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後來呢?”韓霜問。他并不想知道李牧笙和秦賦過往的恩愛,但如果不了解一切,他不知道要從什麽角度和立場去勸李牧笙放下過去。

李牧笙猛灌了一口啤酒,韓霜注意到他眼眶紅了。韓霜不合時宜地覺得現在的李牧笙很像被襲擊的兔子,滿臉的痛苦和悲傷。韓霜打心底裏想欺負欺負李牧笙,但怕把人惹哭,及時閉上了嘴,做出安靜聽李牧笙講話的模樣。

“我們兩個從大排檔回去,被人堵在了小區的樓道裏。”

李牧笙和秦賦都喝得微醺,反應開始遲鈍,直到被一夥人團團圍住,才開始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事情。

“你小子,有錢喝馬尿,沒錢來還老子?”為首的那個是個禿頭,叼着煙率先發了話。禿頭身後站在的刀疤臉扛着個鐵棍,朝着兩個人的方向揮了一揮,有意在吓唬。

李牧笙被晃得往後縮了一下,秦賦把他護在身後,不動聲色地觀察起現在的狀況。兩個人被堵在二樓的樓梯口,樓梯上下都站着人,跑也沒辦法跑。

“還剩最後一百萬,再等幾天,我去想辦法籌到。”秦賦說。

禿頭把煙夾在手裏,笑道:“一百萬?你那兄弟沒跟你說他欠的什麽利息?現在利滾利,是五百萬了。”

“最多一百萬,想要五百萬,自己去找崔豫鳴要去。”

“行,有種!給我打!”禿頭朝手下的刀疤臉示意道。

“等等!”李牧笙拿出手機,屏幕上顯示出了報警電話,“你,你們要是敢動,我,我就報警了!”

禿頭見狀,朝刀疤臉遞了個眼色。他們是拿了秦葉華的錢過來逼秦賦的,鬧到警局去就徹底解釋不清了,絕對不能讓李牧笙打報警電話。

同一個瞬間,刀疤臉伸手想要去搶李牧笙的手機,李牧笙往牆壁的那一側躲閃,秦賦伸手去打刀疤臉。

李牧笙忘記自己站在樓梯口,重心向後,他下意識丢開了手機,伸出右手想去抓住什麽,但指尖觸碰到了光滑的牆壁,一瞬間倒了下去。秦賦猛地回頭,拉人已經來不及,于是撲向李牧笙,将人護在懷裏,兩個人順着樓梯翻滾,重重地砸在了樓梯口的轉角處。

李牧笙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追債的混混早已經不見了蹤影,秦賦滿頭是血,仍然在昏迷,自己右腿劇痛,腳腕已經腫了起來。

“哥!”李牧笙大腦一片空白,顧不得腿上的疼痛,抓着秦賦的衣角慌張地搖了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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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賦沒有給出任何反應,臉上的血色在漸漸退去,李牧笙吓得渾身發抖,眼淚唰的一下掉了下來,糊了滿臉。

僅存的理智讓他想起要叫救護車,立刻摸索着撿起了落在身邊不遠處的手機。

手機中途就掉了出去,順着階梯翻滾,屏幕已經碎成了蛛網狀。

李牧笙拿手背一遍又一遍地蹭掉糊在臉上的眼淚,撥通了電話。

他泣不成聲,重複了幾遍才把地點講清楚。挂斷急救電話,李牧笙心裏依舊覺得很不安,但不敢随意動秦賦,于是彎身伏在秦賦身上,隔着衣服聽他的心跳聲。

“秦賦被送去了急救,醒來後失去了記憶。他爸幫我們把崔豫鳴的債務都還完了,代價是我不能告訴秦賦從前的事情。”

李牧笙簡單地把前因後果又講了一遍,這段話他好像講過很多次一樣,但仔細想了想又發現似乎真正只對夏晶晶一個人開口說過,但那天的場景,卻已經反反複複在他腦中過了數不清有多少遍。

聽完後,韓霜只開口問了一句話:“他爸,究竟為什麽?”

“什麽?”

“我能理解他雇人去催債,無非是想要秦賦不得不向他低頭認錯,但為什麽自己兒子在急救室裏生死不明的時候,還只想着和你做交易?”

李牧笙搖了搖頭,布滿了紅血絲的雙眼看向韓霜:“不是所有的父親都愛他的小孩,秦賦與其說是他的孩子,不如說是一枚籌碼。”雖然李牧笙沒有見過韓霜的家人,但從當年韓霜家裏人把他送去b市念書的舉動就能看出,韓霜的父母必然對他既嚴苛又疼愛,韓霜是沒辦法理解秦家人的。

羅疏雪活着的時候,秦賦是秦葉華牽絆羅疏雪的籌碼,羅疏雪去世後,秦賦又變成了羅家與秦家合作生意的籌碼。後來秦賦沒有了價值,幹脆被丢到一邊,直到盛安将近支撐不下去的時候,又被秦葉華找來,當成自己下半輩子榮華富貴的保障。

秦葉華沒把秦賦當過兒子,所以即便秦賦當時死在了搶救室裏,對秦葉華而言也只是少了保住盛安的一條捷徑,甚至連件傷心事都算不上。

“所以我不可能扔下他,除了我,沒有人會在乎他了。

韓霜不以為意:“怎麽沒有?盛安的股東們現在恐怕比你在意秦賦,說不定日日在家裏燒着高香求秦賦身體健康平安喜樂,争取再把市值翻上幾番,讓他們下輩子下下輩子都能躺着數錢。”

李牧笙低下了頭,看着已經見底的易拉罐。這就是自己答應秦賦離開的最主要原因。

秦賦已經不是當年那個一窮二白的小孩子了,不會被秦葉華輕易拿捏,他身邊有沒有自己,都已經無關緊要。

所以李牧笙現在才能放心地去另外的地方,開始嘗試新的人生。

“我下周末就要回首都了。”韓霜突然從沙發上坐起來,似乎不太敢去看李牧笙,只低着頭看着自己手裏的那杯用來醒酒的水。

李牧笙喝光了最後一口酒,把易拉罐拿在手裏把玩:“我知道了,下周我會繼續回去住。躲了蔡建這麽多天,他應該不會閑到到現在還在家門口蹲我。”

“我想說,a市反正也不是你的家鄉,當初你留在這裏是為了秦賦。現在你已經不是盛安的人,為什麽還要留下呢?不如和我去首都,見見別的天地。”韓霜說,“首都雖然工作壓力大了些,也不太好留下來安家,但你是名校畢業,還在盛安做過助理,工作履歷還是很不錯的,找到工作不成問題。”

随後他又怕李牧笙拒絕似的,緊接着說:“我是覺得,現在你的情況,加上得罪了人,實在不如換個新環境,留在a市,你永遠沒辦法真正走出去。”

“我再想想吧。”李牧笙猶豫了一瞬,覺得韓霜說得确實有幾分道理,沒有貿然拒絕,但也沒有直接答應下來。他從大學就呆在a市,在這裏買了房子,擁有過一個家。a市于他而言有特別的意義,而且盛安的産業現在大部分都在a市,離開這裏,他和秦賦大概永遠不會有機會見到。

“沒關系,我等你。”韓霜說,“我等你這麽多年了,不差這幾天。”

“韓霜,我還是想要跟你講清楚,我們是沒有可能的,過去的就讓他過去,不要再耿耿于懷了。”

韓霜擡起頭,似笑非笑地看向李牧笙:“喜歡你是我一個人的事情。”

“但我不會接受你的。”李牧笙捏扁了手裏的易拉罐,“我想,自己可能也沒辦法再像喜歡秦賦一樣喜歡任何人,即便我答應了你,對你也不公平。”

韓霜這回沒說話,從懷裏掏出兩張電影票:“你有沒有聽說過,忘記過去的最好辦法,就是用新的記憶覆蓋舊記憶。明天周六,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做你一天的男朋友。你也說了,我是沒有得到過你,才耿耿于懷了這麽多年。能不能給我一個解開多年心結的機會?”

這年頭紙質的電影票已經很少見,李牧笙認出是韓霜單位發的員工福利。拒絕別人本來就不是李牧笙擅長的事情,韓霜又把話說到了這個地步,李牧笙沒辦法開口拒絕。

“相信我,明天會是愉快的一天的。”韓霜起身進了卧室,李牧笙把易拉罐扔進垃圾桶,跟在他後面。關門的時候,韓霜回頭問:“既然是做男朋友,明天可以睡嗎?”

李牧笙汗毛倒豎,擺手道:“睡了的話,過了明天怎麽做朋友?”

“那明天結束的時候,我能親親你嗎?”韓霜又問。

“啊?”李牧笙有些茫然,他并不反感親密接觸,但在他的觀念裏,親吻和做丨愛一樣,不是随随便便的兒戲,只有和愛的人做這些事才會真正有意義。

韓霜笑了:“逗你的,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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