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其實呂琏早就覺着螢燭态度奇怪。

呂琏從前總以為螢燭是只相當癡情相當執着的妖怪,漫長的生命幾乎全部用來尋找八百年前的故人,然而那個一夜晚他卻輕描淡寫地抛出一句“都不作數了”。那一段從前,八百餘年的找尋,就這麽不作數了。

呂琏初時聽見這句話只是高興,并未細想螢燭為何輕易就放棄了,放棄之後,為何還要繼續尋找拂尾,那個時候他産生過疑惑,可惜那想法剛剛萌芽就被螢燭不客氣地兜頭澆了盆冷水,于是那幾日他便沒再往那個方向想。

等到他們取來拂尾花時,螢燭告訴他服食過此物後,會變成一名普通凡人。呂琏覺着螢燭變成凡人也不錯,畢竟他目前的情況還不如一個凡人,得到了拂尾,按理說也該喜悅。

然而他沒見螢燭有多喜悅,那人甚至不曾碰過它,只将其妥帖收好。每一回呂琏問他為何,他便平淡說,再等幾日。

于是就這麽一直等到現在。

倘若拂尾真如螢燭所言,那麽螢燭為何要這樣拖延。

必然是有所隐瞞。

螢燭不願說,呂琏自然也沒法子從他口中套出話來,而現下那人自己說漏了嘴,呂琏自然不會傻乎乎地繼續被蒙在鼓裏。

呂琏問罷那句話,他們各自沉默了半晌,螢燭垂下頭,漆黑長發半遮住臉容,從呂琏這個角度并不能夠看清他的表情。

将那人頰邊發絲掖至耳後,呂琏食指拇指捏住那尖尖的下巴,并将其擡起。對上那雙暗金色澤的眸子,他問:“你究竟瞞了我什麽,是與那拂尾有關?”

螢燭閉上眼,睫毛細微地顫動着,隔了片刻複又張開,神色竟是無比平靜,他開口:“我的确瞞了你一些事情。”

頓了頓,于呂琏的注視下繼續說道:“我不想叫你知道。”

“為什麽?”

無非是關于拂尾,呂琏不明白他這樣苦苦隐瞞是什麽意思,于螢燭自身又有怎樣的好處。

螢燭終是綻出一抹淺笑,整個人向呂琏處湊去,鼻尖抵着鼻尖,是個再親昵不過的姿态。

他輕輕地蹭着,呂琏能夠感覺到他低語時呼出的氣息,他微微眯住眼睛:“我就是不想叫你知道。今晚我便要服下那拂尾,你只消陪我過這一晚,之後是走是留,我不攔你。”

呂琏往後挪動些許,等拉開了二人距離,方道:“螢燭,你平時挺聰明一人,怎麽現下腦袋便不怎麽靈光了?”

反倒是像呂琏這樣平常呆呆傻傻的,關鍵時候倒能聰明一回。

倘若螢燭沒說方才那句話,興許呂琏還覺不出什麽不對。

呂琏看着近旁的人,眸中有了些笑意:“這半餘月,你對我的态度很不對勁,每一回我問你時,你卻只是說,我們不過是朋友。我并不聰明,所以猜不出來你究竟瞞了我什麽,然而再笨,我也知道對于朋友,是不該做出這樣親昵的舉動,也不該說出這麽一句話。”他皺住眉頭,“既然拂尾如你所言是個好東西,為何一定要拖到今晚才服食,又為何,一定要我陪你過這一晚?”

螢燭望住他的眼睛:“你一定要知道?”

呂琏點頭。

螢燭呼出一口氣,忽然往後躺去,整個人都陷在綿軟的被褥裏,他眼含笑意地沖呂琏勾勾手指,等呂琏好奇地湊過來時,方低聲道:“我想喝酒了。”

呂琏頓時有種被欺騙的感覺,也不說話,只直直盯着躺下那人,眼睛都不眨一下。

“涼亭旁的竹樹下埋着兩壇子陳年的酒,是從前那書生送我的,一直沒喝。”

螢燭就着躺倒的姿勢,兩條胳膊親昵地勾住呂琏脖頸:“你将那兩壇子酒搬來,我就把隐瞞的事情全數告訴你。”

呂琏整個人僵在原處。

被人這樣摟着,還是頭一遭。

螢燭卻趁着這人愣神的空當吻上他唇瓣,柔軟厮磨片刻,他在呂琏唇畔低語:“好的壞的,我都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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