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暴躁的大日芮

孫志行不是親生的。

徐懷叡抿抿薄唇,滑動屏幕繼續翻看下去,後面的內容有些……

悲傷。

孫志行是被拐賣到孫家的。

他的生父是名小有名氣的藝術家,神經纖細敏感,患有中度抑郁,孩子的失蹤對他打擊很大,加深了病情。

和妻子一起在外尋找多年,卻始終看不到曙光。

終于有一天,他承受不住病痛的折磨,帶着一家三口的合照結束了年輕的生命。

而孫志行的生母,這些年來一直沒有放棄,尋尋覓覓找了三十多年,終于尋到孩子的線索。

可是,她當時已經病倒了。

病入膏肓。

經過深思熟慮,孫志行的生母拖着病體親筆寫下一封家書,附帶一份親子鑒定報告,一份調查報告,一同寄給了他。

第二天。

她并沒有去見找了大半輩子的孩子,而是回到丈夫離去的地方,笑着迎接了死亡。

孫志行是在提出接侄子過來前夕,收到這封家書的,而他那個侄子,是孫家唯一的獨苗。

徐懷叡呢喃自語:“那穆媛母女的死……”

莫非真是意外?

“你們人類就是喜歡将簡單的事情,複雜化。”

司芮伸個懶腰,聲音軟綿綿的,“時間差不多了,繼續吧。”

“嗯。”

“記得換張他妻子的臉。”

“啊?”

徐懷叡猶猶豫豫,“我捏臉技術很差的……”

“無所謂,夢裏的人腦袋就是個擺設,很好糊弄的。”

“……那好吧。”

徐懷叡盤腿坐好,深吸一口氣,再次抱起湯媽媽。

有了先前的經驗,他這次很順利的進入了狀态,意識化為一柄利刃,破開“氣泡”柔韌的外殼,鑽進孫志行的夢境中。

是一片望不到邊際的絢爛花海。

春光明媚,白雲悠然。

乍一看極其真實,仿若現實世界,細節卻不能深究,徐懷叡踩着青草鋪就的小徑,俯身扒開花朵,探頭朝下方望去——

什麽都沒有。

沒有花枝根莖,沒有昆蟲泥土,花葉下方是一片模模糊糊的虛無。

“哐當”

“哐”

“哐當……”

金屬碰撞到石塊的聲響,忽從身後方傳來,徐懷叡轉過身。

不遠處,頭戴塑料小黃帽的孫志行拖行着柄鐵楸,在花海中穿行,他走到兩座小土包旁,揮動鐵楸,在土包隔壁“嘿咻嘿咻”挖起坑。

想到小館長的建議,徐懷叡仿照穆媛的模樣,為自己換了張臉。

他看過一次穆媛母女倆的照片,不過當時只是粗略掃了眼,并沒有特意觀察她們的長相,這也就導致,他只勉強模仿出輪廓,細節方面慘不忍睹。

“嘶,捏的挺驚悚,小小芮看到一定很嫌棄。”

他抱着鏡子,嘟囔着打量自己的新形象。

“去你爹的小小芮,叫我館長大人!”

徐懷叡:“!!!”

綿軟暴躁的嗓音,突兀從頭頂上空傳來。

他慌忙仰頭,循聲望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高懸的烈日上不知何時長了張和小館長一模一樣的臉。

乍一看,就像是顆發光的人臉飄在空中。

場面驚悚駭人。

徐懷叡吓的汗毛倒豎,“你怎麽進來了?!”

大日芮神情暴躁,對自己現在的醜禿形象很不滿意,“這裏是夢境,只要你想,祖宗十八代都能弄出來。”

徐懷叡:“……”

所以這不是小小芮本芮,而是他夢裏捏出的高仿版?

那就不用擔心了。

想到高仿版的後半句,他思緒一拐,捏出祖宗十八代……

诶,好像有點刺激!

徐懷叡心裏才冒出想法,夢境就妥帖的安排好了,他身後憑空出現一排排老徐家的祖宗。

模樣最清晰的是他爺爺與奶奶,還有太爺爺徐士行,後面的太太輩爺爺奶奶,面部就開始模模糊糊,更遙遠的祖宗,是一具具行走的白骨架。

春和景明的花海,畫風驀然變得陰間起來。

大日芮:“……”

仿佛本能般。

祂一眼就在群骨頭架裏看到一張戴着眼鏡,斯斯文文的俊秀面龐。

“……是這人長的太獨特,還是吾的臉盲症好了?”

竟然能夠清晰在那麽多人中,認出他的臉來。

【你覺不覺得,他有些眼熟】

“好像有點。”

【他的名字你更熟悉。】

“啥?”

【徐士行。】

大日芮:“!!!”

确實無比熟悉。

盡管這個名字只在統爸的睡前故事中出現過一次,小邪神還是牢牢記在了心裏。

祂失去了成神前的那段記憶。

可曾經歷過的種種已化為本能,烙刻在靈魂裏。

大日芮心生可惜,“若早知此方世界的時間流速如此滞緩,我就早點大義滅親埋了統爸,趕到藍星,說不定還能為他養老送終。”

狗血劇看的多了。

祂的成語和髒話水平一樣,日漸精深。

子系統:【……】

怕是,不太想讓你養老送終。

大日芮搖搖頭,“看小小徐的年齡,老老徐怕是墳頭都長草了,有機會去給他掃掃墓吧。”

子系統:【……】

其實,這也不一定。

它欲言又止,可想到主系統的那張怨念深重的岳父臉,最終還是閉上了嘴巴。

專心刨土挖坑的孫志行終于發現,自己周圍多了些奇奇怪怪的……人?

身處夢境的人,往往都不知道自己在做夢,孫志行也沒多想,扛着鋤頭好奇湊了過去,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這麽熱鬧,骨頭架都爬出來了。

第一次女裝,徐懷叡難免有些緊張,他動作僵硬的邁起四十三碼的粉高跟,緩緩轉過身。

“媛媛?”

孫志行微微一怔,“你怎麽來了。”

徐懷叡掐着嗓子,随便扯個理由,“來給你送工具。”

“什麽工具。”

徐懷叡擡起手,指向他的背後。

孫志行扭過頭,發現身後多了輛綠油油的核能懸浮挖掘機。

“太好了!”

他絲毫沒發現不對,笑容憨厚道,“有挖機在,很快就能修好爸媽還有我的墓了,謝謝你媛媛,有你真好。”

孫志行大步靠近,想給愛妻一個甜蜜的擁抱。

離得近了,他才發現妻子身上有些不大對勁,“媛媛,你胸怎麽一邊大一邊小?還有鼻梁和眼睫毛咋都沒了?”

“身材也變化好大,嘶——”

“竟然有六塊腹肌!”

看着從小鳥依人,突變成大鵬展翅的愛妻,孫志行臉上寫滿不理解。

徐懷叡:“……”

一連串的追問,另他措不及防。

他正想着怎麽糊弄過去時,就看到孫志行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顯然已經自動為“愛妻”的種種異常,找好了理由。

“我想起來了,你和嬌嬌已經死了。”

孫志行眉頭皺起,憂心忡忡,“原來做鬼會發生這種奇奇怪怪的變化嗎。”

媛媛是個顏控。

當初對他的臉一見鐘情,二見傾心,兩人緣起的英雄救美,他是那個被救的“美”,若是死後沒鼻子那一定會很醜。

萬一媛媛嫌棄他容貌不在,那該怎麽辦……

徐懷叡眸光微動,為自己加了個陰間特效,藍裙變成血染紅裙,猩紅血淚從眼角緩緩淌出,他幽幽道:“志行,你還記得我是怎麽死的嗎?”

聞言,孫志行像是受到什麽巨大打擊,面色變得慘白,他抱着腦袋沮喪蹲下,“媛媛,很抱歉,這都是我的錯……”

“小時候,爸媽時常和我說,孝順父母是天經地義的,不聽話的孩子只能睡在小黑屋裏……”

那裏又黑又冷,沒有水喝也沒有飯吃。

當時只有五歲的小志行經歷過一次後,就徹底怕了,自那之後,他就把“孝順”、“聽話”這四個字牢記在骨子裏。

盡管有時候他也很疑惑,為什麽只有他在違反這兩條鐵律後,要關進小黑屋,兩個弟弟卻不用。

當時父親是怎麽回答的來着……好像是“你是長子,當然不能和弟弟們比,爸媽也是愛你才這麽嚴格。”

小志行信了。

直到長大後遇到穆媛,他才知道什麽是真正的愛……

愛是彼此付出,是會彼此心疼,是會付諸行動,而不是嘴上說說。

畢業後,為了愛情他又一次“叛逆”,違背父母的意願留在申洲,娶了父母并不喜歡的穆媛。

後來父母伸手要錢,孫志行愧疚于将養老的責任都丢給了弟弟,一直予取予求,最初他勉強能應付,自己省吃儉用,還能擠出一部分補貼小家庭。

可漸漸的,他們胃口就養大了。

大到孫志行無法承受的地步,他知道父母的行為很過分,自己不應該一直滿足他們單方面的索取。

可就是無法拒絕。

“孝順”、“聽話”這兩條鐵律,在日複一日的洗腦中,已經刻進他的骨髓。

穆媛心疼丈夫,想要幫他擺脫那些吸血鬼的精神控制,于是她下了劑重藥,要麽和老家斷聯要麽離婚。

可她沒想到的是,提出離婚的第二天,孫志行就得知自己不是親生的,是拐來的孩子。

他的親生父母,都死在了找他的路上。

多操蛋啊!

當時孫志行險些崩潰,他原本應該擁有一個健康的童年,一對溫柔和藹的父母,一段美好的婚姻,可這些都被他們毀了。

人在受到巨大刺激的情況下,往往會容易從一個極端走到另一個極端。

孫志行準備複仇,并且很快就付諸了行動,他擔心牽扯到穆媛放棄了找她複合,他聯系老家,用遺囑繼承權為誘餌騙來了老二家的獨子。

他的兩個“弟弟”從小便不是好東西,年紀輕輕就玩壞了身體。

這個“侄子”是孫家的命根,他沒了,是對孫家最大的懲罰。

做出這個決定,孫志行沒有絲毫壓力,全因這個“侄子”和他親爹與小叔一樣,天生壞種,小小年紀五毒俱全。

害他,根本不會感覺到壓力。

可在他動手前夕,女兒發現了“侄子”的存在,遺囑繼承權的事也被“侄子”全抖了出來。

穆媛察覺到不對勁,丈夫經濟情況她清楚的很,早就被那些吸血鬼掏空了,也顧不得鬧別扭,她帶着只八音盒找到孫志行。

兩人的定情信物就是只八音盒。

他們曾立下過約定,若是發生矛盾又不好意思開口求和,就送上一只八音盒暗示。

“……看到媛媛的那一瞬,我忽然就清醒了。”

想到妻子的信任,孫志行露出幸福的微笑,“我不能那麽自私,讓媛媛有個殺人犯丈夫,讓嬌嬌有個殺人犯爸爸。”

他放棄了複仇。

誰知當晚,那只八音盒就活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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