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Chapter 29
我混混噩噩的過了一個黑夜，困到眼前發黑還只能停留在淺睡階段。發狂的哭泣一場，心裏不見絲毫舒坦，反而更加壓抑沈痛。淺淺的剛剛入睡，夢裏卻盡是剛才聽到的對話。
閉上眼睛都是聲音的回蕩，我把腦袋狠狠的紮在枕頭被子裏，鴕鳥似的膽怯。覺得好像快睡著了，又感到夢魇一般的纏繞。
第二天我頂著大大的黑眼圈、幹枯的眼睑以及沙啞的嗓子收拾好昨天破裂的鏡子碎片。
他們的那席話我聽得不是很懂，以帕特裏克的說法，洛斯華第一次見到我就對我心存懷疑，之後做的一切也只不過是出於理性試探。就算他之後對我有所動心，也為我的欺瞞而氣憤，也不是全都是我的錯，充其量只不過是雙方互相欺騙罷了。
我想走了，這麽多年，為一個不可能實現的仰慕和無法隐瞞的秘密而掙紮，我感到疲憊。
拖著行李箱來到菲特奧的酒吧，外面的天空剛剛微明，淡淡的淺紫色襯著朝陽的金光，煞是好看。
我最喜歡奧森的繁榮，卻最害怕奧森的滄桑。
酒吧甚至還有幾個痛飲通宵的客人，愛茵正在努力把他們叫醒。
“伊兒，來搭把手……嗯，今天不是你值班你怎麽來了？咦，怎麽還帶著行李？”愛茵正要把一個體積是她兩倍的男人拖到凳子上。
我淡淡笑笑，心想再不走說不定明天就該有士兵找上門來了。
“你昨天夜班啊，菲特奧在嗎？”
“他啊，早就消失好幾天了！赤夜那邊有一批新品種的紅酒，據說銷路很好，我們商量了一下，決定試著進一批。”
那位客人終於有了睜開眼的跡象，迷迷糊糊的嘟囔著“我沒騙你，我是真的想跟你在一塊好好過日子……”之類的話。我聽後連談笑的心情都沒有了。
“愛茵，其實我這次來是想……”
辭職的話說到一半，突然發現窗外閃過熟悉的少年身影。墨綠色頭發，探頭探腦，滿臉焦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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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男子站起來晃晃悠悠的走出去，愛茵把包遞給他：“您拿好包，歡迎下次再來！……嗯，伊兒你說什麽？”
“啊……沒什麽，我的行李先放店裏了，臨時有點事，先走了！”
我狂奔出去，心跳震蕩耳邊。不會看錯的，那個墨綠色頭發的聖翼族人──歐恩。
片刻之後我們坐到了飲料甜品吧裏。
“伊甸殿下，我可算找到你了！”歐恩激動，小臉激動特別可愛。
上次見到他是什麽時候了？這麽久了還是一點也沒長大，依舊稚嫩如初。
“伊甸殿下，我真的真的真的很想你！你剛走那會兒，我快哭死了，還以為永遠也見不到殿下了！”
“喂喂，你小點聲，這裏是公共場所！還有，不要叫我伊甸，殿下更是不準喊，我現在名叫伊兒。”我趕緊打斷他激情四射的訴說。
這家夥還是老樣子，一激動就愛一個詞說好多遍。
“那天早上我去叫您起床，結果發現您早就不在了，床頭櫃上還有一封遺書一樣的東西，竟然還有一封是給我的！我看了好多好多遍，也哭了好多好多遍，我以為您離家出走不要我了。”
我汗……我那個叫告別信好不好，什麽“跟遺書一樣的東西”！
“我那段時間精神非常不好，後來埃利奧特陛下把我接到他身邊當侍從。埃利奧特陛下非常善良，但我還是很想殿下。我總是想，殿下什麽都不會怎麽在外面生活，連錢都沒帶吃什麽住哪裏……”
我大汗，腦袋上幾跟黑線。
你這是罵我批鬥我吶？什麽叫我什麽都不會，我分明自理能力其實很強的，又不是你們想像中天生的大少爺！
“伊……兒少爺，這幾年您過得好不好，是不是受了很多苦？您是怎麽逃出艾茨的，您失蹤以後整個艾茨上層都爆了，每天都秘密派出士兵大面積搜補您。雖然我想您，但是我衷心希望您能夠逃走！”
看著這孩子，打心眼裏喜歡，現在這時代，人與人複雜的要命，哪去找這麽天真單純的孩子。他有什麽說什麽，開心生氣完全挂在嘴邊。
等以後一定要告訴他，能離開艾茨王宮就離開，找個好姑娘或是好男人，開開心心的過一輩子，千萬別留在複雜世故的地方。
看他說這番話，就知道埃利埃利奧特一定沒告訴他真相，估計他還當我是少年心性離家散心去了。
“歐恩，你怎麽來找我了，還知道我的具體地址？是埃利奧特的命令嗎，你有什麽消息給我？”我還是覺得派歐恩跟我傳達消息很不可思義，大概要是我也不會告訴他真相。
他壓低聲音：“有的有的，奧森太危險了，陛下讓您跟我速回艾茨！”
“不去！”我愣了愣，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麽意思，然後大腦不受控制自動運轉。我已經寫了那樣的聲明，表明了是要背叛艾茨了，他們還不放過我──或者說我體內的聖器，未免太逼人絕路。
我現在已經進退圍谷，只想快點逃離熟悉的環境，平靜的生活。
“歐恩，你要理解我。我不喜歡涉足政治，不喜歡勾心鬥角，更不喜歡無端猜忌，我讨厭皇室的的生活。這一點埃利奧特應該很清楚，你不要強人所難。艾茨是我的故鄉，是我長大的地方，我熱愛那裏。但不代表我必須無條件的付出，我沒有義務。”
“但是少爺，你在外面生活只是異鄉客，就像我在艾茨生活，真的有時會思念沒怎麽呆過的奧森帝國。所以這次來找您，我主動提出的，我發誓會帶您回去！”
“歐恩，發誓的理由，多是因為明知不會實現，才想用言語挽留的。”窗外的天空明澈美好，如同不含雜質的巨大紫水晶。我揉揉眉心，“我是真的覺得累了，才不想回到艾茨。”
歐恩見說不動我，有些急了。
“伊兒少爺，我也不是什麽都不懂的。”雖然情緒化，但歐恩的聲音更低了，嘈雜的環境裏我只能豎起耳朵仔細聽。“您是不是喜歡上了奧森的繼承人洛斯華殿下了啊！”
我呆住，腦袋繞世界航行兩圈，也想不通歐恩怎麽可能知道。
“伊兒少爺，你不能喜歡他啊！他是在騙你！”
我冷了下來，“什麽意思？”
歐恩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架勢，低低的怯怯的說：“具體事情我也搞不明白，但是有一天我給埃利奧特陛下清理書房，撿到了這個。我聽說跟您有關，就自己偷偷留下了，後來陛下發了好大一通火也沒查到是我拿的。”
我聽不進去，直接抓走了歐恩攤在手心裏玻璃球大小的魔法器物，這玩意是聖域中最常見的竊聽魔法物件。好處挺多，主要表現為持續時間長、聲音清晰，但弊病也有致命的，就是太好僞造、可信度不高，所以這幾年已經不流行了。
我不敢當場看，只好按捺住好奇，跟歐恩說再考慮考慮。
來不及拿行李，飛快的奔回家，啓動了竊聽裝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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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是一段悠然平靜的對話。
“洛斯華好像見到伊甸了。可是魔法監測完全沒有顯示他們是在哪裏見的面，發生了什麽。洛斯華的魔法屏蔽系統果真強大，魔力一點反應都沒有。而且最要命的是，伊甸殿下好像根本沒有意識到他是洛斯華。陛下，怎麽辦？”
“伊甸有沒有暴露自己的身份？”
“應該沒有，因為洛斯華只是派人從市井查起，不過以他的敏感，大概很快就會意識到伊甸身份複雜。”
然後下一段氣氛變得壓抑緊迫。
“洛斯華知道伊甸的背景了。陛下，奇怪的是他絲毫沒有排斥防備的意思，反而讓伊甸順其自然。伊甸最近經常往華曦宮跑，但是您也看到了，他的回信裏可是什麽都沒提。陛下，伊甸殿下不會出賣艾茨吧？”
“不會的的，伊甸只是一時迷茫，他會明白應該忠誠於誰。洛斯華對伊甸暧昧不明，估計是想以此獲利。”
“獲什麽利？”
“別忘了，關注聖器的國家可不止我們一個。伊甸作為容器，本身就太不成熟，身上的特點又太明顯。洛斯華發現不對之後，總會間接找到原因。他放任伊甸的所作所為，一定不會無緣無故。”
“那要不要提醒伊甸殿下？”
“……不必了。伊甸總要經歷一些事才能成長，他太單純，作為容器太危險。”
最後一段簡直是心急火燎。
“陛下，這次伊甸殿下危險了！據說洛斯華正在調查聖器的下落。他們國家有位大祭祀很厲害，用搜索魔法覆蓋聖域全面搜查，照這樣的速度，伊甸殿下很快就會暴露。更何況洛斯華現在已經懷疑伊甸了。”
“不可能，聖域在載體內是不可能被任何魔法搜捕到的！”
“正常情況下的确是這樣。但是，奧森運用了洛斯華的魔力屬性……”
“你的意思是，洛斯華很可能是聖器的主人？”
“……恐怕是這樣。”
“所以，洛斯華一開始就意識到伊甸身份不簡單，他讓伊甸在身邊也是因為想獲取聖器？你确定調查的結果正确嗎？”
“當然不敢打保票，但是我認為，陛下是時候召回伊甸殿下了。”
......
我出乎意料的平靜，只是默默的把竊聽器扔進壁爐裏，燃燒的火焰茲茲做響，像紛繁複雜正在吶喊的思緒。我前所未有的鎮定，心裏只覺得被騙之後的恍惚。
可能是艾茨在欺騙我；也可能是洛斯華設了一場局等著我往裏跳，并且還傻乎乎的以為自己對不起他。但是不要管怎麽說，我們這叫互相欺騙，不存在誰對不起誰。我現在唯一在乎的，就是他可曾喜歡過我。
可是就算他是喜歡我的，我又能怎麽樣呢？
作家的話：
今天終於期末啦，再過幾天就解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