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你鑽進房子裏面, 潮熱的濕氣和咒具一同向你襲來,你連忙翻滾閃避, 然後看向攻擊你的人。

是甚爾。

他剛剛顯然正在洗澡,像是聽見了你翻窗的動靜,來不及穿衣服,又像是根本沒所謂那樣,黑色的浴巾被随意地搭在胯間,松松垮垮、要掉不掉的。

救命,你趕緊捂住自己的眼睛以示清白:“我不是采花大盜, 也沒想偷看你洗澡, 我是太擔心你了才會翻窗的!”

你等了幾秒鐘沒有等到動靜, 悄咪咪張開一點指縫看向甚爾。

你背後的窗戶被你打碎, 窗簾也被你弄得一塌糊塗, 陽光從破碎的窗中灑進來, 變成幾道金黃的直線。

細小的灰塵被曬成燦爛的麥穗, 在空氣裏搖曳生姿, 在陰暗中緩慢降落。

這樣漂亮的陽光,甚爾卻像是被灼到了一般,面露不适, 眉頭緊皺。

你連忙将窗簾全部都拉上, 把陽光堪堪遮住,然後看向伏黑甚爾,輕輕喊他:“甚爾?”

他看向你,碧綠的雙眸中滿是警惕和殺意,在你走向他的那一刻, 他擡起了握着咒具的那只手。

他像是完全憑借本能在行動, 你是擅自闖入了他領地的敵人, 對于敵人,伏黑甚爾要做的就是将其抹除。

你沒想過是這樣的開局,也沒想過甚爾已經這樣了,還是這麽能打。

在狹小的浴室之中,僅僅憑借身體殘存的本能而戰鬥的男人三兩下就制住了你。

他将咒具抵上你的脖子,嘴角微微扯起,露出一個輕蔑而又厭煩的笑。

你可以複活,所以根本沒在怕,看着這樣陌生的甚爾,你的心裏滿是對他的擔憂。

甚爾好像不認識你了,但是怎麽可能呢,小惠都沒有忘記你,甚爾怎麽可能忘掉你!

你看着他的眼睛,喊他的名字:“甚爾。”

他看你一眼,像是懶得和你廢話,打算直接了結你的性命。

只是他好像用力到青筋浮現,咒具依舊抵着你的脖頸,紋絲不動。

他的臉上浮現困惑的表情,你也有點迷惑。

你都已經做好重生的準備了,所以現在是什麽情況?

你低下頭,想看看抵在自己脖子上的咒具,這把咒具是匕首的形狀,你一有動作,鋒利的刀尖就将你的脖頸劃出了一道口子。

血液滲出來,伏黑甚爾立即将手裏的咒具扔掉。

咒具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他臉上的表情更加困惑了。

明明獵物就在眼前,已經将脆弱的脖子送上門來了,他卻沒辦法狠狠咬下去,甚至還把自己的武器扔掉了。

為什麽?

屬于術師殺手、天與暴君的大腦沒辦法理解這一點。

他不明白,你明白呀!

你又朝甚爾走過去,他依舊下意識想要攻擊你。

你躲也不躲:“我是甚爾的家人,所以甚爾不會攻擊我。”

就像是你說的那樣,伏黑甚爾的攻擊落在你身上就變了力道,根本起不到什麽阻擋的作用。

你一整個抱住他。

“甚爾甚爾,我好想你呀。”

他面色茫然,手卻下意識按着你的腦袋——把你按進了他的胸裏。

好、好大,怎麽變大了這麽多!

過了好幾秒,你才有能力思考,從而明白甚爾在做什麽。

七歲那年,你撿到一只小豹子,他問你要不要養他。

剛剛用過技能,處于傻蛋狀态的你在他身上找到了一點宿傩的影子。

你把他牽回了你的小院子。

“我養你,但是你要多吃一點,胸要大大的,這樣睡起來才舒服。”

這只是你随口一說的話。

他好像連你都不記得了,記憶裏卻還保留着這種本能,像是一個努力積攢財寶的箱子,在廢墟裏等待主人回來。

現在,即使裏面的機關已經破碎,他也掙紮着将自己打開,把自己所有的寶貝都獻給你看。

這個傻瓜……

你哭,擡頭看他,剛想說話,腦袋就又被按了回去。

這家夥握住你的手,讓你摸他的胸。

你又想哭又想笑,幾次擡起腦袋都被他按回去,雖然埋胸胸很舒服,但是現在不是埋胸的時候啊!

“不許按我的腦袋了!”

你抱住他的腰,又擡頭看他:“甚爾,聽話。”

他擡起的手停在半空中,過了兩秒,又把你按了回去。

“……”

你只能對着他來了一頓大猛蹭,然後才擡起頭來:“好了……”

你又被按了回去。

這家夥沒完了!

必須拿出一家之主的威嚴了,不然這樣下去,你懷疑甚爾可以一直和你站在這裏,不帶動彈的。

“嗚嗚嗚,甚爾。”

你直接開啓大撒嬌模式:“我知道甚爾最好了,最聽我的話了對不對?”

他低頭看着你,陽光被窗簾切割成為薄薄的碎片,再照射到他的臉上,使得明暗的交界線變得暧昧不清,連陽光都晦澀起來。

你看得好心疼,你的甚爾,你離開以後,他到底受了多少苦?

在五條悟的回憶裏,他一直沒有出現,現在的甚爾好像已經失去了正常交流的能力,你又看了看四周。

狹小的浴室只有一扇窗戶,黑乎乎的窗簾、黑乎乎的牆面、黑乎乎的一切。

這個房子好像就只有這一扇窗戶,其餘的一切都是沉重的黑暗,即使現在有了零星的光灑進來,也透露出極其深切的死寂和哀傷,就像……

像葬禮。

像棺材。

想到這裏,你後背發涼,下意識發起抖來,用力抱住他。

“甚爾……”

“我回來了,我回來了。”

你說着安慰的話,不知道是在安撫他,還是在安撫你自己:“會沒事的,沒關系的,都會好起來的。”

他依舊沉默,對你的話沒有什麽反應,你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只能在他懷裏大聲哭泣。

你哭了好久,傷心就像是滔天的洪水一樣,你完全沒有辦法抵抗,只能任由傷心淹沒你身體的每一個細胞。

直到伏黑甚爾把手伸過來,輕輕幫你擦眼淚。

他的指尖有一層厚厚的繭,抹在臉頰上的時候會增大摩擦力,挂在你臉上不肯離去的眼淚就這樣被他輕松地抹去。

你擡頭看着他那雙暗色的碧眸,只覺得你的傷心也好像被這樣抹去了。

是已經碎掉還會在意你哭不哭的人。

是你最最最最最重要的家人。

你會把他們都拼起來,再也不會離開。

你擡起手,他下意識把頭低下來,你摸摸他的腦袋,濕漉漉的黑發上面積着水,好冰。

這家夥是洗的冷水澡嗎?

你現在根本見不得他受一點罪,你放柔語氣,像是哄小孩一樣哄他:“給你吹頭發好不好?”

你哭過一場以後,甚爾就變得很聽話,你轉過身,等着甚爾穿衣服。

肩膀被輕輕拍了一下,你看向甚爾,他還穿着十幾年前你給他買的睡衣。

睡衣的質量很好,到現在也沒有壞掉,甚爾喜歡黑色,也适合黑色,這個顏色很襯他。

小的時候你不喜歡,長大以後,你可以欣賞頹廢的美麗了,于是你也喜歡上了甚爾穿黑色,給他買的衣服大部分都是黑色的。

但是當你牽着黑色的甚爾,走進黑色的客廳,看着黑色的一切都時候,還是期望現在的甚爾是別的顏色。

至少不要和這樣濃郁的死亡氣息混在一起。

這個房子就像是一副不見天日的棺材,你哪怕只是在客廳裏待了一秒,就已經沒有辦法呼吸了。

你下意識回頭看向浴室,那裏的光就像是黑夜裏面的一點螢火,微弱而又燦爛。

可是你不能往回走。

你用力汲取氧氣,因為沒有窗戶,房子不是很通風,空氣裏充斥着腐朽而又糜爛的味道,你有點想吐。

不行,不能在這裏自虐。

你帶着甚爾傳送到高專的宿舍,此時正是下午,是一天中陽光最熱烈的時候。

你感覺自己活了過來,甚爾卻緊緊皺着眉頭,做出戒備警惕的姿态,碧眸望向陽光的來源。

他直視太陽,難免會感到不适,下意識眯起眼睛。

緊接着,像是被身體的反應刺激到了那樣,他的眸中蓄起敵意,氣勢也變得鋒銳、充滿攻擊性,就好像在盤算着怎麽把這礙眼的東西打下來。

你生怕這家夥真的和太陽過不去,趕緊把窗簾拉好,遮住甚爾的視線。

你喜歡陽光,所以窗簾都可以透光,而這些家夥的窗簾遮光性一個兩個的都好得離譜,拉上以後,就和晚上沒什麽兩樣。

甚爾看了你一眼,目光裏有點不滿。

你還是第一次被他用這樣的目光看着,頓時感覺有點新奇。

“怎麽了?”

他不說話,你把他牽到床上,在浴室裏找出吹風機,給他吹頭發。

“甚爾不喜歡太陽嗎?”

伏黑甚爾不說話,你當然知道他不喜歡,但是總不能一直待在小黑屋裏面吧,這樣怎麽可能變好。

于是你勸他:“其實太陽很好的,陽光暖洋洋的,在搖椅上曬太陽最舒服了。”

你手指梳理着他的頭發,這家夥頭發應該是自己胡亂剪的,有點淩亂,但是配上他的臉就顯得剛剛好。

你把他的劉海往後梳:“我們可以一起曬太陽,一人一把搖椅……”

說到這裏,你又想起了舞哉,在那個小院子裏,他和你一起曬太陽,陪你說話,給你煮紫藤花茶。

有一次,你離開了好久好久。

舞哉也碎掉了,變成了一個沒有靈魂的木偶人,再加上他的身體一直都不好,躺在你懷裏的時候,就像是奄奄一息的木偶小貓。

簡直就是直哉和甚爾加起來的程度。

那個時候,你是怎麽把他拼起來的?

你調出當初系統給你發的任務列表。

【每日任務

擁抱未婚夫0/1

和未婚夫說話0/100

和未婚夫……】

既然那時候可以把舞哉拼起來,現在也可以用這樣的辦法治好大家的吧?

你一樣複制粘貼了好幾份,把未婚夫換成了五條悟夏油傑直哉甚爾老爸老媽小惠悠仁……

憨子看着你系統面板上長長的任務列表,有點委屈:“爸爸呢。”

哈?宿傩那個家夥還需要你治愈嗎,他這麽拽,兇巴巴的,你話都沒說完呢,他就趕你走,天底下最拽的人就是他了……

你走神的時候,手上吹風機的熱風一直停留在一個地方,很快就可以将人灼傷。

被灼傷的人是你,不是甚爾。

他是天與咒縛,有着世界上最強悍的□□,而你,因為奇奇怪怪的系統,你明明可以輕松手撕咒靈,手指卻脆弱得不得了,被這樣吹一下就紅透了。

甚爾低頭,把你的手指含了進去。

“幹嘛呀!吃手指頭多不衛生!”

你大聲喊道:“魔法少女就是我!”

給自己治愈完畢,你就把手指抽了出來,去浴室把甚爾的口水洗幹淨,然後又重新給他吹頭發,回到剛剛那個話題。

“甚爾不喜歡太陽嗎?”

他不說話,就盯着你的指尖看。

這又讓你想起宿傩了。

那家夥的小眼睛也是這樣,你手指往哪裏晃,他的小眼睛就往哪裏看,就像是忠心的小狗狗。

他全身上下,也就小眼睛最可愛了!

臭宿傩,現在大家都回來了,連裏梅都回家了。

他什麽時候回家呀。

因為甚爾很沉默,所以你總是在他面前走神,你走神的時候,宿舍就好安靜,加上拉好了窗簾,又沒有開燈,就像是沒有人在裏面一樣。

于是門外的男人沒有絲毫準備,一邊打着電話,一邊推門而入。

金發男人戴着奇怪的墨鏡,臉頰凹陷,西裝上系的領帶戴着一些斑點,為這一身搭配添加了一點活潑的亮色。

是七海海。

七海進來的那一瞬間,甚爾就像是早有準備的獵豹一樣,條件反射般彈了起來,發動了攻擊。

“甚爾!”

他的速度極快,眨眼之間就掐住了七海建人的脖子,你來不及阻攔,只能用帶着禁止口吻的語氣喊他。

他動作一滞,擰着眉頭看向你。

你趕緊跑過去,想把他的手掰開,可惜掰不動。

你沉下語氣:“放開!”

他冷着臉和你對峙,你重複道:“放開他。”

見這招沒用,你又擡起手示意要摸他,他下意識低頭。

你把手放在他的頭頂,感覺自己正在撫摸一只野獸的頭顱。

伏黑甚爾身上毫不掩飾的攻擊性讓你指尖有點發抖,但是還在可以忍受的範圍之內,你摸了幾下,感覺他的情緒好了一點,就趕緊哄他:“放開他好不好?”

“甚爾,聽話。”

他眯起眼睛,用力把七海丢到地上,你連忙把他扶起來,想看他的傷勢。

對上你的目光,七海建人一愣。

“前輩?”

與此同時,掉落在地上的手機裏傳出五條悟的聲音。

“很熱鬧哦?”

他成熟的聲線透過電波傳遞的時候顯得更加具有磁性,語調輕松慵懶:“看完直哉就回家?”

“我倒是沒所謂啦。”

電話那頭的男人語速極快,自說自話:“可是我們悠仁抱着一個醜貓咪玩偶在想媽媽欸,茶飯不思地等了半天,結果媽媽偷偷跑去東京了嗎?怪不得今天的陽光如此凄涼呢,你說是吧悠仁?”

“哈?醜?!”

那邊的悠仁語氣有點委屈:“那爸爸倒是別搶我的……”

五條悟挂斷了電話。

你:“……”

七海建人:“……”

伏黑甚爾站在你身側,看着七海建人的目光裏滿是冰涼的警惕,就像一只護食的狼。

你回來的事情,夏油傑已經通知給了大家,所以七海建人很快就适應了過來。

他左右轉了轉脖子,沒有過多在意自己被甚爾一招秒殺的事情,即使遇見了突發事件,他的語氣也依舊沉穩,向你說明來意:“五條前輩讓我過來拿取一些資料。”

“資料等會再說。”你看着七海泛紫的脖子,有點擔心,這家夥怎麽跟沒事人一樣。

你一整個把他抱住:“絕不允許任何人傷害我的寶貝。”

七海建人沉默了一會,感受到自己的傷勢好轉,臉上震驚的神色化作了然:“這是前輩的術式嗎?”

“嗯,算是吧,剛剛那個是我的咒語!”

“多謝。”

門外有陽光灑進來,所以室內的光線倒不是特別的暗,七海建人很快就找到了需要的資料,他抱着文件袋朝你告別:“前輩,我先走了。”

你揮揮手:“對不起哈,甚爾現在狀态不太對勁,下次我請你吃飯給你賠罪!”

“不必在意。”

七海走了以後,你也不想去關門了,扯着甚爾坐在沙發上,看着他的眼睛。

“甚爾,你不可以見到人就打。”

他盯着你,因為不适應陽光,甚爾的眉頭緊緊皺着,就像是一大塊不甘于融化的暴躁冰淇淋。

超可愛。

你摸摸他的額頭:“你乖乖的好不好,如果你不打人,那我就給你好多好多獎勵。”

他對這個也沒什麽反應,你正想着怎麽讓他不要揍人呢,體內的束縛就開始預警,與此同時,憨子在你腦內播報:直哉醒了!

你立即站了起來。

“甚爾,我要帶你去見直哉哦,他是我的弟弟,是我很重要的人,也是甚爾的家人,所以不可以攻擊他,明白嗎?”

說完,你也不管甚爾明白了沒,帶着他就傳送到了直哉的小院子裏。

你跑進卧室,直哉拿着你留給他的電話號碼坐在床上,另一只手握着手機,像是要給你打電話。

還好還好,沒瘋沒瘋。

你剛剛松了口氣,就看見直哉冷着臉,大步向你走過來。

他把你壓在牆上,貼着你的耳朵,聲音虛弱而又沉郁:“姐姐去哪了?”

一種極其詭異的酥麻感從耳尖一直蔓延到小腿,你感覺地板變得有點軟。

“我、哪裏也沒去。”

如果說實話,直哉會瘋的,一向信賴直覺的你開始編造拙劣的謊言:“我只是在外面找燒水壺,想給你燒點熱水。”

直哉看着你,不說話,你心裏毛毛的,直接轉移話題,想試圖把他再哄去睡覺:“你怎麽才睡這麽點時間,要不要再睡一會?”

“再睡一會,好讓姐姐趁着我睡覺去看別人是嗎?”

禪院直哉低頭,露出嫌惡而又哀傷的表情:“姐姐不知道嗎?你身上沾滿了別人的味道。”

“……”

一個個的都是屬什麽的,你怎麽就從來聞不到什麽味道!

撒謊大失敗,于是你立即轉化為理直氣壯模式:“我就是擔心甚爾了嘛,所以去看了他一下。”

“為什麽不可以只看着我呢?”

他開始病病:“姐姐只看着直哉不好嗎?”

“姐姐既然已經答應直哉要融在一起了,那我們就應該完全屬于彼此,包括目光。”

……直哉是病人,說一點病言病語很正常,你不和他計較。

你摸摸他的腦袋:“好啦,我知道直哉很喜歡姐姐,姐姐也很喜歡直哉,但是呢,這個世界上不只有我們兩個人。”

“姐姐有其他的家人和朋友,每一個都很重要,但是這一次,因為最擔心直哉,所以我回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過來找直哉。”

他原本陰沉的面色漸漸和緩:“直哉是第一個嗎?是姐姐最擔心,最重要的人嗎?”

“對的呀。”你親親他的額頭,“我最擔心直哉,直哉對我而言最重要了,所以乖乖的好不好?”

“那姐姐會多喜歡我一點嗎?”

“當然呀。”

“全世界最喜歡。”

“嗯嗯。”

“比喜歡五條悟還要喜歡。”

你點頭。

他看了你一會,把臉埋進你的頸窩:“那直哉會很乖。”

你松了口氣,揉他的小腦瓜,“那我們好好治病好不好?和甚爾好好相處可以嗎?還有記憶是不是出了一點問題,我帶了一個咒具,不過還是先看過心理醫生再決定下一步要怎麽做吧……”

啰嗦唠叨的那個人變成了你,直哉卻不像你從前那樣不耐煩,始終笑着認真聽你說話,不帶一絲敷衍地回應你。

你又有點想哭,好不容易才把眼淚憋住。

“姐姐去洗個澡可以嗎?”

他擰着眉頭,看了一眼客廳:“我不喜歡別人的味道。”

“……你之前不是最喜歡甚爾了嗎。”

“那也比不上姐姐的一絲頭發。”

“……”你有什麽辦法,你當然是順着他了,你把他牽到床上,“那你好好的,甚爾現在很兇,你不要去招惹他,你受傷了,姐姐會好心痛,知道嗎?”

他乖乖點頭,朝你笑。

你又仔細囑咐了幾遍,直哉滿口答應,他答應得太快,你反而有點不放心。

你又牽着甚爾走到另外一個房間,讓他乖乖在裏面等你,然後快速地沖了個澡。

這一次你依舊忘記準備浴巾和換洗衣物,于是巫女服重出江湖,當你穿着巫女服出來,就看見了直哉。

他真的好不聽話,偷偷從卧室跑到外面來等你,如果甚爾還在這裏……

你回想起甚爾二話不說就想把七海掐死的場景,只要把被掐的那個人換成直哉,眼前的木地板就好像變得昏暗發黑,還在不住地搖晃。

要不是你把甚爾哄到另外一個房間,現在說不定這只脆弱的小貓已經被甚爾捏死了!

你已經和直哉說了八百遍甚爾現在的狀态,說了他見人就會攻擊,他也答應了好多次絕對不會擅自出來,結果你說的話全部都變成了耳邊風!

差點失去弟弟的恐慌化作了對他不聽話的憤怒,從早上到現在一直沉郁的氛圍也難免影響了你的心境,你聲音拔高了一點:“你為什麽不聽話!”

想過來抱你的直哉一愣,臉上滿是茫然和委屈:“直哉想快點見到姐姐。”

他停在原地,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但是很快就朝你認錯,語氣卑微而又惶恐:“我知道錯了……以後都會聽姐姐的話,姐姐不要生直哉的氣……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

和瘋子相處是一件極其需要耐心的事情。

那種東西,你從來不多。

你把直哉抱進懷裏,軟的你沒耐心用了,就直接回歸你簡單粗暴的那一套:“不許認錯。”

他立刻閉嘴,眼淚巴巴地看着你。

他臉頰消瘦,眼下烏青,瘦骨嶙峋,抱着的時候都感覺硌手。

你心疼他,于是你的語氣又變得柔和:“是姐姐錯了,我不該兇你,直哉沒有錯,只是以後不要這樣了好不好?”

“好……”

你摸摸他的臉頰:“因為直哉現在沒有辦法好好照顧自己,所以一切的一切都由我來做決定,你乖乖的,不要私自做決定,可以嗎?”

他點頭,緊緊扯着你的袖子:“再也不會了。”

你讓他低頭,輕輕親他的額頭,你發現直哉很喜歡你親他,每次親了以後,他的情緒都會變好一點,這次也一樣。

你連着親了好幾下,然後輕輕撫摸他的腦袋:“姐姐剛剛真的很害怕,如果直哉死掉的話,姐姐會變得和直哉一樣的,所以直哉千萬要好好照顧自己,在病好起來之前,要好好聽我的話,不可以任性,知道嗎?”

“直哉知道了,會好好聽姐姐的話,每一句都聽。”

他盯着你看,沁滿淚水的眼睛裏滿是害怕被再一次丢棄的恐懼:“姐姐不要丢掉直哉。”

“就算你不聽話,我也不會丢掉你。”你親他的臉頰,“乖乖的,不哭了好不好?”

他點頭,把腦袋埋進你的肩膀,你摸着他的頭,問他:“我們搬回家好不好?和爸爸媽媽住在一起,我還沒有去見爸爸媽媽呢。”

“都聽姐姐的。”

你抱住他:“那我把你身上的傷治好,可以嗎?”

他沉默了一會,聲音都在發抖:“聽姐姐的。”

“……我不會丢掉你的,怎麽樣都不會丢掉你的,再立一個束縛好不好?就算直哉任性、不聽話,姐姐也永遠都不會丢掉直哉。”

有了這個束縛以後,直哉的情緒又平靜了許多,他看着你,又看了看手上的疤痕。

“直哉想留着這些。”

“為什麽呢?”

“想讓姐姐看見。”

他圈着你的手指,看着你的眼睛:“姐姐會心疼直哉,直哉喜歡這樣的目光。”

“可是姐姐會難過。”

“……不要姐姐難過。”

他主動抱住你:“已經等着聽了。”

“什麽?”

“聽姐姐說我是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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