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那天餘遂時間不湊巧,于是還傘的事情沒成功。
這天徐正陽剛好要去北京路辦事兒,他記得顧絨齊說他們的研究所就在那邊,于是給顧絨齊打了電話約飯,想着順道把傘還了。
顧絨齊忙得死,開着免提手機擱桌子上,旁邊一堆被審批否決打回來的文件,近兩年研究所禿了好幾個了,他還真有點焦慮。
顧絨齊是沒時間出去吃的,于是不要臉的叫徐正陽趕快稍一份飯過來給他,還指名某飯店某招牌菜一定要有,跟個爺似的。
徐正陽想既然過去給餘遂捎一份也無妨,食堂那頓太随便了,而請人吃個飯兩人時間都不确定,反而麻煩。
“餘遂嗎?哦,忙忘了這人也還沒吃呢。”
“他吃什麽?随便吧,他無所謂,跟我一樣就行。”
“去問問他?我現在忙着呢,餘遂真不挑,你看着買吧。”
徐正陽挂斷電話,想來想去還是點開微信給餘遂發了條消息,有事他一般習慣打電話或發語音,覺得打字浪費時間,但不知道餘遂那邊方便不,最後還是認命打字,最後點擊發送。
他們那麽忙,徐正陽沒抱多大希望能得到回複,扔下手機進房間換衣服,換完衣服出來撈起手機,有兩條未讀消息。
餘遂:【都行。】
餘遂:【謝謝。】
徐正陽:……
顧絨齊到大門接的徐正陽,填完登記表後把人領進去,人确實看着挺憔悴的,還不修邊幅,一截襯衫跑出褲腰外,拖着人字拖就出來了。
見他鼻子裏塞着兩團紙,徐正陽問:“感冒了?”
顧絨齊眼神十分幽怨道:“這都感冒好幾天了,我跟你打電話的時候你都沒聽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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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真沒。”
顧絨齊:……
跟着顧絨齊走進休息室,裏面一張開會的長桌,幾把椅子在桌下,窗子邊幾盆綠植和一臺飲水機,就是休息室全部了。
“是不是覺着磕碜,我家笨仔的窩都比這好,也是我過分妄想了,被研究所這麽高大上的三個字給忽悠了,一進來才知道大褲衩,人字拖,地中海才特麽是标配,還有窮。”
他還不忘自戀:“不是我吹牛逼,我來之前更他媽窮,大夏天空調都吹不起。”
C城三大家,顧家就是其中一家,不過顧家關系複雜多了,兄弟姊妹多,明争暗鬥嚴重,這研究所如今是顧絨齊的庇難所,否則被老爺子揪回去參與公司事情那些個勾心鬥角他也逃不過。
所以這人就是這樣,嘴裏說着嫌棄要真攆他走,可能八擡大轎都送不走,而且他雖然在所裏沒什麽科研貢獻,但很多項目和投資都他辦成的,所裏也離不開他。
突然一個噴嚏,這吐槽才暫時結束,顧絨齊跟餓幾天似的,徐正陽問他,“餘遂呢?”他到時給人發了條消息的。
顧絨齊從餐盒裏拔出頭說:“快來了吧。”
提到餘遂他又開始囔着鼻音逼逼,“餘遂也是個神,他一個淋了一場雨的憑什麽他不感冒,我他媽就門口站着吹了會兒風,這感冒,四天了啊,大哥。”
徐正陽打擊他,“你就是缺乏鍛煉。”
顧絨齊反駁,“我都過到了要熬最濃的夜的境地,鍛煉,我是上趕着猝死是麽?”他又說:“就怪餘遂了,打一把傘都能落在林老那,自個淋了一身還要帶我遭罪。”
徐正陽靜了幾秒,問他,“上周三?”
顧絨齊驚訝,“我靠,你怎麽知道?”
兩人對話被迫中斷,因為餘遂從外邊推門進來,他身上的白褂子未脫,下半身露出一截黑褲和一雙白色板鞋,休閑風,身上有很幹淨的少年氣息,又不失成熟。
和徐正陽對視上,兩人自然的點點頭。
顧絨齊叫他快來吃飯又開始狗爬式自顧的吃,徐正陽坐顧絨齊對面,餘遂目光落在徐正陽跟前的桌面上,去飲水機那倒了杯溫水,放在徐正陽跟前。
徐正陽把餐盒推給他,又拆開筷子遞給他,餘遂說:“謝謝。”
徐正陽笑得懶洋洋,道:“客氣。”
徐正陽無聊捏着給餘遂拆筷子的包裝紙玩,折了又折,突然顧絨齊叫道:“我靠,憑什麽餘遂比我多一個菜。”
顧絨齊跟小學雞似的,試圖把筷子插進餘遂餐盒,難以想象的是餘遂也跟着鬧似的,用身體擋着,皺起眉頭死死護着他的菜。
顧絨齊叫,“餘遂,別小氣。”
餘遂繃着唇線,很固執,對顧絨齊說:“我有潔癖。”
徐正陽笑着桌腳下踢顧絨齊一腿,道:“差不多行了啊,別找抽。”
自己先挑的餐盒好意思說。
顧絨齊憤憤的收回筷子。
徐正陽沒多待,看兩人吃得差不多了就起身告辭。
顧絨齊站起來要送他,餘遂也跟着站起來,但他沒說話,目光柔和的散散的注視着徐正陽。
像正常人将正常目光在恰如其分的局面投向那個人,而且顧絨齊目光也在徐正陽上。
徐正陽拒絕,顧絨齊說:“不是,你拒絕你出得去嗎?”
徐正陽笑了,兩人出門,餘遂還站在座位裏,他和徐正陽不熟,不知道該不該跟着送送,這時徐正陽轉回頭,出門前跟他微笑:“回頭見,餘遂。”
餘遂沒再動,點頭說好。
沒多久他收到徐正陽微信。
徐正陽:【年紀大了健忘,忘帶傘過來了,下午方便嗎?送來給你。】
餘遂:【方便。】
餘遂六點下班,顧絨齊見他今天下班出奇的勤快,賤兮兮湊過去問:“餘遂,你是不是想通了?是去跟我表妹約會麽?”
餘遂說:“正常下班。”
顧絨齊也就過個嘴賤的瘾,餘遂根本沒加他表妹,甚至他表妹發過去的好友申請餘遂也沒同意,怪冷漠無情的。
餘遂換下白大褂,對顧絨齊說:“以後別再幫我牽線什麽的,我不需要。”
這是正常人說的話麽,顧絨齊湊近人小聲問了一個憋了他許久的問題,“你是不是那東西用不了?其實可以治的餘遂,或者你考慮一下當gay,讓別人來。”
餘遂冷冷看着他。
貼吧那事顧絨齊其實一開始煩的人不是徐正陽,他先找的餘遂,十幾條微信扔過去半個回響都沒有,無趣,所以才扭轉屁股去煩徐正陽的。
顧絨齊不知死活,“我覺得我哥就很不錯,他那顏值身材推倒你你也不虧,要不要?我跟徐正陽關系好着呢,讓他幫幫你 。”
兩人都在換衣服,顧絨齊說着拿過領帶往脖子上系,心裏沒點逼數還在瘋狂踩餘遂紅線,于是話還沒說完就被餘遂捏着雙手捆背後了。
“卧槽餘遂,你還有這本事!”
嘭的一聲,餘遂關上換衣間門走了,顧絨齊光着膀子,下半身就一條貼身四角褲,場面一度像極了捆。綁.play的主角之一因不滿小受身材摔門而去,獨留小受一人委屈落寞吶喊。
小受也不是瞎jb掰扯,有理有據的吼道:“餘遂,你不信自己去看C大貼吧,去找寫你跟徐正陽話本和同人的,你去看看,別說你兩滾。床單,你兩都生孩子了!”
也活該不論是徐正陽還是餘遂,還傘這事兒都繞開了顧絨齊。
徐正陽說六點半在門口接他,七點整,餘遂還站在大門口,老李問:“餘教授,怎麽還不走啊?”
餘遂說:“等人。”
他沒給徐正陽發消息,估計沒忙完,但一直等着他的消息。
這位餘教授性子冷,話也少,老李也不問他等誰,但老李瞧着他有繼續等下去的意思,好心提醒道:“餘教授要不你給朋友打個電話催催,這天黑得那麽快,估計等會兒會下大雨。”
這場大雨來得很快,保安把他喊上亭子裏跟他躲一躲雨,老李問道:“餘教授,你朋友是不是忘了?”
餘遂提醒他,“新聞聯播開始了。”
“哎喲,差點錯過。”老李立刻轉回身去,餘遂跟着他一起看新聞聯播,中途一個陌生電話打進餘遂手機。
他盯了兩秒,才接起來,但又沒兩秒就給挂了老李問他,“怎麽了麽餘教授。”
餘遂沒什麽表情,說:“沒事,推銷的。”
老李深感體會道:“确實煩死了,我有幾次半夜接到這種騷擾電話,硬是給我氣得再也睡不着了。”
餘遂說:“你可以睡前關機。”
老李笑道:“不行的,關了機睡覺不踏實,我手機二十四小時都不關機的,我家兩個孫子都住校,兩人又沒手機,怕錯過電話,我一個陌生電話都不敢錯過的。”
餘遂似乎并沒辦法體會他言語中流露出的溫情,所以無法回應更別說兩人能交談起來,老李也有點尴尬的刮刮鼻子。
老李道:“餘教授,你朋友還來嗎,不然我這有把傘你打着先走?”
話音剛落,雨裏沖出一張SUV急剎在研究院門口,這麽大張車能開進這小巷子,車技也真是牛逼。
“哎喲我天,我以為要撞上來了。”老李情緒比餘遂還富足,笑哈哈道:“說曹操曹操到的,餘教授你朋友來了。”
徐正陽把車子最大限度逼近保安亭,降下兩邊車窗叫餘遂上車,今天周末他卻穿着正裝,剪裁得體的黑西服,款式簡單低調,因為一頭黑短發加上硬朗的臉骨架,顯得整個人都要嚴肅一些,此刻偏着腦袋喊餘遂名字。
餘遂目光平和的看過去,是徐正陽。
從保安亭到副駕駛僅幾步,餘遂上車後徐正陽抽給他幾張紙,餘遂擦掉只滴在手背上的水珠,然後把紙捏手心裏攢着。
徐正陽沒想到北京路這邊堵車那麽嚴重,徐正陽問他,“等很久了吧。”
餘遂語調平平:“沒有,剛出來。”
徐正陽從後視鏡看他一眼,突然低笑一聲,調侃道:“你這剛出來是按小時算啊?”他又笑說:“我又不是小姑娘餘遂,遲到那麽久你多少也得給我甩個臉子不是。
頓了頓徐正陽又正經道:“今天遲到是真對不起。”
無論從外貌到心性,徐正陽都不屬于內斂那一挂,他的成熟往往更多的體現在行動中,單拎出相貌氣質來看,他應該會是聲色犬馬場所裏混得最風生水起的那一挂人。
餘遂不同,他連出口的話都要先在心裏咀嚼一番,并且言語匮乏,腦海裏搜羅不到合适的詞回應他的調侃,于是不說了,只簡單回應:“沒關系。”
一句沒關系也是真心實意,餘遂真沒計較,如果要餘遂自己說自己有什麽優點,可能也就這點吧,耐心,永遠消耗不完的耐心,他這樣的人最适合等待也最不怕等待。
徐正陽把傘從後座拿來遞給餘遂,“這會兒是打算回家還是去哪?我送送你,雨下挺大的。”
徐正陽折了傘,餘遂握着說:“你呢?帶傘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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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某些人,誰送誰還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