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瘋狂

第051章 瘋狂

被花花抓撓的兩男一女都一身狼狽, 裸露的手臂上滿是貓爪的抓痕,皮肉外翻鮮血淋漓。

黃元麒雖然圓滑,但骨子裏也非常傲慢自大, 不喜歡自己的地位被人質疑和挑釁。他自覺被楊奕欽和黑白貓羞辱,便把怒氣發到了林曉蓓等人身上, 怒吼三人道:“我讓你們在這邊找物資,不是讓你們出來玩的,你們就知道給我到處惹事, 下次還想不想跟我出來?!”

林曉蓓和另外兩個手下被吼得低下了頭, 喃喃說不出話來。

他們能倚着黃元麒的面子, 在原來的村子裏、在同行的幸存者中擺橫,但在黃元麒面前, 也不過是他用以确定自己的地位和控制權的棋子。他們是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是否忠心, 其他幸存者是否因此确定了黃元麒的地位。

畢竟作為老大,怎麽能沒有幾個鞠躬盡瘁的喽啰。當一個人被其他複制粘貼一樣的追随者環繞,他才能被承認是人群中的“領導者”。

——這條定律從學校一直持續到社會, 從未改變過。

所以面對說不過、打不過的敵人, 為了确定自己的地位, 那就只能沖自己人下手了。見手下的兩男一女垂着頭沒有回答,而對方楊奕欽三人幾貓都是冷嘲的表情, 黃元麒的臉色越發的差。

花花仍舊死死地盯着他們。

楊奕欽看懂了它的意思,撫摸安慰着手心的小黑貓, 對黃元麒說:“讓你的人道歉。”

“為什麽?”黃元麒沒忍住洩露了哼嘲的聲音,“那只大貓不是已經報過仇了?”

“那是她作為母親立場應該有的反擊, 讓施害者聽話而已。”楊奕欽揉了揉小黑貓的肚子, 讓它發出惬意的呼嚕聲, “制服了壞人,自然就輪到壞人認罪道歉的環節,你這個主人也要誠懇點。”

“……你!”

黃元麒伸出一根手指,指向楊奕欽的方向,死死皺起了眉頭,原本就天生兇相的臉顯得更加糾結駭人,眉宇間滿是陰郁之氣。自從末世爆發後,他還沒有過這麽憋屈的時候,偏偏幾次憋屈都是因為同一批人。

看着楊奕欽那張分外吸引自己的臉蛋,以及那雙始終幹淨通透、偏偏看向自己時又分外冷漠的雙眼,他心中的郁結之氣愈甚。惡念叢生之下,他腦海中腦補了一百種惡俗想象,仿佛只要在想象中将對方壓在床上折騰一遍,就能讓自己現在的劣勢發生改變。

因此他滿腦子邪念,壓下飙到嘴邊的髒話,朝林曉蓓喊了聲:“聽見沒,給那只小畜……小貓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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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黃元麒連續吼了兩次,最近被寵壞了的林曉蓓有些難受,她低聲喃喃說:“表哥,你今天怎麽都不向着我了……”

“還有臉問?還不是你給我惹的事?!我向來和人為善,你見過我和誰結下梁子嗎?幾次都是因為你!”說着,黃元麒看向另外兩個男人,“還有你們,小蓓不懂事,你們不會攔着點?一個人非要跟只貓過不去?”

那兩個男人低頭,不敢反抗:“……對不起,老大。”

林曉蓓不像其他幾人,她不懂打架。

因此,她只覺得自己這邊三個男人,對面也是三個男人,三對三的情況下,表哥是前拳擊愛好者,幾人的身高看起來又差不多了多少。雖然那個名叫做楊奕欽的人,射箭的時候好像挺有準頭,而那個叫封霖的人,又是現場幾人中最高的,但也應該不存在完敗的狀況。

之前在基地上,表哥被弄得踉跄了幾步,還不是他們沒有合适的武器,而對方又有斧頭的緣故。現在表哥手裏,可是拿着……最厲害的武器。

現在她都被畜生抓成這樣了,表哥還退縮,不是讓人笑話嗎?

這麽一想,林曉蓓覺得自己更加委屈了。

兩人不愧是親人,總能臭味相投,黃元麒只要看一眼,就能知道林曉蓓現在腦子裏在想什麽。

的确,他們現在不在基地中,沒有什麽不允許鬥毆的規矩。可是如果他能打得過,他早就動手了,有必要跟個傻逼一樣站在這裏打自己的臉,還讓跌份自己手下道歉嗎?

太蠢了,連時局都看不清。

想到她在“敵人”面前,還讓自己下不了臺,黃元麒原本就不好的心情頓時更加陰郁。他冷眼看向林曉蓓,如果不是對方的臉還完好,在末世裏有點作用,他覺得自己已經到了換一個工具人的時候。

林曉蓓被他的眼神盯得渾身發毛。

楊奕欽和封霖的眼神她不怕,一面是因為她沒見過對方打架的樣子,另一面是因為她覺得自己有後臺,所以有底氣。但是黃元麒的冷眼卻讓她分外懼怕,因為黃元麒是他後臺,而對方發瘋虐待人的樣子……她親眼見過。

當那些虐打對象是別人,她能一邊起雞皮疙瘩,還一邊看得津津有味。但當虐打的對象變成自己,她只會為此感到膽寒。

“對……對不起。”

簡單的三個字,像是從嗓子裏擠出來一樣,聲音又小又艱難。

楊奕欽沒有說話。

站在高出的花花仍然高傲地仰着頭,看那副樣子,在場的只要不是眼瞎,都能看出花花并不接受她的道歉。

黃元麒怒瞪她:“認真點!”

“對不起!”

林曉蓓朝着花花和小黑貓的方向都鞠了鞠躬。

她彎着腰垂着頭,恥辱地緊閉雙眼,似乎想要從自己的腦海中,将自己給人鞠躬道歉的樣子删除一樣。她十分不甘心,這份不甘心漸漸演化為惡毒的詛咒,卻又不能讓其他人察覺。

那兩個手下也及時低頭,道歉認錯。

花花勉為其難地從高處跳了下來。

這是它接受道歉的表現。

倒不是它沒有察覺了施害者的口不對心,但它是一只強大又寬容的貓,不屑和這樣的人類計較。不過它到最後也想不通,像對方這樣渾身上下漏洞百出,沒有一點戰鬥力的人,為什麽就能在末世如此豪橫。

人類果然很奇怪。

“哈哈。”黃元麒沒什麽溫度地笑了幾聲,對楊奕欽說,“怎麽樣,這樣三位滿意了嗎?”

王徹想翻白眼:“呵呵。”

黃元麒沒在意王徹,因為對方看起來太弱,并不值得他生氣。他只看了眼楊奕欽的弓箭,眸中眼神閃爍了一下,語氣似真似假:“哎……這樣,咱們就算是和解了吧?從我來基地以來,我們兩人就總是針鋒相對,說實在的,我本意不想這樣。”

楊奕欽勾唇:“這倒是沒看出來。”

黃元麒已經習慣用幻象壓下煩躁和不滿,眼中閃爍陰邪的精光,臉上卻露出平和的笑容:“其實小蓓原本不是沖動的人,可能你們的貓也有點野性了,我覺得你們應該注意一下,對吧?”

王徹傻眼了,看來死鴨子嘴硬的鍵盤俠,即使沒了鍵盤也很會氣人。

“別以為小貓跟你們一樣。”楊奕欽輕笑,“你們兄妹情誼倒是好,什麽時候都護着。”

黃元麒佯裝聽不懂他話中的嘲諷,故作嘆息:“畢竟我就這麽一個親人了。”

王徹抱拳:“尊重,祝福,人別死在我家門口。”

黃元麒:“……”

剛剛建設好的心态又要崩了。

黃元麒剛想通過腦內幻想找回冷靜,就忽然感到一陣刺骨的、難以忽視的視線。環視四周,他才發現,原來自己滿心怒氣的時候,封霖也在看着自己。

用極度冰冷的眼神。

就在這時,花花突然尖利地“喵”了一聲,然後慌張跑到楊奕欽腳下,慌張地去咬對方的褲子,一副急切不已要催他走的模樣。催完楊奕欽,它有朝着小貓們叫了幾聲,小奶貓立刻聽懂,像幾個小彈簧一樣,朝公路的方向逃命似的疾馳而去。

就連窩在楊奕欽掌心的小黑貓都掙紮起來,準備跟着其他小奶貓往公路的方向跑。

楊奕欽立刻意識到不好。

能讓花花這麽驚慌,肯定是有什麽東西過來————而且是極具危險性的東西。

楊奕欽仔細豎耳一聽,周圍除了他們幾人的呼吸聲,還有些難以察覺的、輕微的草叢被踩踏的聲響。關鍵是他們剛剛在搬運物資的時候,聽到了林曉蓓尖利的叫聲,然後就匆匆趕過來解救小貓們,所以車沒有停在身旁。

小黑貓還跛着腳,沒辦法跑得很快,楊奕欽動作迅速地拎起它,然後對封霖和王徹說了句:“我們上車!”

三人便再不顧其他,同時往停車的地方飛馳而去。

花花見狀,放心将小黑貓交給對方,連忙轉身風一樣跑開,追上其他逃跑的小貓們。

黃元麒這才反應過來。

他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但是末世中生存的危機感,讓他也想立刻拔腿跑路。他們的車也不在這裏,正在村尾停着,偏偏其他三個傻子還在呆呆愣愣,傻了似的地看向楊奕欽等人跑開的方向。

黃元麒怒吼:“愣着等死嗎?還不快給老子上車去!”

說着,他就轉身想往村尾的方向跑去。

然而剛剛轉回頭,他就徹底傻了。

這個村子本就是依山而建,自然環境很好,末世之後藤蔓瘋長、草木茂盛,更是跟個荒廢多年的原始樹林似的。只見他們的後方,不知何時站了一只像鹿又向馬的高大動物,不算角都足足有兩米出頭的高度。

對方眼珠通紅像感染了疾病,頭上的角巨大,鼻子裏不停呼出熱氣,後蹄一下又一下地向後蹬,每蹬一下都能在泥土地上踩出一個小坑。

沒等黃元麒呆愣多久,另一只同樣高大的變異動物,從村旁矮山的樹林中緩緩走了出來。它同樣雙眼通紅,巨大的頭角、健碩的四肢,氣勢洶洶地看向他們,口中流下腥臭的涎液。

眼看它們堵住了去村尾的路,黃元麒這次叫都沒叫其他三人,就轉身朝村頭的方向跑去。

現在跑過去,應該還能趕上楊奕欽他們的車!

“啊啊啊啊!”

一瞬間,林曉蓓和兩名手下的尖叫聲響徹叢林。

這時,他們也顧不上什麽老大和表妹的了,什麽都比不上自己活命要緊。兩名男人不顧林曉蓓的哭喊,立刻朝着黃元麒的方向追去。

在場幾人唯有林曉蓓跑不動——因為她穿着有跟的涼鞋。

很明顯,變異動物對能從自己面前逃開的獵物更加感興趣,這致使林曉蓓逃過來一次死劫。只見它們鼻尖呼出熱氣,邁開蹄子,撞開林曉蓓朝三名男人追了過去。

林曉蓓只感到肋骨處一陣劇痛,接着便疼得倒在了地上。

另一邊,楊奕欽他們已經上了越野車。

至于那幾輛輕卡,現在已經顧不上它們了,等日後有機會再過來開走。

封霖啓動了車,準備驅車離開的同時,黃元麒等人跑了過來。他們先是看到了那幾輛輕卡,想要從乘上輕卡離開,卻發現自己沒有鑰匙。

而楊奕欽他們的車已經往村頭的下坡處開去。

無可奈何之下,黃元麒只能用最快的速度順着梯子,爬上了平房的房頂。農村建房的層高較高,應該能逃過那兩只變異動物的追逐。

兩名手下跑得太慢,剛想有樣學樣,就被變異動物追上。

其中一人的胸腔,直接被巨型角捅了個對穿,鮮血噴湧而出,死前他的臉上還保持着驚詫的神情。另一個人也因為反應太慢,被變異動物頂了一下,他沒有被角頂穿,卻被對方的後蹄子恨踹一腳,同樣奄奄一息倒地不起。

楊奕欽掏出□□,通過後視鏡觀察那只變異動物。

——臉像馬、角像鹿……這明顯是一只四不像,也就是學名叫做麋鹿,西方傳說中給聖誕老人拉雪橇的鹿類動物。它們本應該比較溫順的保護動物,食物是青草和水草,一般不會如此暴躁。

一瞬間,楊奕欽想起了錢國偉提到過的動物園。

但是那片區域離這裏明明很遠……

看來軍隊轟炸那邊之後,有些動物依靠求生本能,四散逃離了街道。如果它們仍保持溫順的本性,在樹林中食草為生,自然是最好的,可現在看來顯然不是的,其中一只麋鹿已經開始舔舐死者胸前的血。

它們既然能從雁北街跑到景區這裏,那景區到基地區區幾公裏的距離,就更不放在眼中了。

想到這裏,楊奕欽開窗,掏槍打爆了其中一只麋鹿的眼球。

這個射擊角度,那顆子彈肯定從麋鹿的腦子中穿過了,但是它只是愣了一下,然後又朝着他們的方向追了過來。而另一只麋鹿,則更加狂亂地撞起農院的牆壁,不多時牆皮就剝落了大半。

楊奕欽知道,有時即使大腦損傷了一部分,也不會影響動物的生命,只會導致對方喪失某種機能——情感、智力,或是行動能力。但喪屍不是這樣,因為它們本來就是死物,被病毒改造之後才“死而複生”,所以只要大腦有一點損傷,就會立刻宕機。

麋鹿還能活動,更加說明了同樣是受沙塵暴中病毒的影響,喪屍動物和變異動物卻并不是同一種生物。

他們的車漸漸開遠,麋鹿正急速朝他們奔來,楊奕欽沒有任何猶豫,連續開槍打傷了麋鹿的另一只眼睛。

終于,麋鹿轟然倒下,抽搐幾下後就沒了生機。

另一只麋鹿背對他們,且與他們漸行漸遠,楊奕欽暫時收回了槍,準備等會兒再找時間射擊。農家村在地勢較高的坡上,他們的車要想行駛到馬路上,必須要先從村頭或村尾的坡下去。

等從村頭下去,沿着公路往基地的方向折返,還會路過整個村子,到那時候再射擊更加萬無一失。

爬上了房頂的黃元麒見楊奕欽掏槍射擊,這才像剛想起來什麽似的,竟然從自己的衣服下面也掏出了一支□□來。此時,麋鹿用角頂撞牆壁的動作越來越大,它的角都快折斷了,還像發癫一樣動作不停。

黃元麒雖然通過手段得到了一把槍,但因為來路不正,怕被基地的人收走,所以一直沒有開槍的機會。他摸索着上膛,指向下方的麋鹿,接連開了好幾槍才打中了對方一下。

雖然他手生,但勝在子彈不少,獵物卻只有一個,磨了半天終于将牆角下的麋鹿殺死。

就在這時,他看到楊奕欽等人氣派的越野車,從村子下方的公路上駛過。封霖坐在駕駛座上,只雲淡風輕地掃了他手中的槍一眼,而坐在後座上的王徹正跟副駕駛座上的楊奕欽說着什麽。

對比自己這邊人的慘狀,他們竟然毫發無損。

一時間,黃元麒惡向膽邊生。

他早就開槍開上了頭,此時舉起了□□,咧着嘴指向越野車的方向,喃喃自語:“跑你媽X,給老子留下來吧!到時候,就是你們看我開車跑路了!”

說罷,就朝對方胡亂射出幾槍。

封霖注意到他的動作,急打方向盤躲避子彈射擊,最後一枚子彈打在了他們的後窗,一枚子彈打在了他們的前輪。雖然萬幸無人受傷,但車子輪胎因此而漏氣,方向盤不受控,一車人險些撞入旁邊的樹林,只能被迫停了下來。

“艹!”

後座上的王徹忍不住爆出一句粗口。

三人不得已下了車。

血液、屍體、殘骸每一樣都在激發人的暴虐欲,滿眼都是麋鹿血色的黃元麒已經瘋了,他得意地從房頂上跳下來,站在快兩米高的地勢高坡上,用槍指着楊奕欽三人:“跑啊!既然你們這麽能,那你們倒是再踏馬的跑啊?!”

等自己把這些人都殺了,回基地之後就說是被變異麋鹿撞死的,誰都不會知道。越這麽想,黃元麒越是激動,看向楊奕欽的目光種,還有幾分神經病一樣的留戀。

楊奕欽和封霖神色淡淡,像看待跳梁小醜一樣,同時掏出了槍,指向黃元麒。

黃元麒手抖了一下:“……”

失算,對方居然比自己還多一把槍。

本以為自己已經趨于下風,黃元麒已經開始在心裏思考服軟的話,先渡過這一關再說。可下一刻,他卻定定看向三人身後,唇角且勾起了一道詭異的弧度。

楊奕欽耳目清明,反應最快,瞬間轉身超後方開了一槍。

“砰——”

野林響起子彈陷入血肉的聲音。

只見離他們幾十米處,有一只同樣陷入癫狂的黑熊,此時正如饑似渴地看向他們。

楊奕欽詫異,他不記得錢國偉說過從動物園跑出來的還有食肉動物。不過轉念一想,動物園的動物現在無人喂養,如果極度饑餓極度暴躁,又恰好進化出來能慢慢磨斷鋼鐵的牙齒和利爪,跑出來也不足為奇。

這只黑熊站起來時,足足有三米高,露出來的利爪比花花它們還要鋒利數倍,牙齒也極其尖利。但是它的左側尖牙明顯少了一半,這麽看來,他應該是用牙齒磨斷鐵欄跑過來的。

他們的距離不近不遠,此時黑熊正靜止不動,緩緩審視他們這些獵物。時機正好,楊奕欽有把握在這個距離下将黑熊擊斃。

然而黃元麒就像是哪根筋兒搭錯了一樣,在這個時候,朝他們開了一槍。

子彈破空的聲音打破了此時的沉靜。

楊奕欽忙推開動作稍慢的王徹,這才讓王徹險險躲開了這枚子彈。封霖和楊奕欽默契十足,在他推開王徹的同時,轉身朝黃元麒的方向開了一槍。

黃元麒閃躲不及被擊中了左胸腔,他痛得臉都變了形,渾身無力從坡上栽了下來。栽倒在馬路上之後,他痛得站不起來,□□也掉在了馬路中間。

在混亂之中,那只黑熊急速朝着楊奕欽三人跑了過來。

楊奕欽沒想到黑熊的動作會這麽快,快得簡直只能看到殘影,它顯然是将進化方向點在了速度上。他們今天搬運東西本就忙碌了半天,在體力上就有劣勢,就連楊奕欽都只有八分的把握能跑過它,更別說是王徹了。

因此,只能一戰。

他們剛剛解決了黃元麒,此時封霖正背對黑熊,他顧不上補刀,争分奪秒地轉身警惕起另一頭的黑熊。王徹則躲在越野車的這一側,抱着自己刀,盡量不給他們添亂。

被打過一槍的黑熊有所防備,不停躲避楊奕欽和封霖射擊的子彈,甚至用前肢護住了自己的腦袋。即使楊奕欽的動态視力絕佳,一梭子的子彈下去,也只打中了它的腹部、胸腔、耳朵和側臉,難以瞄準它的眼睛。

奈何黑熊的皮毛和脂肪仿佛也進化過,實在太厚了,□□的火力對它造成的傷害有限,只能限制它的動作。

眼見,黑熊離他們越來越近。

對楊奕欽來說,幾米距離之下,刀劍拳腳遠比槍支弓箭要更快。他收起了□□,将弓箭扔在一旁免得礙事,然後抽出了腰間四五十公分長的彎刀。

封霖也做了同樣的事。

王徹則十分懂事地貓在一旁,他只要顧好自己,不被攪入戰局就行,有其他多餘的動作只會給配合默契的兩人添亂。

此時,黑熊已經跑到了公路上。

它繞過了越野車,朝三人揮舞利爪。

楊奕欽動作輕巧靈活,避開了黑熊的襲擊,三兩下跳到了越野車上,利用高度從上往下用力揮刀。他這一套動作行雲流水,半秒沒有停頓,轉眼就已經将彎刀深深插進了黑熊的眼睛裏,刀尖從對方的後腦露出。

等到黑熊半跪,楊奕欽立時高喊了一聲:“砍它的頭!”

下一刻,封霖趁黑熊因眼睛受傷而微滞的間隙,手臂肌肉發力,用盡全力朝它的腦袋砍下了一斧頭。

霎時,黑熊的頭骨被從中間劈開。

斧頭直直陷進了它嘴的位置,才稍稍停了下來。

縮在一旁的王徹見狀,頓時松了一口氣,整個人癱到在了地上。

然而危機遠遠沒有了結,就在他們松了一口氣,以為一切都結束了的時候,一只渾身都是彈孔滿身鮮血的麋鹿,竟然搖搖擺擺跳下了高坡,朝他們沖了過來——黃元麒射擊時,只擊中了麋鹿的身體軀幹,連麋鹿的四肢都沒有射中,子彈卡進結實的肉裏,并沒有對其造成致命的傷害,甚至沒有限制對方追擊的動作。

此時的情況對三人十分不利。

封霖正背對麋鹿,他手中分量十足的斧頭牢牢卡進了黑熊的頭骨中,根本來不及抽斧回身。

黑熊朝前俯倒在地上,因此站在越野車上的楊奕欽距離太遠,也來不及去拔插在它眼中的彎刀,他只能高叫一聲“封霖”提醒對方,然後就跳下了越野車,一腳踹向了巨大的麋鹿,稍稍限制了對方用角頂撞幾人的動作。

然而麋鹿的皮毛實在厚實,僅是一腳根本無法弄死對方,它只是稍微頓了頓,就轉頭又朝他們幾人拱去。

麋鹿的角堅實尖利,連牆壁都能頂爛,更別說是人的皮肉和骨骼。

但凡現在的楊奕欽手中有個武器,哪怕只是個幾公分的剔骨刀、水果刀,他都能想辦法弄死這只早就傷痕累累的麋鹿。但他現在赤手空拳,只能靠雙臂擋在身前,勉強擋住麋鹿的頂撞,阻止對方傷害後方的封霖和王徹兩人。

雖然這樣一來,他的手臂勢必會受傷。

而這一切,都只發生在兩秒之內。

于是,當封霖抽出斧頭轉身時,眼前只看到了一道血光。

——那是楊奕欽的血。

霎時間,封霖就什麽都不記得了。

不記得自己是怎麽揮起斧頭。

不記得自己怎麽瘋狂地将麋鹿的頭和身體砍得稀爛,讓它的內髒淌了馬路上。

更不記得旁邊的王徹驚恐的眼神。

……

他只覺得自己的心髒緊縮到疼痛的地步,思緒混沌、眼前迷蒙,全身上下既無力又像打了激素。像靈魂抽空了一般,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大腦仿佛停止了轉動,只想着一件事。

楊奕欽流血了。

楊奕欽差點沒命。

就在他眼前。

他拼盡全力學習泰拳和武術,努力長得高大,獲得許多人的認可,到最後卻還是沒有護住愛的人。

“封霖!”

“封霖!”

似乎是楊奕欽在呼喚他。

封霖茫然無措地轉向楊奕欽所在的方向,模糊的雙眼漸漸聚焦,然後便看到了楊奕欽左邊小臂上血肉外翻、深可見骨的傷痕。鮮血從手腕流經手背,最後從細長指尖滴落,和馬路上不知是麋鹿還是黑熊的血混在一起。

他顫抖着伸出手。

似乎是想将地上滴落的血攏住,阻止楊奕欽的血和那些肮髒的血混在一切,随後,他想起什麽一般渾身一震,動作慌亂地站起身,從背包裏拿出止血帶和紗布,慌忙幫楊奕欽止血。

王徹也淚眼模糊地幫忙,嘴裏叫着:“楊哥……”

“不至于,我沒事。”一瞬間的失血過多讓楊奕欽的嘴唇有點發白,但他的眼睛仍舊清亮通透,笑着安慰眼前的兩個人,“只是皮外傷,看着吓人而已。”

等幫楊奕欽止住了血,封霖的手還在抖。

楊奕欽皺眉,有點擔心他。

“封……”

他話還沒說完,就見封霖忽然神色陰沉地站起身。他拎起浸滿鮮血的斧頭,擡腳朝栽下高坡的黃元麒走了過去。

此時的黃元麒只是受傷了,還有一口氣,他呆呆地看向朝自己走來的封霖,發現對方的眼睛發紅,太陽穴上青筋暴起,眼中滿是深不可見的恨意。

如果不是他。

楊奕欽不會出事。

這個做人作嘔的,觊觎并傷害了他愛人的人,應該千刀萬剮。

黃元麒只覺得自己的喉嚨像是被人掐住,一句話說不來,極度驚恐使他的下身湧上一陣腥騷的濕意。

然後,染血的斧頭劈了下來。

封霖像瘋了似的。

他蹲下身,用斧頭狠狠砍向黃元麒的腦袋,剛剛差點失去楊奕欽的恐懼讓他呼吸急促,急劇地喘息着,緊握斧頭的手也微微顫抖。直到将對方的頭部鑿得變形、破碎,腦漿和眼珠變成黏糊惡心的液體,仍舊沒有停下。

那副沉浸癫狂的狀态,讓王徹吓得大氣不敢吭,甚至不敢看向黃元麒的屍體。

緩過來的楊奕欽捂着手臂走向封霖。

“封霖。”

封霖沒有回過神。

“封霖。”楊奕欽又叫了兩聲,“我沒事。”

封霖的動作肉眼可見慢了一點。

楊奕欽走到他身後,俯身用沒受傷的右臂環住他,慢慢用右手遮住了他染上血紅的雙眼。随後,他輕柔地趴在封霖肩側,聲音極輕極溫吞,在他耳旁輕而緩慢說着安撫的話。

“封霖,冷靜下來聽我說。”

“我沒事。”

“只是小傷。”

他遮住封霖瘋狂的眼眸,讓他除了自己的聲音和體溫再看不到其他東西,然後一遍遍告訴他自己沒事。

“感覺到了嗎?我還好好的。”

半晌,楊奕欽感到掌心傳來了溫熱的濕意。

封霖輕微地抽搐哽咽起來。

是惶恐至極。

失而複得。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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