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餘遂回到家後直接一頭紮進書房,這是他一貫的常态,他很少有自己的愛好,所以習慣把自己的私生活填滿工作。
而徐正陽開車駛離餘遂家小區後又回了老宅,一來為了徐進遠的事,二來為了自己那俱樂部。
夏女士比徐正陽大個七八歲,保養得依舊年輕,但她對徐正陽有點怵,也知道徐正陽不滿意她,只是從來沒挑她的刺。
甚至當初她和老爺子辦婚禮的那天,前任跑來鬧事都是被徐正陽攔着,兩人滾在地上扭打了一架。
徐正陽從來沒跟她提起,當然包括所有人,這事兒是徐瑩跟她說的,拉架還是徐瑩去拉的。
徐正陽進了書房也不跟老爺子說話,翹着二郎腿在沙發上翻雜志,不過這小小書房記憶倒挺多的,比如小時候總舉着戒尺罰站,老爺子工作專心他中途把戒尺悄悄放下都不知道,後來經常這麽幹,反正老爺子注意力不在他身上。
終于妥協讓老爺子娶夏女士進門也是在這間書房,那次老爺子不再跟他語氣冰冷的吵,而是眼裏泛起淚花打感情牌,徐正陽覺得老爺子挺不是東西的。
還有徐進遠,在這書房抱着他的腿喊他哥,當時他就想,如果一直堅持不允許老爺子再婚,那麽這小孩會怎樣?
像對他一樣,老徐肯定不會在物質上虧待他,但是從法律上講他就是個沒父親的小孩,而這罪魁禍首還是他,有可能等他再長大一點,上了學…
會不會經歷一些像他曾經經歷過的事兒?當時徐正陽好像找到什麽借口可以接受他了。
徐進遠被欺負是他不願意看到的,他看徐進遠就仿佛看到小時候的自己,但和徐進遠不同,徐正陽小時候被欺負打得贏打不贏他一定要還回去,跟沒爹沒娘似的一點不管不顧,唯一一次占下風是被幾個小孩關進大箱子裏,差點悶死在裏面。
夏女士端着托盤進來,兩杯茶,徐正陽喊她留下,然後跟他們說徐進遠的事兒,沒說那小孩兒怎麽被欺負了,只叫他們多關心注意一點徐進遠。
夏女士事業心很強,她跟嫁進豪門的那些富太太不一樣,按夏女士的說法,她有自己的尊嚴,她一直在努力證明自己的價值。
夏女士知道徐正陽不會突然冒出這麽一茬兒,而她忙于工作确實對徐進遠關注較少,偶爾悄悄把目光放在他臉上細察,一點沒看出什麽,徐進遠的事兒幾筆帶過,夏女士先出了書房去看兒子。
徐正陽今天回來也不全是為了徐進遠,七月份都冒頭了,他俱樂部的事兒一點進展沒有,多少有點受打擊,今天來跟老爺子講條件。
徐正陽說:“對象可以找。”
Advertisement
老爺子稀奇的擡眼看他一眼。
“但性別你別管。”
相親那麽多次,他是真真怕了女人這種生物。
至于男人,
沒試過的。
老爺子抄起煙灰缸朝他砸,徐正陽微微偏頭躲過,一臉平靜無波,老爺子卻氣得不行,徐正陽還火上澆油,悠哉悠哉站起來,扯扯衣角,留下一句“您擋不住我,沒經營許可我照樣開。”
潇潇灑灑走人。
徐正陽剛回到家就接到他姐的電話,也不急着接聽,先給自己倒了杯水喝,電話一接通徐瑩開門見山的說了他幾句。
徐正陽雖然沒反駁,但徐瑩也知道他全當耳邊風,不浪費口水念叨了反而關心起他最近的生活。
徐正陽順着杆子往上爬,叫徐瑩明早找拖車公司的來把他車拖去保養修理一下,以防哪天突然在路上開着就抛錨了,還說自己這套房賣出去了,新房沒裝修好要去她那住幾天。
徐瑩無語的問他要不要臉,徐正陽不要臉的說:“反正你不婚主義者,又不可能突然帶男人回家,哪有什麽不方便…”
徐正陽話沒還沒說完先把他姐氣得挂電話了。
隔天車徐瑩來提走了,徐正陽把自己安頓去了顧絨齊家,顧絨齊覺得挺虧的,這人情換得血本忒大,又當司機又當保姆的。
關鍵老婆八字還沒一撇,他多方周轉費勁心思得來顧惜臨回國的下機時間,熱心熱肺的沖到機場去人撲了個空。
徐正陽後來得知他嘴裏的女朋友是顧惜臨後就一言難盡的閉嘴了,顧絨齊真是他見過最锲而不舍臉皮牆拉厚的單相思狗。
三人都是高中同學,徐正陽高中對顧惜臨的認知幾乎全來自顧絨齊,顧惜臨顏控,這傻逼護膚減肥帶牙套健身假期裏各種騷操作,顧惜臨喜歡上進的男生,這傻逼就算裝都要裝得逼真,放個周末背一書包書回家丢沙發裏,星期一早上再原封不動背回去。
時間過得太快,後來人趕人的就畢業了,好多人心願未滿的遺憾告別,或者繼續糾纏不清,幾乎所有人都這樣,但徐正陽不同,他似乎從來都是了無牽挂的,最逍遙恣意。
徐正陽也閑不住,沒住兩天就跑深圳去了,顧絨齊羨慕得不行,這人說走就走。
徐正陽自知這幾年和社會脫節挺大的,到不同地方走走也是想到處見見世面看看變化,瞧瞧這社會發展速度有多快,再赴個約。
臭猴在深圳,他倒是混得不錯,是個小有名氣的籃球明星,籃球也是碗青春飯,他現在正朝賽下轉,技術指導加一周三次直播,養活自己一點不難。
徐正陽到廣東跟他一起吃過兩頓飯喝過兩次酒,和老黃吃飯的時候察覺不出兩人矛盾有多明顯,但臭猴不一樣,他向來是直腸子,藏不住情緒,這人到如今都對老黃耿耿于懷。
徐正陽入伍這幾年好像錯過挺多的,最後一次喝酒,臭猴醉了,拍着他的胸脯子問他,“你說人怎麽就能這麽倔,真他媽太狠心了,從來!從來!他對我一句挽留都沒有,他媽個沒良心的玩意。”
……
徐正陽回來那天難得趕上天晴,倒不是能見太陽的天氣,不過沒下雨就算好了,他打了張車去舊房子看看,中介說他房子裏還落了點東西。
換房是早就打算好的,停車不方便,畢竟零一二年就建的老小區,要求不能太高,說起來餘遂家也在這一帶,而餘遂怎麽看都不像沒錢的人,不知道這人怎麽跑這麽偏遠來住房。
這時前頭的司機突然跟徐正陽說話,“我昨天還來過這的,就這條路,一模一樣。”
“是麽。”徐正陽回應他。
司機說:“就這條路,我昨天拉了一男乘客,報的地址就你上車跟我報的那個一樣,不過昨天我把人拉到地點後那人沒下車,在車裏坐了兩分鐘,然後又跟我重新報了個地址。”
徐正陽這棟樓有十幾套公寓,他很久沒回來不清楚周圍住的都是些什麽人,聽司機這麽說随便胡茬道:“估計兩口子吵架了,不敢回家。”
司機說:“瞧着像,那男人挺帥挺年輕的,車都沒敢下,只敢從玻璃窗往樓上看了幾眼。”
徐正陽笑笑,他讓師傅等着他,去樓上拿點東西就走,他剛擡着紙盒坐回車裏,雨又跟着下來,司機抱怨說:“這破天氣,雨說下就下的,昨晚天氣預報還說今天有大暴雨的。”
徐正陽叫師傅把他送去了酒店,洗完熱水澡出來手機裏一堆消息。
臭猴建了個群,宋園園,楊意決還有他在群裏,以前一起穿一條褲衩一起擠一張一米五寬小床的日子很令人懷念,徐正陽把老黃也拉進群裏,臭猴沒吭聲。
這次出去他也沒有一直待在深圳,楊意決不像阿周那樣消息全無,他跟臭猴一起驅車去找人耍了兩天。
現在群裏最活躍的是宋園園和楊意決,兩人都是體育老師有得聊,徐正陽适當的也進去暖了下場子,幾人約好有機會一起聚聚。
他又去逛了圈朋友圈,他朋友圈挺簡單的,加上這次回來換了新號加着的人還不是很多,餘遂發的朋友圈很容易見着。
顯示昨天晚上一點多發的,一張天氣預報的配圖,文案只有兩個字:下雨。
徐正陽發現餘遂朋友圈不多,唯有的幾條全是關于天氣的,簡直就是活在朋友圈裏的天氣預報員。
餘遂知道徐正陽去深圳了,從顧絨齊嘴裏聽來的,順道得知了他正在換公寓的事情。
關于徐正陽的消息,以前是在學校的各個角落裏聽來,後來中斷了八年,現在又偶爾從顧絨齊這裏得知。
但餘遂從來都只是一個沉默的聽衆。
周末餘遂又替林老跑了趟母校,結束研讨,餘遂婉拒飯局回了林老那陪他吃飯,餘遂是個藏得很深的人,林老還是捕捉到了點什麽,吃飯的時候就問了嘴,“有什麽心事?”
餘遂給林老夾了筷子菜,只道:“沒事。”
林老知道他脾性也不逼問,但挺稀奇的,餘遂心裏會揣着事兒,以前這人從來都是孑然一身的,包括好幾年前把他從吉林那邊帶回來時,他一直像是紙片一樣空的人,沒實心。
林老住的地方不大,研究所分配的,餘遂洗完碗到處看了眼,看看有沒有要修理的地方,林老坐在沙發上看報,提着點音量說:“別看了,你這随時往我這跑能修的早修完了,你有這閑工夫還不如多去參加參加你們年輕人的活動,找個女朋友處處。”
餘遂也不回應他,林老又獨自叨叨幾句,耐不住一個人獨白扔了報紙起身去找餘遂,在書房看到他,餘遂站在一只矮凳上給他換燈泡。
餘遂餘光感受到門邊的林老,說:“換個亮堂點的燈泡,不傷眼睛。”
林老才不管他換燈泡還是修水管,只說:“馬上就要去吉林那邊了,我那老弟兄家的女兒小周你還記得不?就你給補過課的那小姑娘,從國外回來了,這次去見見?”
餘遂換好燈泡,又擦了擦凳子,清清冷冷的回答林老:“都行。”
林老知道他又敷衍,氣呼呼的說:“我這沒你要幹的事了,快點回去,礙我眼。”
餘遂從林老家出來,在電梯裏收到顧絨齊的消息,問他去不去喝酒,顧絨齊還發來了一張圖片,餘遂點開來看,又放大些,能看到圖片角落下的半只手,握着酒杯。
他看過徐正陽的手,知道那截漂亮的手是他的。
餘遂回絕說不去。
這邊顧絨齊被拒絕了也氣呼呼的灌了口酒,徐正陽也是被他從酒店拖出來的,在一旁窩在沙發裏鬥地主,只聽顧絨齊說:“這老和尚怎麽又變了,前兩次都還能約出來的。”
徐正陽納悶,“你怎麽對餘教授談不談戀愛那麽上心?”
顧絨齊說:“我還不是受人之托,餘遂老師這兩年身體不太行就希望能見着餘遂結婚生子,這是他老人家的心願,我能做點就做點呗,不過餘遂這人,真的,太難伺候了。”
徐正陽本不想說什麽的,心裏盤旋了會兒還是忍不住出口道:“你這方向可能就沒走對。”
顧絨齊一臉疑惑的看他,“什麽意思?”
徐正陽玩着小游戲委婉道:“結婚生子可能從一開始就不現實。”
顧絨齊猴精,轉了個彎就明白了,跟徐正陽說:“你說餘遂可能同性戀啊?那都不是大事,林老很開明的,怕的是餘遂男女都不找,一個人。”
徐正陽:……
--------------------
作者有話要說:
是H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