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0
有這麽誇張?
龍馬心中不禁狐疑,但也的确感受到對方那種探究意味過于濃厚的眼神,令她不太自在。
不過不要緊。
做人最重要的是什麽?會裝逼。
她雙手一抱,放在胸前:“看我幹嘛?想來一局的話,樂意奉陪。”
“不急,今天還不是時候。”跡部仔細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才慢條斯理道,側過身去,向桦地打了個手勢,示意離開。
沒等他走出兩步,龍馬徑直道:“怕了嗎?”
——咔。
跡部停下了腳步,回身,眉毛高高地揚了起來。
“小鬼,太過得意可是要付出代價的。”
“這話,原句奉還才是。”她不卑不亢答道,接着扭頭,“不二前輩,能不能拜托你——”
“可以喔。”不二不等她說完,便早已猜到她的意圖,點頭道,“這個場地,規則是必須雙打對吧?”
“沒錯。”橘杏遲疑着,面露擔憂,“可是越前,現在的你……”
“打了才知道。”龍馬揚起下巴,顯得自信十足。
“這個青學的小鬼……恐怕意外得和跡部很‘投緣’呢,某種意義上。”忍足若有所思,打消了阻止的念頭,坐回到原位上。他還是沒忍住,揉了揉額頭,嘆道,“我們今天是來幹嘛的?”
“偶爾也要休息一下。”宍戶雙手插在褲兜裏,翹着腿繼續看戲,“正好,提前了解下今年青學的新生實力,跡部也是這麽想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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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日抓了抓頭發,沉默了一會兒,問:“難道他不是因為嫌學校裏來打探敵情的間諜太多太煩,才給我們放假出來逃難的嗎?”
“老實人,閉嘴。”
“……呃呃诶?”
“老實人”向日同學繼續撓頭,再看回球場的時候,比賽已經要開始了。一邊是跡部和桦地,一邊是青學的不二和一年級的小鬼。
這有什麽有好看的啊?他想。
跡部依然是那副悠閑自得的姿态,連外套都沒換下來,随意地勾了勾手指,身後的桦地已經會意地點頭:“嗯。”
對面,不二雖然拿出了球拍,卻只是半握着,左手随意地撥着球線。他站的位置離發球點很遠,歪頭沖後輩微微笑着:“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恐怕不想我插手吧?”
龍馬唔了一聲,伸手調整着帽沿的位置,将自己的半張臉遮擋在陰影下。從不二的角度望去,她的表情看不分明,只能看到微微上揚的唇角。
“不拿出點本事來的話,那個猴子山大王是不會出手的,對吧?”
橘杏點頭,眉毛艱難地抖動了一下:“剛才,這家夥就坐在那裏一動都沒動——”
“哦~”她拖長音調,不緊不慢地松開手中的網球,在地上拍了兩下,再握住,擡眼望向對球場。
光是那個大家夥,就足以橫掃這裏的所有人——雖然只是一些路人甲乙丙啦——還是一打二的方式。那麽,他們的部長會有多強呢?
龍馬光是想想都覺得興奮。
比賽開始——
啪!
高速飛行的網球劃過空氣,呼嘯而去。
球場邊,那群路人甲乙丙目瞪口呆:
——“結果他們不還是打成了單打嗎?!”
分明就是對這裏的規定完全視若無睹啊!以為有個人在旁邊站着就能雙打了嗎?!
這到底是對自己太自信,還是對他們的鄙視啊?!
玉林的泉慢慢低頭,雙手抵住額頭,語氣深沉,無比受傷道:“有實力的人制定規則,大概就是這個道理了。”
“……可惡。”其他人也垂頭喪氣。
突然,橘杏輕聲問:“你們希望誰贏呢?”
布川愣了下,糾結地想了一會兒:“非要說的話,那我還是希望青學的人贏。”
雖然都是戰勝他們的強者,但至少青學的小鬼頭只是臭屁了一點——對,長得可愛做什麽都是可以原諒的!——才沒有冰帝的那幾位那麽面目可憎。他們可是徹底沒把自己放在眼裏啊,完全不是一個等級的可惡程度。
想到這裏,他自覺很有說服力地點點頭:“沒錯,就是這樣。”
“但是,且不說跡部,光是要打敗桦地,就是一件很難做到的事情。”橘杏表情嚴肅,食指點了點下巴。
跟着哥哥和朋友們混了那麽久,她的眼力自然不用說,更何況是現在,有一個無比明顯的事實擺在眼前:
“那不是越前龍馬擅長的對手。”
在比賽場上,實力的強弱可不是那麽簡單就能夠定義的。世界職業聯賽的排名也不是絕對客觀的。
譬如現在,絕對的體格與力量差,那是冰帝一方所擁有壓倒性的優勢。
她是擁有實力的全方位技術性選手,在力量型選手面前,會被輕易地壓制。
啪!
果然,桦地相當輕松地回擊了龍馬的發球。而從這回球的速度與聲音來看,比發球時的力量又強了幾倍。
看着球場中那瘦弱的少女雙手握住球拍,準備回擊,橘杏沒忍住靠近了兩步,提高聲音朝球場喊道:“不要勉強啊!”
不二朝她點頭示意,然後豎起食指,用口型說着:噓。
要相信她嗎?
橘杏按捺住心中的擔憂,将手放在球場邊的護欄上,逐漸握緊。
在擊球的瞬間,龍馬突然改變了手臂彎曲的弧度,身體也跟着一晃,球拍壓低,将這來勢洶洶的球勁化解了大半的力道,向上挑了回去。
所有人注視着那小球逐漸放慢速度,在空中劃過一道完整的抛物線,如橫跨懸崖的彩虹一般,落點則是——
啪!
跡部偏開了頭,身子也歪向一側,松開了環抱的手臂,用指尖撐住地面。他嘴角抽了抽,擡眼望來:“你是故意的。”
如果他沒躲開,那球會完美的砸在他腦袋上,這個球速下,不至于有多痛,但明顯……這是挑釁。
龍馬也如他所料地,臉上挂着不掩飾的笑容,歪頭看着。
“怎麽,終于坐不住了嗎?”
“不急,才一個球呢!”球場邊的向日擡手比喇叭狀,吶喊助威,“桦地,給我打爆他!”
桦地無動于衷,只是看向跡部。後者若有所思,一雙海藍色的鳳眼微微眯起。
“如何?”龍馬也問道。
只見跡部終于慢吞吞地站起身來,理了理隊服上的褶皺,再度把手插在口袋裏,依然沒有親自下場的意圖。
他臉上玩世不恭的笑容已經褪去,平靜地問:“你有正面回擊的信心?”
龍馬坦然地迎着他的目光。
“不可以嗎?”
于是,跡部緩緩點頭。桦地得到信號,轉身去撿球,默默地走向了發球點。
龍馬将右手握住球柄上方,随後又松開,反複幾次,輕舒一口氣。接着,她擡起頭,目光盯緊了對面的那個身影。
“不要逞強。”她聽到身後傳來不二淡淡的提醒。
龍馬抿了抿嘴唇,腦海中閃過一個畫面。
飛速的擊球。
來自他老爸的,來自德川的,來自……無數個曾經的對手。
她的眼裏,只剩下那顆黃色的,不斷躍動着的網球。
在某個畫面中,它被深紅的球拍以相當生澀的手法和角度接下,化作了一道閃電,劈在球場對面的牆壁上。
如石破天驚。
龍馬的目光逐漸找到了聚焦點:桦地将球高高抛起,用力揮拍——
看準時機,她借力一蹬地,飛速上前,揚起球拍。
啪!
砰……
真正的石破天驚。轟鳴聲中,碎裂的牆壁倒下,露出身後觀衆們目瞪口呆的模樣。
“發生了什麽?!”
“開玩笑的吧,這是人能打出來的網球嗎!”
“那個一年級的!那麽瘦弱的手臂……”
衆人齊刷刷看向龍馬,像在看一個怪物。
她卻只是故作輕松地往微紅的手心上吹了口氣,放下球拍,酷酷地抛下一句。
“你們對力量一無所知。”
這世界上,沒有我回擊不了的球。——只要這麽想,就對了!
來自沢田前輩的啓示。
謝謝你,我學會了。
……
只一球,打破了球場的寂靜。
打破了桦地的木頭臉,他的眼珠轉了轉,頭一回顯得茫然,望向跡部,似乎在等待他的下一步指示。
接着,他看見了——不僅是他,包括忍足等人在內,他們都看見了,他們的部長眼裏閃爍起灼熱的戰意。
那幾乎是只有在手冢國光面前才會露出的眼神。
而現在,他卻只是在看一個一年級的新生?
面對如此挑釁,非但沒有生氣——恰恰相反,跡部露出了興味十足的笑容,上前幾步,在球網前停下。
隔着一道球網,龍馬不得不擡起頭來才能與他的眼睛對視,稍稍皺眉,有些不滿。
“這下你滿意了嗎?”她毫不客氣地問。
“很滿意。”跡部收斂起笑意,下一秒,冷不丁伸出了手。
龍馬吓了一跳,想要後退躲開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不過,不是預想中的痛擊,而是從頭頂輕輕掠過的球拍,象征性地拍了一下,又收回去。
她不明所以地看向笑得愉快的跡部,睜大眼睛:什麽意思?
“我改變主意了。”
“……啊?”
跡部擡起手,頭也不回地勾起拇指,指向身後某處——龍馬的餘光望過去,是橘杏。後者也是一副摸不着頭腦的表情。
唯有不二,此時臉色微微一變,意識到了什麽似的,情不自禁上前一步,但沒能阻止跡部的開口,口吻一改純粹的嚣張與輕蔑,顯得有些輕佻卻又親昵:
“怎麽樣,小鬼,賞臉一起吃個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