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醉鬼一直沉睡到第二天下午。

徐正陽頭痛欲裂,躺在大床上發了兩分鐘呆,很緩慢的确認自己在酒店,身上黏了一身酒汗味,很不舒服,他坐起來準備去洗澡,一腳踩到地毯上卻愣了一秒,低頭看,他踩在顧絨齊的臉上。

徐正陽:……

不知道是不是從床上掉下去的,顧絨齊還睡得死,一整個大喇喇趴地毯上。

徐正陽洗完澡出來顧絨齊坐在地毯上發呆,緩慢的擡頭看徐正陽,出口嗓音沙啞,“我感覺全身骨頭都要散架了。”他又摸了摸臉道:“我是不是被誰扇了一嘴巴子?”

他愣了半晌,喃喃,“我他媽今天曠工了,要死。”

頭很疼,他只模糊記得好像昨晚餘遂來跟他要一個什麽文件,其他的真喝斷片了,連怎麽會在這裏醒來的都不知道。

徐正陽靠在沙發裏抽煙,顧絨齊也撈出一根點燃緩緩神,問他,“你還記得昨晚咱兩怎麽來的酒店嗎?”

和顧絨齊一喝大就斷片不同,徐正陽喝醉歸喝醉,但醒來什麽都記得,什麽都想得起。

顧絨齊突然說:“咱兩這樣好像劇烈運動完後抽事後煙的兩gay。”

徐正陽:……

去你媽的。

第二天顧絨齊去上班心裏多少有點心虛,午飯時間擡着餐盤游到餘遂身後,推了推他問,“領導沒說什麽吧?”

“沒。”

“有沒有提到我什麽的?比如遲到啊,曠工的。”

“我說你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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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絨齊覺得今天的餘遂有億點點不一樣,甚至讓他感受到了久違的母愛光輝,下班後顧絨齊問他,“一起吃個飯?”

餘遂拒絕,轉身走進實驗室去,顧絨齊低罵一句“加班老變态。”

話剛說完就見餘遂又走出來,跟他說:“去。”

顧絨齊:……

徐正陽剛發微信問他一起吃飯麽,和顧絨齊。

餐廳是顧絨齊選的,吃喝玩樂這方面他最擅長,以前讀書的時候去哪聚餐去哪玩兒他最愛張羅,而且都還行。

昨晚酒店那一覺睡得顧絨齊渾身難受,真就像是酒店裏約了一炮似的,自己還是下面被摁着。操。的那個,特麽的主要是着了涼,感冒好了沒多久今天又是一天的拉肚子。

飯還沒吃就跑廁所,回來後顧絨齊深吸一口氣,也不拿兩人當外人嘆氣說:“特麽的菊花都撐爆了。”

徐正陽恨鐵不成鋼的冷眼瞅他道:“長了張嘴不是讓你用來放屁的,你這張臉再怎麽不值錢也揣着點,別什麽都往外兜。”

“我幹,徐正陽你閉嘴吧。”顧絨齊扶着腰罵道,好在選的是小包,不然估計得被圍觀。

徐正陽老神在在的挑釁:“呵呵。”

“我**大爺,你他媽還好意思說,要不是你把我踢下床我能拉肚子嗎?”

“注意措辭,我睡覺沒踢人的習慣,要麽你自己滾下去的,要麽你本來就是一直睡地上的。”徐正陽說完似有若無的看了眼餘遂。

兩人着實幼稚,餘遂也不好多說什麽,一直斂着眼用溫水洗餐具,但聽到某些字眼時眉間跳了跳,抿了下唇,右邊嘴角有個很小很淺的梨渦,輕輕一動面部肌肉就會顯出。

“我有病麽我睡地板。”後來顧絨齊回包廂被攔着走不掉被灌了不少酒,結果喝斷片醒來什麽也記不得,甚至記憶錯亂自己在停車場把文件給餘遂後兩人就分別了。

徐正陽收回目光繼續和顧絨齊掐架,直到菜上桌戰火才暫時停息。

兩人忙着掐架餘遂沉默着把三份餐具都洗了遍,給徐正陽倒了杯茶,想了想也給顧絨齊倒了一杯,今天的餘遂太好了,顧絨齊感動得稀裏嘩啦,鄭重其事道:“餘遂,從今以後你就是我哥,我親哥。”

餘遂提醒他:“你比我大。”

顧絨齊垂死掙紮,“不是吧?我記着不是你比我大嗎,我記錯了?”

餘遂說:“我四月的。”

顧絨齊悻悻的垂下肩膀,又道:“那不就是上個月麽?怎麽不說一聲,好歹給你過個生日啊。”

餘遂不太想聊這話題,只輕描淡寫一句,“沒什麽好過的。”

顧絨齊還要逼逼,剛張口話頭就被徐正陽搶了道:“吃飯都堵不住你嘴,跟個老娘們似的啰裏八嗦。”

餘遂擡眼看徐正陽,只見他夾了一筷子蒜頭扔顧絨齊碗裏。

顧絨齊愣了一瞬,像記起什麽似的,不但沒跟徐正陽吵吵反而有點慶幸得虧徐正陽攔住了他。

餘遂的家庭情況他倒是不知道,但跟在林老身邊時偶爾聽林老和餘遂的交談裏有過那麽一兩句,他進研究所來每次過年餘遂都是去陪林老過的,從沒提過家人,就算餘遂沒說傻逼都應該能意識到什麽。

顧絨齊恍然大悟,在心裏罵自己嘴不靈光算了腦子也不行。

吃到一半顧絨齊又有點肚子疼,這時突然想起剛在廁所門口碰到的人,他跟徐正陽賣關子,徐正陽不上道,顧絨齊只好說:“你前未婚妻。”

徐正陽自己倒是無所謂,畢竟是男人,可是有些話就不應該亂說,開口警告道:“能好好說話麽?”

“行。”顧絨齊還算了解他脾性,讀書的時候一群男生聚在一起就喜歡聊學校裏的女生,過于興奮了還會打幾句嘴炮,徐正陽一般不發言,別人怎麽着他管不着,但話題裏一帶上他他肯定急眼,顧絨齊糾正道:“你前相親對象行了吧。”

徐正陽沒說話,三人也吃得差不多了,徐正陽從煙盒裏磕出一支煙拈在指尖,聽顧絨齊說:“不知道怎麽傳的,圈子裏現在都說你是同性戀。”

餘遂握筷子的手緊了下。

顧絨齊說:“哥們,不打算解釋下?”

徐正陽把煙攏嘴裏,舌尖頂着煙蒂沒點,他無所謂從唇逢裏吐字:“人言可畏,愛怎麽說就怎麽說。”

“得,心真大。”說完他又道:“用不用兄弟給你介紹,你喜歡什麽類型的?我找的肯定比你家老爺子找的強百倍。”

“沒要求。”徐正陽把煙夾在兩指間散漫搭在桌沿,徐正陽不想聊感情這話題,挺沒意思的,前兩次都是草草終結話題,但今天出奇的耐心。

顧絨齊覺得這些人為什麽不想談戀愛,有那麽好的條件為什麽不談呢?和喜歡的人談戀愛不好麽?結婚不好麽?不幸福麽?

“你也說了,是和喜歡的人。”徐正陽聲音平平淡淡的,沒什麽情緒 。

顧絨齊看着徐正陽,餘遂也跟着看,徐正陽解釋說:“感情這種東西說不清,沒遇着喜歡的真沒談戀愛的欲望。”

挺頹的這想法。

“真他媽冷心冷肺。”顧絨齊評價。

徐正陽揚唇笑道:“确實,最好誰都別對我那麽好,不值當,我回應不了。”

餘遂斂下眼睑,手指撥弄着白瓷茶杯,觸感有點冰涼。

顧絨齊失笑:“無情。”

一頓飯,各嘗各的味道。

顧絨齊下車後徐正陽又送餘遂,車開得穩,也沒遇上什麽堵車,天黑時到了餘遂家小區。

餘遂下車後彎腰跟徐正陽說再見。

徐正陽說:“再見。”

人沒影後徐正陽掉頭離開,還是沒耐心等到回家,半路把車停路邊抽煙。

徐正陽是三十歲不是二十歲,感情這種東西,不管男人和女人還是男人和男人,本質都是相通的,他以前也交過女朋友,雖然很短暫,很不成熟。

雨傘也好,昨晚醉酒也罷,他自然不會挑明了去跟餘遂問這些事兒,但他們只是剛認識的朋友,餘遂對他的友好已經超出了界限,徐正陽忽視不掉也不會忽視。

他是很久沒有新感情了,也自覺算不上情種,甚至對感情需求并不強烈,一輩子真單身都無所謂,反正自家老爺子也就過成那樣,他的愛情,大底得碰上日久生情才是開端,被抛棄在這個快餐感情時代之後。

徐正陽在一頓飯裏表明自己的态度,餘遂不可能聽不懂,如果餘遂聰明點,也應該知道及時止損是最好的。

他這麽做,攤開厲害關系給餘遂看,主動權自然也落在餘遂手裏,止步或退後他都能自行決定,而他可以當什麽都不知道,大家還是朋友,誰都體面。

徐正陽不了解餘遂,其實就沒人了解餘遂,像顧絨齊說的,他是和徐正陽一樣的人,對感情需求并不強烈。

不論是獲得的感情還是付出的感情其實比徐正陽少之又少,他對徐正陽好并非是希望得到怎樣的回複,更多的是一種本能。

只是在這個過程中,他沒想到顧絨齊會把他賣了和徐正陽喝醉了跟本沒斷片,加上他又是這麽個冷人,對誰格外好是如此明顯,最多,他只是不夠謹慎而已。

對于晚餐時徐正陽說的話,餘遂并未有多傷心,就算徐正陽直接開口拒絕他也沒關系,假若談戀愛,他極有可能處理不了很多問題反而會給人帶來麻煩,他一直都是一個人。

餘遂一點多從書房裏出來,家裏的燈基本都關了,只開着一圈幽暗的壁燈,他穿着一件圓領的針織毛衫,清冷的面容有些疲态,還有些孤獨感。

他走到電視櫃那裏蹲下從裏面撈出煙和打火機,旁邊是電視機和一截插線,頓了頓,他起身摁開開關。

餘遂點了煙含嘴裏,眉頭輕微皺着,又從電視機櫃的抽屜裏翻出使用說明書遙控器等等,這電視買來後一直當擺設就沒碰過,盤腿坐地上搗鼓了會兒,餘遂摁了下遙控器,屏幕亮起來。

當電視機裏出現聲音他又關了電視,把遙控器扔茶幾上,同時摁滅煙蒂,關燈回房睡覺。

要說真沒什麽情緒也不可能,徐正陽讨厭他麽?惡心他麽?

被一個男人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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