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一更

第46章 一更

鹹香的悶長豆拌着米飯吃,讓陸谷第一次知道原來長豆也可以香成這樣,甚至多吃了小半碗幹米飯。

沈雁更是吃撐了,捂着肚子說難受,衛蘭香戳了下她腦門笑罵着訓了幾句,姑娘家家的,怎的這般貪嘴,把自己吃撐成這樣,晚上就別吃了,餓一頓消消食,也長長記性。

沈雁太撐沒法蹲下去洗碗,陸谷不用說就收碗去洗了。他蹲在廚房,還能聽見堂屋裏沈雁哎呦叫喚,衛蘭香就讓她起來走走。

“這乖仔,都叫乖了還不乖。”紀秋月揪着狗崽後脖頸從前院菜地裏拎出來,狗崽咬爛了好幾棵秋菜的葉子,它要是吃也罷了,咬爛就換下一個。

鄉下人種的菜都金貴,也是他們家日子好了,不缺這口吃的,不然狗崽的肥屁股還得遭遭殃。

陸谷聽見動靜看向廚房外,紀秋月把狗崽拎出來後屈指在它腦門上敲了一下,以示小懲,也是讓它長個記性,記得菜不能随便糟蹋。

狗崽挨了一下,吃痛嘤嘤叫起來,它現在還小,不像大狗犯了錯都不敢看人更不敢吱聲,陸谷見狀絲毫沒擔心,它這麽胖,摔了撞了都沒事,皮實耐揍,再說紀秋月敲的力度也不大。

沈玄青抱了堆皮毛從柴房出來,菜地裏狗崽霍霍過的秋菜就在那兒,他看了一眼說道:“還是把大灰放出來教教它,省得忙起來看管不到又糟蹋東西。”

紀秋月把狗崽放在地上,聞言點着頭答道:“也對,就是咱們剛才吃飯沒看住,叫它自個兒耍開了。”

見沈玄青抱了皮毛,她又問道:“怎麽想起來收拾這個?”

“這兩日有空,該去看看師父了,挑些好的給他帶上。”沈玄青懶得蹲下去,把皮毛放在壘起來的柴火堆上挑揀。

“是該去了。”紀秋月說着,就聽見房裏沈堯青喊她,說找不到扛大包穿的粗麻短打了,連忙進了房幫忙找尋。

陸谷洗完碗從廚房出來,狗崽就在後頭追着他褲管學撲咬,當真是個皮猴子。

昨天賣完米,家裏就沒別的活,秋收忙碌算是過去了,這會兒吃完不用再幹活,能歇一歇。

陸谷一出來看見沈玄青在柴堆前撿皮毛,他猶豫着,有活幹的時候還好,即便是跟沈玄青一起,忙碌是忙碌,但兩人在一塊更自在,此時沒事情做,他也不太敢湊到沈玄青跟前去,腳步一轉,還是到房裏拿針線出來做,這幾天得把香囊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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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玄青弄得這堆皮毛大多都是野兔皮毛,家裏殺的兔子剝下皮都沒扔,自己鞣制了留着,回頭無論賣也好,還是給冬日做靴做皮襖都行。

至于賣到鎮上那些連皮帶肉的兔子,他以前不是沒想過把皮跟肉分開來賣,能多掙三瓜倆子兒的,可若殺了只拿出去論斤賣肉,因都是瘦肉,斤價根本比不上豬肉,剝皮掏了髒腑就更輕,一天賣不完還招蒼蠅,鎮上人又比較講究,嫌棄這種野味不新鮮就不要了,他要住在鎮上還好,現天殺現天賣,但并非如此。

還有那事多的人挑三揀四,他賣過兩次覺得麻煩就再不殺了,反正連皮毛去賣價錢會貴,他自己不虧就是了,還不用多費力氣宰殺。

留了三張雜灰不好看的皮子,沈玄青把剩下的捆了,都給老獵戶帶去,好做件皮裘過冬。

外面日頭亮,陸谷坐在屋檐下繡香囊,狗崽在他跟前玩耍,沈雁轉了一會兒沒那麽難受了,湊過來看陸谷繡的東西。

沈玄青到放糧食的矮屋扛了一麻袋新米出來,在板車上放好了,又拿了竹筐去裝榛子栗子,裝了有一筐。

老獵戶愛吃山裏的野茶,他拿布縫的口袋倒了一口袋,留了點給家裏,這東西在山裏找找就有,回頭家裏想喝他再摘就是了。

枸杞子也裝了,連野澡珠都拿了許多,這是他跟陸谷下山前一起摘的,帶了不少回來,野澡珠只要不沾到水就能放很久。

衛蘭香見他一樣樣往板車上放,過來看了看就說道:“秋菜近來脆生,挖些給你師娘帶去嘗嘗鮮。”

秋菜長得有人小腿高,綠生生鮮嫩,炒着吃涼拌着吃都香,這東西鄉下幾乎家家都種,能曬幹也能腌起來冬天吃,他們前院菜地大,栽了不少呢,連屋後都墾了一片地種着,根本不愁吃。

衛蘭香說着,自己就去挖秋菜了,邊挖還邊說:“今年是不行了,天冷了,等明年夏天,咱也插杆子種些吊瓜跟長豆,到時候給你師父他們帶去。”

“嗯,明年多種些。”沈玄青答應着,又拿了口袋倒柴豆。

旱地種冬麥之前,秋柴豆因只有兩畝,沈堯青三人帶個沈雁就都收回來了。

柴豆提前泡一些,熬米湯的時候放進去,跟白米一起煮爛了,豆子香又糯,吃起來也挺好。

等他跟衛蘭香把一大抱秋菜放好,板車也差不多滿了,今天吃得早,這會兒才到晌午,沈玄青看看天色,說道:“既備好了,過了太陽大的這陣就去。”

衛蘭香點點頭,她看陸谷一眼,問道:“你一個人還是?”

沈玄青也看了過去,跟擡起頭的陸谷對上視線,說道:“我倆去,也見見師父師娘。”

“那行,路遠了,有個伴也好,明兒趕着晚上回來,我給你倆留飯。”衛蘭香邊洗手邊說。

陸谷一聽要到明天才回來,他沒見過沈玄青師父師娘,心裏不免有些忐忑,這會兒沈雁不撐了,拿了繡繃子過來讓他教教繡花,說着話忙起來就慢慢把忐忑忘了。

直到過了午,太陽沒那麽大了,他收拾了一下就跟沈玄青一塊兒出門。

“師父他們住在吉興鎮,過了豐谷鎮再往前約莫有個二十裏,離得遠些。”沈玄青拉着板車邊走邊說。

陸谷點點頭,确實遠,他們清溪村離豐谷鎮十裏多點,兩三刻鐘也就到了。吉興鎮在豐谷鎮另一頭,他只聽人說過。

沈玄青知道他沒出過遠門,再次寬慰道:“不是急事,無需太趕,累了在半路歇一歇,走着也就到了。”

“嗯。”陸谷小聲答應着,除了有些見生人的忐忑以外,他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南邊的豐谷鎮和西邊的牛家莊,對更南邊的吉興鎮還有點好奇,不知那裏是個什麽光景。

——

到豐谷鎮這一路陸谷很熟悉了,他走慣了山路,這次出來只有沈玄青拉着板車,他什麽都沒背,走得慢,路上還歇了一次,所以不覺疲累。

要從鎮上穿過去,路過布莊的時候,沈玄青停了下來,讓陸谷在門口看着車,他進去扯了些布給師娘帶去。老獵戶有皮裘,他師娘對他又好,總得給老太太也扯身布做新衣裳。

陸谷在門外等着,拿起竹筒喝了兩口水,沒等多久沈玄青買完布就出來了,拉起板車兩人又往前走。

朝豐谷鎮南邊出來,陸谷就小心又好奇地打量所經之地,他從沒來過這邊,只覺陌生。

兩個人趕路總得說說話,途徑村落的時候,沈玄青還跟他說了地名村名,還說吉興鎮雖然離他們遠,但離玉青府城近。

鎮子對陸谷來說已經足夠大足夠熱鬧,如今提起更繁華的府城,他都想不到是什麽樣的。

一路走着歇着,進了吉興鎮的長興街後,人越發多起來,陸谷就朝沈玄青跟板車近前靠了靠,他人生地不熟,頭一次來免不了緊張,有點怕跟丢了。

街上酒樓飯館都熱鬧,各種鋪子都開着,油坊飄出醇香的油脂味道,芝麻香油的味道更是濃郁。

“回去了打些芝麻油,蒸蛋羹的時候淋一些更香。”沈玄青轉頭跟陸谷說道。

陸谷小心點着頭嗯了一聲,因為對面來了幾個人,他靠沈玄青越近了。

之前還沒發覺,這會兒沈玄青看見了,反應過來他是因為膽子小,不知不覺眼眸就染了笑意,也沒言語,任陸谷靠近。

前面一個酒館門前挂着酒幌子,裏頭坐了些人,随着沈玄青說一聲“到了”,就在酒館門前停下。

小二正要出來招呼他,待看清是沈玄青後,便殷勤笑道:“原是沈二哥,我這就叫掌櫃的去。”

楊顯很快從裏頭出來,沈玄青拉着車不好在酒館門前停,不然擋生意了,問一聲老獵戶在不在家,就拉起板車朝巷子口去了。

“這是新夫郎?”楊顯跟着在另一邊推車,他長得還算周正,留了胡子,穿着長衫戴着帽子,人也和氣,一看就是做生意的。

“他叫陸谷,這是楊顯大哥。”沈玄青說完,陸谷就小聲喊了人,膽怯是膽怯,該有的禮數還是有的。

楊顯笑着點點頭,他一個漢子,不好跟雙兒多說,依舊問沈玄青話,至于對陸谷這個名字的疑惑,還是等私底下再問。

進了還挺寬敞的大巷子後,往前四五家就到了,臉頰有點紅的老楊頭正坐在門口吸煙杆,從懷裏摸出幾個棗子逗孫子孫女玩。

“爹,看誰來了。”楊顯沒到跟前就喊起來。

“師父。”沈玄青也喊道。

老楊頭見着徒弟一下子就樂了,煙也不抽了,在牆上敲敲,纏起煙袋裹就別到腰間,笑眯眯站起來。

沈玄青拉着板車到跟前停下,又喊了一聲師父。

老楊頭正想跟徒弟說話,見陸谷怯怯看着他,還跟着喊了聲師父,小是小聲了點兒,但他更樂了,老臉上笑得全是褶子,這可是他徒弟的夫郎。

“師父,這是陸谷。”沈玄青在他開口前說道。

老楊頭老是老了,可反映不慢,臉上笑意都沒變化,樂呵呵道:“是谷子啊,你阿娘在裏頭呢,正好蒸了南瓜跟棗子,快進去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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