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六十二
蔣秋風因自己柔軟無力像沒吃飽飯似的一巴掌愣神,愣了這樣久。
好像又看到了已經在他眼裏消失很久的哀痛和絕望。
——這回輪到葉瑝手足無措了。
媽耶,就是看我這麽擔心你看到你一個人喝悶酒氣不打一處來不痛不癢地打了你一下而已。
不會又在胡思亂想吧?
不會又要尋短見吧?!
她下意識地拉着蔣秋風一只手腕,死命鉗在自己指尖。
帶上戶門,她便只管将人拉進屋裏。
從現在開始要跟蔣老師寸步不離!
“疼……”一個短促的音節才從嘴裏擠出來,葉瑝回頭。
你捏疼我了。
算了,還是不說了吧。
“怎麽了?”“……”
沒有反抗,被她拖來了客廳。
一瓶包裝精美,度數極高的洋酒;一只闊口圓身的馬克杯;還剩下桌面淋淋落落的水跡。
“……”
葉瑝拿起那半瓶酒晃了晃。
她對此無甚研究,想必被自己牢牢牽在手裏的家夥也是如此。
用這麽大的馬克杯喝洋酒,也算稀世壯舉。不知道宋立霖這種業餘調酒愛好者看到了會是什麽表情。
大概是扼腕長嘆吧?
“一個人喝沒勁吧?我陪你喝。”
她說罷,看也不看手邊巨大的馬克杯,手捏瓶頸,仰起脖子就來個對瓶吹。
……宋立霖看到了又會是什麽表情?
肯定是痛心疾首吧。
“你,你,這酒度數高,喝多了會難受。”蔣秋風弱弱道。
他依舊被牽着,死死牽着,手腕木木的。
他想去奪那瓶酒,怕她這樣喝會受不了。
她你在哭嗎?
他看到她臉上交融着烈酒一起滑落到脖頸之間的,還有雙雙淌下來的淚水。
于是他退縮了。
他不知道該怎樣面對瑝瑝的眼淚,不知道怎麽道歉她才會接受,更不知道……如果她清醒着,質問起他來,該怎麽回答。
該怎麽樣,才能讓她不哭?
這些天他們兩個人享盡了人世間的歡愉,瑝瑝她,一定沒想到她愛的人腼腆羞澀之下還有那些難以啓齒的肮髒糜爛。
“咣”地放下酒瓶,葉瑝終于松了鉗制蔣秋風的手。
其實她沒喝多少,大部分都漏到脖子裏去了,身上也黏糊糊。
“我也喝完了……”“嗯。”
所以,要離開我了?
“打我。”她這麽說着,硬欺上來,非要蔣秋風打一下不可。
“為什麽要打你……”
是在耍他玩嗎?蔣秋風落寞地垂下眼眸,兩只手也一起垂着。
嘿嘿嘿,就知道他永遠不會對自己使用暴力~
葉瑝偷笑,無所謂道,“不打的話可別後悔,那也不許怪我剛才打你啊。”
“看你喝成這樣,生氣嘛……”
她閉上眼睛,任憑一點點酒精在血液裏發揮作用。抱着他,在他臉上微燙的部位輕輕啃。
蔣秋風想她是喝醉了吧。
她說的話幾分是心意,幾分是失言?
她抱他,是真心愛他,還是酒後迷情?
不清楚啊。
甚至,她将手伸進寬闊的睡衣……
是不是要攔着她,是不是等她醒了,對酒後亂性的事懊悔不已,會更恨他?
終于,她還是沒能“亂性”得逞。
還沒等她更深層次進行下一步動作,蔣秋風忽然很不給面子地嘔了一聲——
一室寂靜,葉瑝每一個不安分的指節都停止了活動。
鴉雀無聲,蔣秋風直勾勾地看着她,驟然滿面紫紅。
就連原本昏黃幽暗讓人意亂情迷的吊燈也似乎提亮了幾分,更照亮這一時間無比尴尬。
“你想吐?”“……嗯。”
……好吧。
“我的哥,你胃裏可真幹淨。”
看來他從帝都到T市,下飛機的那一刻就馬不停蹄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地趕回家,只為了灌自己大半瓶酒。
奇人,真乃奇人也。
等到葉瑝伺候蔣秋風吐幹淨了胃裏摻和着膽汁的酒水,給他裏裏外外都擦的一幹二淨。
寂靜的寒夜已經走過了黎明前最後一段黑暗,屋內的燈光不再是迷情的色調,一點點酒精挑起的□□也被無可奈何取代。
他被安置在床上,臉色和被褥一樣蒼白。
葉瑝早已經披頭散發,雙目無神,眼白上爬滿血絲,衣衫早在揪扯攙扶之間不整了,她形容狼狽地像是被誰糟蹋了一番。
“完了完了,你看來不喜歡我了,我已經令你作嘔到這種地步。”葉瑝苦中作樂,玩笑道,“怪不得你連夜跑回T市,是為了躲着我。”
“不是。”他睫毛輕顫着掀了起來,咕哝着又要說些什麽。“我……”
“我不聽我不聽,一定是,肯定是。”葉瑝自顧自任性地打斷,忽然話鋒一轉,“我見過孫琪了。”
“她給你看,你看了,那些,知道,你知道了。”
句子被蔣秋風咬成支離破碎的狀态,音量微乎其微,艱難地傳達到耳畔。葉瑝好不容易堅強起來的心又開始動搖。
“什麽都沒看,什麽都不知道。”她努力地說着,努力讓自己表現得雲淡風輕。
真的嗎?
他沒有接着問。
幸好沒有接着問。
否則她就要憋不住了,要哭了,要心疼死了。
“我就是來告訴你,她以後不會再來煩你啦。”
至于她要的好處嘛,你也不用擔心啦。
葉瑝想孫琪是聰明反被聰明誤,沒有想到她留下把柄威脅別的的時候,自己也将小辮子暴露在別人眼前。
“為什麽?”他質疑。
什麽都沒看到,什麽都不知道,怎麽會曉得孫琪在煩他,就不好奇個中緣由,就不想問問他為什麽要躲?
“秘訣,這個不告訴你。”
她騙他,也騙自己,什麽都沒看到。
就當什麽都沒有看到。
蔣秋風看着她,聽她的一言一語,看她的一舉一動。
“那,就好。”
他忽地輕笑,心如明鏡。
事已至此,縱使再木讷的一個人,怎麽會不明白瑝瑝的心呢?
“你得賠我一場在你家大床上沉醉而香豔的精神加肉體纏綿。”他終于有了笑臉,葉瑝動搖不安的心也跟着穩重下來。
這麽可愛的笑容,她要好好看着才行啊。
“你現在上來。”“不要不要了,你是病號呢,以後可不許這麽喝了,知道不?”
“那,以後可以不打我嗎?”“我其實沒使勁,不疼吧?吹一吹……不打了,再也不打了。”
“秋風。”“嗯?”
“我們結婚吧。”
“瑝瑝。”“啊?”
“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