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在回月嫦宮的路上, 陳妄一句話都沒說。

李望舒惴惴不安跟在他身後。

抱玉和福滿等在月嫦宮宮門。

看見今日陳妄也來了,不由覺得有些奇怪。

陳妄輕車熟路進了殿中坐下,沒好氣道:“磨蹭什麽?難不成, 還要孤親自出去, 請你進來?”

聽着就語氣不善。

抱玉擔憂看向李望舒。

李望舒搖搖頭, 示意自己沒事,擡腳邁了進去。

一見到李望舒, 陳妄張嘴就嘲諷道:“李望舒,今日你可真是令孤刮目相看啊!”

李望舒在陳妄面前, 一貫是柔柔弱弱的模樣。

可今天,這個柔弱的人,卻以一己之力, 幹翻了兩個男子, 這就不得不讓陳妄懷疑,平日在他面前,李望舒那些乖順柔弱都是裝出來的。

“兔子急了, 也是會咬人的。”

遇到六皇子時,李望舒知道, 自己沒有時間害怕。

她只有迅速冷靜下來, 想辦法自救,才能逃脫對方的魔爪。

眼下安全之後,在她心有餘悸時, 陳妄竟然敢來找她麻煩。

李望舒瞬間就忍不下去了,她怒聲反問:“再說了, 難不成, 殿下想看我被六皇子淩.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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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看她被淩.辱?!

在知道六皇子在堵她時, 他丢下議事議到一半的大臣們, 匆匆來救她,李望舒現在居然這麽說他。

李望舒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嗎?!

陳妄怒不可遏。

他一掌拍在桌上,怒道:“李望舒,你怎麽跟孤說話的?”

“我說錯了嗎?!”

李望舒毫不退讓,她看着陳妄,質問道:“從前是太子殿下你說,你會庇佑我,我才會跟你在一起的。可今天,六皇子來找我麻煩時,你在哪兒?”

“當時孤在議事,孤聽到消息,第一時間就趕過來了,你還想要孤怎麽樣?”

“我敢讓殿下怎麽樣?”

李望舒嘴角勾起,露出一抹嘲諷的笑:“今日遇此劫難,我奮力反擊,才沒被淩.辱,殿下非但沒安撫我半句,反倒還陰陽怪氣嗆我。倒該我問,殿下想讓我怎麽樣?”

李望舒目光直事陳妄,語速快而清晰。

與從前那個乖順的模樣判若兩人。

陳妄愣了下,旋即大怒。

“李望舒,你放肆!你敢這麽跟孤說話,你——!”

話還沒說完,李望舒朝後退了兩步,伸手指向殿門。

“太子殿下,話不投機半句多,你請吧!”

陳妄都要被氣炸了。

李望舒今天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不成!

先是把六皇子那個蠢貨胖揍了一頓,現在竟然還敢這麽跟他說話。

“行,孤走!李望舒,孤告訴你,有本事,你以後別來求孤!”

陳妄說完,一甩寬袖,滿面怒容走了。

抱玉和福滿一直守在外面。

見陳妄走了之後,兩人齊齊進來。

抱玉忙問:“公主,這是怎麽了?”

李望舒灌了一盅冷茶,平複了下心裏的怒火,才道:“沒事,你們該幹什麽,幹什麽去。”

抱玉和福滿面面相觑。

李望舒沒給他們開口的機會,徑自轉身去了內殿。

去了內殿之後,李望舒的怒火,仍舊未能平息。

陳妄這個狗東西,哪兒來的臉來陰陽怪氣她。

當初要不是,看重他的身份,能庇佑自己,她能跟他在一起?!

眼下六皇子找她麻煩,他來得遲也就算了,竟然還有臉來指責她?!

他真當她是廟裏的泥菩薩,沒有脾氣的嗎!?

除了李望舒之外,此時六皇子也在氣頭上。

自從那天,從八公主口中,打聽到李望舒的行蹤後,六皇子便每日辰時,就去芳草園那邊守株待兔了。

一連等了好幾天,才等到李望舒。

六皇子信心滿滿覺得,自己今天一定會得手。

可卻沒想到,到了假山後,先前還嬌弱怯懦的李望舒,突然像變了一個人一樣。她出其不意在自己後脖頸上,猛地按了一下。緊接着,他的身體就開始發麻,不聽使喚倒到了地上。

然後李望舒一面嘴裏喊着‘六皇子不要’,一面在假山後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直打的他頭暈眼花。

後來,有随從進來彙報消息。

李望舒聽到聲音後,又躲到旁邊,舉起石頭,将那個毫無防備的随從砸暈了。

直到那個時候,六皇子才明白,李望舒要來假山後,目的是想将他們逐個擊破。

臉上的刺痛,讓六皇子回過神來。

六皇子當即擡手就是一巴掌:“蠢貨!你手就不能輕一點嗎?!”

替他上藥的宮娥,忙跪在地上磕頭請罪。

六皇子覺得厭煩,直接将人踹開,走到鏡子旁。看見鏡子裏,自己那張腫的像豬頭一樣的臉時,六皇子頓時氣的七竅生煙。

“李望舒!老子不弄死你,老子誓不為人!!!”

話落,六皇子摔了手中的鏡子,整個人氣的牙癢癢,當即便要去找李望舒算賬。

“殿下,這畢竟是在宮裏。”

姜容容從外面進來,一臉膽怯道:“況且望舒公主,如今與戚小姐交好。我聽說,戚小姐今日會入宮,若您現在去找她麻煩,怕是會撞上戚小姐。”

這番話,姜容容說的磕磕絆絆的。

說完之後,便縮到了六皇子妃身後。

六皇子氣了個半死。

卻不得不承認,姜容容說的有道理。不過——

六皇子大步流星過去,一把把姜容容從六皇子妃身後拽出來。

姜容容被吓的臉色發白。

“殿殿殿下……”

“你從前,不是與李望舒交好嗎?你想辦法,替我把李望舒約出來。”

六皇子面容猙獰,看的姜容容直發抖。

姜容容顫聲道:“殿下,自行宮裏,我替您給李望舒下藥之後,李望舒就與我斷絕來往了。我如何能替您,将她約出來啊!不信,您可以問姐姐。”

姜容容眸光含淚,看向六皇子妃。

六皇子妃替姜容容圓了這話。

“姜妹妹說的沒錯,之前有一次,臣妾與姜妹妹在宮道上,遇見了望舒公主,望舒公主都沒理姜妹妹,瞧那意思,是徹底與姜妹妹斷絕往來了。”

六皇子聽到這話,一把将姜容容推開,大罵了聲:“廢物。”

姜容容被推到在地上。

掌心處傳來火辣辣的疼,可她卻不敢說一句話。

六皇子憤怒不已,拿殿裏的茶盞瓷器發洩。

六皇子妃和姜容容無人相勸。

待六皇子發洩的差不多了,他才扶着扶手喘氣,吩咐道:“來人,給我盯住月嫦宮。”

今天這事,他絕對不可能就這麽算了的!

他一定得找機會報複回來。

不過今天,陳妄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在那裏?!

六皇子覺得有些奇怪。

他問姜容容。

“李望舒和陳妄以前認識?”

“應該認識的,畢竟望舒公主,從前常到太後宮裏去。”

“除此之外,他們之間,還有沒有其他交集?”

雖然陳妄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但芳草園地理位置偏僻,六皇子不信,陳妄随便溜達,會溜達到哪裏去,還正巧趕上了那事?

而且自己強李望舒沒成,反倒被李望舒打成了那樣,六皇子當即便想倒打一耙,要帶李望舒去陳帝面前告狀。

卻沒想,陳妄冷笑連連。

“可以啊,不過孤很好奇,你要想父皇狀告她什麽?難不成是狀告,你意圖淩.辱她未果,卻被她打成這樣?”

六皇子當時差點被氣背過去。

就聽陳妄又道:“看來,父皇上次那頓板子打輕了,還沒讓你長記性呢!”

說完,陳妄便帶着李望舒走了。

瞧他們倆那勾搭成雙的模樣,很難不讓人懷疑,他們之間沒有私情。

姜容容在宮人的攙扶下,站起來,小聲道:“戚小姐為人仗義,她如今是欽定的太子妃,有可能,是她拜托太子殿下,對望舒公主照顧一二的。”

這個理由,倒也說得過去。

六皇子便暫時打掉了這個念頭,只讓人盯着月嫦宮,想要找機會一雪前恥。

而此時,東宮內的陳妄,也像個炮仗一樣。

一衆前來議事的大臣都有些懵。

太子殿下之前還好好的,怎麽出去一趟再回來,整個人就變得暴躁無比了,那嘴就跟刀子似的,一刀接着一刀,往人身上戳。

沒一會兒,這些大臣們被戳的都成了篩子,齊齊都不敢再說話,開始裝鹌鹑。

裴清琅也在其中。

見狀,他沖陳妄奏請道:“殿下,不如今日先議到這裏,容幾位大人回去,再詳細拟定個章程出來?”

陳妄從月嫦宮回來,心裏憋着一肚子火氣。

早就受不了這幫人哔哔了,聽到裴清琅這話,便不耐煩道:“可。”

一種大臣們頓時如蒙大赦,行過禮後,紛紛退下了。

裴清琅原本也要退下,但卻被陳妄叫住了。

“殿下還有何吩咐?”

裴清琅以為,陳妄是還有事要交代他。

卻沒想到,他一轉身,就見剛才還一臉冷漠的陳妄,一巴掌拍在案幾上,怒不可遏道:“你知道,李望舒那個女人,有多不識好歹嗎?”

裴清琅:“……”

裴清琅是陳妄的伴讀。

他們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裴清琅這人端正溫和,陳妄有什麽不快,私下也會同他說。是以今日,陳妄也沒有隐瞞,将他和李望舒之間的事,悉數都告訴裴清琅了。

末了,陳妄又怒聲道:“你是不是也覺得,李望舒這個女人很不可理喻!”

他是曾答應庇佑她不假。

可他也是陳國的太子,不可能随時随地都跟在李望舒身邊。

今天六皇子這事,完全是事出突然,但他在聽到消息後,第一時間就趕過去了,李望舒還要跟他鬧什麽。

不過想到這一茬時,陳妄又立刻吩咐道:“康平,給孤滾進來。”

康平應聲進來。

陳妄滿臉氣憤,卻還是道:“安排幾個暗衛守在月嫦宮附近,要是老六再去找李望舒麻煩,讓他們不必手下留情。”

康平應聲去了。

陳妄又轉頭,看向裴清琅,固執想要一個答案。

“你說,李望舒這個女人,是不是很過分!”

裴清琅一時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陳妄雖然吐槽着裏李望舒,但卻不忘派人去保護李望舒。

所以他為什麽還要問自己?!

見裴清琅久久不答話,陳妄的臉頓時拉得更長了。

“喂,裴清琅,你幾個意思?”

裴清琅回過神來,笑了一下。

“殿下想聽真話,還是想聽假話?”

“你說的這不是廢話嗎?!”

陳妄白了裴清琅一眼。

裴清琅想了想,他并沒有急着回答李望舒這個問題,而是問:“殿下,您知道,望舒公主為何要生氣麽?”

“知道,她生氣,孤沒有随時随地跟着她。”

說到這個,陳妄就很生氣:“孤是太子,孤每天有那麽多的事要處理,孤哪裏來的那麽多精力。”

裴清琅:“……”

沉默了好一會兒,裴清琅艱澀道:“那個,殿下您要不再想想?”

再想想?不是這個?!

陳妄皺眉,又認真想了想。

他道:“那就是孤阻止他們,不讓把這件事鬧到父皇面前。可這事,孤也是為她好。她打了老六,且李國邊境軍隊調動一事,暫時還沒有确切消息,若現在因為這事,鬧到父皇面前,吃虧的只能是她。”

裴清琅覺得,他就不該對陳妄抱希望。

陳妄一看到裴清琅那神色,便知道,自己說得又不對。

他頓時耐心全無,沒好氣道:“你別擱這兒給孤兜圈子,直接說。”

裴清琅嘆了口氣。

“殿下,若臣猜的不錯,望舒公主,此番生氣,并非是因為您不能随時随地,陪在她身邊,而是因為您的态度。”

“孤的态度?!孤的态度怎麽了?”

一說這個,陳妄頓時又要炸毛了。

但炸到一半,看到裴清琅的眼神時,陳妄又頓了頓,忍耐道:“你說。”

“望舒公主一個弱女子,剛經歷過了那樣的事,心下定然是惶恐無助,需要人安撫的。可您不但不安撫她,竟然還對她發脾氣,望舒公主自然會生氣。”

“所以你的意思,是孤錯了?”

陳妄話雖然這麽說,但他的表情,可不像是在承認他錯了。

裴清琅道:“臣只是就事論事。”

陳妄哼哼了兩聲。

他承認,裴清琅說的有那麽一點點道理。

但是,這事也是李望舒的錯。

誰讓她平日裏柔弱嬌怯的一個人,今天竟然這麽生猛,幹翻了兩個男人。

幼年那次差點被捂死的那段經歷,讓陳妄本能對這種改變,會産生防備和攻擊。

裴清琅見陳妄臉上,神色來來回回的變,以為他很快就會想通。

可誰曾想,到最後,陳妄還是道:“孤沒有錯,孤也不可能錯,錯的是李望舒。”

裴清琅麻了。

他覺得,陳妄高興就好。

之後,陳妄每日都要三問:

今天李望舒知錯了嗎?她有派人過來嗎?她現在在做什麽?

“回殿下,望舒公主沒有知錯,她也沒派人過來,她現在好像準備要出宮。”

陳妄一聽這話,頓時氣炸了。

他都要被氣死了,李望舒竟然還想着要出宮。

陳妄直接道:“她要出宮?!她一個李國質女,無故不得出宮,誰敢放她出宮?你去盯着去。”

那廂正高高興興打算出宮的李望舒,聽到陳妄出爾反爾的消息時,氣的想咬人。

李望舒當即罵道:“堂堂太子,竟然還搞打擊報複這一套,他幼稚不幼稚!”

康平現在就是風箱裏的老鼠,兩頭受氣。

他知道陳妄的脾氣,便只能來勸李望舒。

“殿下暫時不讓公主出宮,也是為公主您好啊!六皇子那人一想是睚眦必報的,您剛得罪他,眼下就出宮去玩兒,萬一他在宮外找您的麻煩,實在是防不勝防啊!”

李望舒呵呵了兩聲。

她還不了解陳妄啦!

天上下紅雨,陳妄都不可能會考慮的這麽周全。

“望舒公主,殿下雖然同您置氣,但他還是十分關心您的。自那日之後,您沒察覺到,月嫦宮附近多了暗衛的存在嗎?”

李望舒道:“沒察覺到。”

其實福滿早就跟她說過,這件事了。

康平被噎了一下。

但他臉色未變,繼續笑呵呵道:“那您現在就知道了。而且殿下心裏其實也後悔了,那天不該對您說那麽重的話,但您也知道,殿下那人就是好面子,他拉不下臉來沖望舒公主您講和,這才派奴才來當說客。望舒公主,您看,要不,您這邊先認個錯?”

“認錯?!我沒錯,我為什麽要認錯。我不!”

李望舒态度堅決。

“呸呸呸,瞧我這張破嘴。”

康平又改口道:“不是認錯,是服軟,望舒公主,您就給太子殿下服個軟吧。”

康平都想給李望舒跪下了,這兩位祖宗置氣,倒黴的是他啊!

李望舒也拒絕了。

原本跟陳妄在一起,她就是圖陳妄能庇佑她。

如今陳妄沒庇佑住她,反倒還來指責她。

現在,他竟然還想讓自己給他服軟,做他的春秋大夢去吧!

李望舒讓福滿将康平帶了出去。

她則走進內殿裏,又将九九消寒圖上的梅花數了一遍。

眼下只剩下三十八朵沒填色了。

這就意味着,還有三十八天,她就能回李國了。

既然如此,她幹嘛還要再委曲求全呢!

作者有話說:

昨天說要寫八千打底的,但今天臨時出了點急事,晚上才回來,欠的三千,明天會給補上。另外,說的沒做到,用這章發紅包懲罰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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