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為螢燭斟酒時呂琏是個心不在焉的狀态。
他看着那人執着酒杯飲下一口,卻是眉間微蹙,看表情應是含着那口酒液,咽下也不是,吐出也不是。
隔了片刻,螢燭終于咽下它,眉間卻仍未舒展開。
呂琏眨眨眼,好奇道:“你是不是不會喝酒?”
螢燭橫他一眼,平複下那燥喉的感覺,開口時略略帶一些不甘願:“這是我第一回喝酒。”
呂琏看着他那難得的別扭樣子,挑眉:“那你這八百多年都在做什麽啊,連酒都沒喝過,從前那個書生,就沒請你喝過酒嗎?”
螢燭自己再滿上一杯,這一回倒沒有先前那麽大反應,只是臉頰上生出淡淡的緋色,唇畔挂着一滴酒液,顯得格外動人。
現下已是黃昏時分,屋內光線昏暗,螢燭指着房頂那個破洞笑道:“這個洞八百年都沒有補過,我想讓你幫我補補它。”
“八百年都沒補過,這木房子怎麽還好好地立在這兒?”呂琏環顧一圈簡陋的屋子,呢喃道,“這是什麽木頭這麽結實……”
呂琏喝下一杯酒,卻不知對面的螢燭五杯已然下肚,此時正是個面若桃花醉眼朦胧的情态,他軟軟地趴在桌上,一雙橫波目似睜非睜:“我頭暈了。”
螢燭揉了揉發燙的臉頰,小聲道:“你從前說你一直看我屋頂上那個大洞很不順眼,總想幫忙補一補,順便将那小屋修一修。”他露出個純粹笑容,“倘若明日我還在,你就幫我将屋頂補上,然後一直陪着我好不好?”
“倘若明日還在是什麽意思?”呂琏問。
他隐隐猜到了某個可能。
螢燭站起身來,步伐不甚穩當,他走至呂琏面前,彎下腰與之對視:“這就是我要告訴你的事情了。”
微涼的指尖撫上呂琏的臉頰:“從前我只告訴你拂尾的好處,并未将它的壞處告知于你。它能使我變作凡人不假,只是過了那短暫的幾十年,便不能再轉生。我的魂魄會消散,永遠消失于這天地之間。”
呂琏正要開口,螢燭卻用食指點住他下唇:“我還沒說完。”
指腹于那柔軟上摩挲片刻,方繼續道:“那棵古木曾說過,天下只有兩株拂尾,其中一株被人取了去,只留下這一株,它也不曉得這東西有沒有毒性。”
呂琏握住螢燭那根手指,連帶着将那手掌也捉住:“這樣重要的事情,你為何不與我說?”
螢燭任他握住自己的手,笑道:“我不想叫你知道。”
倘若呂琏不知道,再加上這幾日他對那人的混賬态度,那麽若他明日醒不過來,呂琏應該也不會太放在心上。
從前他是這麽想的,而如今,螢燭覺着那想法也太過簡單。
面前的這人人,怎麽可能會丢下自己不管。
呂琏覺着鼻子有點兒發酸,他很沒出息地吸了吸鼻子:“為什麽不想叫我知道,你從前說我只是你的朋友,若只是朋友,你為什麽要瞞我這些?”
螢燭只是安靜地看着他。
屋外已由暮色變作了夜色,從屋頂上那個滑稽的大洞能看見天幕中懸着的一輪彎月,不偏不斜,就在破洞中央。
皎白的月光柔柔地灑進來,映得小小的木屋也稍稍有了些美感。
也映得螢燭膚光勝雪。
呂琏抹了抹發紅的眼圈兒:“我現下這個樣子是不是很慫?”
螢燭點頭。
眼眶兒紅的像只兔子,開口時都帶着些微的鼻音。
無語了一陣子,呂琏看着他道:“我知道你為什麽要瞞我。”頓了頓,卻轉了話題,“你也一定知道我對你懷着怎樣的心思,每一回我要說出來時,你都要潑我冷水,其實那只是故意作出的樣子吧。”
螢燭不予否認。
那便是默認。
呂琏不由微笑,他沉默了片刻,柔聲道:“其實我一直是喜歡你的,也不知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我也明白這不應該,卻沒有別的辦法。螢燭,我想同你在一起,不管明日你能不能醒來,我都不後悔。”他的聲音略微顫抖,“你只需告訴我,好或是不好。”
“好。”
如何會不好。
螢燭回身斟滿一杯酒,自己喝下一半兒,再将酒杯遞與呂琏唇畔。呂琏就着他的手喝盡餘下的酒液,咽下後卻聽見那人在耳邊低語:“其實這酒是加了料的……”
呂琏猛然聽見這麽一句,差點沒被自個兒口水嗆着,他拍了拍胸口,感覺方才的氣氛全被這句話攪合了,于是皺眉道:“這是很嚴肅的話題咱能不能別亂開玩笑。”
“我向來不喜歡開玩笑。”螢燭又給呂琏灌下一杯,“這酒是書生送我的,他說要與我同飲,我沒同意。”
書生的酒中加了東西,螢燭怎麽察覺不出。他知道書生的意圖,無非是為了一夕歡好。螢燭以為自己喜歡的是書生,所以遂了那人的願望也算不得什麽,然而他卻不自覺地抵觸,不想與書生有肌膚親近。
他還記得自己從前找尋的執着,苦苦尋他的時候,抛卻半生修為只為救他一命的時候,自己都認定這便是喜歡。如今才明白,若是喜歡,為何不願與他親近,甚至連一個親吻都吝于給予。
螢燭看着杯中澄澈的酒液,胡亂想着,他飲下一杯,目光移向呂琏同樣泛紅的面頰。
自己曾為這兩壇子酒施了個術法,久存是不用擔心的,喝下也不會出什麽問題,只是那酒中放的東西,不知還有沒有效用。
再為自己滿上一杯酒,還未喝下,螢燭卻覺身上燥熱起來,面頰上紅暈更甚,他呼出一口氣,看着同樣不怎麽好受的呂琏,笑道:“現下你相信了嗎?”
呂琏的氣息已然紊亂,他努力壓下喘息,感慨道:“我從前以為你是個含蓄的人……把加了料的酒給人喝,這真不像是你能做出來的事。”
“我也不曉得自己怎麽就突然這麽做,莫名地想了,于是就順着心意與你一起喝了酒。”他揚唇,“你不願意?”
呂琏臉皮向來厚得很,他亦跟着螢燭笑,一只手撫上那人的臉頰,輕佻地拍了拍:“我願意得很。”
螢燭看着他紅透的耳朵,忍不住湊上去啃了一口:“這酒我不同旁人喝,只與你一起喝。”
呂琏從來沒想過他們能夠發展到這個地步,但如今他也顧不得去想真實不真實的事情,身體已然躁動,他知道螢燭現下已是十分虛弱,經不起什麽折騰,就算是要親近,自己也要讓着他。
于是他扶着那人走到床邊,兩人于昏暗光線中對視了片刻,呂琏清了清嗓子,尴尬開口道:“你,有沒有過經驗?”
這句本就是廢話,這八百年螢燭找那書生就找得無暇顧及其他,哪裏有心思做這等事。
果然如他所料,螢燭搖頭。
呂琏再次清清嗓子,無奈道:“其實我也是,不過我曾偷偷看過某位師兄送我的小人書,應該會比你強一點兒。”
半斤八兩,螢燭默默地想。
呂琏還要開口,螢燭卻湊了過來,勾住他的脖頸便将唇貼上,伸舌在唇瓣生澀地舔.弄片刻,便撬開牙關,勾弄起他的舌頭。
太直接了。
口中酥麻身上燥熱,呂琏也顧不得方才的話題,他也開始回應螢燭,一雙手攀上那人脊背,舌尖也與之糾纏,卻不知螢燭與他親吻時,手指也不閑着,等到分開時,呂琏的上衣已然敞開。
螢燭眼含笑意,輕巧一撥,呂琏便光裸了上身。
呂琏正要說什麽,螢燭卻将腦袋埋進他肩窩,低聲蠱惑道:“你也幫我脫了衣裳吧,當然,撕也可以。”
呂琏沉默了片刻,呢喃道:“螢燭,我發覺你比我更不要臉……”
螢燭埋着頭低低笑了幾聲兒,依舊柔順地倚在他懷中,青絲垂下,散落于床鋪間,在呂琏看來倒是一副旖旎的畫卷。
他的手指抖了抖,便去解螢燭的衣帶,那罩在外頭的紗衣很容易便被他褪下,只餘一件白衣,呂琏忽然想起方才的那一句,撕也可以。
莫名的就興奮了。
他想撕一撕試試看,結果用足了力氣都不能将那布料撕裂。
他看了看懷中的人,發覺螢燭正以一種幸災樂禍的表情看着他,暗金的眸子滿是戲谑,呂琏動了動嘴唇想要說什麽,然而不等他開口,螢燭便從他懷中離開,伸了手撫上自己的衣帶,動作緩慢地将其解開。
那雙手緩緩滑過精致鎖骨,圓潤肩頭,接着那上衣便被丢在一旁。
停了片刻,那雙手移到腰間,毫無停滞地褪下褲子,一雙筆直修長的腿就那麽顯露在呂琏面前。
待到全身上下不着寸縷時,螢燭勾住呂琏的下巴,于他嘴唇烙下一吻,呂琏愣愣地看着那白皙美好的軀體,咬了咬唇。
他從未見識過這等場面。
似乎是不想再這麽磨蹭下去,螢燭幹脆躺倒于床鋪中,半眯了眸子,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樣,他沖呂琏勾勾手指,聲音有些喑啞:“過來。”
呂琏靠近他,小聲道:“你現下身子不太好,我該讓着你……”
“我原本就是這個意思。”見呂琏疑惑,螢燭又道,“我是讓你坐下來。”
呂琏看着那對兒情潮湧動的眸子,他對螢燭的印象又有了改變。
聽話地跨坐于螢燭身上,呂琏僵硬地繃緊了身體,身上的燥熱驅使他做點兒什麽,于是他俯身吻上那人脖頸,一點一點細細吻過,留下一個個淡色痕跡。
移至胸膛處時,鼻間卻萦繞了一股清淡香氣,他擡眸去看,卻見螢燭手中拿了一盒脂膏,食指伸入其中挖了一小塊兒,便要往呂琏後方送去。
呂琏知道這是做什麽用的,然而他不曾想到螢燭居然會有這種東西。
“哪來的?”他問,末字帶着顫顫的尾音,原因是一只手撫上臀瓣,輕輕地捏了兩下。
“友人送的,他知道我尋那書生,說是這東西早晚用得上。”說罷,尋到那隐秘處,探入一個指節。
結果用在了他的身上。
呂琏皺了皺眉,興許是那酒或脂膏的緣故,他并不認為這有多疼痛,那根手指帶着微涼的脂膏探入內部,并且在其中攪動起來,呂琏發覺自己并不排斥這樣的情況。他放松了身子,第二根第三根手指緩緩地探進來,螢燭沒什麽技巧,只是單純擴張抽.送,等到呂琏自己叫停,才停住。
呂琏直起了身子,後方的感覺有些怪異,他并不能夠形容出來那是什麽滋味。對上螢燭泛上些許霧氣的眸子,他稍作停頓,便如那人所願擡起身子,而後緩慢地坐下。
吞入火熱的楔子,由于方才的細心,那感覺說不上難受,但也沒多好受。他咬住嘴唇,幾聲細哼仍舊從唇齒瀉出,這感覺很是難耐。
待到那感覺稍稍平緩些後,呂琏難得想起之前的一樁事,他問:“你說,今晚便要服食那拂尾,是不是?”
螢燭撐起上身,雙手捧住呂琏的臉,嘴唇又貼了過去。
這一回的親吻倒沒有先前那樣熱烈,輕柔得像是在安撫什麽。
服食了拂尾,明早還能不能醒來。
呂琏覺得難受,他知道了螢燭的心意,他知道自己是與螢燭兩情相悅的,然而今晚過後要面對的卻是未知。
能不能醒來呢,他不知道,螢燭同樣也不知道。
呂琏以指輕輕梳弄着螢燭一頭長發,聲音中卻隐含着笑意:“明日你醒來了,咱們便一起去尋些木材,搭一座木屋,當然,竹屋也成。”
何必去想那些事情,他只想同眼前這個人在一起,無論明日發生了什麽,醒來或是未醒來,他都不會後悔。
螢燭并不說話,只是吻上呂琏肩頭,,忍不住動作起來,深埋于內的物事也輕輕地磨蹭着內裏。
做這一樁事似乎耗費了許多的時間,至少呂琏是這麽覺得,先前只是輕淺的摩擦,之後那動作便漸漸兇狠起來,卻意外地令人沉溺。
螢燭的唇帶着酒液香醇的氣味兒,呂琏原本沒醉,然而那唇瓣間的接觸卻讓他覺着自己也開始有了醉意,恍惚着不知今夕何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