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聞言按照約定好的時間下樓,祁承已經在樓下等着。穿着一身藍白校服的少年,坐在單車上,長腿随意地支在地面,逆着清晨的日出望向她。

“上車。”

聞言抱着自己的書包乖乖地照着祁承說的坐上後座,開口道:“其實沒必要這麽早,你還可以多睡一會,我家離學校很近的。”

祁承将單車的把手一轉,往另一個方向駛去:“我知道的,手抓緊了。”

“這是去哪?”聞言一只手輕輕地抓着他的衣角,這個不是去學校的方向,她問道。

“帶你去吃早飯。”

幾分鐘後,祁承将車騎進一條小巷子,在一家早餐店停下,帶着聞言走進去。

“阿承來了啊。”老板娘看見祁承便熱情地打招呼,看樣子是老熟人了。

“孫姨早上好啊。”祁承回道。

被喚作孫姨的人這才發現祁承身邊還跟着個長的水靈靈的姑娘,打趣道:“阿承都有小女朋友了啊。”說完後忍不住地呵呵笑。

被打趣的聞言漲紅了臉,說:“阿姨,我不是。”

“和阿承一起叫我孫姨就好,小姑娘叫什麽?”孫姨招呼着他們兩個坐下。

她回道:“聞言。”

孫姨拿出菜單,“言言,看看要吃些什麽。”

兩人點好餐之後,孫姨很快就端着早飯過來。

聞言吃了一個馄饨,又喝了一勺湯,暖呼呼而又鮮美的湯下了胃,着實充足,聞言忍不住誇贊:“孫姨你的手藝真好。”

“我找的地方能差嗎?”一旁的祁承突然驕傲道。

孫姨看着這兩人倒是覺得樂呵,開口:“好吃就多吃點。我先忙去了。”盡管時間還早,但店裏已經來了不少客人。

等孫姨走開後,聞言說:“好久沒在早餐店坐下來認認真真吃一頓早飯了。”

祁承道:“以後我們可以每天都來。”

聞言低頭咬了一口燒麥,很輕地嘟囔了一聲。但祁承聽清楚了,他聽見她說好。

回校的路上,祁承問:“國慶放假有什麽打算嗎?”

聞言說:“要回家。”

“回家?”

“嗯…回在韶城的家。”

“哦。”

單車駛過的每一個方向,都有微風拂過,風會偶爾吹鼓祁承的衣服,也會吹亂聞言的頭發。

聞言坐在後座,兩只手輕輕地抓住祁承兩邊的衣角。擡頭看着天空逐漸露出全臉的太陽,再轉頭望向眼前這個穿着藍白校服的少年,她很難得有種踏實感和安全感。

她想,這條路能再長一點就好了。

祁承将車停在車棚,一旁的聞言背上書包等他。

車棚附近人來人往,不少人或光明正大或偷偷摸摸地多看了他們幾眼。八卦之心油然而生,莫非這兩個人在一起了?

施靜好和陳珊是住校生,兩個人從學校餐廳出來,正好看見祁承載着聞言來學校。

陳珊蠻不服氣地說:“真不知道那個聞言有什麽好的,一來就和祁承走的那麽近。就連我們班蔣見博前幾天都要去找她。呵呵,不過是裝清高罷了。”

施靜好用手理了理自己披散的長發,用頭發擋住了自己微變的神情。

她父親在她小的時候就生了重病,全靠她媽媽李薇工作來負擔起家裏的支出。然而那麽微薄的工資光是昂貴的醫藥費都勉強才夠,更何況家裏這麽多的開銷。深知自己家裏情況的她,每每看見別人穿着漂亮的裙子和舞鞋,再看看自己反複穿了又穿的舊衣服,總是自卑而膽怯。後來李薇提出離婚,一個人丢下他們跑去韶城工作。沒有來源的家裏,只能變賣可以換錢的任何東西,但盡管這樣,施父的病本就是絕症,幾個月後也走了。但後來李薇又開始往家裏寄錢,錢也越來越多,。看着逐漸富裕的生活,她不再恨李薇。她有名牌可以穿,她開始學鋼琴學舞蹈,就像一個真正的公主。她努力讓自己變優秀,讓所有人都心生羨慕。可現在,有人比她更優秀。

想到這件事,不禁陷入了深思,直到陳珊叫她。她很快整理好自己的思緒和表情,說:“我們趕緊去教室吧,今天有點遲了。”

中午劉翰林通知聞言去一趟會議室。等到的時候發現會議室裏坐了不少人,其中不乏一些熟面孔。這些人要不是正襟危坐,要不就是和旁邊的熟人竊竊私語,只有祁承雙手抱胸,翹着二郎腿,無視身邊人和他搭話,整臉寫着不耐煩。直到聞言在他身邊坐下,他才收斂了些。反而主動和聞言打招呼,倒是聞言反應平平。

随後高三數學部的負責人陳老師拿着一沓資料進來,用手點了點人數,清清嗓子開口道:“這一屆的全國高中數學聯賽馬上就要開始,如果取得全國前10名,就直接獲得保送進A大的名額。其他成績優異的同學,也能有報送另外高校的機會。”衆所周知,A大是國內最好的高校,這是無數優秀學子想要擠破頭進的學校,這也是莘莘學子努力的目标。

陳老師的話一出,引起了在座不少同學的驚嘆,這個誘惑對他們來說太有吸引力了。

他接着開口:“如果要準備這次競賽,毫無疑問會把大量的時間放在競賽訓練上,而你們花在平時文化課的時間就會随之減少。若你聯賽獲得優異的名次,那麽恭喜你,你可以告別高考比其他人先跨入高校的大門。但也有可能你在聯賽上失敗了,同時還耽誤了高考複習。今天我把整個高中以來數學綜合成績排名前五十的同學叫來,除了聞言以外,由于她是轉學生以前的成績沒有記錄,但這次她數學是滿分,我也把她的名字加上了。希望你們回家好好考慮,做個選擇。報名的同學,我們也會做個校內選拔。國慶回來後上交報名表。好了,今天就散會。”

人生就是這樣,經常會出現分岔路,你不得不有所取舍,做出選擇。

祁承問聞言:“你報不報?”這個聯賽對他來說,是沒有所謂的。

聞言內心還沒做好決定,搖搖頭:“還沒想好。”

“行,你想好了跟我說一聲。你報我也報,你不報我也不報。”

她看着一旁的祁承忍不住笑了:“你幹嘛和我一樣。”

“我樂意。”他還想再得瑟幾句,陳老師就走過來叫他,跟他說去一趟辦公室。聞言送他一個“你該不會又闖禍了吧”的眼神。

她準備回教室,這時蔣見博走到她身邊,說:“聞言,好久不見啊。”

聞言看着蔣見博的面孔,在腦子中搜索了一下,好像沒什麽印象,略有些遲疑地開口:“額…我

們…以前見過嗎?”

蔣見博的臉頓時青了青,沒想到會是這般回答,他牽強地笑了笑:“我們初中是同班同學啊。淮市的師大附中,你忘了嗎?”

聞言聽到這,好像有點記憶。小學一畢業,她的父母簽了離婚協議,她被判給聞禮。那時候的她表面沒有太多改變,但內心越發孤僻和冷漠。盡管和每個人相處得和和氣氣,但實則誰也不相信誰也不親近。家裏的事情已經讓她煩透,她一門心思撲在學習上,只有忙碌會讓她忘記很多事情。可以說她那幾年,幾乎沒有要好的朋友。對于沒有意義的人,她從來不會花心思記住。

她又開始回憶了些,勉強記起蔣見博當時好像是班長來着,出于客氣,決定緩解此時尴尬的氣氛,她道:“我們當時的班長對吧。”

蔣見博見她終于記起了自己,略有些得意,又話鋒一轉:“聽說你現在和祁承走得很近?我跟你說,他不是什麽好人,打架鬧事,你可要注意離他遠點,盡管他成績還行,但免不了會影響你考大學。”

聞言聽到這,已經皺起了眉,她很不喜歡別人說祁承不好。她不知道曾經的祁承有多胡鬧,但自從她來到這所學校後,很少聽說他真正闖禍鬧事,只知道他其實是個很有心的人,就連童茵也說:“祁承高三安分了很多,高一高二那兩年天天不在教室裏待着,沒事就出去打架、喝酒、上網,真的是只要一說起他的名字就讓老師頭疼,讓學生害怕。”

她悶悶地開口:“我先回教室了。”

蔣見博沒發覺她的異樣,又跟上去:“我前段時間去旅游,帶了一些禮物回來,送你一個好嗎?”

聞言直接拒絕了:“我不喜歡收人禮物。”說罷,頭也不回地走了。

在不遠處一直盯着他們的陳珊恨不得咬牙切齒,她喜歡蔣見博,可是她太普通了,相貌一般,成績也不是最拔尖的,她似乎永遠都得不到蔣見博的注意。可她想要的這些,卻被聞言輕輕松松的得到了,更可氣的是,她根本一點都不在乎。

班級裏白花花的試卷嘩啦嘩啦傳了一堆又一堆,但這數不清的習題卷并沒有澆滅高三學子即将迎來國慶七天假的熱情。

住校的施靜好難得回一趟家。這是一幢中檔小區,如果不是李薇給的錢,她到現在可能還會住在當初那個破舊的老房子裏。她拿出鑰匙打開門,只見她的外婆坐在沙發上嗑着瓜子看電視。

看見她回來,扯着大嗓子:“小好回來了,外婆給你做飯去。”她的外婆市儈尖酸,說話粗俗,正是如此,她從不帶同學回家。

她回房簡單地收拾了一下,就接到自己母親的電話,電話那邊的李薇開口:“小好,我結婚了,前段時間剛領的證。”李薇一開始并沒有和聞禮提起自己有個女兒,也瞞着施靜好自己有了新的戀情,她覺得這些可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但自從和聞禮領了證,成為法律上真正的夫妻之後,她突然母愛泛濫,想要彌補施靜好。更重要的是,自從結婚後,她才知道,聞禮的資産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多,如果努力讓自己的女兒進入聞家的戶口,那麽将來施靜好也能多分一份財産。令人驚喜的是,前段時間她終于懷上孕了。她便趁着這個喜訊又和聞禮說到自己還有個女兒,聞禮知道李薇有過婚姻有個女兒也不奇怪,更何況現在李薇又懷了他的孩子,他更是開心,也毫不計較她曾經的刻意隐瞞。

施靜好其實內心早就有預感李薇已經有了新的家庭,但現在她的坦白還是讓她心情複雜。

那邊的李薇又接着開口:“他叫聞禮,對我很好,也很有錢。國慶來韶城吧,我把你正式介紹給你聞叔叔,哦,她還有個女兒,現在也在淮市讀書,不過是在二中,叫聞言。”

施靜好懷疑自己聽錯了,有些激動地問:“你說他女兒叫什麽?”

李薇又重複了一邊:“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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