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角度

第045章 角度

……“也”麽?

那麽之前林曉蓓的行為, 是為了試探他?

楊奕欽沒有什麽識別“Gay”的雷達,從來不會區分別人喜歡男人還是女人,也不太在乎他人究竟是不是同性戀。說到底, 他會和封霖在一起,又不是因為發現自己原來喜歡男人。

他就是覺得封霖挺好的, 比其他任何人都好。

僅此而已。

問完這十分侵犯他人隐私的話後,黃元麒還想再說些什麽,好拉進楊奕欽和自己的關系, 可下一刻, 眼前霎時一黑——

一根大腿粗的木樁子, 突然朝他飛了過來。

那木樁非常重,一般人搬起來都費勁, 速度更是極快,電光火石來勢洶洶, 根本就沒想讓對方能躲開的意思。

可以說完全不打算給活路。

因為黃元麒以前就練過幾年拳擊的緣故,他拳頭比別人硬了許多。而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末世爆發這些時間以來, 他的身體素質比末世前還強, 這更加讓他對自己的實力自信。後來他跟同村人被困村子, 帶他們建立了一個小的安全基地,自己成為基地的負責人, 擊敗過比自己還高壯的喪屍……

這一切,都正好證實了他的猜想。

說到底, 如果末世能引起人喪屍化,那麽當然也可以促進人的進化。像他這麽厲害的人, 本就應該是命定的強者。

可是現在……他竟然第一次有了躲不開的感覺。

在圓木朝他砸來的瞬間, 他只來得及将雙臂擋在身前, 護住最脆弱的頭顱,然後就硬生生扛住了木頭的擊打。難以言喻的沖擊之下,他被逼得踉跄了好幾步,最後狼狽的坐在了地上。

低頭在看,手臂在一瞬間就腫的不成樣子,痛到麻痹的程度,粗糙的木頭劃出深深的血痕,有木刺刺入了血肉之中,讓他痛罵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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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

“老大!”

他帶來的三個人立刻想圍上去查看情況。

可以下一個瞬間,他們看到扔來木頭的封霖第二次舉起了手。

這次,朝他們揮來的……是一把斧頭。

封霖眉頭緊鎖,那副摸樣看起來一點都不像開玩笑。

在場的人只要和他對上了眼,就不會有任何懷疑——懷疑他是否真的敢将斧頭扔過來。

他何止是敢,簡直是“迫不及待”。

這顯而易見的噩耗,讓準備靠近黃元麒的三人都吓得停下了腳步——除了被喪屍追逐的時候,這還是他們第一次感到生命受到了威脅。

可是剛剛黃元麒明明沒說什麽啊,對方為什麽這麽生氣?!

“封霖。”

幸好,在封霖下狠手之前,楊奕欽輕聲叫住了他。封霖臉上露出幾分遺憾的神情,但沒有再繼續動手。

這時,黃元麒也明白了,原來眼前的這兩個人是一對情侶。

難怪總覺得他們之前的氛圍怪異,旁人難插進去。

他自己也是喜歡男人的人,早在基地派楊奕欽出來講話的時候,就注意到了對方——沒有別的理由,只因為對方從長相到氣質都太符合自己的審美,可以說是他在現實中遇到的最吸引人的男人。

說是天菜,都只能在夢裏出現的那種。

那時候,他大概猜到同行的人會将自己一路上的行為告知基地,破壞他的計劃,所以心底裏是有戒備的。但即使戒備非常,甚至後來誘導人去鬧事的行為也被對楊奕欽化解,他還是控制不住心癢。

為了确定楊奕欽到底是不是同類,他今天才讓表妹幫忙試探了一下——既然對方對他表妹不感冒,那肯定是同類了。

他沒有想過楊奕欽坐懷不亂的可能性。

末世爆發已經近一個多月,許多人早就沒有道德法律的約束,肆意任由欲望滋長,大膽嘗試這許多從前只敢想不敢做的事。而節操之類的東西,更是以“都末世了,當然要及時行樂”的言論為借口,被完全抛之于腦後。

之前的幾個兄弟,只要他表妹給點意思,就會急不可耐的上鈎,即使知道林曉蓓有別人也毫不在乎。以至于他表妹現在熱衷于綠人,被發現後就說“都末世了,裝什麽道德衛士”。

時間一長,她甚至有點享受末世。

黃元麒也是同樣的情況,從前不敢公之于衆的性取向,在末世後變成了不值一提的偏好。因為拳頭夠硬,只要他願意,投懷送抱的直男都有不少——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爽到就可以。

他身邊都是這樣的人,自然不會相信末世後還有表裏如一的好人。

哪怕對方是自己的天菜

回憶起過去,黃元麒越發覺得。在自己的基地裏呼風喚雨的感覺太過令人沉迷了。

如果不是他手下人數不多的年輕人開始質疑村子的安全性,讨論是否要投奔北市幸存者基地。而後來用雜物堆起的障礙物确實出了問題,被變異野豬給拱破,他根本不會考慮來軍方的幸存者基地。

被拯救之後,鬧着要離開的人更多了,手下只有好忽悠的中老年人,即使成為了小基地負責人,也很難讓他有任何成就感。

總而言之,漸漸習慣了那一套無道德、無倫理可言的思維模式,他下意識認為和楊奕欽的交流很簡單,基本應該是一拍即合才對,誰知道差點招來殺身之禍。

毫無疑問,封霖絕對是想殺了他。

還好楊奕欽阻止了封霖。

不過既然對方出手阻止,那麽黃元麒就可以認為他們是有所顧忌,不想惹事。他壓下手臂的痛處,腦海中壞心思轉了好幾圈,然後才擺出寬容的受害者的表情,滿臉苦笑說:“……這是幹什麽?我們雖然是後來的幸存者,一開始因為人生地不熟,所以才沒有立刻接任務、幫基地幹活,但說到底沒做錯什麽大事,你們就這麽看不慣我們這些新幸存者,看不慣到要下殺手的地方嗎?”

楊奕欽不予置評地笑笑:“封霖哪裏下殺手了?人這不是好好的嗎。”

黃元麒:“……”

對方居然這麽堂堂正正地演“明知故問”的戲碼,反而讓他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林曉蓓一愣,有點委屈地說附和說:“基地不是不讓打人嗎……”

楊奕欽覺得好笑,他掏出一支箭搭在弓上:“圍牆都沒有建完,現在這範圍也算基地內?”

看到那锃亮的、泛着紅光的的箭尖,林曉蓓害怕得嗓子發幹。

楊奕欽的箭尖移動,緩緩掃過眼前的幾人,然後射向了矮山腳的方向。下一刻,一只野雞倒在了地上。

他對封霖說:“看,加餐。”

封霖點頭:“晚上煮雞湯。”

另一邊,見識了他箭法的衆人愣在了原地。

楊奕欽這才又對黃元麒客氣地說:“既然來了基地,那就都歸基地管,大家都這麽遵紀守法,哪有什麽舊來的幸存者歧視新來的幸存者,你覺得呢?”

黃元麒莫名感到一陣冷意。

荒地上一覽無餘,稍微站的高一點點,就可以做到總覽全局。為了防止出現意外,荒地上一直有人守崗,警戒可能出現的喪屍和變異動物,也維護現場的秩序。

不遠處守崗的人看到了他們,開着越野過來查看情況。

大家都認識楊奕欽和封霖,有時候還會一起外出執行任務,彼此間還算熟絡;同時,他們也知道新來的黃元麒,這個人未來很可能成為刺頭。

不管從個人角度上來講,還是從基地角度上來講,大家都無理由地相信楊奕欽和封霖,相信他們絕不對主動惹事。

肯定是黃元麒做了什麽。

但是他們在盤問的時候,并不能表現出這種偏向,免得原本就不在掌控的黃元麒生出更多歪心思。

“在做什麽?”軍用越野副駕駛座的人也是楊奕欽的熟人——亮哥。亮哥下了車,拿着槍嚴肅地詢問,“為什麽起争議?”

“哈哈哈哈——”黃元麒忽然幹笑了幾聲,眼中精光更甚,“也不算争執,就是初次見面對雙方都不太了解,所以出現了分歧。就是胳膊有點疼。”

基地想解決“黃元麒”這個不安分的存在,但時機、理由和方法很重要,所以才委托了楊奕欽來分化對方在幸存者中的話語權,最好能徹底解決對方。

而第一步,肯定是打破對方在幸存者中的威信。

其實只要大家還有腦子,時間長了總會明白,比起黃元麒那些虛無缥缈的承諾,基地的保護和任務機制才是更加實在的東西。

至于沒腦子的……

那就視情況而定。

亮哥對黃元麒的說法抱有幾分懷疑,但看楊奕欽沒有反駁什麽,想起高層早就下達了指令——針對新幸存者的事,要無理由支持楊奕欽和封霖的行動。

于是他順勢問:“胳膊怎麽了?”

楊奕欽看了一眼黃元麒的手臂,不贊同地搖了搖頭:“看也能看出來,是被木樁子砸的。”說着,他看向黃元麒,半是揚眉半是笑,“哎,你看你,是人生第一次劈木頭吧?竟然不小心把自己傷到了。這樣吧,回頭我幫你申請一下,好歹也算是工傷,咱們基地免費給你發一份碘伏和紗布。”

黃元麒:“……”

林小蓓:“……”

他這一番有頭有尾、關體貼非常的話,硬生生将黃元麒接下來話都憋回了肚子裏。

楊奕欽笑而不語,準備看看對方還有什麽說辭。

亮哥明白過來,立刻也就裝作相信的樣子,提醒了幾句:“出現分歧很正常,被木樁子傷到也很正常,你們自己注意一點。還有,基地裏不允許鬥毆,希望你們都能記得這句話。”

“當然記得。”黃元麒只能換了一副順從的模樣,“我們這不是在努力融入基地嗎?所我才想跟大家套套近乎。”

其他三個人也附和了幾句,表現出乖順的模樣。

等他們幾人都七嘴八舌地說完之後,楊奕欽才用玩笑的語氣,問了一個問題:“對了亮哥,我突然忘了,咱們的基地的範圍是怎麽算的來着?”

亮哥愣了一下:“什麽怎麽算?”随後,他像意識到什麽一樣,忽然說了句,“當然是圍牆所在的範圍內了!”

“我也這麽覺得。”楊奕欽笑得清爽,轉了下手中的弓箭,掃了一眼黃元麒所在的方向,“連阻擋喪屍的牆都沒有立起來的地方,哪裏稱得上是——基地‘內’呢。”

也就不存在什麽打架鬥毆的說法了。

那叫“比拼”。

他的眼神和話語都溫和非常,但黃元麒幾個人都感受到了一陣刺骨的寒意。

其他人不自覺往後退了兩步。

黃元麒卻在感受到壓迫的同時,興奮地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果然,與衆不同的強者,才更值得追捧。

楊奕欽觸及到他的視線,首先想到的并非是被對方盯上的不爽,而是眸色越發陰沉的封霖。他眼疾手快地按住了封霖的手腕,成功阻止了一場血濺黃土的慘劇。

封霖峰眉間陰雲密布,氣壓低沉。

楊奕欽面上神色雲淡風輕,朝他緩緩搖了搖頭。

他說的,封霖都會聽。

盡管握着斧頭的指節早已用力到泛白。

接下來的幾天,楊奕欽和封霖三五不時就會偶遇黃元麒。

對方看起來規規矩矩,滿臉寫着“基地好公民”幾個大字。然而他偶爾說的兩句意味不明的話,稍稍暴露自己的心思。

楊奕欽無視他的視線,警惕他的作為。

四號監舍樓的人見黃元麒他們都在幫忙建牆,便也陸續跑到老元那裏去接任務去了。盡管有的人生性懶散,堅持不了多久,沒過幾天,執行任務的出勤率就高達百分之九十。

那些接了任務的人,還想着過程中能偷偷懶,沒想到管理的人看得很嚴,一發現有懈怠的人,就會直接扣那個人的積分。

就這樣,經過一周多之後,圍牆已經建好了一大半。

這時,基地宣布了積分可以換取樓盤住處的新規定——這個消息,讓絕大部分幸存者們倍感激動。

原本的監舍仍舊免費提供幸存者居住,如果有懶散和好吃懶做的人,只想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地領取任務、填飽肚子,大可以一直住在十二間的監舍。而想住進居民樓的人,只要稍微努努力,至少能和他人合租個幾室一廳的房子,擁有一間相對寬敞的單人間。

一時間,擴建土牆的建造速度更快了幾分。

這段時間裏,軍隊仍舊在全力找尋陳院士的蹤跡,只要沒有确定對方依舊遭遇不測,他們就不能放棄這位寄托着人類希望的年邁科學家。搜尋的過程中,他們救回來不少幸存者;與此同時,陸續開始有成隊的幸存者自行來到基地。

基地內的氛圍可謂風風火火。

黃元麒本就沒有太多忠實的信徒,在幸存者不斷增多之後,他的“勢力”對比全體幸存者而言,似乎越來越顯得渺小。

但不管是基地,還是楊奕欽和封霖,都未曾放松警惕。

在楊奕欽的建議下,基地派了一個便衣,裝作自行投奔基地的新幸存者,入住了黃元麒所在監舍——他們早有先見之明,當初刻意給每個監舍都空了兩個床位。

在各方的密切關注下,黃元麒等人近來的大致動向都被楊奕欽清楚掌握,總有人及時更新最新的情況給他。

甚至于王徹都在無意中跟楊奕欽報告了和黃元麒有關的事。

這天,王徹興沖沖敲開了他們的屋門:“楊哥,封霖,你們在嗎?”

楊奕欽:“在,稍等。”

王徹:“好的!”

一會兒後,封霖開了門。

王徹忙往門裏面走,邊走邊說:“大消息,大消息,兩條大消息!”

楊奕欽拎着貓走出來:“什麽大消息,這麽激動?”

“一個是梁博士讓帶的話,一個是我小叔帶我帶的話。”王徹一臉興奮,“楊哥你想先聽哪一個?”

“梁博士吧。”

說着,楊奕欽将拎着的黑白小花貓放回了地上。最近它們肉眼可見的圓潤起來,也越發不受管束了,總能弄出乒乒乓乓的動靜。

“行,那就梁博士。”王徹說,“梁博士最近又做了不少實驗,他讓我轉告你們,如果你們養的貓出現難以控制的情況,記得立刻告訴他。”

楊奕欽疑惑:“難以控制的情況,梁博士做了什麽奇怪的實驗嗎?”

“梁博士也沒細說,就說如果你想了解具體情況,也可以抽時間去實驗室找他。”

“行,我知道了。”

楊奕欽心想,那就盡快找個時間去趟實驗室,他不想花花和六只小貓崽出事。

封霖問:“另一件事呢?”

“啊,就是我小叔了。”王徹解釋,“我小叔是腦外科的醫生,但是其他方面也都稍微懂點。基地裏醫生就幾個人,其他人看不出的問題都來找他。”

“結果你猜怎麽着,我小叔說最近有個男經常過來找他看病——看的是肛腸科。”

楊奕欽:“……”

封霖:“然後。”

“然後,咋說呢,對方就是有點經驗的人,一看就知道毛病不是痔瘡的那種……你懂的。然後我小叔就問了他對象是誰,讓他提醒對方真愛的話就注意點,末世裏面屁股冒血滿地跑,不少找削嗎?問了幾次之後,他終于回答說是新來基地的……”

說到這裏,王徹想賣個關子,讓楊奕欽和封霖猜一猜。

楊奕欽直截了當:“黃元麒?”

王徹:“……破案太快了。”

他的樂趣都沒了。

楊奕欽笑看封霖:“對方怕不是時間管理大師?”

和黃元麒同寝室的線人一些密切關注着對方的情況,據線人所說——

黃元麒每天晚上都堅持要開個小會,讓林曉蓓等人去邀請看起來好忽悠的幸存者,以寬慰大家的名義,會議的過程說說笑笑,潛移默化地灌輸一些有的沒的思想。

白天他就會帶着兩個手下和表妹一起接任務,看似老實認真地完成所有任務,幾乎沒有偷懶的功夫。

為了不引起懷疑,線人盯人不可能盯到衛生間、甚至別人的床上,所以他們都沒有發現,在這麽緊的行程之下,對方還能空出時間來找樂子。

見他們挺感興趣,王徹繼續說:“那人解釋說他們不是情侶,就是各取所需而已。然後我小叔就沒有多問這些私事了,只叮囑對方說如果再買發生這樣的事,他就不管了。基地裏珍貴的醫療資源不是這麽給人浪費的。”

“要我說,像這種人來看病,就應該扣他積分或者要他物資才合适!”

都是慣的!

聽完,楊奕欽若有所思,他跟王徹透露了一些黃元麒開會的事。随後,囑咐他說:“如果那個人再去找你小叔,就拜托你小叔旁敲側擊地問一下對方,看知不知道開會的事,有開會的內容更好。”

“行,我記住了,話說他末世前是搞傳銷的吧?”王徹撓撓頭,“我聽說南派傳銷是這樣的,從心理上操控你,通過暢想美好生活來各種暗示洗腦。”

這件事,楊奕欽倒是第一次聽說。

“還有派別的說法?”

“是有的。”王徹點頭,簡單解釋道,“我也是聽說的,好像北派傳銷是直接在□□上打服你。”

楊奕欽若有所思:“聽起來很專業的樣子。”

王徹:“是吧!反正都是折磨!”

“也都害人不淺。”說完,楊奕欽注意到,從談起王醫生開始,封霖許久沒有說話,他看向對方,問,“怎麽了,在想什麽?”

封霖斂眸,回答說:“黃元麒的脖子。”

楊奕欽:“……”

“我去,可千萬別!”一旁的王徹聽了,倒吸了一口冷氣,故意露出一副大吃一驚的神情,調侃說,“兄弟,你的口味怎麽突然變得這麽特別……你可不能對不起我楊——”

“想死嗎。”

封霖最厭惡有人拿楊奕欽的事來開玩笑。

王徹瞬間噤了聲,惶恐地搖頭,對方開口的那一剎那,他還以為自己要完了。

封霖眼神冷厲,緩緩開口:“我在計算。”

王徹緊張地咽了咽口水。

“……計、計算什麽?”

“計算什麽角度,能将黃元麒的頭從脖子上完整地摘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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