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剪完指甲,明璎仍回小窩裏趴着看守則,傅安钰給收拾行李這件事收個尾,再給狐貍擦了個身,就拎着睡衣去洗漱。

踏進浴室之前,她忽然停住腳步,故意問:“妹妹今晚還想看嗎?”

明璎看《妖族生活守則》正看困了,冷不防聽到這句話,驚得瞌睡蟲全跑沒影,支棱起耳朵,脫口問:“看、看什麽?”

問完,她立馬明白了傅安钰的意思,折起耳朵小聲說:“不看了吧……?一次就夠了,我只是、只是想克服一下羞恥心而已……”

傅安钰勾了勾唇角,也沒繼續調侃她,關上門洗浴去了。

聽到浴室傳來的水聲,明璎羞得把臉埋進柴犬抱枕的肚子裏。

她的臉一發燙,那種暈暈乎乎、恍恍惚惚的感覺即刻又湧了上來,令她心跳加快。

明璎覺得,自己恐怕原本就是只不知羞恥的狐貍,只不過在家的時候被族規約束,才一直沒機會探明自己的內在。

人界的許多東西,她其實都很快就能适應,不管是穿着打扮,還是風俗習慣,倘若現在就能化人,她說不定還會穿着那些自認為不知羞恥的衣服,去依照本地的風俗談一場戀愛。

她并不是禁欲的神仙或菩薩,只是一只從記事起就貪戀享樂的妖。一旦沒有了族規的約束,她便要做一切自己原先只敢想想就罷了的事。

但是……只要想到傅安钰沐浴時的模樣就臉紅心跳,究竟算什麽啊?

明璎雖然百思不得其解,卻并不願就此事多想。

她早晚要回妖界,告別傅安钰等人,無法結果的花,索性就不要開放了,免得為自己徒留太多遺憾。

想明白這點,她将包着藥油的爪子伸到面前,深吸一口氣。

藥油的氣味非常沖鼻子,只要聞一下,就能夠讓她将這些亂七八糟的雜念統統抛在腦後。

明璎忽然有點慶幸自己燙傷了爪子,某種程度上,也算因禍得福,畢竟她靠藥油醒神好幾次了。

傅安钰出來時,看到狐貍仍在專心致志地看平板電腦,并沒有表露出任何異樣,暗自松了口氣。

“該給你換藥了。”她放好衣袋,從小藥箱裏拿出新的繃帶和沾滿藥油的紗布片。

明璎忙爬起來蹲好,等她走近坐下,就乖乖伸出受傷的爪子。

傅安钰解開舊的繃帶時,明璎的目光不自地往她手上看。

或許是因為時常要修煉,傅安钰的手不留指甲,也不塗指甲油,倒是生着薄薄的繭子,皮膚也略微粗糙,一看就是習武之人。

但明璎偏偏就是盯着這只靈巧而粗糙的手入了迷,就連涼絲絲的藥油紗布片被傅安钰敷在燙傷處,刺鼻味道四溢,她也沒做出半點難受的反應。

反而是傅安钰不放心,主動問:“你還好麽?”

“啊?”明璎回過神,茫然地與她對上目光,不知道她指的是什麽。

傅安钰捏了捏狐爪,問:“藥油味道聞習慣了?”

習慣倒是不至于,但明璎确實不那麽排斥藥油了,最初聞到藥油時出現的各種生理反應,也随着她用藥油來提神醒腦消散得一幹二淨。

不過明璎還是點了點頭,馬上又補充道:“不過我還是聞不了特別濃郁的氣味,聞習慣藥油,只是因為最近一直都要包着,沒辦法遠離它。”

非要說的話,她這種情況應該是屬于被迫習慣。

傅安钰想了想,提醒她:“那麽,在我開會期間,你最好一直待在酒店。”

明璎從杜芸歆那裏得知她工作很忙,開會也要見很多人,帶她外出開會,本來就是很勉強的一件事。但她還是想聽聽傅安钰自己的想法,便問:“為什麽?”

“參與會議的很多人會使用香水。”傅安钰的回答卻出乎她的意料,“像你之前聞到的雪松香薰,是氣味最淡的一種香水。然而,我并不清楚其他與會者會使用什麽味道的香水。”

明璎恍然大悟,原來傅安钰是怕她被氣味濃郁的香水熏着。

“這是原因之一。”傅安钰繼續說,“其次,會議內容關乎衆多領域,你既是妖,又是身份不明的外來者,即便我想帶你進入會議場所,場內的管理人員也不會同意。”

“沒關系,我就在酒店等你好了。”明璎忙說,“那個酒店就像家裏一樣,我又有平板電腦,獨自待着不會枯燥無聊的!”

傅安钰微笑着點頭,拆開包裝,展開繃帶,慢慢地為她一圈一圈纏在爪子上,纏到最後一圈,用剪刀将繃帶從中間一分為二,打了個既小又漂亮的蝴蝶結。

明璎把爪子舉到面前,發現黃褐色的藥油又滲了出來,不禁苦惱道:“糟了,我要是在酒店睡覺,藥油肯定得染到他們的被子上……”

“如果你實在擔心,那就白天包着,睡覺的時候取下。”傅安钰說,“你是妖,傷愈合得快,少幾個小時問題不大。”

明璎半信半疑地哦了一聲,觀察了一會兒傅安钰的神情,忽問:“你以前是不是也被燙傷過?”

她才意識到傅安钰好像對付燙傷還挺有經驗,她被燙之後還沒過幾秒,或者說整只狐貍還沒反應過來,傅安钰就抱起她沖進洗手間,把她的爪子放到水龍頭下,用冷水一直沖,沖的時候還打電話給小杜,吩咐她去買藥。

“是。”傅安钰倒是沒有隐瞞的意思,“但在靈力儲存量足夠的情況下,痊愈時間會縮短很多。你的燙傷面積并不大,不用太擔心。”

明璎下意識想問當時有沒有人為她買藥,有沒有人為她包紮,畢竟換藥的時候,包紮起來還是怪困難的,感覺一個人做會很麻煩。

但她又覺得這樣問實在是太失禮了,關心也不是這麽個關心法,張了張口,還是什麽也沒問,乖乖應了句“知道了”,用腦袋蹭了蹭傅安钰的胳膊,軟聲說:“謝謝姐姐。”

傅安钰手上還沾着藥油,面對粘人的小狐貍,她暫時摸不得,只能笑着說:“我第一次發現,原來你是只粘人精。”

這個評價讓明璎怪不好意思的,但她為了聽傅安钰溫柔的聲音,厚着臉皮說:“我只愛粘親近的人。”

她不會忘記剛遇見傅安钰的時候,自己是如何抵觸和發脾氣,卻又不得不屈服于傅安钰的強大,忍着做只乖乖狐。

說實話,她從沒想過自己還有主動粘傅安钰的一天,然而這一天偏偏就是來了,她竟也沒有抵觸地接受了這個事實。

将小狐貍讨好的姿态看得一清二楚,傅安钰勾了勾唇,起身去丢醫療垃圾和洗手。

“明天八點出發,今晚要早睡。”回來時,她提醒明璎。

明璎本來還想和她一起再看一會兒《犬夜叉》,聞言頓時有些失落,但轉念想到明早就能去隔壁市,看不一樣的風景,心情又自動變好。

她是很好哄的狐貍,沒法看動畫的那一點小情緒,在被傅安钰抱到床上的瞬間全部煙消雲散。

“今、今晚不用了吧?!”明璎沒想到她居然主動把自己抱在懷裏,吓得扭身掙紮,“我會影響你睡覺的,你明天還有會要開,我……”

“不試一試,怎麽知道你是不是真的靠近我就不會亂動?”傅安钰卻說。

明璎半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她發現傅安钰每次說很長的句子,不是在為她解釋,就是在……無意撩她?

“撩”這個字,明璎還是和那幾本百合小說的主角學的。她萬萬沒想到,這個字放在傅安钰身上,竟然會毫無違和感。

反正吃虧的是傅安钰,畢竟離了柴犬抱枕,明璎爪子上滲出來的藥油可都得抹在她身上,明璎聽她想試試,就放棄了掙紮,放松四肢任她圈住自己。

調整完睡姿,傅安钰熄了燈。

明璎還從沒和傅安钰靠得這樣近,熄了燈之後,漆黑一片的房間裏只剩下她們的呼吸聲。

傅安钰的吐息溫熱,帶着淡淡的茉莉花茶清香,應當是她用的牙膏的味道。

明璎自到了人界,還沒試過這種新奇玩意兒,聞到這淡香,心想化人之後要做的事又多了一件——她想知道牙膏在嘴裏含着的時候是什麽感覺,是跟喝花茶一樣,還是和吃糖一樣。

她被傅安钰圈着,一動也不敢動,所能做的動作只有輕輕晃尾巴,卻又擔心晃得太歡會被傅安钰捉住尾巴,像每一個噩夢裏那樣遭挼。

即便她現在願意主動去蹭傅安钰,但只有尾巴是萬萬不能讓碰的。被挼尾巴時的那種感覺,她只要不小心體驗過一次,就不想體驗第二次。

而且……娘親曾說過不止一次,只有她的夫君才能挼她的尾巴。

這是她的底線,不管他人出于什麽目的挼她的尾巴,她都會發火。

聞着淡淡的茉莉花香與松木清香,明璎沉沉睡去。

她搖晃的尾巴也逐漸安靜下來,兩條軟趴趴地垂在床單上,餘下一條較為調皮的尾巴,卻趁着明璎沉睡,松松卷住傅安钰的胳膊。

傅安钰瞥了眼卷在胳膊上的雪白狐尾,并沒有去觸碰它,閉上眼睛,自顧自休息。

也不知過去多久,她猛地睜開眼,發現自身的靈力正被卷在胳膊上的尾巴吸去,卻并沒有進入明璎身上的控靈器內,而是在明璎身後凝聚,一點一點化為尾巴的形狀。

傅安钰立即撮指想要阻止,但她看到懷中的小狐貍睡得正熟,似乎并沒有覺察到身體的異樣,沉思片刻,又将手放下,靜靜觀察着那條新生尾巴的情況。

她能感應到,濃郁的靈力正在明璎體內流轉。

傅安钰很是驚訝,又見明亮而柔和的白芒一點一點覆蓋在明璎體表,将整只狐貍的身體裹住,一個念頭忽然在她腦中升起。

小狐貍……難道要化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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