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1)
“……”陸仲謙只沉默了一秒不到,“手機視訊,把周圍景色掃一遍給我。”
“好。”秦嫣迅速按下了視頻通話,一只手穩穩握着方向盤,一只手捏着手機,将攝像頭對準外面轉了一圈,一邊解釋:“都是一些低矮山巒,大片的野生灌木叢,半山腰上偶爾有一兩間殘破的低矮磚房,目前沒看到有車。”
“油箱的油還能支持多久?”
“十分鐘不到吧。”秦嫣應着,眼角瞥見那兩輛黑色寶馬已一前一後加速包抄了過來,眼眸一眯,手不自覺地摸向座位底座,雖然生活中沒有太過防範,但為避免意外,必要的求生工具還是随時帶着身邊的。
“先慢慢開着,看到有車過來就在路邊停下,我很快到。”
“來不及了。”秦嫣輕聲應着,看最前面的黑色寶趕超上來,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寶馬車頭卻是往她車子撞了過來,秦嫣握着方向盤用力一旋,借着最後一點油勁避開撞過來的車子,往前方快速滑了十幾米後,一個打轉,車子在狹窄的道路上險險轉了個圈,橫在了馬路上,秦嫣車子停了下來,望向也跟着停了下來的黑色寶馬,靜坐在駕駛座上沒動。
寶馬車車門被推開,幾位戴着墨鏡的男人從車裏走了下來。
秦嫣長長地呼了口氣,給陸仲謙留了句話“有事找小由”,将手機悄然放入手包中。
幾個男人已走到車門,為首的男人擡手敲了敲窗。
秦嫣拉下半截車窗,擠着笑,很歉然地望向男人:“抱歉,車子出了點故障,我調轉一下再讓你們過去。”
為首的男人看了她一眼:“royal成員之一,代號y,小姐,大家都是明白人,就別裝了。”
秦嫣心底掠過詫異,沒想到對方會精準叫出她在royal中的代號,卻不知道是試探還是确實已調查清楚。
秦嫣面上無任何變化,只是微側着頭,不動聲色地打量着對方四人,長得不算多猥瑣,卻也不算多正氣,除了為首第一人,其餘人她确實沒見過,至于這見過的,也就是那天在舒雲閣“醉駕”差點撞上她的男人,體型不算高,眉眼間卻隐有一股狠厲之色,一看就是個狠角色。
那天晚上因沒有确鑿的證據,也沒有造成任何的事故,對方只是因無牌上路和醉駕被按治安條款進行了處理,關了半個月後便被保釋出去了,秦嫣後來也沒再留意過這個人,卻沒想到果然應了陸仲謙的話,那天晚上的車禍不簡單。
“你們是誰?”秦嫣臉上很應景地擠出驚惶之色,“到底想幹什麽?”
為首的男人唇角勾了勾,很譏诮地一笑,抓着車窗的手就要往裏面伸,秦嫣反應極快地拍下他的手,将車窗合上,尖叫着往副駕駛座上挪,嘴裏不忘驚惶出言:“你們到底要幹什麽?”
為首的男人朝旁邊男人使了個眼色:“砸車。”
話音落下,兩名男子已轉身回車裏,過來時手中已經拎了把小錘子,掄起便朝車門狠狠砸去。
秦嫣在那一聲聲的重錘聲中配合着捂頭尖叫了幾聲,半斂着眼眸小心觀察着周遭,權衡最好的逃脫辦法。
周圍都是山林,對方有槍的話不好逃脫,若是對方只是想要帶她回去倒還好,若是鐵了心要她的命,倉惶逃竄等于自覺墳墓,倒不如先乖乖配合,況且她也确實要知道,她哪裏暴露了,暴露給誰了。
心裏這麽計較着,秦嫣雙手放在腦後,以着驚惶帶着哭腔的聲音央求道:“求求你們別砸了,我……我開車門就是了。”
邊說着邊将車門打開。
随着車鎖“叭”的一聲細響,車門被為首的男人用力拉開,一只手掌伸了過來,絲毫不憐香惜玉地一把扯住了秦嫣的長發:“出來!”
将她從車裏拖了出來。
他的力道不小,扯得秦嫣頭皮整塊發疼,不得不縮着脖子扯着發尾的一小撮頭發彎着腰走了出來,然後手忙腳亂地伸進包裏拿錢包:“你們要錢是嗎?我給你們,所有的現金和銀行卡信用卡,車子也留給你們,求求你們別傷害我……”
邊說着邊抓着那一堆現金卡往男人手中塞。
離為首的男人最近的矮個男子在男人身側附耳道:“威哥,是不是找錯人了?”
他聲音很小,但對于凝神注意兩人動靜的秦嫣還是聽清了,看來也不是百分百把握,心底暗自松了口氣,秦嫣努力擠出兩泡眼淚:“威哥,您放了我行不行,上次在舒雲閣車禍的事是我們錯了,我們真沒有找您麻煩的意思,我給您道歉了行嗎?”
正挂着耳塞凝神從手機中聽這邊動靜的陸仲謙黑眸一眯,威哥,舒雲閣車禍?
他摁下手機靜音,側眸望向坐在副駕駛座上的程劍,聲音冷靜:“陳威,三個多月前駕駛無牌黑色寶馬7系車,收費站欲強闖,被帶回局裏。”
程劍長指随着他緩緩吐出的字句在手中電腦中飛快敲擊着,結果很快出來:“陳威,28歲,大專畢業,無業游民,父母經營一家小型手套廠,家中條件不錯,上次所駕黑色寶馬7系确系當日從濱州路4S店購買,涉嫌醉駕和無牌照行駛,構成危險駕駛罪,被判處拘役三個月和罰款一萬,兩日前刑拘結束。從我們的監控和調查數據顯示,陳威游手好閑,有固定的朋友圈子,條件與之差不多,沒有發現涉嫌參與任何黑社會組織。”
陸仲謙靜靜聽程劍報告完,兩道劍眉卻越擰越緊,那天晚上把陳威等人帶回局裏後連夜審問過,之後也審問過,對方一口咬定只是意外,沒有受任何人指使,之後陸仲謙也詳細調查過兩人,确實沒發現什麽疑點,如今聽着程劍彙報倒似是真的像尋仇,只是要尋仇也該找他,而不是秦嫣。
陸仲謙擰起的兩刀劍眉随着耳邊突然斷了線的手機而打成了結,從聯系上秦嫣開始兩個人手機便沒有挂斷,可是就在剛才,電話突然斷線了。
陸仲謙當然不會天真地以為是秦嫣自己故意摁斷了電話,唯一的可能是手機被對方搶了或者砸了,而秦嫣那邊傳過來的最後一句話是“诶,你們想幹什麽……”
之後便傳來了“嘟嘟”聲。
“頭兒,怎麽了?”程劍發現陸仲謙面色凝重,問道,也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事,從陸仲謙吩咐他排查秦嫣的車子到發現秦嫣疑似被跟蹤,陸仲謙甚至沒詳細解釋清楚,簡單部署了下便已帶着他追了過來,連警車也沒坐,自己開着車先追過來了。
從陸仲謙的态度來看,程劍隐約猜到對方是對陸仲謙很重要的人,至于怎麽個重要法,現在執行任務中,不是八卦的時候。
“手機斷線了。”陸仲謙應着,踩着油門的腳用力一壓,将車速開到了盡頭,手中捏着的手機抛給程劍,“幫我再試撥一次。”
程劍接過手機,重撥了一遍秦嫣電話,對方顯示已關機。
“撥林小由電話。”陸仲謙吩咐,低沉的嗓音依然是冷靜克制的,面色微微緊繃着,被調到最大車速的車子在漸漸忙碌起來的馬路上極速穿梭着。
林小由電話很快撥通。
“我陸仲謙。”黑眸緊緊盯着前方路況,陸仲謙聲線很沉穩,“秦嫣那邊有情況嗎?”
“被帶走了,具體帶去了哪裏暫時沒消息。”
陸仲謙眉間幾乎打了幾道褶子,冷靜道了聲謝,陸仲謙挂了電話,将車子依着青縣的方向快速駛去,此時已是下班高峰期,路上車輛多,堵車嚴重,任憑陸仲謙車技如何了得,在堵得水洩不通的馬路上也無計可施,他先開車追了出來,無警車開道,只能忍着焦慮等待,等趕到現場時已是半個小時後。
秦嫣的車子還停在路邊,車門有被砸過的痕跡,路上沒有任何血跡或者打鬥的痕跡,陸仲謙稍稍放了心,沿着案發現場仔細查探了會兒,除了被砸過的車門,沒發現任何有價值的線索。
陸仲謙又給林小由打了個電話。
“C市方向、右拐、左轉、學生放學……”林小由一邊在地圖上定位這些地名,一邊将秦嫣在和綁匪的唠叨中透露的方向性字眼一一告知陸仲謙。
秦嫣自将對方信息透露給陸仲謙後便果斷地挂斷了電話,而對方确也在她剛挂斷電話的瞬間奪走了她的包,摔了她的手機,秦嫣假裝去搶,被手機鋒銳的棱角劃傷了手指。
對方畢竟也是經過訓練的,手機雖然砸了卻還不忘銷毀,除了那輛沒了油的車,沒将與她有關的訊息留下,他們給她戴上了頭套,塞進了車裏。
除了不讓她視物外,對她倒還沒有太過狠辣,只是壓制在了後車廂裏,也沒塞着嘴巴,兩個男人看着,秦嫣只能借着車子的方向變化猜測大概的位置。
秦估摸着行了半個多小時後,秦嫣被扯着頭發從車裏拽了出來,推搡着進了一棟大樓中。
秦嫣被蒙着眼睛,看不清,也早已分不清東西南北,卻隐約聽到周圍有機器的施工聲,隐約還能問道些刺鼻的味道。
“你們究竟把我帶哪兒去了,怎麽這麽吵的推土機聲,味道好怪。”秦嫣啞着嗓子哀求,“你們要錢我給你們,要多少都行,求求你們放過我行不行,我不會報警的。”
“聒噪!”陳威冷聲道,推搡着秦嫣進了一棟大廈電梯,電梯往下,秦嫣的手被綁在身後,方才被手機劃傷的手指還滲着血珠,秦嫣不動聲色地在身後的扶杆上就着血跡畫了個往下的箭頭。
心裏有些懸,好在直到被推出了電梯,秦嫣沒被發現。
這種粗暴的推搡在進入一間微滲着冷氣的房間後停了下來,對方沒打算讓她看到綁架她的人到底是誰,因此即使将她推進了密室中,也沒有拿下她頭上的頭套。
房間很寬敞,也很空曠,從四面吹來的微風中及屋裏說話聲的回音中可以感知得到。
秦嫣被推着坐在了一張硬板椅上,屋裏安靜了一會兒後,秦嫣敏感察覺到有人靠近,卻不是剛才綁架她的那幾個人,即使黑暗中也能隐約察覺到對方渾身上下散發的淩厲氣勢。
對方盯着她打量了好一會兒,然後徐徐開口:“Y小姐,好久不見!”
秦嫣仔細辨着這聲音,卻發現無法辨認,對方帶了語音變聲器。
秦嫣掙紮,聲音也極盡崩潰:“什麽XY的,你們到底在說什麽?”
對方冷哧了聲,由着她掙紮,等她安靜了下來,才以着方才的聲調緩緩開口:“你們和中國警察是什麽關系?”
☆、51
秦嫣頭套下的眼眸因他這話而眯起,面上卻不動聲色:“什麽什麽關系?我是中國公民,他們是中國警察,那就算是是人民公仆吧。”
對方冷笑:“秦小姐,和我裝蒜就沒什麽意思了。”
秦嫣繼續否認到底,不敢承認,也不能承認。
“沒有關系?四年前英國失竊的東晉王羲之書法圖、秦代嬴政木犢、唐代雕花瓷碗、三年前的丹麥失竊的西漢鳳凰于飛字畫、商代獸面方尊、兩年前法國失竊的漢代麒麟獸首等等被你們royal奪走的文物,最後都好巧不巧地被海外知名企業家轉贈回國家博物館,這一切是不是巧合過頭了?”
對方将這些年來royal參與的部分案子一一列舉了出來,如數家珍般,秦嫣眉心打了個結,某些模糊的猜測從心底一掠而過,卻快得讓她捉不住,對方也沒等她細想,一只腳踩在了她坐着的椅子上,她的下巴被挑起,是槍。
秦嫣明顯感覺到冰冷的槍口正抵着她的喉嚨,槍杆微微往上挑起了她的下巴,男人的氣息逼近:“秦小姐?”
秦嫣屏着呼吸,內心陷入天人交戰中,她被綁得不算緊,憑着她對周圍的判定,她要試圖脫身還是可以一試,只是動了,就等于承認了她就是royal成員,不僅她絕無可能再退出royal,她的生活她身邊的親人朋友也會因此陷入危險中;她任由對方宰割,她對對方是否開槍沒有任何的把握,只知道那柄槍抵着她的喉嚨越來越緊,她甚至隐約聽到扳機扣下的聲音。
秦嫣做出了多數女孩子遇到這種情況最正常的反應,哭,抖抖索索地哭,然後哀求:“求求您別殺我,我真的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麽,我知道一定會告訴您……”
哭哭啼啼的哀求被突然扇下來的一巴掌給打斷,是站在她右側的另一個男人打的,那個男人的聲音也随之響起,是陳威:“哭哭啼啼的,一路上就只會哭,哭,哭,這娘兒們怎麽這麽讓人煩。”
對方大概也不是會憐香惜玉的主兒,這一巴掌用盡了全力,一巴掌下來秦嫣覺得整個腦袋“嗡嗡”的響,整個頭被甩得連人帶椅子地倒在了地上,右側額頭磕在了地上,甩得太狠,額頭都磕傷了,在那“嗡嗡”的震動聲中,秦嫣懷疑自己是不是要腦震蕩了,額頭磕上地面時她覺得整個大腦都在震動着,挨了巴掌的左臉也火辣辣地疼,嘴巴還被嗑出了血,濃濃的血腥味在口腔裏蔓延着,秦嫣只思考了一秒,看躺都躺下了,幹脆就這麽趴在地上不動裝死,凝神聽着動靜。
變了聲的男人因為陳威粗魯的動作而擰了擰眉,聲音略有不滿,隐約帶着警告:“阿威!”
“對不起,是我沖動了。”陳威低聲認錯。
從兩人的對話看來,變聲的男人比陳威地位高。
“她沒事吧?”随着變聲男人落下的聲音,秦嫣感覺到陌生氣息的逼近,一只手也探了過來,手指在她鼻間探了探氣息。
秦嫣微斂着呼吸,隐約察覺到男人皺了眉,手掌移到她遮着眼睛的頭套上,大概是想揭開,卻又怕她裝暈,有些遲疑。
“流血了,不會是暈過去了吧?”
另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完全陌生的聲音,只是被他這麽一提醒,秦嫣才察覺到額頭下和臉上的濕黏,看來剛才磕得不輕,真把額頭磕破了,血流的還真不少,也不知道陸仲謙找不找得到這邊,或者這夥人會不會離去,她只知道,讓這血再這麽流下去,她非得失血過多而亡不可。
蹲在她身側的男人往她頭部方向望了眼,看到黑布浸出的鮮紅時皺了皺眉,手拍着她的肩膀叫了幾聲,看她沒有反應,很幹脆利落地一把扯下了她頭上的頭套。
秦嫣雖然很想睜眼看看對方是誰,但權衡了下,沒敢亂動,只是任由那只手掌摳着她的肩膀将她翻了個過來,受傷的額頭朝上。
陳威大概是對方才的沖動有些悔:“她不會就這麽死了吧?”
“暈過去了。”變聲男人說道,站起身,“給她簡單包紮一下,別讓她失血過多就這麽死了,估計一時半會也醒不過來,好好看着。”
話音留下,腳步聲已漸漸遠去,有人上來,果然是很簡單地給她包紮了一下,撕了塊布條就這麽纏着她的額頭打了個結,任由她躺在地上。
四周漸漸安靜了下來,秦嫣一邊不動聲色地來回搓着手想要将綁在手上的繩子弄松些,一邊偷偷眯了點眼縫,觀察着屋裏的情況。
門口有個人,靠近她這邊也有兩個,其中一個是陳威,兩個是路上跟蹤她的,在聊着天,身後是否有人不确定。
一直沒有動靜的耳邊傳來林小由壓低了的聲音:“屋裏幾人?”
聽到林小由這話,秦嫣暗自松了口氣,突然有種想哭的沖動。
“四。”秦嫣壓着心底的情緒,輕應了聲,估摸着手上的繩子已足夠松,目測了下椅子和自己的距離,呻¥吟着動了下,在一邊聊着的陳威走了過來。
“醒了?”陳威皺眉問,站在門口的男人走了出去,大概是打算去通知剛才變了聲的男人。
秦嫣看着他走近,腳下突然用力掃向旁邊倒下的椅子,勾着椅子狠狠甩向陳威,而後強忍着頭暈頭疼,身子利落地在地上打了個轉,一只手撐着地板橫直起身,腳利落地掃向另一個身後的男人,将男人掃倒後,身子也跟着迅速起身。
門在這時被人從外面用力踢開,“啪啪”幾聲利落地槍響,男人此起彼伏的□聲随之響起,秦嫣一只手撐着牆壁,眯眼望向門口,大大松了口氣。
陸仲謙帶着幾名警員走了進來,他單手持手槍,緩步走了過來,面色冷峻,步履沉緩從容,眼眸冷靜沉定,未見絲毫波瀾,手中的槍已利落地朝屋裏的幾人又射出了幾發子彈,人卻是直直地她走來。
背對着的光在他身上打出一層陰影,烘得他本就高大的身形越發地挺拔,那種與生俱來的氣勢随着他的走近而逼了過來。
他走到了她身邊,一只手環過她的腰,手臂很有力,牢牢扶住了她漸漸虛軟的身子。
陸仲謙垂眸望她,她額頭上海汨汨冒着血,左半邊臉腫了起來,臉色蒼白,血跡糊滿了大半張臉,沾着血跡,看着好不狼狽。
冷靜的黑眸在觸及她的狼狽時凝了凝,某些冷厲心疼的情緒在那眸心中凝成一點深沉的黑。
他的手掌撫向她的臉頰,垂眸望着她,聲音有種異樣的沙啞:“誰幹的?”
秦嫣往大腿和手腕均中了一槍的陳威望了眼,他沒讓她好過,她也沒想着讓他便宜。
陸仲謙循着她的視線朝陳威望了眼,手起槍聲落,一聲凄慘的哀嚎,陸仲謙在他膝蓋上補了一槍。
秦嫣擰眉:“這樣不太好吧。”
她是擔心陸仲謙這麽做會受罰。
陸仲謙搖了搖頭,彎腰将她抱起:“我送你去醫院。”
“這裏還有其他人。”秦嫣提醒,剛才變聲的男人出去了。
“剩下的事警察會處理的。”
陸仲謙應着,抱着她上了車。
秦嫣被陳威這一巴掌傷得重,人又是連帶着椅子摔倒在地的,除了臉頰腫了起來,牙齒也被磕傷,額頭被磕破,膝蓋上手肘上背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擦傷,一放松下來秦嫣便覺得全身火辣辣的疼,一直緊繃的神經在放松下來後,精神過度緊張人過度疲累和失血過多的緣故,她剛被陸仲謙抱上車便暈了過去。
“秦嫣!”陸仲謙握着她的手臂輕輕叫了兩聲,看她沒反應,神色凝重,沒敢耽擱,踩下油門,往最近的醫院去。
秦嫣從昏迷中醒過來時已經是晚上十點多,剛醒來時有些意識還有些模糊,分不清自己身在何方,下意識地擡手便要往外頭摸去,半途被一只手給截了下來。
“別亂動。”陸仲謙聲音很啞,牢牢握住了她的手。
秦嫣本能望向他,漸清明的意識讓她陡然想起昏迷前的事來,這一想起來便覺渾身都疼,尤其是臉頰和額頭,她剛微微努了努嘴邊疼得龇牙利嘴。
“叫你別亂動還不聽。”低啞無奈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陸仲謙拉下了她的手。
秦嫣赧顏地吐了吐舌頭,摸了摸臉,望向他:“陸仲謙我是不是毀容了?”
然後就轉着頭四亂看:“鏡子呢鏡子呢?”
陸仲謙壓住了她的手,聲音有些無奈:“別找了,沒毀容,都受傷了還這麽臭美。”
秦嫣白他一眼:“愛美是女人天性。快拿你手機給我拍張照,我看看我是不是毀容了。”
邊說着邊要找他手機,手被陸仲謙壓了下來,他拿出手機給她拍了張照片,秦嫣拿過來看了眼,然後眼睛就鼓了起來了,“真的毀容了!剛我應該先在那什麽威臉上剮兩刀。”
陸仲謙看她又生龍活虎的了,暗自松了口氣,手掌撫向她沒受傷的那側臉頰,看着她臉上額上的傷,有些心疼,聲音低了下來:“對不起!”
☆、52
“秦嫣!”陸仲謙聲線瞬間抽緊,握着她的手臂連叫了兩聲,秦嫣沒反應。
陸仲謙沒敢耽擱,繞過車頭,上了車,踩下油門,往最近的醫院趕去,剛到醫院,車鑰匙一擰,繞過車頭,抱着昏迷未醒的秦嫣快步往急診室而去,素來沉穩的腳步早已失了平日的從容。
醫生看陸仲謙面色凝重,秦嫣身上也沾了不少血,不敢耽擱。
好在秦嫣只是疲憊過度和失血過多而已,有輕微的腦震蕩,除了額頭上的磕傷和身上的擦傷,沒有傷到筋骨。
秦嫣被醫生包紮處理過後便轉入了病房,短暫睡了一會兒後便醒了過來,隐約察覺到手掌被一只手緊緊握着,只是乍醒下有些意識還有些模糊,分不清身在何方,下意識地擡手便要往額頭摸去,半途被一只手給截了下來。
“別亂動。”陸仲謙聲音很啞,手依然牢牢握着她的手。
秦嫣本能望向他,漸清明的意識讓她陡然想起昏迷前的事來,這一想起來便覺渾身都疼,尤其是臉頰和額頭,她剛微微扯了扯唇角便疼得龇牙利嘴。
“你的臉上和額頭上有傷,別扯到傷口。”低啞的嗓音在耳邊響起,陸仲謙伸手輕觸了觸她的臉頰,小心避開她臉頰上的傷。
臉上的刺疼提醒着昏迷前的一切,秦嫣小心皺着眉頭:“我沒事吧?”
下午那一巴掌那一摔,估計得毀容了。
“有輕微的腦震蕩,先在醫院觀察兩天。”
陸仲謙低聲應着,嗓音低啞,手依然握着她的手掌,指腹摩挲着她的手掌心,一下一下地,仿似在安撫。
“嫂子,您總算醒了。”一道帶着揶揄的嗓音在這時插了進來,“我們頭兒都要被你吓壞了。”
秦嫣這才發現房間裏還有其他人,是程劍和其他兩個警員,她只認得程劍。
陸仲謙扭頭往程劍看了眼,程劍馬上閉了嘴,卻依然“嘿嘿”地賊笑。
秦嫣被他這聲“嫂子”叫得不好意思:“你們別胡說八道。”
程劍愛耍寶的性子又憋不住了:“嫂子您就別害羞了。”
邊說着邊朝秦嫣豎起兩根大拇指:“嫂子果然女中豪傑啊,臨危不亂,和我們頭兒果然是絕配。”
秦嫣赧顏,要是他知道她是混什麽的大概恨不得沒說過這樣的話。
陸仲謙扭頭望他:“人都審完了?”
程劍“嘿嘿”地笑:“小柯和萬晴在那審着呢,我這不是來看看嫂子,順便錄口供嘛。”
“口供的事過兩天吧,我錄就行。”陸仲謙應着,站起身,下逐客令,“時間也不早了。”
“知道,知道。”程劍應着,視線從陸仲謙肩上穿過,望向秦嫣,“嫂子,那我就不打擾你和頭兒了,好好休息,早日康複。”
陸仲謙送程劍出門,關上門,陸仲謙問:“審訊結果怎麽樣?”
程劍收起剛才的嘻哈,擰着眉:“對方嘴緊,沒說,又受了傷,幹脆裝死暈過去了。”
望向陸仲謙時有些欲言又止。
“說!”陸仲謙聲音短促有力。
程劍猶豫了下,壓低了聲音,還是問出了心底的疑惑:“頭兒,我懷疑這幾個人和某個黑社會組織有關,嫂子一個普通女孩子,怎麽會惹上這樣的人?而且剛我們準備進去時,嫂子勾着椅子踢向陳威的動作,快穩準,這不像一個普通女孩子能做得到的。”
“她大學練過跆拳道,黑帶三段。”陸仲謙應着,面不改色,語調平靜,“先重點調查一下陳威幾人背後的勢力。”
“好。”程劍應道,臨走時不忘調侃陸仲謙,“頭兒,嫂子這麽厲害,小心哪天惹毛嫂子了被踹下床。”
陸仲謙笑,一巴掌拍在他肩上:“先管好你自己再說。”
因不放心把秦嫣獨自一人留在病房裏,陸仲謙只是把程劍送到了樓道口便回來了,秦嫣已經又睡下,面容平靜,燈光安靜灑在臉上時,有種溫婉的柔約。
她的臉經過醫生的處理,已經沒有了剛才的狼狽,只是多處擦傷和紅腫,額頭上裹着白布,看着還是有些觸目。
陸仲謙走了過去,在床前坐下,手不自覺地在她臉頰上撫了撫,秦嫣還沒完全睡過去,感覺到臉上的觸感時,睜開了眼:“你同事回去了?”
“嗯。”陸仲謙輕應着,眼眸微斂着,手指輕柔地一點點撥開她額頭上的發絲,突然道歉,“秦嫣,對不起!”
他的嗓音略低,微啞,很有質感,在這夜裏回蕩時有種缱绻的柔情,以及淡淡的自責。
秦嫣擡眸望他,盯着他望了好一會兒,輕輕呼了口氣,眼睑也垂了下來:“算了,這和你也沒什麽關系,是我自己不小心惹來的。”
陸仲謙依然握着她的手,盯着她沒有說話,秦嫣沖他擠出一個笑:“我沒事啦,下午是我疏忽了才被人跟蹤了的,如果不是你,我現在未必能安然躺在這裏,謝謝你。”
陸仲謙搖了搖頭,指腹摩挲着她的手心,好一會兒,才緩緩道:“秦嫣,昨天……我很抱歉,我一直以為你生日是下月三號,所以……”
沒說完又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望向她:“昨天讓你受委屈了,是我不好。”
秦嫣愣了愣,沒想到突然提起這事,心底的憋屈卻因為他的道歉轉好了不少,這種心情變化的速度秦嫣自己都有些不齒。
“沒關系啦。”秦嫣努着嘴,長長地吐了口氣,“過都過了,是我沒提前和你說,我身份證上的生日是下個月三號,只是當時入戶的時候被弄錯了沒發現而已。”
陸仲謙擡眸摸了摸她的頭:“我外公和我媽那邊,我沒想到他們會這麽尖酸,我會處理好的。”
秦嫣臉上的笑容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僵硬,想到這幾天的事,程婉寧和程傲天面對她時那副高高在上的态度,以及那番話,眼睑垂了下來,有些敷衍:“嗯。”
陸仲謙也看得出她的敷衍,垂眸朝她望了望,也沒有說什麽,只是有一下沒一下地揉着她的頭發,知道她這段時間受了不少委屈,但欲速則不達,也只能慢慢來。
屋裏的氣氛一時間有些悶,秦嫣有些不習慣,随便找了個話題:“幾點了?”
問完才想起手機被砸了的事,估計秦正濤沒看到她回家這會兒滿世界打電話找她了。
“借你手機我一下。”秦嫣急急道,拿過陸仲謙的手機,正要給秦正濤打電話,秦正濤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陸仲謙,我家三丫頭在你那兒嗎?”
“爺爺,是我……”
秦嫣皺着眉應道,應完便有些悔,她這模樣沒一個星期是見不得人的,說什麽也不敢這麽回去讓家裏人瞧見了,到時不知道得擔心成什麽樣子,但以秦正濤對陸家的不滿,現在也不可能會任由她待在陸仲謙這兒,早知道讓陸仲謙接電話,說她在林小由那邊好了,在林小由那住幾天秦正濤總不會有意見。
秦正濤一聽是秦嫣嗓門頓時大了起來:“小三兒?這都幾點了,還不回家?”
“爺爺,我……我今晚沒辦法回去。”秦嫣苦着臉,“所裏有事,晚上加班。”
“少來。”秦正濤擺明了不信,看了眼牆上的鐘,“十一點,我見不到人,你就再也別回來了。”
“啪”一聲挂了電話。
秦嫣捏着手機長長嘆了口氣,沒法子,給秦正濤撥了個電話:“爺爺,我實話和您說吧,我下班時出了點小車禍,現在醫院,得觀察兩天,現在沒辦法回去,不過也不是多嚴重的事,您別擔心。”
末了,怕秦正濤擔心,秦嫣又加了句。
“真的假的?”秦正濤皺眉,懷疑的意思很明顯,“哪家醫院,哪個病房,我去看你。”
秦嫣報了醫院房號,不忘勸他早點休息,以着秦正濤對她的放心程度,秦嫣沒想着秦正濤會專程過來看她,她以為他打電話向醫院查過就沒事了,沒想到半個小時後,秦正濤秦冉已經赫然出現在病房外。
秦正濤一看到秦嫣那張滿是傷痕的臉,眉頭就擰了起來,手中的拐杖在地板上镫得“咚咚”響:“你這是怎麽開的車,怎麽把自己弄成這副鬼樣子?”
走了過去,坐在床頭,抓着她的手,又是心疼又是氣惱:“好好一張臉都給毀了,身上還有沒有哪裏受傷,傷得重不重?”
“爺爺,我沒事啦。”秦嫣出聲安撫,“就額頭磕傷了而已,有些小擦傷。”
秦冉盯着秦嫣臉上的傷,眼裏有些困惑:“秦嫣,你這怎麽傷的?出車禍怎麽臉還腫了?”
秦冉這麽一提醒秦嫣才想起腫起來的左半邊臉,有些尴尬:“被一個刁蠻的客戶扇了一巴掌。”
秦正濤卻皺了皺眉,往陸仲謙望了眼:“陸先生,我和冉冉一路趕着過來看小嫣,沒顧得上吃東西,能麻煩你出去幫我們帶份外賣嗎?”
明眼人都知道這是找着借口讓陸仲謙出去。
陸仲謙往秦正濤望了眼,也沒說什麽,點了點頭:“好。”
朝秦嫣叮囑了兩聲便出去了。
秦正濤聽着腳步聲遠去,收起剛才的氣惱,面容嚴肅:“秦嫣,你老實告訴我,這巴掌是不是被陸仲謙的家人給打的?”
秦嫣一臉莫名,不知道秦正濤怎麽會有這麽古怪的想法:“爺爺,您怎麽了,我真的只是被一個客戶給打了而已,和陸家人沒關系。”
秦冉望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