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我只是想要就這麽陪在秦賦身邊而已,但好像他現在已經徹底不需要我了。”李牧笙苦澀地朝柏寧擠出了一個微笑,“而且我覺得,自己也有些累了,他要是真的這麽讨厭我,不想我在身邊,我就想趁着這次機會,去過一些屬于自己的人生。”
“你的意思是要把決定權交給我嗎?但我覺得自己擔不起這麽大的責任。”柏寧說。
李牧笙搖頭:“這不是很大的責任,或許你說了也不會改變什麽。秦賦不喜歡我,雖然我也不知道原因,但他就是不喜歡我,覺得我在想方設法算計他,興許聽了你的話,會以為你得了我的好處,和我聯合在一起欺騙他。”
“那看來我要好好考慮一下了。”柏寧說。
柏氏和盛安有合作,柏寧站在柏氏的立場,不想冒任何有可能和盛安産生隔閡的風險。
告訴秦賦真相,不僅會颠覆秦賦失憶以後對李牧笙的所有認知,同時也是在告訴他秦葉華并不可信。
這樣做的結果無非有兩個可能,一是和李牧笙說的一樣,秦賦不信,懷疑自己和柏氏故意離間他們父子,對柏氏産生不良影響。二是秦賦信了,去找秦葉華對質甚至與秦葉華鬧翻,秦葉華對柏氏多管閑事感到不滿,終止雙方的合作。
無論哪一種結果都吃力不讨好,作為一個利益至上的商人,這種時候乖乖閉嘴或許才是上策。
秦賦開門出來,看到李牧笙還在,立刻眉心緊蹙,責問道:“你怎麽還在這裏?”
“秦賦,我沒有勾引蔡建,也從來沒有想過去爬他的床。”李牧笙一字一句朝秦賦解釋。秦賦執意讓自己滾,李牧笙也忍了,但是他不能接受自己在秦賦心裏始終是個為了錢會不擇手段的小人。
秦賦只是掃了他一眼,目光連多餘一秒都沒有停留,發出一聲不屑地輕哼:“所以呢?”
“所以……”李牧笙漸漸把頭低了下去,呼吸越發沉重。
所以呢?
對啊,所以呢?這和秦賦有什麽關系?和他讨厭自己又有什麽關系?
讨厭是沒有理由的,不喜歡就是不喜歡,解釋再多也不會有任何意義。
“李牧笙,我警告你,你現在已經不是盛安的人,去找蔡建還是另謀出路都随你,只是別再出現在我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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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拒絕呢?”李牧笙問。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堅持什麽,分明剛剛與柏寧講話的時候是那樣坦然,似乎秦賦已經無關緊要,離開秦賦他能得到更加幸福的人生。但現在卻臨陣反悔,死皮賴臉地想要留在秦賦身邊。
站在秦賦身邊的柏寧端莊典雅,任誰見了都會感慨與秦賦的般配。李牧笙眼淚已經開始打轉,但他實在不想在柏寧面前哭出來,忍着淚把頭低了下去。
“算了,你不走我走。”秦賦怒不可遏,拉起柏寧進了電梯。
“我建議你還是回去一趟。”電梯門合上後柏寧開口說道。
秦賦不悅地問:“憑什麽?”
“你喜歡他的吧?”柏寧問。
“你從哪裏得到的這個結論?!”秦賦怒氣沖沖,“你看不出來我有多恨他?”
“我看不出來。”柏寧不屑地笑道,“你要是真的讨厭他,以你的性格,不可能容忍他呆在你身邊這麽久。從他出現開始,你裝模作樣的無視他,但同時只要他的目光沒有在看你,你就會盯着他。或許你情感上喜歡他,但是理智上又覺得自己應該厭惡他,你不願意承認,也不願意接受現實,秦賦,你是個膽小鬼。”
“夠了,柏小姐,你現在很多管閑事。”
電梯門打開,柏寧往前跨了一步,站在地下車庫裏,沖着秦賦說:“你剛剛對他也沒有說實話,你開除他,是想保護他。盛安和歡語這次的項目投資金額很大,蔡建指名要他,如果被你爹或者其他董事知道了,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把他送到蔡建床上……犧牲一個微不足道的小角色,就能取悅到合作夥伴,何樂而不為呢?大不了事後補償他一下就是了。只有他不是盛安的人,和盛安毫無瓜葛,盛安高層才沒辦法冒險拿他怎麽樣,同時你也有理由回絕蔡建。”
“你今天說得話是不是有些太多了?”秦賦跟在柏寧後面出去,打開私人車庫,瞪了她一眼,想要開口辯解,眼前忽然感受到一陣眩暈,繼而頭痛欲裂起來。
柏寧扶住了差點倒在自己目前的秦賦,眸子裏閃過一絲疑惑:“只要去想李牧笙,你就會覺得頭疼嗎?”
秦賦不耐煩地甩開柏寧:“不用你來管我。”秦賦不習慣把自己的弱點示人,在弱點被發現的時候因為內心的不安會變得暴躁非常。
柏寧覺得秦賦始終在封閉自己的內心,最可怕的是他身邊竟沒有一個可以讓他毫無顧忌袒露一切的人。
“你不覺得很奇怪嗎?”柏寧問。
秦賦手掌抵住額頭,漸漸平靜下來,隐藏起了自己的狼狽,問道:“哪裏奇怪?”
柏寧遞了秦賦一根煙,秦賦擺手拒絕,柏寧就塞進了自己嘴裏,叼着煙說:“我知道,失憶的人強行去想丢失的記憶,可能會頭疼,但我只是剖析了一下你對李牧笙的想法,為什麽也會頭疼?是李牧笙在你的過去裏代表了什麽?還是因為什麽原因在阻止你想起來關于他的事?”
電梯緩緩下降,李牧笙盯着顯示屏上逐漸減少的樓層數,想起羅疏雪去世那天。
當時秦賦和自己在電梯裏泣不成聲。
再次失去至親的痛苦似乎應該早已淡漠,但只要回想起來,依舊令人刻骨銘心。然而當時身邊至少還有人陪伴,有同伴一起度過時,似乎連割肉的刀子都沒有那樣疼。
但現在什麽都沒有了,至親、愛人、同伴,什麽都沒有了。
李牧笙終于毫無顧忌地将頭埋在了膝蓋上,小聲地開始啜泣。
城市的夜晚那樣寂靜,沒有鄰居,沒有來往閑談的路人,更不會有人知道摩天大樓被分成方塊的窗下,有幾個人在失聲痛哭。
李牧笙和秦賦确定了戀愛關系,但好像什麽都沒有改變,兩個人的相處模式還是和從前一樣,只不過秦賦親吻李牧笙的次數變得多了,兩個人躲着管家接吻,覺得心驚膽戰的同時又有些好笑。
随着李牧笙升入高三,秦賦大二開始專業課,兩個人見面的時間越來越少,為了讓李牧笙專心學習,連視頻電話都改到了每周五一次。
秦賦總是戀戀不舍,每次視頻都要拖到熄燈才回去,室友們習以為常,笑着說別人是“媽寶男”,秦賦是“弟寶男”,秦賦難得好脾氣,聽了沒有生氣,到了下一周笑嘻嘻地把室友的話轉告給李牧笙聽。
秦賦長得很帥,對待陌生人也很友好,但安上“弟寶男”這個稱呼以後就變得很有反差,李牧笙腦補了一下,便笑了起來。
“但他們講錯啦,我不是弟寶男,我是耙耳朵。”耙耳朵是西南方言裏怕老婆的意思,李牧笙沒聽懂,挂斷電話以後上網搜了一下,才意識到秦賦在朝自己說情話,心裏甜絲絲的,還有點害羞。
高三的生活本來就緊張枯燥,秦賦不在身邊就更加無趣。韓霜回了首都參加高考,離開前連一個招呼都沒有打,李牧笙知道的時候對方早已離開。夏晶晶談戀愛被老師抓到,沒想到學委主動提了分手,夏晶晶覺得被男友背叛,整個人都像霜打的茄子,李牧笙去安慰她,夏晶晶依舊很消沉。
天氣飛速熱了起來,李牧笙看着高考倒計時日歷,期待并且忐忑,他的生日在六月中旬,秦賦說今年為了自己的成年禮準備了一份驚喜。
高考的幾天秦賦從學校請假回來,站在考場外等李牧笙。時間匆匆過去,但又好像只是把等待的人和考試的人對調了一下,此外什麽都沒發生改變。
秦賦朝管家感謝這麽多年來的照顧,管家笑呵呵說兩個孩子終于長大,自己也可以放心退休了。
李牧笙從考場出來,秦賦抓着他直接去了機場,秦家的小型私人飛機已經準備好,直接一路飛去了秦家在太平洋上的海島。
秦葉華喜歡冬天的時候帶情人和私生子過來度假,夏天島上是空的,不會被打擾。
李牧笙只來過一次,是當年跟羅疏雪一起來的,他和秦賦當時關系很差勁,除非羅疏雪要求,幾乎沒有主動聚在一起的時候。李牧笙記得當時大部分時間秦賦都在海邊學沖浪,他和羅疏雪在別墅裏一起讀書。
下了私人飛機,李牧笙站在別墅前,這麽多年過去,小島上沒有太多變化,仿佛羅疏雪還會站在別墅二樓的露臺朝拿着沖浪板跟在教練後面的秦賦囑咐,讓他沖浪小心一些。
“我想羅阿姨了。”李牧笙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