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林穆恒起初還賣關子, 給了點小提示後,葉初秋就明白了。
原來,這是一塊可以儲物的靈石, 類似于劉傲手上的那串手钏。
葉初秋挂了電話,按照林穆恒指示注入靈力。
全宮殿的人都目不轉睛地注視她的舉動, 只見葉初秋從那塊暖玉裏召喚出了一只……
小兔叽?
葉初秋抱在懷裏,終于明白林穆恒為什麽問它乖不乖了。
這白兔應當也是峻岐山的特産,耳朵垂下來, 耳背上印有一朵青蓮花紋。
小白兔雖然年齡小,但仙家靈獸通靈性, 縮在葉初秋懷裏安安分分,紅紅的眼睛巴眨巴眨着,好不可愛。
葉初秋對這些看起來楚楚可憐的小動物根本沒有抵抗力, 她捧着小白兔不撒手,一會捋捋它的毛,一會捏捏它的耳朵。
宮女們圍過來争相誇贊, 問葉初秋讨要着抱。
葉初秋大大方方撒手, 樂得清閑,轉頭見那小羊羔站着, 目色陰郁地凝望着那只兔子。
這場面着實有些诙諧——小羊羔望小兔子。
“吃好了?”葉初秋将袖子上的兔毛拂去,問裴燼。
小羊羔頓了會, 才将視線移過來,不鹹不淡地用鼻音哼了個“嗯”字,聽起來似乎在生悶氣。
葉初秋沒在意,身後一宮女道:“少宮主, 這兔子好生可愛, 日後養在殿裏也算咱半個小主子了!”
葉初秋一笑, 又有宮女說要給小兔子起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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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賜名自然是少宮主賜!”
“請少宮主賜名!”
葉初秋興致頗好,思忖片刻,轉頭問小羊羔:“阿燼覺得叫什麽名字好呢?”
裴燼看着她,眉宇間浸了層薄薄的愠色:“不知道。”
嘩啦啦的虐男積分加起來,葉初秋挑了下眉,不明白他為什麽不高興,難不成他讨厭兔子?
若真是如此,那以後這兔子就歸他養了,每天給她漲點虐男積分,就跟利息一樣。
葉初秋說幹就幹,随便取了個名叫“阿春”,和“阿冬”同款春夏秋冬限定名兒。
她從宮女懷裏撈走兔子,塞到小羊羔的懷裏,眼神命令他必須捧着:“滄銮宮不養閑人,你既在我殿宇住下,那便替我養阿春吧。”
“什麽……!”裴燼震驚,滿臉寫着抗拒。
葉初秋樂意聽虐男積分暴漲,道:“若是病了死了,我可要生氣的,我若生氣,你可就沒飯吃了。”
言罷,她命宮女撤走吃食,仿佛這就是不給她養兔子的後果。
裴燼心裏早就醋壇子翻了一地,葉初秋當着他這個俠侶的面和別的男人通識就算了,現在竟然還要讓他幫情敵養兔子!
裴燼就差把兔子摔地上了,可他又不想惹姐姐生氣。
他低頭看懷裏的兔子,阿春分外乖巧,縮在他臂彎裏細嗅着,紅紅的眼睛睜得老大和他對視。
裴燼:“……”
葉初秋彎唇:“那此事便這樣定了。”
兔子吃草,小羊羔也吃草,他倆之間産生了一種極為古怪、略帶些敵對和競争關系的氛圍。
那只兔子只是表面上看起來乖巧,每天和裴燼待在一起時,一點也不安分,估計是嫌隔間太小,蹦跶地往葉初秋的寝殿跳。
這些天葉初秋用系統顯示屏在追劇,在旁人眼裏那就是幹坐着對着空氣發呆。
一天看到晚,順便打坐修煉,足不出戶。
那只兔子屁颠屁颠地過來,直直地往葉初秋懷裏鑽。
裴燼撈了一把沒撈到,它跳得實在是太快,又跟人精兒一樣聰明,裴燼便直突突地往前沖了些,一下栽在葉初秋的床榻前。
系統顯示屏是半透明的,葉初秋觀影時看見小羊羔闖進來,正巧把電視劇男主的位子頂替了。
她心念一動,暫停了電視劇。
阿春往懷裏鑽,小鼻子蹭着她的手心,似乎想要讓她摸摸。
葉初秋抱起阿春,指尖揉着它的頭,時不時逗弄一二,阿春很是舒服地抖着短尾巴。
裴燼還維持着栽倒的姿勢,擡眼見那只兔子過于嚣張,眼裏都快冒火了。
葉初秋察覺到他眸色裏的陰鸷,頸間的魔紋也在悄然加深,便知道小羊羔這是真的生氣了。
果然還是個弟弟。葉初秋心道。
怕上一卷的魔尊會把這手無寸鐵的小白兔掐死,葉初秋指尖點了點他撐在床榻上的手:“阿春我來養吧。”
裴燼猶如雷擊般縮回手,擡頭驚訝地望着她,隔了會從她懷裏搶回兔子,一聲不吭地回隔間。
又怎麽了這是?葉初秋望着他的背影,感慨弟弟的心思喜怒無常。
而裴燼只是單純的,不想讓這兔子争寵。
姐姐應該抱他,應該摸他的頭,應該逗弄的是他的鼻尖。
又過了一周,阿春死了,是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
葉初秋半夜不睡覺打坐修煉的時候,倏然聞到一股皮毛燒焦的味道。
她睜開雙眼看見隔間有火光閃爍,等她起身抵達現場時,就見阿春已經變成一塊黑炭,烏漆嘛黑地倒在地上,周圍還有一圈火星子在閃。
葉初秋聞到那股味道,大概能想起沈清淼給她描述的桑骥的死狀,用得是一樣的手法,均是用火焚燒的。
她只覺得腦子暈乎乎的,那股蛋白質烤熟的臭味難聞得很。
而那只小羊羔,立在一旁,雙手舉着顫抖。
葉初秋目光望過去時,裴燼也驚恐地望過來,目色茫然而無措。
他的面容被殘餘的火星子點亮,斑駁的陰影打在面頰上,愈發襯托少年棱角分明的臉。
他沒束發,頭發是披着的。
“姐姐……我……”裴燼顫栗着開口,葉初秋心口湧上來一股火。
她什麽也不想聽,轉身就走。
裴燼鼻子一酸,淚流了下來,幾乎沖過去将葉初秋攔下,牽着她的手腕:“不是我幹的!”
葉初秋任由他牽着,冷眼睨着他脖頸間比以往還要深沉的魔紋。
她的不表态讓少年的心更慌亂:“不是我……”
“我沒想殺它……”
是阿春半夜發.情,從籠子裏跳出來,想去尋葉初秋撫摸,裴燼怕它打擾葉初秋休息,這才将它逮着抱回懷裏。
阿春在裴燼的懷裏還是不安分地扭動,少年便多用了些力道将它按住,他望了眼珠簾另一頭尚在打坐的葉初秋,在阿春耳邊警告:“別去打擾姐姐。”
阿春不聽話,眼眸猩紅,更是被逼急了咬他一口。
裴燼吃痛地捂住手,阿春似乎施用了什麽法術,周遭漂浮起一層淡淡的瘴氣,它面露兇狠地瞪着裴燼。
眼看着阿春撲過來,裴燼下意識地擡手格擋,隔間火光閃耀一瞬,少年放下雙臂的時候,那只兔子就已然化為黑炭倒在地上了。
裴燼呼吸緊促,支支吾吾地将事情經過全部告訴葉初秋。他緊緊牽着葉初秋的手腕,害怕她誤會,雙臂都在發顫着。
葉初秋現在腦子很不清醒,可以說是一片空白,裴燼的話他只聽進去一半,剩下的那一半都在想怎麽和林穆恒交代。
那畢竟是別人送給她的禮物,如今就這麽死了,還死得這般凄慘。
“怪我。”葉初秋捏緊了拳,懊惱道,“就不該讓你養。”
那天就見到裴燼頸間加深的魔紋,她就應該把阿春接回來。
裴燼急得眼都紅了。
他還在長身體的年紀,只比葉初秋高半個頭,即便如此,身高帶來的距離感還是有的。
裴燼于是跪在她身邊,攥着她的衣袖,卑微地仰視着:“姐姐,你相信我好不好?我沒有騙你,你不信,可以看我的手……”
少年哽咽着,松開她,去撩自己的衣袖。
借着月色和火星,葉初秋看見他右手虎口處一串牙印,阿春咬得很深,血一直往外冒着,裴燼的整只手都被染紅了,連帶着抓她,她的手也染上了血。
溫熱而粘稠,和那些烤焦的氣味冗雜在一起,直叫她頭皮發麻,卻偏偏刺激着體內另一股力量洶湧澎湃起來。
黑羽在她的靈識裏笑着,粉嫩的舌尖舔了舔下唇,留下晶瑩的唾露。
葉淮傑施加在她身上的封印似乎又弱了些,葉初秋心尖突突猛跳。
她佛了一把他的手,将他推開,心煩意亂地離開隔間,獨留裴燼一個人跪在地上。
少年望着那只烤焦的兔子,心和身體一并沉了下去。
第二日,葉初秋将此事告知了林穆恒。
那只兔子身上有青蓮紋路,瞞是瞞不住的。
林穆恒還怕她自責內疚,連連安慰着:“初秋,不必介懷。”
但怎麽說還是糟蹋了他一番心意,于是這些天葉初秋就親自去珍寶行看看有沒有什麽稀奇的貨色,可以當作賠禮送給林穆恒。
她看中一個劍穗,憶起那日林穆恒的随身佩劍上并未挂劍穗,但是賣那劍穗的商家精明得很,不要銀錢,只要物物交換。
葉初秋只得花了好些虐男積分兌換珍貴的藥草才将那劍穗買回來。
這虐男積分一下子就又見了底。
這天葉初秋帶着劍穗回來,正好是晚飯的點。羊毛畢竟出在羊身上,她前腳剛花了大把積分,後腳自然惦記起小羊羔。
宮女們把飯菜原封不動端出來,和剛回來的葉初秋正面迎上。
問及原因,那宮女道:“少宮主,公子他已經好些日子沒用膳了。”
葉初秋眼皮一顫,擺手讓宮女都下去,推開寝殿的門。
小羊羔不在這裏,葉初秋往隔間走,撩開珠簾,珠串撞得咯咯響。
隔間昏暗,那只兔子已經被人送去安葬了,地上也收拾得幹淨,沒有焚燒的味道。
葉初秋沒在床榻上見着小羊羔,頓了頓,轉身,在角落裏看見縮成一團的他。
就像被囚在水牢時那樣,抱膝而坐,蓬頭垢面。
血淌了一地,已經凝住。
魔修的傷口一向恢複得快,被咬的口子早就愈合,獨留兩只血手沒清理。
葉初秋看着萎靡不振的小羊羔,心情着實有些複雜。
因為之前她說過“若是死了就不給他飯吃”這種話,所以小羊羔現在是在用絕食跟她賭着氣呢。
她擡步靠近,捏訣施展了個清潔咒,将他收拾幹淨。
葉初秋的到來并未讓他擡頭,她蹲在他身側,猶豫了一會才喚道:“阿燼?”
小羊羔瑟縮一下,肩膀顫抖着。
葉初秋環顧了一下隔間,整理好情緒,抓一把他的頭發将小羊羔的頭顱提起來,瞧見他臉上的淚痕和哭紅的眼睛,還有蔓延到下颌附近的魔紋。
作者有話說:
秋寶:小羊羔、小兔子、小蟒蛇、小老虎……我,可能是動物園園長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