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倒是忘了, 這些天他不吃東西,自然沒機會服下軟筋散,怕是暗中偷偷修煉她也不知道。
“可憐小羊羔”和“自身人身安全”相比, 到底還是後者重要些。
葉初秋施加點靈力在他身上,逼他調度魔息。
裴燼只覺得一股威壓籠罩在身上, 巨大的壓力堵得他喘不過氣,體內寂靜許久的魔息開始運轉,盡管在這仙門地段十分微弱, 但是求生的本能卻爆發頑強的潛力,魔息于體內彙集, 眼看着就要沖出來反擊,但又因為面前的人是她,裴燼忍住了。
葉初秋又施加了些力道, 見他體內的魔息還安分着,心道:應當是被軟筋散束縛許久,沒來得及恢複, 那應該是沒背着她偷偷修煉。
如此, 才算安心,但也并非高枕無憂。
葉初秋召喚了一條束魔繩過來。
前些日子因為他服用軟筋散, 再加上她的殿宇有結界,葉初秋便沒拴着他, 眼下怕還是禁锢着他保險些。
裴燼看清那暗紅色的繩子,眼眸黯淡下去。
他擡起手,摸到頸間的狗皮膏貼,一把扯了去, 大有破罐子破摔的味道。
“哎!”葉初秋尖叫, 親眼目睹狗皮膏貼連帶着他頸間的一塊皮一并扯了去, 她感覺自己脖子也一疼。
小羊羔忍着痛不吭聲,眼眶卻濕了,溢出生理性的淚,将手上的狗皮膏貼扔掉。
少年含淚的瞳眸盯着她,眼底的倔強像一把刀刃,直突突紮在她的心口上。
這哪裏是小羊羔?這簡直是初生牛犢!一頭倔牛!
“我說拴你脖子上了嗎!”葉初秋氣道。
回應她的是裴燼的沉默,黑白分明的瞳仁雜着執拗的勁兒,在暗地裏和她較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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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初秋吃軟不吃硬,裴燼把她看得心裏發毛,她氣得束魔繩抽他身上,更是燃起了逆反心,索性連繩子都不拴,氣鼓鼓地踏出隔間:不禁锢他的魔息了!讓他修煉!讓他黑化!大不了一劍捅回去!
葉初秋越想越氣,幹脆閉關修煉去,大抵是決定不束縛裴燼的魔息讓她有壓力,這修煉的速度倒是蹭蹭往上冒。
于此同時,那虐男積分也在往上波動,葉初秋枕着積分提示音渡過又兩個日夜,睜眼時神清氣爽,眉眼間有層淡淡的靈氣。
此刻是中午飯點,殿宇內宮女魚貫而入,将吃食端放在桌上。
因為前些日子小羊羔都不吃飯,下人們怕浪費,覺得沒必要準備太多,所以今日就只送了些粥和點心。
見葉初秋醒着,掌事宮女俯身行禮,朝隔間喚道:“公子,午膳已經送到,請公子用膳。”
隔間無人回應。
宮女憂心忡忡地望向葉初秋。
葉初秋的氣消了,擺手讓她們都出去。
殿內安靜下來,她從床榻上起身,端着一碗皮蛋瘦肉粥走進隔間。
小羊羔還縮在那裏置氣,幾天未吃東西看起來消瘦不少。
若不是怕他餓死了影響她主線任務,葉初秋才懶得管他吃不吃飯呢。
她攪拌着粥散熱,勺子磕在碗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小羊羔頭埋在臂彎裏,看不見神情,氣質很頹廢,散落的頭發似乎又長了些。
葉初秋蹲在他身側,被那碗粥燙得指尖有些麻。
“阿燼。”她喚了喚,“起來吃粥了。”
地上的少年根本不理睬她。
葉初秋心裏罵一句臭弟弟,放下粥去撩他的頭發,裴燼閃躲了一下,頭偏了偏,顯然是不想她觸摸,但是他身後就是牆面,避無可避。
葉初秋将他的頭發抓一把梳起,束發的紅緞纏繞上,替他簡要地紮了個頭發。
她提着那馬尾辮将他的頭提起來,滾燙的指腹摸上他的臉。
眼睛都哭紅了,比阿春那眼睛都紅,模樣瞧起來比阿春還可憐。
裴燼的瞳眸擒着淚,濕漉地望過來,倒映着葉初秋的身影。
他眼底的委屈像墨水一樣嘩啦啦的暈開,暈濕了眼眶,淚珠子淌下來,砸在葉初秋的拇指上。
葉初秋就心軟了。
她動動拇指,指腹将他的淚抹去,語氣軟下來:“好了好了,吃點東西,嗯?”
“姐姐。”他輕聲道,“你不信我……”
不相信就不吃飯是嗎?
葉初秋皺着眉無奈道:“姐姐信你,現在可以吃飯了嗎?”
“當……真嗎?”小羊羔忍住淚,眼底燃起亮光,滿懷希冀地望着她。
大抵是被這灼熱的視線盯得發麻,葉初秋低頭避開,端起擱置在地上的粥。
說實話,她是不信的。
畢竟上一卷最後,他是魔尊,還一劍捅她的心。隔間又沒有旁人,她的殿宇內還有結界,不可能會有另外的人私闖對一只兔子下手吧?
要麽是裴燼太會僞裝了在騙她,要麽就是他殺了阿春自己也不知情。
葉初秋體內有個“黑羽”,黑羽奪取身體掌控權的時所做的事她也無能為力,所以對于後者的猜測也不是沒有依據可言。
葉初秋頂着他熱烈的視線,含糊地敷衍他:“嗯……”
裴燼卻覺得再也沒有什麽比葉初秋的這句确認更能讓他愉悅的了。
只要姐姐信他,即便他被天下人誤會他都不在乎。
葉初秋舀着粥,愈發覺得那小羊羔哭哭笑笑的樣子跟個傻缺一樣,心裏又開始将老生常談的問題問一遍:這真的是男主嗎?
但是他嘴角的弧度尤為短暫,小羊羔餓得肚子疼,幾天沒吃東西,早就精疲力竭。
胃突然痛得厲害,他嘶嗚一身,捂着肚子栽倒而下,疼得冷汗直冒,眼眶的淚花更甚。
葉初秋尚在攪拌滾燙的粥,虐男積分暴漲,裴燼痛苦不堪地蜷縮,渾身戰栗着,呼吸劇烈,嘴裏咬着“疼”字……
她頓了頓手,隐約憶起沈清淼教過她的簡易應急處理的治療術,她擡掌将靈力渡入他體內,裴燼才覺得好受一下。
冷汗侵染在他的額間,小羊羔的唇瓣發白,毫無血色,清隽的面容有些頹敗,幾簇長發濕漉地垂下,柔弱無力地耷拉在他的肩膀上。
葉初秋蹲累了,提了提裙擺坐在地板上,指尖撩開他的碎發,将那碗粥遞過去。
本意是想着讓小羊羔自己捧着吃的,裴燼擡手,輕輕地扯了扯她的衣袖,身軀朝前了些:“姐姐……”
葉初秋端着粥的手抖了抖,心尖突兀一大跳。
小羊羔的指尖又緊了些,幾乎将她的手腕往下拉扯着,使得那碗粥的勺口對準他的唇,他往前湊,又讨好地喚她一聲:“姐姐?”
葉初秋呼吸紊亂,根本抵擋不了小羊羔這樣的攻勢,她想起這是為什麽了,那日在水牢,她開玩笑說要多喊幾聲“姐姐”,她才會喂他吃的。
小羊羔現在,是在求她喂他。
葉初秋內心極度慌亂,表面上還是維系着不動聲色的樣子,碗的熱量傳遞到指腹上,還是有些滾燙着的。
見葉初秋無動于衷,裴燼垂下眸松手,纖長的睫羽顫了顫,染上無盡的失落:“姐姐是不是……不要阿燼了?”
葉初秋下意識地反駁“沒有”,說出口時才發現自己聲音裏的顫音,她失措地裝咳一下,飛快舀了勺粥遞到他唇邊。
小羊羔擡頭深深地看她,葉初秋篤定地點了點頭,他這才探出頭,唇瓣擦着勺口而過。
眼眶裏的淚花更甚了些,他松開口:“燙……”
原本蒼白的唇瓣被燙得緋紅,像是朵被蹂.躏摧殘後的花,葉初秋看在眼裏,心裏忽然燒起一股詭異的欲。
都怪葉初芽給小羊羔設定了這般好的皮囊……
葉初秋放下勺,指腹摩挲着他的唇瓣,将那些殘餘的粥抹去,而後重新又替他舀了勺,吹了半天涼下來遞給他。
裴燼張開口咬着勺,視線一直落在她的臉上,仿佛那不是粥,是葉初秋給予他的恩賜。
沐浴在他虔誠目光下,葉初秋心虛着,不得不耐着心喂他,将勺子傾斜而入。
裴燼嘗到粥,露出欣喜的目光。
葉初秋笑:“嘗出來了?”她特地吩咐的,讓郝婆婆做的。
第一口喂完,她取回勺子舀好喂第二口,隔着瓷制的勺柄,她似乎能感受到他唇瓣的柔軟和溫涼,不久前的夜晚,她的舌尖入侵過那片領域,青澀幹淨的少年氣頃刻間鋪滿……
葉初秋整理好自己亂七八糟的心,喂完第二口,舀第三口,吹了吹遞過去。
小羊羔吃完第三口,葉初秋覺着差不多了,勺子放回碗裏端給他:“自己吃吧……”
裴燼聽話地雙手捧着碗,一口一口扒拉着,很快就見了底。
他把吃得一滴都不剩的碗獻寶一樣呈給她,就像在等待誇獎。
“阿燼真棒,都吃完了!”
“阿燼好乖!好聽話!”
葉初秋腦子裏飛速過完兩句誇獎的話語,最後撇撇嘴,什麽話都沒說,覺着根本不需要:裴燼吃了飯,不會被餓死,她的任務算完成了。
她端走空碗,起身欲走,那只小羊羔忽地又拉扯住她的衣袖。
葉初秋一頓,松開撐着的手重新又坐回地上,疑惑地望着他。
裴燼被她的眼神盯得發慫,但是仍然鼓着勇氣,臉紅得像熟透了的番茄。
“姐姐……”他說,“阿燼今晚能不能和姐姐一起……睡?”
葉初秋手裏的碗差點摔掉:“你說什麽?”
作者有話說:
阿燼(嬌羞版):阿燼能有什麽壞心思,不過想和姐姐一起睡覺覺qwq
秋寶:……不準用疊詞,只能我用!還想和我睡覺覺,你簡直是做夢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