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磁場 能不能先考慮一下毛團團的感受啊!

藺如松搗鼓了半天也沒打開。

他有些挫敗地後退一步, 叉着腰嘆氣:“唉,年紀大了,腦子也不好使了, 就這麽四個數字都記不住。”

郁延問:“是您自己設定的嗎?”

“不,小喬設的。”藺如松說,“而且,他說過, 和你有關。”

這個答案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郁延眨了下眼:“和我有關……是日期麽?”

藺如松說:“有可能。小郁, 你生日是哪一天?”

郁延搖搖頭:“我不過生日。”

他是孤兒, 沒人知道是什麽時候生的。

這樣的孩子在孤兒院并不少見, 有些孩子會把被收留的那天當做生日, 也有人跟着孤兒院的成立日期一起。

至于郁延懶得去記日期,就定在了一月一號。

反正每一年日歷翻新,他也就跟着長一歲, 大差不差就行。

他沒有家人, 也沒什麽朋友,過生日這種衆人歡聚一堂的熱鬧事兒,從來和他沒關系。

藺如松頓了下, 才想起他說這句話的緣由:“抱歉,我忘了你……”

郁延笑了笑。

連這種不能更微小的事情都要被同情的話,他的人生能獲得的東西就沒完沒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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藺如松沒有過多關注這個話題,接着思索:“會不會是你和小喬第一次見面——你還記得是哪天嗎?”

“七月二十四。”郁延脫口而出。

不是節日,不是假期, 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夏日。

從此改變了一個孩子的命運。

藺如松把滾輪推成0-7-2-4。

遺憾的是, 依舊不對。

古老的密碼鎖雖然看起來構造簡單, 但也有限期。他們只剩下最後一次機會了。

藺如松的手心滲出了汗, 抱怨道:“就這麽個小盒子, 還搞得這麽麻煩。”

他微微嘟囔的樣子很不像七十歲的長官,更像個尋常人家的老小孩。

郁延安慰道:“如果沒有限制次數的話,讓別人試出來就不好了。”

若這裏的東西真的那麽重要,他相信一定有人願意嘗試所有的組合。

藺如松倒是不擔心這個:“如果不是你、我或者小喬來開,裏面的小家夥是不會同意的。”

這話說得讓郁延更好奇了。

他忽然有了一個猜測。

“您試試2-2-5-2。”郁延說。

藺如松挑了挑眉:“這是?”

“我的學員編號前四位。”

藺如松其實不覺得會是這麽簡單的、随便誰都可以查到的明顯代號。

不過孩子都這麽說了,他總要試試。

密碼鎖咔噠一聲。

還真對了。

藺如松大為驚奇:“你怎麽想到的?”

郁延笑:“我入學時是老師帶我去報道注冊的。後面三個數字是0,他說這個好記,于是幫我搶注了。”

藺如松:“……”

好吧,老朋友,你總是不走尋常路。

不過他還是覺得哪裏不對:“學員編號不應該是AI分配的嗎?”

郁延聽到這個,垂下眼睛:“其實是可控的。”

小到學員編號,大到畢業志願,所謂AI……不過是人類的造物。

一段代碼,一個參數,就能改變它的運行。

一切都是可選擇、可更改、可控制的。

藺如松看起來也和他想到同一件事,深深嘆了口氣。

“小郁,”他道,“有些話,由我來說并不合适。我這個糟老頭子,其實也不想說教。但……”

郁延擡起頭:“您說。”

藺如松微微蹙起眉:“很多時候,我們并不擁有自主選擇權。人生原本就是無奈的。但也許……大家都是同樣。”

這話實在講得太過模棱兩可,還有化不開的哀愁。

「大家都是同樣」,藺老這麽說。

作為同命相連的前後任指揮官,郁延甚至一時分不出藺老這話是在寬慰他,還是開導自己。

他想說些什麽,卻驀地被一陣哭聲打斷。

郁延猛地看向聲源處,箱子似乎被什麽頂開了,露出一點兒……毛茸茸的白邊?

藺如松一拍腦門:“害,你看看我這,跟你聊人生聊得差點忘了。快快快,把它拿出來。”

郁延打開蓋子,一團毛茸茸立刻蹦到他懷裏,哭天搶地:“咛咛,咛咛咛?咛咛咛!咛!”

雖然郁延是一個字兒沒聽懂,但猜也能猜到了:一定是控訴怎麽都這麽久了還不把自己放出來、聊什麽聊那麽歡呢、你們聊歸聊能不能先考慮一下毛團團的感受啊!

藺如松反倒笑了起來:“真不好意思,把你給忘了。”

寧寧淚汪汪地把臉埋進郁延懷裏。

郁延用手指柔柔地梳理着它的毛發,幾個月不見,他還真是有點兒懷念這軟綿綿的手感了。

……他突然想到另一個硬邦邦的小家夥。

也不知道小龍崽現在如何了。

前一分鐘還“老婆老婆”甜甜地叫着,後一分鐘就被他無情地留在了森林裏。

雖然它比任何野獸都更強大,根本輪不到柔弱的人類去擔心,可郁延心裏總是……

寧寧忽然仰起小臉望着他。

透明的眸子裏還含着亮晶晶的淚,似乎看穿了他的心理活動。

想起小奶龍那個荒唐的稱呼,郁延不知為何有一絲窘迫,轉開眼睛,問藺老:“老師讓您帶給我的,就是寧寧嗎?”

藺如松反應了下才知道他說的“寧寧”就是喬揀的“小白”:“是的,他讓我我把這個小家夥送回來給你,在他不在的日子,交給你照顧。”

“請您放心,我會的。”郁延抿了抿嘴,“我能知道老師最近在忙些什麽嗎?他一直沒有回我的消息。”

提起這個,藺如松的臉色沉了沉:“我也不清楚,他沒有告訴我具體的事情。但我知道,他去了第二帝國。”

“第二帝國?”郁延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麽,“是……和‘他’有關嗎?”

藺如松有些意外。

這件事事實上封鎖得很嚴,他自己聽來的傳言,也都是非常私密的內部消息。

諾厄星原本就閉塞,郁延更不像是天天關心流言蜚語的人,怎麽會知道?

郁延看出了藺老的疑惑,解釋道:“只是我的猜測。老師之前有和我提過對‘他’此行的擔憂。”

藺如松點了點頭,然後深深地嘆了口氣:“這是絕密事件,喬揀沒有告訴我更多,但我估計……差不多是那樣吧。”

郁延小小地吸了口氣。

竟然……是真的。

雪團子乖乖待在郁延懷裏,好奇地看着兩個人類打啞謎。

藺如松瞅了眼小家夥:“時間不早了,孩子,早點休息吧。明天帶我去看看你監測龍窟的儀器,嗯?”

郁延知道這是一個終止對話的标志,敬了個禮:“是,長官。”

翌日。

沒有特殊情況的話,郁延的生物鐘非常準,誤差不超過五分鐘。

但他今天早上卻提前了二十分鐘醒來。

寧寧在他頭頂睡得正香,仔細聽還能聽見小小的鼾聲。

之前小奶龍也總這樣,睡一晚上能換七八個地方和姿勢,相比之下雪團子比它乖多了。

所以不會是被寧寧吵醒的。

郁延懵了一會兒,附近傳來黃揚闵咋咋呼呼的大嗓門:“您這身體哪兒能啊!”

他愣了下,才發現昨天晚上沒關窗戶。

而黃揚闵和藺如松就站在他房間外面不遠處說話。

郁延匆匆換上衣服,對被他弄醒的毛球球豎起食指“噓”了一聲,走出去看看。

藺如松看見他起床:“抱歉,小郁,打擾到你睡覺了?”

郁延搖搖頭:“我正好要起床。”

藺如松大聲嘆了口氣:“那正好,小郁,來來來,幫我說說老黃,他不讓我去!”

郁延:“?”

黃揚闵看起來也很委屈:“郁長官,你評評理,你說上校都這麽大年紀——”

藺如松打斷:“我什麽年紀啊?”

“好好,不說您年紀。說您身體,身體總行了吧?您才剛出院多久啊,就想徒步進森林——您知道那多累!多危險麽!”

藺如松搭上郁延的肩:“這不有你們最優秀的指揮官陪着我麽。”

兩道目光同時射向郁延。

郁延猶豫了下,昨天藺老說想去看看監測巨龍的儀器時,他還沒多想,今天黃揚闵這麽一通嚷嚷他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藺老都七十了,和自己那個看起來長生不老的老師不同,那是真真正正的老人家,不久前剛從重症監護出院;這些年輕的、健康的普通士兵尚且做不到,他要如何保障藺老的安全?

藺如松一看連郁延都被說動,急了:“這樣吧,我們不徒步去了,開巡邏飛船到附近,我要是狀态還不錯呢,就下去走走,要是不太舒服,咱們就随便看看然後回來,如何?”

同時作為長官和長輩,他的語氣甚至算得上乞求了。

郁延為上校的堅持感到一絲詫異。

如果藺老冒着生命危險都一定要前往,那麽只有兩種可能:他有什麽東西要給自己看,或者……有什麽話要單獨說。

無論哪一種,都是必須離開基地、遠離人群。

郁延有了這種猜測以後,拿出長官的決斷來:“就按照上校說的辦吧,你去讓人準備一下飛船。”

後一句話是對黃揚闵說的。

黃揚闵知道這個新指揮官要麽不拿主意,定了就不會更改,只得妥協:“好的,那我讓醫療隊也……”

“不用,我會負責上校的安全。”

黃揚闵嘆了口氣:“好吧,那我跟您說說上校常備的藥,還有一些過敏反應……”

一人細心交代,一人專心記錄。

當事人反倒如同局外人似的輕松看戲:“小黃這個人啊,看着五大三粗的,其實心比誰都細。”

黃揚闵哼了一聲:“您就別打趣我了,真想誇獎我的話,下次還請您多聽聽我的勸!”

藺如松笑着搖搖頭。

飛船在靠近森林中心的平緩處降落以後,藺老還是選擇了步行。

考慮到老人家的身體狀況,他們走得很慢,仿佛漫無目的散步。

當靠近腹地、藺如松拿出那個郁延從來沒有見過的儀器時,後者想,自己的猜測是沒錯的,他們當然不可能就是為了散散步走走路聊聊天,才大費周章進森林腹地。

那是個金屬的小盒子,中間有個像蜘蛛一樣張揚的圖騰,似乎可以轉動。

藺如松擰開那個“蜘蛛”,從裏面拿出一副……眼鏡。

“戴上。”上校說。

郁延接過來以後,上校摁下盒子中央的一個按鈕,原本冷冷的金屬忽然發起光來。

郁延的腕機原本開着導航,突然哔哔發出警報,他在戴上眼鏡之前拿出導航儀看了一眼,盡管腹地的磁場一直亂七八糟的,但沒有哪一次像今天一樣錯亂,指針幾乎暴走。

也不完全是在四處流竄,倒是像在……呼應,或者說回應什麽。

郁延看向那個全新的、從未見過的匣子,戴上眼鏡。

他調整了下,睜開眼。

濾片的隔絕讓世界變成了深紅色,什麽都是模糊的。

“看下面。”藺如松提醒道。

郁延依言照做,向腳下望去。

他驚呆了。

眼前所見的,既不是橫生的植被,也不是土壤、岩石、或者他見過的任何一種常見地質地貌。

它,或者該說它們,全是黑色的。

如同大範圍的汪洋,遍布整個地表之下,位置很深,至少上百米,甚至不止。

郁延以前在書上看過舊時代的原生态石油,和這個有些類似,但又有區別;與石油那種粘稠的液體不同,它們是完全的固态,密密匝匝堆疊在一塊,像礦石,卻又比任何一種礦石都要奇特。

明明沉睡在昏暗幽深的地下,竟然像星辰一樣閃閃發光,乍一看仿佛粼粼波光,漂亮極了。

郁延還沒從眼前壯麗的景象中回過神來,藺如松問:“那個方向,是你監測的龍窟吧?”

藺如松操縱那個盒子,郁延的眼鏡上顯示出确切的坐标點。

的确是龍窟沒錯。

現在,它不僅僅是龍窟,也是這些黑色海洋最濃郁、最聚集的地點。

郁延取下眼鏡,世界又恢複成郁郁蔥蔥的原貌。

仿佛剛才看見的一切,都只是幻覺。

藺如松接過來,也戴上看了看,發出贊嘆:“還是這麽美麗……”

郁延緩了緩,問:“這是什麽?”

藺如松說:“這就是為什麽我今天一定要單獨和你來看一看。也是除了那個小家夥以外,你老師托我交給你的另外一樣東西。”

他把眼鏡連同蜘蛛盒子一起交到郁延手中。

老人的目光變得悠遠了些:“無論在諾厄星,還是整個帝國範圍之內,迄今為止,這都還是個秘密。你看到那些金光閃閃的黑色東西,是諾厄星上獨有的礦産——我們稱它為‘黑鑽’。”

作者有話要說:

老師趕去第二帝國處理的事情,在小鳳凰的文案中可以找到答案

餓龍崽崽找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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