感情,或許就是因為她什麽也不會,她沒我能幹,這也許是江銘晟那一晚故意逗我的話,可我此時真就這麽認為了。
吃好了晚飯,我收拾碗筷去廚房裏洗,因為一直在想着白天的事,兩個人的碗我竟然洗了半個小時也沒出去。
江銘晟輕輕的走了進來,從身後攬住我的腰,溫潤的說:“你要在這磨蹭到天亮嗎?”
心虛的搖頭:“當然不是,我馬上就好。”
“那我先去浴室洗澡了。”
“好。”
聽着他腳步走動的聲音,眼淚瞬間又濕透了眼角,剛才他攬着我腰的時候,我真的很怕他會摸到我脆弱的心,那裏已經潰爛的不能觸碰。
夜晚的風吹的人臉龐涼涼的,我站在窗邊,盯着遠處的霓虹燈,仿佛回到了四年的那一晚,我第一次被江銘晟帶到C市的別墅,也是像現在這樣,伫在窗邊想着契約的日子還要過多久?
今晚,我伫在窗邊,遙望遠處,心裏想的卻是還能活多久?
江銘晟從身後一把将我橫空抱起,把我放在床上的時候,我指着床頭的燈說:“把它關了。”
“為什麽?”他有些奇怪,我們之前歡愛基本上都沒有關燈的步驟。
“黑暗中,比較有感覺。”我沖他暧昧一笑,心裏卻苦澀無比。
啪一聲,江銘晟真的關了燈,然後我們在黑暗中互相索要着彼此,身體緊緊的糾纏,柔軟的呻吟,低沉的喘息,在看不清對方的情況下,依然是最完美的契合。
“來茴,我真的很愛你……”
江銘晟一邊用力的挺進,一邊喘息着對我說,一波波電流來回的在我身體裏流動,我嬌喘着回應:“我也是。”
“你是最能讓我為之瘋狂的女人……”
熟悉的快感越來越強烈,江銘晟的喘息聲也越來越粗重,我已經嬌吟連連,明明想再回應他一句,卻被強烈的快感刺激的說不出半句話。
“真的想把你就這樣揉進我的身體裏!”
越來越瘋狂的律動,我被他抛至雲端死去活來,白天那些讓我崩潰的事漸漸被遺忘,我真的希望時間就此停止,一切就停在今晚,停在這短暫的快樂中。
一聲滿足的嘆息,他終于結束了歡愛,可是這一晚,破天荒的他竟然射在了我的體內……
久久不肯退出,我問他:“為什麽要射在裏面?”
緊緊摟住我,他溫柔的低語:“突然間,想讓你為我生一個孩子……”
江銘晟不會知道,他這一句話讓我的雙眼差點流出血,為他生一個孩子,那曾經是我多麽期盼的事,曾經是我無數次幻想的幸福,可就在今天,一切都不可能了,我已經被剝奪了為他生育孩子的權利,我已經是這麽可悲的人,我不能再生出一個和我一樣可悲的孩子。
人生真的充滿了戲劇性,在我那麽想為他生孩子的時候,他每次都做着安全措施,當我不能為他生孩子的時候 ,他卻突然間渴望一個我們倆共同的孩子……
淚,順着眼角急劇而下,濕透了枕巾,也濕透了我的心。
在黑暗中,我用力的捂住唇,嘴唇差點咬破,一想到這樣有可能就會血流不止,我把身上的被子放在嘴裏咬,這樣,不管我怎麽咬,怎麽用力的咬,也不會流血了,更不會流到止不住!
多麽可悲的我,連咬唇痛哭都不可以,我無時無刻不在小心翼翼,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自己:“你想活着,你就得這樣忍着,如果你忍不了,那你就只能等死!”
再怎麽壓抑,還是被江銘晟發現了,他突然打開了燈,詫異的盯着我滿臉的淚痕,心疼的詢問:“這是怎麽了?為什麽要哭?”
被他發現了,我不再壓抑,而是痛痛快快的哭出聲,哭了很久很久之後才說:“沒什麽,我只是太激動了,真的太激動了,我沒想到你會突然想要一個孩子,其實我很早前就想要,很想很想,只是不敢跟你說,所以……”
在裝出來的笑聲中,我又一次哽咽的說不出話。
“所以,你現在想要孩子,我真的,真的……很高興!”
他聽着我不斷流淚卻又笑着說出來的話,再一次心疼的摟緊了我:“傻瓜,我從來都不排斥你為我生孩子,只是沒有結婚前 ,我不想讓你受別人指指點點,現在不一樣了,再過十幾天,你就是我名正言順的妻子,當之無愧的江太太,你想要多少孩子都可以……”
“好的!”我開心的點頭。
傳說臉上笑的很開心,眼淚卻流的不停的女人,是從天下降落的天使,可我覺得我不是天使,我像是從阿鼻地獄來到人間……受盡磨難的野鬼。
他說的話,我都明白,自從結束了契約關系,他想給我的,不再是羞辱,而是清清白白的人生。
一切的一切我都知道,我只不過是在配合他傷我的心,他說我們快要結婚了,我想要多少孩子都可以,我笑着說好,心裏卻滴血的自問,除了說好,我現在還能說什麽?
夜,猙獰,可怕,身邊的人已經熟睡,我拉開床邊的抽屜,在黑暗中摸出毓婷避孕藥,毫不猶豫的挖出兩顆吃進了嘴裏。
這就是我的人生,無可奈何的人生。
……
自從知道了自己患了血友病,我的情緒一直很低落,導致在工作上也無法完全投入。
四月三號,是我手裏一起争奪撫養權訴訟案件開庭的日子。
我做為原告張女士的律師,在開庭前幾天就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張女士因受不了丈夫的家庭暴力,而在一年前與丈夫離了婚,可孩子卻判給了張女士的丈夫,她告訴我,她的丈夫根本不配做孩子的父親,他整天喝酒賭博,根本就不管孩子的起居飲食,導致孩子不止一次哭着要追随母親……
這本是很簡單的案子,我本來也是非常有信心能打瘾的,開庭前張女士自己,包括她娘家人一起求我一定要幫她們奪回孩子的撫養權,我也一再保證一定能讓她們如願。
開庭的時間一到,面對張女士全家期待的目光 ,我冷靜的把張女士丈夫齊某這一年來對孩子的疏忽一一闡述,并将齊某曾經對張女士施暴的證據一一提供,齊某的代理律師面對我證據确鑿,逐漸有些落了下風,而張女士全家更是對我充滿了信心……
“拒我所知,張女士即将與他人另組家庭,在這個時候要回孩子,請問有跟夫家協商好嗎?”
對方律師反問我,這些在開庭前張女士都已經跟我提過,并且也有了明确的回答,可就在這最關鍵的時刻,我的暈眩感又來了,用力支撐辨護臺,我不想在這樣衆目睽睽之下突兀的暈倒,但嘴上明明想要辯解的話都到了嘴邊,卻怎麽也說不出來,一句也說不出來……
我無話可答,法官以及聽衆席上所有的人,都默認為這個問題沒有明确的答案。
“你說張女士曾經被前夫毆打,那是不是因為張女士做了什麽對不起前夫的事呢?”
對方律師見我竟然默不作聲,更加肆無忌憚的問出沒有過的事,我的指甲都要掐進肉裏,卻仍然被重重的暈眩感折磨的說不出一句話!
“你胡說,沒有的事!!你就是胡說!!”
聽衆席上的張女士見我不吭聲,終于忍不下去的站起來反駁,可是她哪裏知道,這是法庭,只有律師才有辨解的份……
“肅靜,肅靜,請由代理律師進行回答!”
法官嚴肅的聲音在偌大的法庭上透着無比的威嚴,我能理解此時張女士焦急的心情,卻無人能明白,我心有餘而力不足的無奈!
“代理律師無話可說嗎?”法官重複問了句。
“再問一遍,代理律師有沒有話說?”
“季律師你快說啊!!他們這是在誣蔑我,你快替我說話啊!!!季律師……”
絕望的閉上了雙眼,我知道,從這一刻,我的律師生涯終于到了盡頭。
法官宣判了結果,自然,孩子沒能判給張女士,更嚴重的是,所有的人都認為,一年前張女士離婚是因為她行為不檢點才導致被毆打,因為她的律師無話可說,比任何證據都更能證明事件的真實性……
當宣判結果一出來,張女士像瘋了一樣沖上前撕打我,她罵我,罵的很難聽,做庭審記錄的工作人員認識我,于是好心的打了個電話給劉浩。
片刻後,劉浩趕來,他不斷的跟原告方解釋道歉,可這件事對原告造成的傷害實在太大,她的娘家人在法庭上就要跟我沒完,我的身體已經慢慢恢複體力,也漸漸能開口說話,可是我卻仍然沒有開口,這時候,我是真正的無話可說。
我不可能當着衆多的人,宣布我患了絕症,我剛才是因為不舒服才說不出話,這樣的理由真的太沒有說服力,難道別人會相信在那麽關鍵的時刻患了病,在庭審結束後,我的病就奇跡般的好了?
別說沒人相信,就算有一個人相信我也不會說,我一不想博取任何人的同情,二不想讓任何人知道我是個不知道能活到哪天的人!
“你這個騙子!你配坐律師嗎?你還我清白,你今天不還我清白,我跟你沒完!!!我要跟你同歸于盡,我已經名譽掃地,我活着還不如死了!!!”
張女士竭斯底裏的吼叫,她的娘家更是個個氣的要讓我以死謝罪,要不是劉浩一直替我擋着,恐怕我現在已經被他們踩在了腳底……
眼見着原告方堅持不肯罷休,劉浩沒辦法,竟然把電話打給了江銘晟。
在亂哄哄的争吵聲,哭泣聲,怒罵聲中,劉浩長話短說的跟江銘晟說了我的處境,我仍然不解釋任何,像個木偶一樣的站在原地,等着我生命中最重要的那個人,來替我收拾爛推子。
只要江銘晟來了,我就什麽都不用怕了,他可以處理掉任何別人無法處理的事,他可以挽救我脫離被人圍攻的處境,他也可以替我挽回夫去的尊嚴,可他唯獨無法挽救我……
充滿無助又絕望的人生。
【溫情】是我的都是你的
電話被挂斷,我拿着手機愣是不知該怎麽辦,是馬上逃離這裏,還是等着江銘晟下來收拾我,成了此刻我最糾結的事。
我還沒糾結好,江銘晟已經出現在了我面前,他一把拉住我的手,厲聲說:“跟我上去!”
“我不去。”用力掙紮,我不想面對三個人的局面。
“需要我把你抱上去嗎?”他濃眉一挑,聲音戲谑。
看着大廳裏來來往往的人,我有些心虛了,畢竟我和江銘晟的關系,知道的人還是有限的……
無奈的被他拖進了電梯,我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些什麽。
林美琪坐在沙發上,目光如矩死死的盯着我,或許她沒有想到,江銘晟竟然會把我帶了上來。
故意撇開視線,我對江銘晟說:“她來找你有重要的事說,我真的不方便呆在這裏。”
“你不是外人。”他強調:“我們之間是沒有秘密的。”
說完,他走到林美琪身邊,溫柔的詢問:“小琪,你怎麽來了?”
林美琪看了看我,作了個深呼吸,鄭重的說:“sun,我的病好了……”
我驚詫的望着她,原以為她不會當着我的面說出自己恢複正常的話,沒料到她還真是說了。
“醫生已經确診,我真的好了。”她有些激動。
江銘晟震驚的望着她,半響才說:“真的?”
“你看像假的嗎?sun,不要再把我當傻子看了好嗎?”
林美琪雙眼一瞬間潮濕,江銘晟把目光移向我,似乎是想起了我那天看似無意卻有意問的一句話,我點點頭,用眼神示意他,林美琪真的恢複正常了。
“那好,明天我帶你去全面複查一遍,如果真好了當然好,這是我們大家都想看到的結果。”
他繼續用溫柔的雙眸凝視林美琪,臉上綻放了一抹輕松的笑。
“你真的要和她結婚了嗎?”
林美琪手指向我,聲音顫抖的質問。
“是的。”江銘晟很肯定的回複。
“如果我好了,你也要跟她結婚嗎?”
“這跟你沒有關系,你能恢複是最好的事,但和我們結不結婚是兩碼事。”
對于他的回答,林美琪根本接受不了,她把領口一拉,露出那塊觸目驚心的傷疤,質問江銘晟:“如果我要你為了這個傷口,和我結婚,你會答應嗎?”
江銘晟沉默,她又說:“難道你忘記了,當初我被搶救活的時候,你是怎麽承諾我的?”
“沒忘。”淡如風的兩個字,從江銘晟的嘴裏逸了出來。
“你說我替你擋了一槍,這一生我要你做什麽你都答應,那麽現在,我就要你娶你,你可以答應嗎?”
伫立在江銘晟身後的我,比要回答這個問題的人還要緊張,雖然我已經是一個身患絕症的人,沒有理由再霸占着他,可我依然害怕他在我還活着的時候,就娶了別人。
“不可以。”他肯定的回答,簡單的三個字卻同時震驚了我們兩個人。
林美琪眼淚止不住的落了下來,她緩緩松開了領口上的手,痛心的反問:“為什麽?”
她的疑問同時也是我的疑問,我們都知道江銘晟是信守承諾的人……
“因為那時候,我以為我會一直愛你,因為那時候,我沒想到我會遇見來茴。”
一句簡單的解釋,讓我瞬間感動的無與倫比。
“那你就準備負了我,無視曾經的諾言了是嗎?”林美琪的聲音不再悲恸,而是一近乎種絕望的冰冷。
江銘晟聽了她的話,走向辦公桌,拉開桌底的抽屜,竟然令人震驚的拿出了一把小型手槍。
他一步步走向林美琪,沉重的說:“小琪違背承諾是我的錯,但如果要因為曾經的諾言,而違心的娶你,那就是錯上加錯,我欠你的一條命,我只能再把它還給你,除此外,你想要的我已經給不起。”
他把槍遞到了林美琪面前,我在震驚之餘終于緩了過來,一個箭步沖上去,一把奪過那支槍,竭斯底的吶喊:“你瘋了是不是?你的命是你一個人的嗎?如果你死了我怎麽辦!!”
“欠的債早晚要還的,如果不拿我的命還,你難道讓我娶她嗎?”
江銘晟緊緊的凝視着我,那是一種無奈而又深沉的愛,我能接受自己活不了,我卻絕不能接受他先死,那樣的話,我比自己死了還要難受!
“那你就娶她!有什麽不可以!”我大聲的反駁。
這世上最累的事情,莫過于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心碎了,還得自己動手把它粘起來……
“就是不可以!你這個該死的女人,衣服可以随便穿,人可以随便娶的嗎?!”
心痛的凝視,他說的沒錯,我就是個該死的女人,懦弱的只想把他拱手讓人。
林美琪趁我不備,一把搶過我手裏的槍,憤怒的吼道:“江銘晟,你以為我不敢嗎!!”
她的眼裏嚼着淚,握着槍的雙手輕微的顫抖,雙眼是深不見底的絕望……
“你動手吧,這是我欠你的,早晚要還,如果我死了那就算了,如果僥幸活着,我還是會繼續愛着來茴。”
是什麽樣的愛,死了也要愛?是什麽樣的情,寧負年華不負卿?
我的心在這一刻,感動與心痛并存着,我終于明白江銘晟有多麽愛我,我也終于明白,我有多麽愛他,千瘡百孔的心,前所未有的懼怕死亡,只因為,我舍不得放棄,這個深愛我的男人……
“林美琪,我求求你,你冷靜一點,我會說服他娶你,真的,我求你了,你不要開槍,你看在他是你曾經愛的人份上,你一定要冷靜,我求你了……”
已經知道改變不了江銘晟的決心,我只能語無倫次的祈求林美琪,眼淚如同瀑布傾斜直下,如果多年前那一筆感情上的糾葛,必須要一命還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