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徐正陽決策果斷,詢問餘遂介不介意陪他跑一趟,這城郊邊沿把人放下的事兒徐正陽要臉幹不出。

徐進遠電話裏哭哭啼啼的跟他說快點去救他,一句話說不完整,三句話說完突然就中斷了。

他把車開得很快,快超速了,第一次去徐進遠學校,摸找片刻才找到後門小巷去,小巷裏空空沒人,徐正陽大跨步朝裏面急走,叫徐進遠名字,餘遂緊跟其後。

拐過牆角,哭聲和鐵門敲擊聲從盡頭傳來,徐正陽皺眉走近,确定是徐進遠的哭聲,那小子從小畏畏縮縮哭起來跟小姑娘似的,性子軟弱。

徐進遠哭得嗓子沙啞,顫抖着從裏面喊救命喊哥,手掌不停拍着鐵門,徐正陽從犄角旮旯裏找來一根鐵棍,用它敲了敲鐵門沉着冷靜的喊:“徐進遠。”

徐進遠仿佛抓住了希望盼來了救星,情緒激動猛拍鐵門,大哭着“哥,哥,快放我出去,好黑,我害怕,你快點把我弄出去。”他一句話哽咽得讓人聽着揪心。

徐正陽站近門邊,沉沉開口:“徐進遠,睜眼。”

徐進遠大哭着說不要,裏面太黑,他不敢,一直大哭着求徐正陽開門。

徐正陽說:“徐進遠,你試試,哥沒騙你,真的不恐怖。”

徐進遠哭着不說話。

徐正陽恐黑的心理是在部隊被教官摁着克服的,跨過那一步之前,恐懼和顫栗扼得他窒息,跨過之後一切尚好,自身弱點每消失一個,人就強大一寸。

時光仿佛倒流,徐進遠的哭聲讓徐正陽心情沉重,但這不影響他專業指導裏面的徐進遠,“徐進遠深呼吸,吸氣,呼氣,放松,跟着我來…”

“試着睜開眼,我數五個數,跟着我做聽明白沒有…”

突然一陣極速的奔跑和喘息從小巷外傳來,越來越靠近,咆哮般的怒吼,“我操。你媽誰他媽傻逼敢動老子罩着的人,我幹死你媽個傻逼。”

個子高挑的校服男生一臉兇相的沖進小巷又猛然急剎,半垮着的校服衣在搖擺,他氣吼吼的雙眼發紅,朝鐵門方向看了眼,咬牙切齒骨指捏得嘎嘣響,掄起拳頭就朝背對着他的徐正陽砸去。

餘遂皺眉,幾乎是下意識的沖過去攔他沒一點不猶豫,少年發了狠硬邦邦的拳頭掄到餘遂臉上的前一秒,突然橫亘出一只大手,抓住餘遂往身後帶,緊跟着少年被一腳踹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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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悶哼一聲爬起來,指着徐正陽罵,“操。你媽的。”還不忘安慰裏面的人:“徐進遠你別怕,我馬上帶你出去。”

少年一拳又掄上去,徐正陽一手輕松捏住他胳膊肘往後轉,少年痛得龇牙咧嘴卻還咬緊牙關不發一聲,籲着氣喊,“徐進遠!你聾了?我問你聽到沒!”

徐正陽加重力道,教訓小雞仔似的,“小子,嘴巴放幹淨點。”

少年身形怎麽都比不過成年人,況且徐正陽這種部隊裏摸爬滾打過的,但罵罵咧咧的一點不服軟。

幾人不知道的,這時小巷內又走進一群少年。

鐵門內也傳來徐進遠的哽咽聲,“哥,我做到了,我睜眼了。”

徐正陽推開少年,彎腰拾起鐵棍準備撬門,恰時一群少年繞進拐角,見到這般場景全愣住,嘴裏卡住半句“看看那日膿包怎…”

又頓時作鳥獸散逃跑,少年大叫一聲猛撲出去,“花豬,我**媽老子罩着的人你也敢這麽弄。”

兩人倒在地上還沒開始扭打,徐正陽不耐煩的分開兩人,餘遂拽住還要揍人的少年。

徐正陽對那個叫花豬的少年點點下巴道:“開門。”

叫花豬的梗着脖子不動,徐正陽啧了一聲,沒了耐心踹花豬屁股一腳道:“麻溜點,開門。”

叫花豬的有點害怕,不情不願開了門,亮光一射進去,嘴唇發白渾身顫抖的徐進遠又稀稀拉拉哭起來,餘遂看過去,瞧着一個白白淨淨瘦瘦弱弱的男孩,比小姑娘還漂亮,抖着腿出來躲到徐正陽身後,拽着他的衣角。

徐正陽沒教導人的本事,一提溜全給送進辦公室讓老師教育去了。

徐正陽跟個大爺似的,翹着二郎腿和老師對坐,那幾個逃跑的小子也抓出來揪進辦公室,加上那些趕來的父母,辦公室快擠不下了。

涉及人多,老師覺着請那麽多家長來陣仗也忒大了,和事老的想叫幾個小孩之間道個歉握手言和一下就行,但徐正陽不幹,非得較真。

“徐進遠,自己想清楚,我只替你撐腰這一次。”徐正陽嚴厲的目光射在徐進遠上。

徐進遠往餘遂身後躲了兩寸,剛才回校路上,徐進遠被徐正陽黑着臉唬了兩眼,餘遂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于是徐進遠就怯怯的叛變到餘遂這邊。

徐進遠猶猶豫豫,徐正陽不催他,等着這小子自己出來講,等徐進遠結結巴巴說完是怎麽被欺負的,欺負多久了,老師和在坐的各位家長才意識到問題嚴重性。

多數家長打着孩子青春期不懂事,玩笑開過頭的借口,老師也不好說什麽,也有少數家把自家小孩當個寶似的,覺着就沒錯,反到怪起徐進遠性格有問題。

徐進遠委屈的掉眼淚,瘦高少年指着那家長飙髒話,被自家老爸踹了幾腳後閉了嘴梗着脖子。

徐正陽看各位吵差不多了,他領導似的帶着幾分傲氣和嚣張說:“我家這小孩不差哪,家裏跟個寶兒似的疼都來不及,一直養的藏獒都給送走了就怕傷着這小子,你們也別看他這哭哭啼啼的慫樣,八歲就敢爬我駕駛座開車,好在只是撞在後花園樹上人沒事兒,小升初結束帶這小子去旅游,那鯊魚腦袋都敢摸兩把,這小子有時候沖動得很,會幹出什麽事兒誰都不知道。”

徐正陽說得半真半假,事兒都是真事,不過爬的車不是他的是老爺子的,去旅游也不是他帶去的,是老爺子帶去的,這些都是回來後聽徐瑩說的。

他放下杯子撩起眼皮,接着說:“當然一家子寵着這小子也不是沒原因,這小子從小有先天性心髒病,不得不嬌貴養着,老師你說這家裏養得好好的小孩來學校裏被欺負成這樣,回家也不敢說,哪天在學校出事了,這對各個家庭對學校聲譽也不好是吧。”

徐進遠性格軟,老師平時确實沒怎麽注意到他,現在羞得臉臊白。

“我家老爺子脾氣大,這老來得子也不容易,別說這小子出事了,多半知道這小子學校裏被欺負成這樣也是不會善罷甘休的,我說一句校園霸淩在座各位心裏肯定覺着我小題大做,但咱也換位思考下,要是打的罵的欺負的是自家小孩,各位會怎樣,心裏好受不。”

人堆裏有人頤指氣使的問他是誰,徐正陽仿佛耳聾,他不疾不徐喝了口白水,整個人氣場太過冷硬,辦公室氣氛越來越冷,徐進遠都不自覺往餘遂身後躲回去,而徐正陽放下杯子,手收回膝蓋上搭着,一雙手骨節細長漂亮。

“我是徐進遠他哥,部隊裏混過幾年脾氣大人也就那樣,渾得緊,說實話今兒也不想要什麽道歉,就想叫徐進遠巴掌也好,腳踹也行,當初怎麽被欺負的就怎麽還回去,當然,既然坐進了這辦公室咱就暫且用文明方式解決問題。”

徐正陽鋒利的目光掃視屋子內在座的各位家長和老師,冷着一張俊臉懶懶說道:“但從今往後,我家小孩要是再受一次欺負,我這當哥的一定還回去,方式方法我說了算,醜話說在前面,我不是什麽文明人。”

徐正陽氣場太強硬,屋子裏鴉雀無聲,餘遂淡淡注視着他,好多年前,徐正陽比現在狂多了,突然有家長冒出來:“您父親是徐常州先生麽?”

徐正陽挑眉,一副唉,您真有眼光的意味跟對方點點頭,徐正陽早猜到了,這當初入學多半是夏女士帶徐進遠來的,夏女士這些年糟的閑話也不少,家庭方面應該是沒給老師交代清楚。

就徐進遠那軟軟糯糯好欺負的慫包樣不被欺負才怪,順利解決完徐進遠的事情,處理結果徐正陽還算滿意。

反到徐進遠屁颠追出來小聲問他:“哥,我真有心髒病嗎?”

徐正陽:……

開車在路上,除了低沉的音樂聲車裏氣氛有點沉悶。

可惜戀愛不像寫歌

再認真也成不了風格

我問你思念放過誰呢

不管你是累犯或是從前無科

音樂聲突然消失,後面是怎麽唱的餘遂不知道了,他偏頭望徐正陽,難得見着的夕陽此刻從敞開的車窗打進來,他側臉輪廓被淺淺鍍上一層金光,只見薄唇開合,“還有胃口吃飯嗎?”

落日洋灑大道,徐正陽抽空和他對視一眼,餘遂有點愣怔,還有點出乎意料,但老實道:“我都可以。”

餘遂在餐廳門口等着徐正陽去停車,兩人又一起走進餐廳,餘遂把菜單推給他,這家餐廳徐正陽跟徐瑩來吃過也不扭捏自然拿過菜單點菜,擡頭問餘遂,“有什麽忌口沒?”

餘遂說:“沒有。”

徐正陽點了道姜片爆蹄筋,餘遂突然目光看向他:“姜片麽?”

徐正陽可能點菜太專心,下意識理解成他不吃姜,擡眼和他對視說:“那換一道。”說完翻了菜單又道:“還有其他忌口嗎?不急,你慢慢想。”

餘遂愣了一瞬,搖搖頭說沒有。

徐正陽又點了幾道菜,等菜間隙,徐正陽跟餘遂聊天,“你不吃姜是過敏還是受不了味道。”

餘遂斂下眼睑喝水說:“味道難聞。”

徐正陽點點頭,“我以前也讨厭姜味,但後來去了部隊沒條件挑三揀四,後來慢慢就接受了。”

餘遂認真聽着他說話,好像腦子裏還腦補了一下徐正陽穿制服的樣子,他身材好,穿西裝都身高腿長的挺拔,穿制服應該更好看。

他走神得有點厲害,直到聽見徐正陽跟他說:“餘教授,下次別那麽沖動了,那麽帥一張臉萬一真遭一拳多可惜。”

餘遂笑笑,說:“下次注意。”

徐正陽還想說什麽,但最終沒說。

菜上來兩人輕松的吃一頓飯,偶爾搭上一兩句話,不尴尬不沉悶,氛圍輕松。

餘遂有意搶着買單,但被告知已結賬時他有點無奈的轉頭望着徐正陽,語氣裏難得的帶着點情緒,無奈道:“徐老板,說好的我請客呢?”

他真的有點較真了。

餐廳常青樹旁有一彎吧臺,背景是各式各樣的酒瓶,徐正陽手肘懶懶搭在上面,因餘遂那一句徐老板的打趣帶着笑意,歪着頭對餘遂說:“下次一定讓你請。”要是沒徐進遠那插曲,他一定不會搶單的。

送餘遂回家的路上閑聊,徐正陽問他會開車麽,好像從沒見他開過車,餘遂說不會。

他其實是個挺懶的人,寧願每天打車也不想學車買車,又可說是個極簡主義者,生活過得很簡單,在意的不多也怕複雜。

他不介意将想法說給徐正陽聽,徐正陽也不掩飾的低笑,餘遂被感染跟着他笑,偏頭瞧着他問:“有什麽問題嗎?”

徐正陽說:“沒問題,當司機的應該挺喜歡你這種人的。”

餘遂接受他的無情嘲笑,沒一點脾氣,問他,“開車累嗎?”

徐正陽肯定的說:“累。”

天色逐漸暗下去,餘遂沒邀請徐正陽上樓坐坐,彎腰從車窗跟他道別,徐正陽點點下巴算作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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