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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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兒,我家備用鑰匙。地址你還記得吧?上次帶你去過。”
“謝謝師兄。”賀小山表情呆滞。
“你什麽時候搬過來?我提前整理整理。”
“下周吧。”
他師兄看他不對勁,“怎麽?沒魂兒了?”
賀小山張了張嘴,想問他能在你家養貓不,話沒出口又想起貓被簡明沒收了。頓時有種含辛茹苦養兒十年,離婚官司打輸了,孩子被判給前妻的心酸……
他悶悶地應了句,“沒事。”謝過師兄,收了鑰匙。
賀小山在路上買了一整件啤酒,回家一邊喝酒一邊收拾行李,漸至酩酊大醉。初夏的夜風從窗外拂入,他抱着一只舊足球蹲在紙箱前發呆,模糊視野裏,懷裏球影閃爍,竟然有點像簡明的臉。
他要醉到這種程度才有勇氣去回想那天晚上。
他當時一直在叫秦朗……因為如果不叫,眼前的那人就一直是簡明,清晰明了得令他恐懼。
他明明知道那是簡明,還是将對方按在身下,不顧抵抗,深深地進入,他清楚地記得自己吻了簡明的唇,吻遍了身體,掐着簡明細瘦的腰使勁往自己身下按,恨不得進到那具身體的最裏面。
他明明知道那是不能再犯的錯誤——無論是跟簡明上第二次床,還是再對一個人心動。
秦朗耗盡了他,他像一壇死灰,再不敢燃出半點兒火星。
不能再繼續下去了,離開是對的,走吧,賀小山。他對自己說。
他鑽進被子,将自己團成一只冬眠的熊,就這樣慫頭慫尾地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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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賀小山睡到第二天下午才醒,四仰八叉地在床上躺了許久,覺得胸口什麽東西硌得慌,掏出來一看,是個球。
賀小山摔開足球,爬下床找吃的。小天鵝聞聲從簡明房間裏出來,嫩叫着順着他小腿往上爬。
賀小山将它頂到腦袋上,他那禿頭早長成了短寸,因為懶得去理發店打理,所以如雜草般長短無序,賀天鵝趴在上面別有一番風味,興奮得探頭探腦,攀來滾去。
賀小山從冰箱裏翻出喝了一半的大盒牛奶,沒找到其他現成的食物,于是又吃了簡明兩個蘋果。
然後他摸了錢包鑰匙,套了件外套,把賀天鵝往衣兜裏一塞。
“走,爹帶你逛超市。”
賀小山兜着兒子去了趟超市,賀天鵝看啥都新奇,差點滾落到裝魚的冰櫃裏去,被它爹一把撈了回來。賀小山買了魚和牛排,姜蔥佐料,回家回憶着當初簡明生病時教他做菜那幾手,笨手笨腳磨磨蹭蹭折騰了老久,才熬出一鍋魚湯,煎出一盤牛排。簡明這天周六也在公司加班,回家正好趕上熱騰騰的牛排出鍋。
賀小山本來是想煎一份自己先吃,等簡明回了再煎份新鮮的,此時正好将這第一份讓給他。他也不知道怎麽說話才好,只能木着臉,僵硬地說,“吃吧,我做的。”
簡明皺眉看他,什麽話也沒說。
屁話,不是你做的,難道還能是貓做的?
賀小山又磨蹭了一會兒,木着臉接着道歉,“前幾天對不起你,沒早點告訴你我要走,害你沒準備。”
簡明面上沒什麽表情,放下皮包,在桌前坐了,低頭掃了眼那擁有可怖賣相的牛排。
賀小山又等了一會兒,悻悻地接着道,“之前不知道怎麽跟你說,怕你不高興。對不起。”
人家都說了兩遍對不起了,簡明一個大男人再端着也沒什麽意思,他終于擡頭正眼看了賀小山,神情仍是冷淡。
但話還是願意跟他說了,“你什麽時候搬?”
“下周一,後天。”
簡明垂了眼去,用筷子戳了戳牛排,“那明晚給你踐個行吧,一起住了這麽久,也算兄弟一場。”
賀小山見他反應這麽平淡,又把兩人的關系定性成兄弟,心裏松了一口氣,同時又有點兒悵然。
他琢磨不透簡明的想法,現在看來,果然沒必要自戀。簡明畢竟跟女人在一起的時候多一些,兩次酒後亂性而已,又都叫着前男友的名字,能算什麽呢。
賀小山有一種情緣盡斬、孑然一身的快感與孤寂,轉身要進廚房給自己煎牛排,被簡明叫住。
“禿毛還是跟你吧,我過敏,而且上班沒時間照顧它,它單獨在家太可憐了。”
這話賀小山聽了本應欣喜若狂,但他此時被離別的愁緒包裹,就只點了點頭,摸了摸肩上的賀天鵝。賀天鵝茫然不知父母即将正式分居,還興高采烈地舔了舔他手指。
“還有,”簡明說。
“嗯?”
簡明大嘆一口氣,終于撤去冷淡,戳着牛排鄙夷地罵道,“跟你說了多少次了用小火煎,小火煎!焦成這樣能吃嗎?放着我來!”
18
第二天,兩個人坐在沙發上對着一張便簽紙,商量分家。
沙發,電視,洗衣機,都是兩人當年一起合夥買的。賀小山要去住別人家,不可能帶走,簡明要折價退他錢,他不收。
“你留着吧,貓窩貓爬架什麽的我就拿走了,這些也要不少錢。”
簡明想想也是,光那豪華貓爬架就一千來塊,全是他掏的。
冰箱空調是房東買的,至于什麽鍋碗瓢盆的自然歸了簡明。這個家分得幹淨利落,簡明進廚房張羅,賀小山就在外面把千辛萬苦拼上的貓爬架又給原樣拆回了箱子。
賀天鵝很心傷,攀在箱子上咪咪嗚嗚地哀叫,黏着賀小山要拼回去。
後來賀小山開始拆貓窩了,它終于覺得不對勁——雖然它也沒在上面睡過幾次——直覺賀小山要把它給送人,嗷一聲慘叫,蹿進廚房縮簡明褲腳裏,抱着簡明小腿,死也不出來。
賀小山蹲在廚房門口苦口婆心地勸,“不送人,真不送人,跟爹走,爹帶你去住別墅。”
正用筷子打蛋液的簡明嗤一聲笑了,“真住別墅?”
賀小山挺尴尬地撓撓頭,“真別墅,走到小區門口就得二十分鐘,下山就一路公交車,半小時一趟。”
“呵,那你不得兩個月才出一次門?”簡明看穿他宅男本性,“你有車?”
賀小山又撓撓頭,“師兄給了車鑰匙,但我不會開,就沒要。”
簡明轉過身去炒菜,語氣不屑,“什麽師兄這麽土豪,房子車子白送?不止是‘師兄’吧?”
“……”後頭沒應聲了。
簡明背對着他磨牙笑了笑,“睡了幾次?”
賀小山憋了半天才承認,“……一次。”
簡明又嗤了一聲,啥也沒說。
賀小山在後頭一個勁兒撓頭,不知道為什麽有些手足無措,“不是你想的那樣,”他辯解道,“他就是缺個人幫他看家,車要是不常開放車庫也是鏽着。我就跟他玩了那一次,後來也沒發生什麽。現在人家有男友,一起出國呢。”
簡明轉過身來,神情平淡,“我想什麽了?你跟誰玩關我什麽事?”腳沖賀小山一掄,貓崽晃晃悠悠吊在上面,“少蹲那兒廢話!把你兒子弄走!阿嚏!”
吃了頓散夥飯,席間互相假惺惺地說了幾句好好保重,就此算作踐行。賀小山繼續收拾打包,簡明回屋摟着貓看恐怖片。
神經質的女主角在屏幕裏一邊尖叫一邊跑,簡明涕淚橫流,一會兒撓貓一會兒撓自己。
他吸了吸鼻子。房間裏沒有開燈,電腦裏傳來詭谲的背景音,懷裏的貓眼又綠又藍,在這樣陰森可怖的背景下,他卻覺得有一咪咪傷心。就一咪咪。
王八蛋賀腿毛,睡了老子就想跑。
老子英俊潇灑玉樹臨風,比你那朵白蓮花差哪兒了?他媽的明明是個彎的,住了兩年睡了兩次都沒看上老子,寧肯去住一夜情的鄉下村屋,瞎了你的钛合金狗眼,什麽玩意兒。
走就走吧,帶上這只禿毛貓,滾得越遠越好。
簡明雙手把貓崽舉起來,惡狠狠地跟它說,“小醜八怪,滾。”
“咪嗷。”賀天鵝純真無邪地沖他咧開三瓣嘴。
“阿嚏!”
電影看到一半,賀小山過來敲門,拎着兩罐啤酒。
“前天喝剩的,帶走麻煩,”他有些猶豫,“咱去陽臺喝?”
簡明渾然不知自己正站在命運的分水嶺上,盯着啤酒琢磨了一會兒……一人一罐,肯定喝不出酒後亂性,哥們兒一場,以後估計也沒什麽見面機會,最後喝一次,看看月亮,敘敘舊。
——賀小山也是這樣想的。
他于是說了後來他認為這輩子最蠢的一句話,“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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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十點,簡家陽臺,兩把塑膠躺椅,兩個空啤酒罐。
簡明跟賀小山撅着屁股趴在陽臺護欄上,看着下面車流往來,霓光閃爍。
夜風微涼,月色動人,肚子裏雖然只存了一咪咪酒精,但兩人仍是感覺到醉意。
“以後怕是沒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