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捷報

南新郡四周草木皆兵,敵衆我寡是如今迫在眉睫的問題,陸旻之讓崔承嘉與魏昔默想辦法解決軍士不夠的問題,已經到了危急存亡的關頭已經不允許任何人退縮。

世兵制逐漸瓦解,軍士多由異族流民組成,但是如今的情況已經不容許緩緩圖之,“土斷”之策也是施行的如火如荼,雍州、荊州等數州之地,紛紛查抄權貴之家,清點僑民,一時風聲鶴唳,府庫充盈。

崔承嘉開始草拟條例在郡中募兵,用查抄權貴之家所帶來的銀兩,換取百姓的募兵饷銀,并免除募兵之家的賦役,以息民怨。

境內的南祁百姓也存了守衛家園的意圖,如今的部署已經周全,關鍵的道路被派遣重兵把守,加強了守禦的力量。

若非僞帝梁紹弑父,宗王響應攻上建康,方鎮放松了轄制,給了蠻族可趁之機,如今雍州境內所存是僅剩的叛亂力量,若是能夠平定下來,海內将再次恢複太平。

經過多日的籌備決戰的時刻已經到來,彩旗獵獵,屍橫遍野,陸旻之用兵如神,擊退叛軍生俘數千人。

設立寧蠻府,管轄南新郡叛軍,将這些人編入南祁雍州戶籍,從這次大捷之後這一次雍州境內的叛亂勢力基本被平定下去,“土斷”之策也從雍州等地蔓延到揚州。

崔承嘉的病在連日的調養之下漸漸的好起來,經過這半年的時間,甚至能夠和以前一樣騎馬出行,不用再乘坐轎子。

看着崔承嘉慢慢的好起來恢複如初的樣子,陸芸婉激動得眼淚盈眶與崔承嘉緊緊相擁,這是長久以來所希望的事情,也是崔氏所希望的事情。

眼看着酷暑就過去,迎來了隆冬,諸項事情都已經塵埃落定,捷報響徹帝京,主上按照功勞封賞,身體恢複之後的崔承嘉被冊立為侍中的官職,應召返回建康皇城。

陸旻之雖然推辭不受,主上仍然堅持授以三公的官職,兼任揚州刺史,乃是為了“土斷”之策能夠得到施行,此去阻礙重重,但是崔承嘉始終願意站在他的身後為他掃平一切阻礙。

他們都知道如今的太平是以何種代價而來,那些堆積的屍體,懷抱着守護鄉人平安生活的願望而英勇向前,如今整肅一新四下無事這樣的結果是誰帶來的。

主上性格頗猜疑,對于臣子非常不信任,由于當初興兵勤王的事情,對宣城王不放心,将他從荊州召回了京中,此舉明升暗貶意圖是削弱權柄。

這是他們在雍州最後的時間,不日就要啓程返回,陸芸婉想到既然阿爹不日就要前往揚州任上,有件事情藏在心裏很久,如今是不吐不快的,是關于當年那侍衛和桐月姨娘之間的事情。

現在雙方各執一詞,究竟是才是真正的幕後主使,只能從阿爹這裏找到答案,畢竟當年親歷這件事情的,除了那侍衛也就只有阿爹、阿娘和桐月三人。

“這一次貴姬之所以和我翻臉全然是因為誤會了當年那樁事情,和阿娘根本沒有關系的。”陸芸婉道。

“我自然是知道的,這件事情和寒宜沒有關系,都是桐月咎由自取罷了,是她和侍衛私通怪不得任何人。”陸旻之惱怒道。

“可桐月姨娘瘋了之後滿心也只有阿爹,我曾經數次聽得的,她怎麽可能會和別人私通呢?是否是那侍衛所為的?”陸芸婉問道。

“侍衛早已經不在人世了,這件事情已經是死無對證,桐月也不在了,不管她是真心還是假意,就莫要再追究了。”陸旻之揮袖轉身。

“他是因何而死的?屍骨又葬在了何處?”陸芸婉問道。

“當年那名侍衛與桐月私通,我雖然憤怒,但還是放了他一條生路,聽聞他回到鄉裏之後,又犯了偷盜等的罪名被裏正活活打死,聽說從來就是地痞流氓一般的人物,就不要再管了。”陸旻之有些不耐煩了。

這件事情恐怕知道的人很少,陸芸婉問起當年那樁事情,陸旻之神情有些憤怒,顯然是觸及到了他的逆鱗,就不好再追問下去。

顯然那一日在貴姬身邊見到的侍衛并非是原先那個和桐月有染的人,只可能是蘇毓紫故意找來頂替,想着就算被識破,陸貴姬也奈何不了她。

在清冷的雪月色下,隆冬臘月大雪降下,四下連綿群山蒼白茫然一片,陸芸婉為崔承嘉和自己各斟了酒,舉杯與崔承嘉共飲。

暖酒入喉肺腑被灼的熾熱,崔承嘉因大病初愈只是小酌,從沉重的思索中脫離出來之後。

就些許短暫的輕松與愉悅萦繞在心頭,是來自于這與妻子相守的短暫時光,一切好似都興興向榮。

“不管世事多頹唐,只要一回首能夠看見阿婉在身後,想着無論如何總還有一個人為了我在原地等候,只消這一眼便又有了堅持下去的勇氣。”崔承嘉舉杯與陸芸婉共飲。

若還有一人能在原地等候是多彌足珍貴呢,陸芸婉願意做在原地等候的那個人,不論世事如何變遷,只要崔承嘉一回首就能夠看見她,也就足夠了。

崔承嘉飲酒有些微醺,眉目之間有些異樣的酸楚,雙眸好似敷了一層薄紅,眉頭低斂,這一年的時間失去了一切可謂是嘗盡了苦楚,但是所幸還是得到了所求,芸婉還在身邊,世事也算是太平無恙。

一切都還安好,崔承嘉如此想到,一身的榮辱沉浮不定,雖然有一日恐怕要受戮,但好在這一刻他是拼盡全力的。

雪也涼薄,月好似成了雙,身形搖晃不定,阿婉的面容在眼前也捉摸不定,就像那水中月鏡中花,伸手想要觸摸,好像撲了一空,霎時心慌起來。

“夫君我在。”陸芸婉忍着心內的酸楚上前擁住了崔承嘉。

感覺到陸芸婉還在身邊,崔承嘉一顆心沉定下來,嘴角也噙了笑意,感覺到他溫熱的呼吸,陸芸婉的脖頸暖融融的,将喝醉酒的崔承嘉送到室內長榻安歇,陸芸婉在他的身邊坐下靜靜看他熟睡的安定的容靥。

此時的崔承嘉在她的懷裏顯得很平靜,須發濃密,陸芸婉輕輕撫摸他的雙鬓,雪靜悄悄的下着,樹葉落盡只剩下光禿禿的枝桠,月色也越發清冷了,但心裏總不至于被霜凍住。

看着病重的陸芸鴛在床上形容枯槁的樣子,梁毅神色複雜,若是貴姬有個三長兩短,他恐怕難以原諒自己。

一旁的禦醫戰戰兢兢跪着,“貴姬已經油盡燈枯,微臣雖然耗盡醫術也是無力回天。”

梁毅突然勃然大怒,極為失态歇斯底裏喊叫起來,“怎麽會只剩下幾年的壽命了?你們都是庸醫,若是貴姬死了,你們都要給她陪葬。”

陸貴姬究竟因為什麽原因身體會落到如今的地步,他想必是比誰都要清楚明白,梁毅發作了一番之後,覺得太過失态,不該去遷怒這些無關的人,就扶着雕花屏風無言靜默,杜明絹想要上前也被拒絕,只能依依不舍的離開。

讓所有人都出去他想一個人靜靜,當日在王府的時候有多麽苛待,如今可以說就有多麽後悔,他哪裏會知道這樣放不下貴姬,那些日子主上時常在想若是那些日子對她好一點,就不會變成如今的樣子。

這一切若說是杜明絹一人所為恐怕還不夠,她沒那麽大的膽子,一定是背後有人撐腰,沒有袁皇後的授意她不敢這麽做,因而梁毅更加厭惡袁皇後了,皇後袁朝雨因為陸貴姬受寵,日日以淚洗面,還因此染上了疾病。

陸芸鴛幽幽轉醒,瞧見梁毅兀自發怒的樣子覺得有些好笑,若非當日杜明絹讓有孕的芸鴛在雪地罰跪,也就不會到了這樣的地步,是該說他是自作自受呢還是別的什麽。

陸芸鴛于隆冬生下了一位皇子,梁毅為之取名為禮,甚是寵愛,躺在病床上,紫蘇将皇子抱至近前,“禮皇子和貴姬可真是相像呢,因這個緣由主上更是對他格外的偏愛。”

陸芸鴛嘆息,“這對他來說究竟是福還是禍還未可知呢,就算面上功夫會做足,皇後現在應該很是惱怒吧,看見不喜歡的人生下皇子也是種不快樂的事情,日後她們母子會怎麽待他還說不準呢。”

畢竟杜明絹這麽多年在她的轄制下連個一兒半女都沒有,她的胸懷會寬廣到哪裏去還不知道,杜明絹應該也是深受其害吧。

“這年頭親兒都能弑父,比起這個手足相殘又有什麽,何況不是一個娘肚子裏出來的。”陸芸鴛懶怠道。

紫蘇惶恐,“貴姬可千萬別這樣說,主上一定會為您和禮皇子安排好的。”

這話陸芸鴛可是不信的,反正她現在這具身子已經成了這樣,已經是将死之人也都無所謂了,唯獨放心不下阿姐一個人罷了,得到阿姐的消息之後,想着既然崔承嘉起複為侍中身子應該已經好的七七八八,阿姐也算是苦盡甘來。

“也不知道日後會怎麽樣了,反正阿姐能好好的,對我來說就是最大的好事情,別的也都管不了了。”病榻上的陸芸鴛流下了眼淚終于放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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