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變化 牙都沒長齊的奶龍小崽崽?
接下來的路是怎麽走下去的, 郁延已經不太記得了。
他像是被分割成了兩半,身體還在機械地命令着向前行動,靈魂卻滞留在橫屍流血的原地。
他腦子裏很亂, 一方面是對阿吼的擔憂,另一方面……則是因為頭一回直面法拉米。
絕對的力量面前,就連武器也無法讓他安定。
人類之所以有勝過大部分種族的智慧與科技,是因為如果不這樣拼命活下去, 根本是無法自保的弱者。
哪怕郁延見過比巨龍大得多的星艦與飛船, 但原始的、純粹的生命力帶來那種叫人喉嚨發緊、血液逆流的震撼, 真不是光道聽途說就能感受到的。
他開始理解, 為什麽陛下會在登基後發動兩次伏龍戰争, 力排衆議,下達鐵律,将所有龍類驅除出母星和阿爾法象限內的所有主要行星。
花了難以想象的代價, 只為保護億萬手無寸鐵的柔弱子民。
連阿吼都無法與之抗衡, 他又能做些什麽呢。
總不能用核彈掏空整個森林吧?
那樣諾厄也不複存在了。
之前還信誓旦旦要緝拿法拉米、以一等功換取皇帝的座上賓,或許以母星或者遠征軍的力量還足以匹敵,但諾厄星, 想想老榔頭、痞子,想想阿岚——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這樣下去,他要如何追捕它?
怎麽給阿吼報仇?
報仇這個詞,讓郁延心裏一顫。
他還是無法相信,那個大家夥就這麽被打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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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常言道活要見人, 死要見屍, 剛才那個地方并沒有阿吼在, 說不定已然成功逃脫;就算是被俘虜, 也仍有一線生機。
只要不是死……
回想起阿吼如同钛鋼的堅固鱗片, 郁延又燃起了一絲微弱的希望。
或許是因為森林的兩大霸主(郁延封的)同時出現,壓迫力過于強,沒有哪個弱小的動物想要在争鬥中淪為炮灰,後面幾天沒怎麽遇見別的生物。
頂多是些弱小的鳥兒兔子,頂多是小狐貍,連冥狼都不知所蹤。
郁延安全地像是在走在人類社會,一路坦途。
盡管被法拉米和阿吼的插曲打亂了計劃,但郁延還沒忘記此行另一個重要的任務:勘探資源。
結果是令人驚喜的,這兒的确如猜測中那樣,擁有許多寶貴的、甚至連記錄儀都叫不上來名字的礦藏。
白天邊走邊勘測,夜間就用來休息。
他把便攜的睡袋在粗壯的樹幹上挂好,不太舒服地蜷縮在裏面,從枝杈的罅隙中望着夜色出神。
深藍色的夜空遼闊而明淨,點點繁星閃爍其間,似乎訴說着什麽密語。
他已經很久沒有看星星了。
在母星上的這麽多年,日日為了訓練和完成任務奔波,每天累得回去倒頭就睡,根本沒有看星星這麽奢侈的空閑。
新星際紀元之前,人類受科技發展程度所限,幾乎離不開母星,最遠也不過銀河系,對茫茫天幕上的浩渺星河充滿了向往。
帝國紀元零年,大帝成立第一帝國,标志着人類正式征服阿爾法象限。
此刻,在帝國紀元123年的今夜,郁延甚至記得哪些星座和星雲是他去過的,哪些沒有去過。
幾百年前,星空是人類的最大謎團。
幾百年後的現在,近星系早已收入囊中,帝國遠征軍向着深空進軍。
再下一步呢?
深空之外,還有什麽?
并不感性的郁延難得感到一絲迷茫。
或許,征服了浩瀚的世界之後,又要回頭來面對本心問題吧。
到那時候,雪團子和甜芋田的老婦人,這樣擁有精神感應能力的種族,會成為衆矢之的,還是掌上明珠?
他在這遙不可及的哲學問題和觸手可及的星光照拂下,漸漸沉入夢鄉。
和龐大的母星相比起來,伴星諾厄實在很迷你。
就算占據了半壁江山的森林,郁延花了三天時間也就走完了。
到達森林西北角哨所時已是黃昏。
郁延披着一身暮色,用虹膜權限刷開哨所邊線,嘩啦啦湧出一大堆人。
他職業病地習慣性清點了一下,詫異地發現除了哨所原本的士兵以外,參賽的其他人都在。
那些從安全邊緣繞行的士兵們,比他這個橫穿對角線的,還要早到達。
……自己原來是最後一個。
郁延有些懵,不确定是因為自己和血鐮的纏鬥耽擱了太久,或者地圖出了錯。
還是這群駐軍遠比想象中強大?
是他的預估出錯了嗎?
所有人都看見了。
這個剛來沒多久,過分年輕而且一向淡定的指揮官,完成了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此刻站在橘粉色的晚霞之下,傷痕累累,清秀的面龐滿是疲倦。
見到他們後,露出一絲小孩子般的無措來。
非要跟過來的阿岚是最後一個接到消息從房間裏跑出來的。
看見郁長官,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也不管闵哥告誡了無數遍的上下級有別,撲上去緊緊抱着他。
“我、我們都還以為你……”
郁延沒有推開他,只是更迷茫了。
黃揚闵從人群中走出來,深吸了一口氣:“郁長官,恭喜您,完成比賽。”
所有人鼓起了掌。
那些曾經不屑于他的、狂妄地譏諷他的老兵們,都帶着一種沉默的欽佩。
郁延眨了下眼睛,還是沒能理解,為什麽自己最後一個到達,卻受到了如同接見英雄的場面。
黃揚闵聲音顫抖:“長官,您是……唯一一個堅持下來的。”
郁延沒聽明白。
黃揚闵告訴他,參賽的53人,除了他,剩下的52人,竟然沒有一個堅持下來,全都朝着監視的無人機投了降,等待着巡邏飛船來接。
盡管郁延聽懂了,困惑并沒有因此消失。
他的人生中,只有成功或失敗,從來沒有過放棄。
——身為帝國的軍人,怎麽能在任務途中選擇退縮?
那和逃兵有什麽區別!
一向沒什麽脾氣的郁延,感到一陣針紮般的怒意。
有人并沒能從他的表情中讀出長官的不快:“無人機捕捉到了您和……血鐮鬥争的畫面。”提問人在說到這個生物時小小地吸了口氣,“您是怎麽做到的?”
這是迄今為止唯一一個能夠血鐮群中活下來的人。
也是諾厄星百年歷史上,第一個能夠成功橫穿森林的人類。
郁延不太願意回憶那些經過,尤其是很難不去想到和這件事緊密關聯的阿吼。
“我……”
他開口,才發現嗓子沙啞得厲害。
和血鐮大戰一場,整整三天沒怎麽好好休息和進食,還要随時随地提防新的危機,絕非易事。
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黃揚闵這回立刻察覺到了長官的不适:“行了行了都散了,長官需要休息。明早集合返回基地,現在全體解散!”
衆人還有很多疑惑,可也看得出指揮官的憔悴,只得各自散開。
郁延對着黃揚闵和阿岚關切的眼神搖了搖頭,腳步沉重,與夕陽和人群逆行。
事實證明,他的方法是正确的,沒有濫用暴力,僅僅經過這場艱苦的比賽,就能在駐軍中順利地樹起威信。
藺上校的理論也是對的:想成為諾厄的指揮官,必須确立“頭狼”的位置。
問題是,只對了一半。
這群在藺老口中“刀尖舔血”“骁勇善戰”的士兵們,似乎在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被帝國忽略中,磨滅了志向。
成為“頭狼”是很好,但領導一群失去血性的狼群,實在不會讓人欣喜。
在剛知曉自己的畢業分配去向時,郁延原本來諾厄星是為了緝拿惡龍,斬獲一等軍功,盡快調任回歸遠征軍。
飛船墜毀後,又追加了弄清楚阿吼和寧寧究竟是什麽謎團的打算。
如今,出現了更為重要的、或者稱之為先決條件的目标——整頓駐軍。
郁延從小就不是撒嬌愛粘人的孩子,不過不知從何時起保留下一個習慣,只要遇到迷惘的時刻,就會給老師打視訊。
他在這世間無父無母,也沒什麽要好的朋友,獨來獨往,唯一值得信賴的就只有老師。
這天撥過去已是深夜,信號接通之前郁延還猶豫了下這麽晚了老師會不會已經睡下了,沒想到對面接起來後,周遭燈光明亮,還穿着圍裙,臉上沾了點面粉,看起來比倦怠至極的自己要有精神多了。
“……”
大晚上的,這是在做宵夜嗎。
鏡頭那邊的老師笑吟吟的,在圍裙上擦了擦手,正準備拿起PADD。
郁延清了清嗓子:“老師,我——”
他話還沒說完,屏幕上蒙了一大片雪白。
郁延還以為是PADD壞了,結果那片雪白抖了抖,一會兒朝左一會兒朝右,又出現了一些細細碎碎的、像絨毛一樣的東西。
一雙手将這片雪白抱走,離遠些郁延才發現,這團絨絨毛不是別的,正是他這些日子時不時會想起的雪團子。
寧寧在老師的懷裏不安地扭動着,很想逃脫。
老師沒辦法,只有把PADD拿近些:“好啦,這樣看得見了吧?”
“咛咛!”
寧寧那雙透明的眼睛寫滿了驚喜:“咛,咛咛!”
郁延微微笑:“嗨,好久不見。”
“咛咛!咛,咛?”
毛團子叽裏咕嚕一大串,有着強烈的傾訴欲。
它想問問,你最近去哪兒啦?
怎麽不來看我呀?
有沒有見到我的大夥伴?
你們,你們什麽時候來接我一起回家吶?
……問題是,它的兩腳獸看起來完全沒聽懂。
郁延和毛團子面面相觑,這才意識到,以往他們交流憑借寧寧的精神投射,是一種必須處在同一空間中的單向通話。
現在隔着千千萬公裏的距離,還怎麽搭建心靈對話?
這種時候就會發覺,掌握一門外語是多麽重要的技能。
老師也發現了他倆溝通不暢的窘境,把PADD放到桌上,問小家夥:“你有什麽話就告訴我,我再來跟小郁說,怎麽樣?”
雪團子歪頭看着他,思考了一會兒,覺得這個主意不錯。
一人一球在那裏進入精神空間交談時,郁延就在屏幕外靜靜地望着他們。
老師閉着眼睛,抱着毛球,手指輕輕梳理着它的絨毛。
他們是在廚房裏,這個角度看得見流理臺,放着些面粉和黃油、奶油,看起來在做餅幹一類的東西。
考慮到寧寧是個小饞貓,肯定是老師為它做的。
帝國昔日風光無兩的少将,如今像個退休的老人一樣含饴弄孫——雖然這個孫是個毛球球——的确和影像裏威風凜凜的形象有些出入。
不過,“退休的老人”這話是沒問題的。
老師雖然看起來剛過而立,實際上已有七十歲了。只因過分年輕的外表總叫人忽略他的真實年齡。
不一會兒,老師睜開眼睛,轉達了雪團子的話。
也沒什麽重要的,就是在表達想念。
郁延心裏有些犯嘀咕,寧寧完全沒有提及阿吼的事情。
究竟是它沒有想到好夥伴,還是在跟老師說的時候有所顧忌忽略了,或者,其實是老師主動選擇濾掉了這條信息?
老師的半透明的右眼望着他,似乎隔着屏幕看穿了他的心思。
開口問的卻是:“找我有什麽事?”
郁延想了想,把舉辦越野賽後發現駐軍士氣萎靡的事情三言兩句簡單概括了一下。
老師像逗貓一樣撓着寧寧的下巴:“唔……諾厄星,有很多沉疴舊疾,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變的。想做什麽事兒,都得一步步來,不能着急。別太勉強了,小郁,你從小就這樣,要做什麽就一股腦紮進去。不要嫌我老頭子啰嗦,但等你到我這個年紀就知道了,千般萬般,還是身體最要緊。你看看你的臉色,別總那麽拼命,嗯?”
郁延乖順地點了點頭。
老師的語調輕緩柔和,哪怕并不是很細節的實際操作上的建議,卻叫他心裏跟着靜下來。
老師笑了笑:“我相信打磨諾厄星的事你能做到——也只有你可以。”
他又補充了一句:“陛下也很相信你哦。”
郁延眨了眨眼。
……陛下那樣日理萬機的存在,也會注意到他這麽個小小的無名之輩嗎?
與其說金子閃光到了陛下面前,不如說老師和皇帝的淵源匪淺啊……
說到他人同老師的關系,郁延突然想起來,在基地他住的、也是藺上校之前住的房間裏,看見的那張紙質相片。
他有點兒想問問老師,那個在旁邊搞怪、格格不入的男人是誰,可又覺得不合時宜。
正當他猶豫之時,視訊畫面突然中斷了。
郁延還以為是這兒信號不好,就看到屏幕上老師發來消息:【抱歉,小朋友不小心把面粉打翻了,我得先去收拾。】
郁延:“……”
他扶額。
這個到處闖禍的小壞蛋啊。
看來有些事,只能以後再問了。
回到基地以後,郁延給了兩天時間讓所有人休整。
短暫的“休假”結束後,第一個任務,就是通過常規競賽的方式挑出三支小隊,輪流巡邏龍巢。
衆人聽見這個任務時,第一反應都是驚恐。
龍……龍巢?
不要命啦?
他們戰戰兢兢,想着指揮官是不是在穿越森林時受到了巨大的折磨、精神失常。
得遭受了什麽,才會選擇用這種方式去死啊!
郁延解釋了他們的任務僅是偵查法拉米的動态,記錄它的行為習慣,并不是要直接對壘;
并且,會保證他們的安全,一旦儀器檢測到龍的動靜,立刻全員撤退。
士兵們将信将疑,直到指揮官親自帶了一小隊人馬來回守了三天,每個人都好好的,除了阿岚被蜜蜂蟄了滿頭包以外,才相信這個新來的長官,似乎真的想要将惡龍拿下。
黃揚闵作為不善言辭的郁延的傳聲筒,向他們描繪了齊心協力抓住惡龍、向母星進貢以後,所有人升職加薪走上人生巅峰的美好藍圖。
聽起來……是真的很美妙。
終于,有人抵擋不住誘惑,主動報名去巡邏。
第二天,當他安全回來、并且繪聲繪色描述龍巢深淵有多壯觀、和指揮官并且同行有多榮耀之後,又有人也忍不住加入。
第三天、第四天……
一周後,三支常規巡邏小隊正式成立。
法拉米盤踞的巢穴并不難找,之前遇到過的最大難題:看守門口的血鐮,也因森林腹地一役數量驟減,幾乎不剩幾只。
洞口無比寂靜,仿佛裏面什麽都沒有。
然而還是沒人敢輕舉妄動。
畢竟,那裏面可是法拉米啊。
然而,幾對人馬連續駐守了一周,龍巢都沒有任何動靜。
儀器顯示,深淵之下,的确有個龐然大物的存在,他們沒有撲空。
為什麽法拉米一直沒有出現?
隊員們忍不住嘀嘀咕咕,這家夥都不用吃飯的嗎?
郁延對着監視儀器上平穩的波動皺起眉。
看起來,法拉米好像就是一直在睡覺而已。
如果不是上次甜芋田的毀壞痕跡的确由某種超大生物所為,他會懷疑法拉米是不是根本沒有從五十年的冬眠中結束。
難道是因為上次和阿吼相争後也受了重傷?
他的心不免往下墜。
——這麽說來的話,流了那麽多血的阿吼,又身在何處?
龍巢深處。
它從沉睡中緩緩蘇醒,大腦還有些昏沉。
前不久才從“冬眠”中醒來,又被迫睡了半個月,并不舒坦。
想起造成自己再次休眠的罪魁禍首,它有些煩躁。
怎麽也沒有料到,自己豢養的的血鐮們會反目成仇,群起而攻之,鉚足了勁要把自己弄死。
這些小東西的身形和它比起來就像螞蟻對大象,幾十只、一百只還不足為懼,可若是幾千只、幾萬只,就算是它也難以招架。
更何況,它最初選擇了血鐮來駐守洞口,就是看中了它們和冥狼一樣盯住獵物便不死不休的纏勁兒,又比冥狼方便指揮,深知這種群居動物圍獵的能力有多麽強悍。
曾經可以利用的優勢,如今成了插向自己的利刃。
雖然說之前為了那個人類,它的确傷害了它們,可那也是這些家夥不守規矩、擅自動自己的人在先……
算了。現在想這些都沒用了。
血鐮死的死傷的傷,餘下的徹底背棄了它。
而那個人類,也同樣不在身邊。
血鐮們太難對付,它在将它們幾乎滅族的同時,它們也對它造成了相當大的傷害,以至于它足足沉睡了半個月才恢複過來。
它也會問自己,如此元氣大傷,就為了保護那個脆弱的人類,值得嗎?
哼。
它想起那個漂亮的人類。
還三番兩次想要從自己身邊逃開。
不聽話的人類。
這樣危險的森林,除了自己,還有誰能保護他?
……還是去把他抓回來當壓寨夫人吧。
下一次,一定要拴在身邊,哪裏也不給他去。
不過……
它的肚子在空落落的洞穴響亮地叫了一聲。
在那之前,還是先吃飽再說。
好餓啊。
上次那個老婦人家的甜芋很不錯,它決定再去吃點自助。
就是她總直勾勾盯着自己,明明是個盲人。
還真有點兒吓人。
這時候絨靈獸要是在就好了,要麽給她溝通,要麽給她賣萌,反正別那麽看着自己就行。
挺影響食欲的。
它其實有點兒不太習慣和有心靈感應能力的生物溝通,總覺得自己好像輕而易舉就能被看透,不太安全。
可巨龍世世代代需要與絨靈獸綁定互惠,它情願與否,都逃不脫這種宿命。
雖然它的這只絨靈獸,對自己并沒有多少幫助,一天到晚還叭叭叭的話特別多,只能當個解悶的小玩具。
還是那個人類比較好玩兒。
它很喜歡抱着他睡覺。
它活動了下身體準備起身,感到一陣異樣的輕松。
好像沒有平日裏那麽沉重了。
是因為睡飽了、更有力氣了嗎?
看來自己還是很牛逼嘛。
它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
……等等。
好像哪裏不太對勁。
它睜開眼,四周皆是昏暗,唯有一雙金色的龍瞳明亮如燈。
它低下頭,看見一雙小小的爪。
非常小。
也就比絨靈獸的小爪子大不了多少,迷你得可愛。
不對啊。
絨靈獸最近又不知去哪裏雲游四方了,這裏也不會有別的來客,怎麽會有這樣小的一對爪子?
而且……
它伸開爪。
攥住。
再伸開。
為什麽自己能操控這雙小爪子?!
它感到一陣從骨髓深處漫上來的恐懼。
難道……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這裏太暗了,它必須到外面去才能看得更清楚。
飛,起飛!
靠,為什麽飛得這麽慢!
在它看不見的地方,柔嫩的小翅膀有點兒支撐不起圓滾滾的身體,飛得跌跌撞撞。
原本幾秒鐘就能攀上的崖壁,花了很久很久,累得直喘氣。
快出洞時體力不支差點掉回去,好在,緊要關頭兩只小爪子死死扒住洞口的藤蔓。
藤蔓也不對勁。
印象中是很細的,能撓癢用。
現在粗得吓人,就像自己以前用尾巴裹住那個人類……
怎麽又想到他,現在這是重點嗎!
它急急忙忙找到平日喝水和洗澡的地方,看見水流時竟然一陣暈眩。
那不是小溪嗎?現在怎麽看起來這麽大,還波濤洶湧的?
不會掉下去吧?它不會游泳啊!
它小心翼翼降落在溪邊,小爪子扒住草地,膽戰心驚地看向水中的倒影。
明淨如鑒的水面中,并未出現它熟悉的、自己那高大威猛英勇潇灑帥氣的身姿。
取而代之的,是一頭小巧玲珑的奶龍……小崽崽?
小龍崽也就半米多高,牙都沒長齊,胖乎乎的頗為可愛。
正睜着圓溜溜的大眼睛,同樣滿臉驚恐地望着它。
……草!
這喵了個咪的是特麽誰啊!
作者有話要說:
龍崽:我自己呢?我那麽大(shuai)一個自己呢?=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