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疑問(二更) “我是你唯一的寶寶吧?”
那次因為監測惡龍巢穴、身體透支生病之後, 郁延已經有一段時日沒有再去過了。
三個監視小組也沒有發現新動向,儀器上依舊顯示着舊日期,從那一天之後, 惡龍就像蒸發了似的,再也沒回到自己的領地。
也就是巨龍消失後不久,小奶龍登門造訪。
換做任何一個人都會懷疑他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麽聯系,郁延也不例外。
哪怕已經掌握了一些可以排除大法拉米和小法拉米是同一個的證據, 他還是不放心, 怕自己養虎為患, 想方設法要找更多的鐵證。
諾厄星上的駐軍每個月十號、二十號和三十號各有一天休假, 可以自行調整, 也可以攢休。
郁延便把這三天假期堆到一塊兒,親自帶着小奶龍進一趟森林。
黃揚闵不知道碳團團的存在,只是對指揮官的決定表示不解:既然不是比賽, 為什麽要獨自進森林?
要知道, 哪兒存在着多少未知的危險。
郁延并不會把自己的打算告訴他,只是讓他放心,自己不會有事的。
黃揚闵還想再多勸幾句, 見長官已經背過身去,也察覺到自己的關心确實有些越界。
他是郁延的手下,不是保姆,沒必要、也不該事事操心。
“還請您務必保重。”
他離開之前,總覺得有一道視線盯着自己。
放眼望去, 指揮官的房間幹幹淨淨, 陳設簡潔, 黑白兩色, 幾乎沒有裝飾。
哪裏能藏得住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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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這個唠叨的家夥一走, 龍崽立刻撞開黑色櫥櫃的玻璃門,飛到正在收拾背包的郁延面前,很是不滿:“他為什麽對你管東管西?連你去哪兒、做什麽、和誰一起去都要問。真煩!”
郁延停下手上的動作,好笑道:“你不是和他一樣麽?”
“什麽?”
“每天都要問我,去哪裏,做什麽,和誰一起。”
龍龍語塞。
好像是這樣哦。
不對啊。
奶龍皺了皺鼻子:“我、我跟他能比——不,是他能和我比麽!他算你什麽人呀。”
郁延就問:“那你又算我的什麽?”
這問題可把法拉米問到了。
自己算是兩腳獸的什麽呢?
當初把人類撿回巢穴,肯定是當寵物的;可現在給予了他伴侶标記,沒人會給自己的寵物這種東西。
但要說是伴侶,不僅他們還沒有過這樣這樣那樣那樣,兩腳獸也從來沒表達過什麽意願。
不過,法拉米想,這種小問題怎麽能難倒聰明的本大爺呢。
它飛到郁延的包裏,坐在他帶着洗滌劑清香的衣服上面,眨啊眨金燦燦的眼睛:“我是不是你唯一的寶寶呀?我是你唯一的寶寶吧?”
郁延:“……”
這輩子都沒人這麽跟他說過話。
郁延把它端到旁邊去。
它再飛回來。
再挪。
再回。
……
反反複複十來次,仿佛耐心比賽。
人類看着自己整整齊齊疊好的衣服被小東西弄得亂七八糟,終于敗下陣來:“你還想不想我帶你出去玩兒了?”
龍崽崽立刻被轉移了注意力:“去哪裏去哪裏?”
它成天在家待着,早就覺得無聊了。
為了不讓其他人類看見碳團團,郁延哪兒都不準它去。
就算龍有很好的耐性、習慣在洞穴長居,它的身體變小之後,心性也幼稚了許多,還是覺得這樣的日子很枯燥。
“森林。”郁延說,“帶你去個好地方。”
法拉米心想,全森林都是我的,你能發現什麽新鮮地方。
不過它沒說出來,這是兩腳獸第一次主動說要帶它出去玩,不能打擊兩腳獸的積極性。
龍崽裝作一副好奇寶寶的樣子,甚至忘了繼續搗亂:“是什麽地方?”
郁延把壓縮食物的針劑裝好:“保密。”
一向直覺很靈驗的法拉米,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它來不及多想,看見郁延拎起背包走向客廳,趕緊追出去。
哎,剛才那個問題還沒有回答呢!
我是不是你唯一的寶寶呀!
郁延選擇了第一次橫越森林不同的另一條線路。
小龍崽似乎對森林很熟悉,完全不對黑漆漆陰森森的古木感到可怖。
而那些往日裏總在黑暗中藏匿潛伏的動物們,今天似乎一個都不見了。
哪怕是這麽小的一頭龍,也依舊對其他生物有着不可比拟的威懾力。
龍崽一路飛前飛後,時不時突然消失,過一會兒再回來尾巴上卷着個漿果,自己一半,給郁延一半。
一會兒又摘來一朵漂亮的花,插在郁延的耳畔,愉快地欣賞着自己的傑作——花和人都是。
郁延盡管對這種裝飾不感興趣,也沒有摘下來拂了它的好意。
從奶龍吃東西毫無節制就能看來,這個小家夥完全不懂什麽是适可而止。
它把兩腳獸的默認當成了鼓勵,又采來許許多多花,通通送給郁延。
要不是它年齡太小,還跨物種,還是同性別,郁延會認為這是求偶的表現。
他無可奈何制止它:“你再薅些,我回去都能開花店了。”
他們徒步了一個白晝,PADD上顯示離龍巢不遠了。
不過入了夜之後危機四伏,對人類很不友好,哪怕身旁有個似乎很強大的龍崽在,郁延還是覺得謹慎點兒好,先睡一覺。
他和之前一樣,在大樹上栓了個睡袋,躺進去。
在他做這一切的時候,法拉米都在旁邊驚奇地望着他,似乎這是個什麽了不起的發明。
郁延閉上眼睛,又睜開。
“你準備睡哪兒?”
龍崽停在樹梢上望月亮,胖乎乎的剪影看着有點兒像……貓頭鷹。
法拉米轉過身:“我沒有人類那麽需要睡眠。”
郁延想你在我家敞着肚皮呼呼大睡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
龍崽說得很認真:“我可以守着你。”
“我可不雇傭童工,有阿岚一個就夠了。”郁延把睡袋打開了一些,“來吧。”
法拉米眼睛一亮。
他在邀請我。
他想和我一起睡覺(字面意思)!
這種邀請哪有拒絕的道理,小奶龍立刻鑽進去。
龍崽擠進來的瞬間,郁延有點後悔。
太冷了。森林的夜原本就低溫,入秋之後更是直往零度跌,他現在抱着這個一身鐵甲的小家夥,如同抱着一大塊冰。
可惜也沒法再扔出去。
龍崽歡歡喜喜地鑽到他懷裏,小心地收攏好翅膀,不至于把睡袋紮穿;然後轉過身來面對着他。
金色的龍瞳像兩盞小燈泡,在幽靜的夜色下氤氲出一片光。
郁延很少有與人、或者不是人的物種貼得如此親近的時刻。
上一次,還是阿吼。
他冷不丁開口:“我是個孤兒。”
還沉浸在兩腳獸香香軟軟懷抱裏的小奶龍實在沒想到,話題竟然是這麽開始的。
“從我記事起,我就在孤兒院了。修女說我父母是意外去世的,是警察把我送過來的。從來沒有親戚找過我,可能他們也都是孤兒吧。”
郁延聲音很輕,仿佛怕驚擾到天上的月亮。
“十歲那年,老師作為‘晨星計劃’的負責人,到孤兒院來挑有潛力的孩子。話是這麽說的,不過最後只帶走了我一個。也許他是專程來找我,也許只是我比較幸運,總之,十歲之後,我的人生被分割成了兩半,踏入了完全不同的世界。”
郁延從來沒有把自己的過往完完整整跟別人說話,也不知為何會和小奶龍說這些,甚至不确定小家夥能不能聽懂。
孤獨的人很少傾訴,卻也會在某個月色裏,突然想有人聽自己說說話。
“我本來……畢業之後,是去別的地方的。”郁延不是很想回憶被調換志願的事情以及布魯斯家族,一筆帶過,“後來發生了一些事情,我才會來到諾厄星。”
奶龍蹭了蹭他:“你不來這兒,就遇不到我了呀!”
郁延輕笑:“是啊。”
笑中卻又染上一縷嘆惋。
命運的指引步步緊逼,環環相扣,他被置換到諾厄星,遇見了阿吼,遇見了寧寧,遇見了小龍崽,阿岚,黃揚闵……
這些都是很寶貴的緣分。
可他不知道,和遠征軍的理想比起來,這些又值不值得。
不過現在說這個也沒用了。他問:“你知道我來這裏,最想做的事情是什麽嗎?”
龍崽很配合地問:“什麽什麽?”
郁延一字一頓:“緝拿法拉米。”
懷中的小東西身體一僵。
郁延失笑:“我說的不是你,是那頭大的。你知道它嗎?你遇見過它嗎?”
作者有話要說:
老婆香香,老婆貼……握草老婆要抓我?!
龍崽:我就站在你面前,你看我幾分像從前
晚點還有一更!我真是太勤快了!(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