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5章

山路崎岖,趕路累又艱難,但滿載的獵物叫人心裏充滿了熱乎勁,腿上腳上似有用不完的力氣。

到村後小山坡上,兩條細犬吠叫着飛奔回家,恰好讓扛了鋤頭下地的沈堯青聽見,連忙看過來,見沈玄青拉着板車似乎挺沉的,他對院子裏喊了聲,放下鋤頭疾步趕來接應了,忙亂中還揉了兩把狗頭,不然它倆一直蹭着他腿搖尾巴。

衛蘭香三人聽見動靜也都趕了出來,見陸谷跟沈玄青好好的,心裏頭的擔憂就去了,她眼圈微紅滿心感慨,有個夫郎到底不一樣了,他們家二青從山上下來都穿得幹淨齊整,不再灰頭土臉跟個土匪山賊一樣,笑容也多了,看着那叫一個有精神頭。

如此,就是她這會兒死了,到地下也對得起沈順福。

“娘,阿嫂。”陸谷小聲喊了她跟紀秋月。

“哎,回來就好。”衛蘭香喜笑顏開,跟沈雁把他背上的竹筐卸了。

“谷子哥哥,你這花兒能給我一個戴嗎?”沈雁瞧見竹筐上邊有幾支山花,說不上名兒,花瓣從底部往上,由粉轉橘像是傍晚天邊的雲霞暈染開,特漂亮,因有好幾朵呢,她忍不住詢問。

這是路上歇腳的時候陸谷瞧見的,從一簇中折了幾枝,本就是給她們帶的,聞言從裏邊拿出來,說道:“就是給你的。”

他又瞧見紀秋月,遞過去小聲說:“阿嫂,也有你跟娘的。”

衛蘭香笑得合不攏嘴了,她把花遞還給陸谷,但陸谷搖頭小聲說不用,她就給了紀秋月,說道:“難為你孝順,就是娘一把年紀了,還戴花兒做什麽,要被人笑話老妖怪的。”

一家子說說笑笑,一同拉着板車回去了。

沈雁頭發上別了花美滋滋的,她雖年幼,但圓臉杏眼長得讨喜,戴着花更顯出幾分可愛。

她腳下着急,急于出門想跟同齡的姑娘雙兒顯擺顯擺,可板車拉了這麽多東西回來,叫她又頓足,一番糾結後才有了取舍,先看二青哥帶回來什麽,再去顯擺頭上的花也不遲。

“這是黑蹄羊?阿彌陀佛,能賣不少錢了,這山雞可不少啊。”衛蘭香翻看着板車上的東西,看一個嘴裏念叨一個,滿心都是喜悅。

當知道陸谷竹筐裏背的幹貨都是他自己曬的,得了沈玄青的眼色後,她更是誇得贊不絕口:“谷子采了這麽些枸杞,艾草也不少,了不得了,能賣不少錢呢,改明兒娘給你打點米酒,抓把枸杞子煮米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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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谷把沈玄青照看得好,還這麽勤快,她偏向兒子的私心也不偏了,越看陸谷越覺得老天開眼,得虧沒把那個陸文給娶回來,這麽一想,她就拍着手說道:“也不等明兒了,娘這就跟你阿嫂去。”

陸谷被誇得羞澀低頭,還沒等擡頭呢,衛蘭香就挎着籃子,風風火火跟紀秋月出門打米酒了。

沈雁這會兒也巡看完了板車,從一只已咽氣的大山雞屁股上拔了幾根長長的彩羽,就跟沈玄青說道:“二哥哥,我去找彩霞她們玩了。”

今兒回來高興,沈玄青沒管她貪玩不放鴨子的事,還取了個小布袋給她,說道:“跟她們分着吃。”

沈雁接過來一看,裏面裝的是野果子,臉上笑意更大,歡歡喜喜就出去了。

板車上的東西沒卸,只拿下來三只山雞兩只野兔,留給衛蘭香她們吃,餘下的明天拉着板車到鎮上賣。

陸谷和沈玄青洗了把臉坐在院裏歇息,沈堯青也不下地了,拿個碗偷摸到衛蘭香房裏抓了大半碗瓜子出來,坐在屋檐下跟二弟樂呵呵閑聊。

瓜子是前兩天買的,噴香的炒貨,衛蘭香沒舍得多往外拿,想着要是家裏來個人,端了這個招待也是有面子的。

陸谷長這麽大就吃過兩次瓜子,還都不多,這會兒算是能坐着慢慢嗑了。

清溪村就有人釀米酒,衛蘭香還跟紀秋月到隔壁村的豆腐坊去了趟,打算炖個肉醬豆腐,山裏吃不到豆腐,回來了可不得犒勞犒勞。

就是家裏最近沒買豬肉,她打聽着,最後跟村裏林金虎夫郎讨了半塊,等明兒要給人家還的。

回來見陸谷跟沈玄青在院裏歇腳,她沒讓陸谷打下手,跟紀秋月兩人到廚房生火做飯,至于沈堯青偷出來的瓜子,她瞪了眼大兒子,這嘴饞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幾歲小兒。

但她瞪完又笑了,說起來她偏疼沈玄青些,但對大兒子也不賴,手心手背都是肉,不過瓜子而已,吃就吃了。

至于沈雁,小女兒不是兩個兒子比得上的,她總趁着到鎮子賣雞蛋鴨蛋的時候帶沈雁去,就算她不言語,連紀秋月都知曉這是帶幺女打牙祭去了,不是給買碗酸辣豆花就是買個油酥餅。

當然陸谷是不知道的,他畢竟剛來。

待瓜子嗑完,飯也好了。

米酒分外爽口,紅紅的枸杞瞧着也好看,炖到滾燙的豆腐吹一吹,入口滑嫩還帶着濃厚肉香,還把陸谷帶回來的兩大朵鮮菌子跟青菜炒了,再來一個軟乎乎的白面饅頭,白面精細,比雜面好吃多了,這一頓吃下來可謂是十分滿足了。

院子裏說笑聲不斷,沈家人人臉上都有笑意,陸谷吃完也不用洗碗了,紀秋月讓他回房去歇,走了這一路呢。

這一天在高高興興中過去,等第二天一早,陸谷就跟着沈玄青趕早集去了。

官道平整,比山路好走多了,板車轱辘辘向前推,陸谷這十來日在山裏跑慣了,走這樣平坦的路一下子覺出輕松,到底還是山下好。

他背着大竹筐,裏頭除了枸杞子跟艾草外,還摘了許多野澡珠,這東西比香片香澡珠便宜多了,連鎮上人家都常用,不愁沒人買。

至于曬幹的菌子,他覺得不夠多,聽人說這東西吃了好,留在深秋冬日燒湯或炖肉他們自己就有的吃,除了他在山裏留的,還給家裏拿下來些,若以後再找着更多的菌子了,拿來賣也不遲。

他倆起得早,到早集過了一會兒來往的人流才多起來。

因今日推了板車,沈玄青從家裏帶了兩張板凳來,能坐着歇歇腳。

陸谷的竹筐放在板車尾上,沒占別的地兒,這樣就只用交一份市金,他把那捆艾葉掏出來好讓人能看見,裝野澡珠的布袋放在竹筐旁邊,打開口也能瞧見。

沈玄青吆喝起來,他在旁邊猶豫一下,等見到婦人老嬷經過時也小聲開口:“澡珠便宜了,一文錢五個,枸杞子也有,三文。”

因為是幹貨,三文指的是三文錢一兩,這是枸杞子的市價了,昨晚衛蘭香還到村裏借了小稱,讓他賣東西的時候使,就不必到集市上借旁人的,不然還得看人家臉色。

“嬸子看看這澡珠,夠大的,洗手能用兩天。”沈玄青聽見他嗓音,眼裏劃過笑意,幫他搭話拉人。

見婦人望過來,他又說道:“深山林子裏頭摘的,比前山的好,洗頭發還能留香。”

一聽這話,連旁邊兩個經過的夫郎婦人都上前來了,抓了把又看又聞。

沈玄青沒扯謊,陸谷尋到的那棵樹确實好,他倆在山裏用的就是這個,洗完頭發自個兒都能聞到。

“這也沒香澡珠好聞。”有個夫郎挑三揀四,還看一眼竹筐裏的枸杞,捏了倆嘗味兒。

沈玄青見慣了,和緩開口:“野澡珠哪能跟香澡珠比,我們這便宜,已經比旁的澡珠香了。”

“這樣,一文錢六個,我就買了。”夫郎跟他讨價還價。

“阿嬷這就說笑了,東西本就不貴,還這麽好,我夫郎背回來光山路就走了三個時辰,便宜不得。”沈玄青沒答應。

這東西跟賤賣一樣,五個才得人一枚銅板,如今一個銅子兒連個燒餅都買不到,要是再壓價,陸谷這些天不就在山裏白忙了。

那個夫郎覺着東西好想要,見沈玄青不松口也沒走,口中利利索索說了一大通,最後還是沈玄青說若他買二十文錢的,就給算成六個。

原本想買個十文錢的回去,一聽二十文才給便宜,夫郎又讨價,沈玄青便有些煩了,最後問了陸谷的意思,只要他買十五文錢那就六個。

陸谷頭一次賣東西,緊張之下沒算清十五文錢要給多少個,也算是急中生智,他默念着記下,數了十五次六顆澡珠。

那夫郎走得時候還多伸手拿了兩個,沈玄青當沒看見,這種人做生意時挺常見的,和氣生財最重要,犯不着太計較。

至于陸谷,他也懂這個道理,況且一下子就賣了十五文錢,接錢的時候沈玄青沒接,那個夫郎就交到了他手裏。

十五個銅板可不輕,沉甸甸的在手裏,但他來不及細想,因為還有兩個婦人要買,她倆剛才附和着那個夫郎壓價,既然一文錢六個,她倆一人都要了二十文的,完了也多饒了兩個。

待陸谷數完野澡珠收錢,連同放在板車上的十五文,就有整整五十五文錢了。

莊稼人一筆能掙個五十文錢都很高興了,更別說沒摸過多少銅板的陸谷,經過他手裏的,最多也就十文錢,還是他娘在的時候。

這一大把銅錢在他看來就跟夢一樣,但夢是會醒的,他戀戀不舍,把錢捧給了沈玄青。

沈玄青不解,輕皺了眉疑惑道:“給我作甚?你不是還帶了個小布袋。”

陸谷以為是要都裝到布袋子裏,等賣完了再上繳,連忙按吩咐去做了。

正說着就有人來看野物,沈玄青只得止住話頭,轉身忙碌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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