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5章

秋收時節,整個清溪村到處都能看到揚稻秕谷的場面,村裏村外的地上都有谷殼米糠,這些谷糠也沒扔,家家都掃起來存着,好喂雞鴨牛羊,貧苦的人家更是不敢扔,米糠可是能充饑飽腹的東西。

早起吃過後,陸谷剁了一大簸箕草,還給裏頭拌了谷糠,端着到後院喂雞鴨了。狗崽颠颠跟着他,因它會咬小雞小鴨,陸谷只得喊沈雁把它抱走留在前院玩耍。

收秋稻家裏忙,沈玄青下山前跟他說估計要在家裏十天半月,他擔心雞鴨,下山的時候就把雞鴨關在竹籠裏,拿板車拉了下來,小雞小鴨這會兒只有半大,不比那大母雞大鴨子,在竹籠裏能擠下。

母雞咕咕咕叫着,鴨子也嘎嘎的,它們分開在兩個籬笆圈裏養着,陸谷給雞倒完又給鴨子倒,最後把竹簸箕翻過來,在背面拍拍,好把殘渣拍下去。

他一手拿着空簸箕,另一手在空中點畫着,數了數埋頭啄食的小雞小鴨,見一個都沒少才放心,只是他看着角落那只蔫蔫的小雞轉過另一邊身子,身上怎麽有血跡。

陸谷就有點着急了,進去把小雞抓起來,發現它後頸翅膀根那裏有傷,羽毛染了斑斑點點的血跡。

這可怎麽辦,是不是要弄些草藥來,這麽想着,他又仔細看了別的小雞小鴨,還好,就這一只有傷,于是匆匆忙忙抓着小雞到前院去了。

沈玄青正跟沈堯青進門,他倆方才出去打聽新米價錢了,商議趁價錢好這兩天就拉一些新米到鎮上賣,一擡頭就看見陸谷焦急的神色。

“怎麽了?”沈玄青視線落在他手裏的小雞上,幾步上前來查看傷勢,末了說道:“沒事,小傷而已,估計是大雞啄的,不放心給弄些草藥搗了。”

陸谷也想到應該是大雞欺負了他的小雞,大狗是不會咬的,狗崽今天又一直在前院,只能是大雞了。

“我把它們分開行不行?”陸谷小聲詢問道,這大雞小雞不是一窩養起來的,他覺着還是分開好。

沈玄青哪有不應的,說道:“行,我去插籬笆,之前拔的舊籬笆還沒燒,簡單圍起來就好,無需太麻煩,過幾日也就上去了。”

沈雁正坐在屋檐下做針線,狗崽在咬她坐着的凳子腿,聽見他倆的話就插了一嘴,起身說:“谷子哥哥,治流血的草藥後頭山坡上有呢,我這就給你采去。”

陸谷忙不疊點頭,把小雞放在竹筐裏,說道:“我跟你去。”

等他倆采了藥回來,沈雁拿石頭搗碎弄出綠色的藥汁,陸谷還細心地找了個破布條來,敷上去的話小雞身子一抖,草藥就掉下來了,還是纏一纏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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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倆弄完了,後院沈玄青也收拾出來個小籬笆圈,把小雞小鴨都趕進去,跟大的分開了。陸谷把受傷的這只也放進去,還重新給雞仔鴨苗剁了草料。

他原本是想把受傷這只單獨養在前院,可一看狗崽活潑皮實的模樣,連凳子腿都咬,只能作罷。

說起來狗崽還挺親陸谷,在山上沈玄青一走就剩他們兩個,比起雞鴨來,狗崽倒真像是個小孩,陸谷走到哪裏都跟着,睜着一雙黑亮的眼睛歪着頭叫幾聲,小耳朵随着歪頭一晃,有時候粗肥的小爪子還會踩着他鞋面,肥肥圓圓的小身軀別提多招人喜愛。

陸谷回到前院,被大灰嗚嗚低吼兇了幾下的狗崽不敢再到大灰跟前皮,它找了個角落趴下,小腦袋擱在并攏的兩只前爪上,眼神看着可憐委屈。

見狀,陸谷走過去,蹲在它面前摸摸它腦袋,還輕捏了下它一只小耳朵,說道:“你乖一點大灰就不兇你。”

他在山裏沒人說話,狗崽有時太皮了,他忍不住抱起來說教兩句,狗崽通人性,就算聽不懂他在說什麽,還會邊搖小尾巴邊歪着腦袋聽。

陸谷說着,把狗崽地上抱起來,轉頭就看見沈玄青從堂屋出來,就略顯窘迫地站在原地,心道哪有人跟狗這麽說話的,要是被聽見肯定會笑話他。

狗崽又是被摸又是被抱的,委屈勁就散了,在他懷裏嗚汪叫了兩聲,就舔他手指還玩耍着咬了幾下,疼倒是不疼。

沈玄青确實聽到了陸谷跟狗崽說話,陸谷平時聲音小,要麽就低下頭說,看着怯懦,跟狗崽也這樣小聲說,可沈玄青覺得似乎有點不一樣,所以下意識看向陸谷。

比起他來,陸谷對着狗崽好像更自在。

發覺陸谷的窘迫後,沈玄青才收斂了視線,想了下才說:“抱回來這麽多天,也該給它起個名字。”

沒提剛才的事,也沒笑話他,讓陸谷悄悄把提起來的心放回去,想了一下沒想出來,就小聲道:“我不懂這個,你來。”

鄉下人給狗起名字無非就是按着顏色來,多是大黃大灰黑子之類的,又或是旺財這些,沈玄青想起剛才陸谷讓狗崽乖一點,心道這只确實皮實,不如叫個乖仔,也好順一順性子。

“乖仔,大乖,先這麽叫着。”沈玄青開口道,沒多費心思取名,狗崽養在鄉下,長大了叫個大乖,家裏人叫着順口,衛蘭香陸谷都沒念過書,起個文绉绉的名字喊起來也不方便。

乖仔,陸谷咂摸一下這個名兒,就抱着狗崽喊了聲乖仔,不過狗崽忙着咬他衣袖,對這個名字沒反應。

沈玄青看見就說道:“叫一陣它就知道了。”

“嗯。”陸谷點點頭,他衣袖上都是口水,就把狗崽放下去了。

——

酉時太陽朝着西邊慢慢墜下,院子裏架了火堆,木柴噼啪燒着,陸谷跟紀秋月坐在小火堆前烤秋稻魚。

沈雁在旁邊用削幹淨的木枝穿了一條稍大的,還往魚身上肚裏拿手抹了舂好的花椒面跟辣椒面,也湊上前來烤。

這是沈堯青讓做的,說是常吃炖魚,都膩味了,換個法兒吃吃。鄉下人有時在河裏抓到魚,舍不得油煎或鹽炖,幹脆就在河邊生一堆火,随便烤烤吃了,填個肚子就成。

他們在家裏烤魚,沒滋沒味怎麽行,就按着沈堯青說的,把花椒面辣椒面都拿了出來,這秋稻魚前兩天沒吃完,怕死了臭了,就殺了拿粗鹽巴裹了裹,這會兒架在火上烤也不用再給抹鹽。

三人圍在一起烤了一會兒,紀秋月看沈雁的魚有點變黑,連忙說道:“焦了焦了,快擡起來。”

沈雁傻樂着把木枝舉高了些,她聞着烤出來的辣辣麻麻的味兒覺得香,就說道:“阿嫂,我先嘗嘗熟沒熟。”

“裏頭肯定沒熟呢。”紀秋月做慣了飯,大致知道,但即便這樣,也沒能攔下饞了的沈雁。

“外頭的還挺好吃。”沈雁撕了點燒焦的魚肉,沒徹底黑,跟平常吃的炖魚倒是不一樣,魚皮有點幹幹脆脆,鹽味足加上花椒辣椒,吃起來微麻微辣。

“也成,你邊烤邊撕着吃,烤完也就吃完了。”紀秋月笑着跟她打趣。

衛蘭香聽見動靜從房裏出來,見他們幾個說笑覺得高興,提着凳子過來也烤了一條。

沈堯青在田裏抓的秋稻魚不少,今天就把剩下的全給吃了,不占廚房地方了,往後再想吃魚,就上河裏撈新鮮的。

狗崽聞見香味湊過來,陸谷怕火燒着它,拿腳攔了攔,還好它沒往火堆裏撲,應該是看出火苗的威力了。

衛蘭香朝門外看了一眼,說道:“大青他們也該回來了。”

“是呢,出去的時候大青就說差不多這時候能回來。”紀秋月說着,手上還翻轉着木枝,好讓魚烤勻了。

陸谷雖然沒說話,但也朝門外看了一眼。

沈玄青跟着去鎮上賣新米了,兄弟倆一個拉車一個在後邊推,比一個人輕些。

正說話間,躺着睡覺的大灰擡起頭沖着門外叫兩聲,就起身跑出去了,衛蘭香一看就知道是兒子回來了。

沒多久,沈堯青拉着空板車就進門了,聞見烤魚香味笑道:“巧了,回來的正好。”

紀秋月就笑他:“你就只管嘴上的饞。”

沈玄青跟在後面進來,一下就跟朝門外看來的陸谷對上目光,雖說賣米錢跟他無關,都是大哥的,可家裏豐收了自然喜悅,自己夫郎也在家裏等着自己,心情就更好。

地是沈堯青照料的,澆地除草上肥,多是他在忙,衛蘭香跟沈雁在家也是他和媳婦多照顧,所以地裏的收成自然在他手裏,沈家人都無異議。

這會兒賣了錢回來他也沒多言語,到晚上給衛蘭香交些養老娘的公中錢,自己也留些攢底子,日子慢慢就過好了。

“快去洗洗,拿了饅頭過來墊墊,這魚能吃外皮上的了。”衛蘭香跟他倆說道。

兄弟倆打了水洗手洗臉,衛蘭香回過頭,臉上喜意不減,一車米都賣出去了,價錢應該也不錯。

她轉了轉手上的魚,想了一下笑着說道:“明兒我去大陳家摘些長豆,拿紅醬汁悶炒了,再炒個雞蛋,這幾天攢了些,炒一盤足夠了,咱明天蒸個幹米飯吃,拿新米蒸,也嘗嘗鮮高興高興。”

紅醬汁炒的長豆鹹香入味,配幹米飯最好,吃到最後沒菜了,把醬汁各自分了,拌到米飯裏那叫一個香,更別說蒸的是新米,粒粒晶瑩飽滿,蒸出來的米飯也醇香軟糯,不吃菜光吃白飯都香甜呢。

陸谷沒吃過這菜,所以不知道有多香,沈雁吃過兩次,吃到最後拿一塊饅頭把碗底剩下的醬汁餘痕都擦幹淨了,一點點都舍不得放過,也是前兩年沒多少好東西吃,叫她覺着這菜是頂好吃的,這會兒一聽明天要吃,饞的直咽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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