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二更)

今夜月明星稀, 涼風徐徐。

吃過晚飯後,李望舒便和抱玉、福滿等人,在院裏支棱起了一張桌子, 三個人一起打葉子牌玩兒。

正打的熱火朝天時, 殿門突然被人敲響了。

那聲音震耳欲聾, 一聽就是來者不善。

院中三人頓時站了起來。

抱玉面色驚惶。

“不會是六皇子吧?”

之前六皇子在夜裏,曾偷偷摸摸來過月嫦宮一次。

福滿一聽這話, 臉上頓時閃過一絲殺氣。

李望舒也跟着皺眉。

不過很快,殿外就響起陳妄欠扁的聲音:“李望舒, 孤知道你在裏面,快開門,不然孤就踹了。”

聽到是陳妄的聲音, 抱玉和福滿這才松了一口氣。

不是六皇子就好。

福滿和抱玉齊齊去看李望舒, 等她的示下。

李望舒不大想見陳妄。

可眼下她還在陳國,也不能真的和陳妄撕破臉,便只能深吸一口氣, 讓福滿去開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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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門甫一打開,陳妄便跌跌撞撞進來。

眯着眼睛, 在院內掃視一圈, 目标明确朝李望舒走去。

抱玉見陳妄面色不善,當即攔在李望舒身前。

“太子殿下,你……”

話還沒說完, 直接被陳妄一把撥開。

“滾開!”

陳妄跌跌撞撞到李望舒面前,雙手摁在她的肩膀上, 眯着眼, 一臉兇狠道:“李望舒, 你給孤道歉。”

陳妄一開口, 酒氣頓時撲在李望舒臉上。

李望舒頓時面露嫌棄:“太子殿下,你還是趕緊回去洗洗睡吧,睡着了,夢裏什麽都有。”

陳妄就跟沒聽見李望舒這話似的。

他居高臨下看着李望舒,目光執拗:“李望舒,給孤道歉。”

李望舒都被陳妄氣笑了。

她道:“我沒錯,我為什麽要道歉?我不……唔……”

李望舒話沒說完,陳妄突然俯身吻住她,将她後面的話,悉數堵了回去。

抱玉福滿,和剛從殿外進來的康平等人,瞬間僵成了一座石像。

好一會兒,陳妄才松開李望舒。

他又固執重複了一遍:“李望舒,給孤道歉。”

“我沒錯,我不……”

後面的話,李望舒依舊沒有機會說出口。

李望舒頓時都要氣炸了。

她怎麽都沒想到,陳妄竟然會用這種方式,強迫她認錯。

他還是人嗎他!

抱玉和福滿等人,陷入了糾結。

眼下這種情況,他們要不要上前,去給李望舒幫忙呢!

陳妄氣息不穩松開李望舒。

他垂眸,又重複了一遍:“李望舒,道歉。”

“道你大爺的歉,我……”

見陳妄又要湊過來時,李望舒先一步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陳妄的吻,便落在了李望舒的手背上。

陳妄擡眸,看向李望舒。

李望舒捂住自己的嘴,愠怒瞪着陳妄:“我跟你說,你想要我認錯,這輩子都不可能。”

陳妄面無表情看着她,沒說話。

李望舒正為自己的機智得意時,陳妄突然伸手,在她腰上摸了一把。

李望舒怕癢。

陳妄一碰她,她立刻便想躲開。

陳妄瞅準機會,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摁在身後的廊柱上,然後垂頭吻了下來。

陳妄!你大爺的!

你還沒完沒了了是不是?!

抱玉福滿康平三個人已經麻了。

他們覺得,自己不适合待在這裏,三人便識趣的躲開了。

李望舒被吻的暈頭轉向時,陳妄才松開她。

陳妄今晚喝的有些微醺,此時漆黑的眼裏,浮着潋滟的水光,他看着李望舒,又催促了一遍:“李望舒,道歉。”

李望舒氣的牙癢癢。

可是好漢不吃眼前虧,陳妄用這種下作手段逼迫她,她不得不道歉。

“對不起,行了吧!”

李望舒磨牙嚯嚯,從牙縫裏擠出這句話。

陳妄頓時像個得到糖果的孩子,他面上露出一絲滿足的笑。

“這才對,好了,孤大人有大量,就不跟你計較了。”

李望舒不想再跟他廢話,直接就要轉身走人,卻被陳妄一把攥住手腕。

“陳妄!你有完沒完?!”

李望舒氣的想殺人,可陳妄卻一把将她拽下來,坐在臺階上,陳妄難受皺眉道:“李望舒,你別在孤面前晃,你晃的孤頭暈。”

暈死你算了!

李望舒奮力掙紮,可陳妄那手,就跟個鐵鉗子一樣,抓着她不放。

李望舒磨了磨牙。

她正在猶豫,要不要用牙咬時,就聽陳妄冷不丁道:“李望舒,孤會對你好的。”

李望舒一頓,她擡眸去看陳妄。

陳妄醉醺醺的,歪頭看着她,那張臉一如既往的欠扁,但此時,卻莫名帶了些乖巧。

“對我好?!陳妄,你扪心自問,你什麽時候對我好過了?”

陳妄聽到這話,立刻擰眉道:“李望舒,你怎麽這麽沒良心。”

李望舒:“……”

要不是清醒時的陳妄,不會用這種語氣跟她說話,李望舒都要懷疑,陳妄是在裝醉了。

還沒等李望舒反駁時,陳妄已先一步道:“孤允許你進孤的寝殿,允許你睡孤的床,還不算對你好嗎?”

李望舒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謝謝,不需要!你把你的好,給別的需要的人去吧。

李望舒正要怼陳妄時,陳妄又開口了。

只是這一次開口,聲音裏全是低沉:“李望舒,你知道嗎?自從我十歲那年,從我出生起,就一直照顧我的乳母,趁我睡着時,差點掐死我之後,夜裏,我就再也不允許別人,進我的寝殿了。”

李望舒愣了下。

之前他們幾次歡好時,陳妄非要綁住她,李望舒一直以為,陳妄是有某種特殊的癖好,卻不想,竟然是因為這個。

既然話趕話說到這裏了,李望舒便多嘴又問了句——

“那曾有宮女碰一下,就被你殺了那事……”

“那事是真的。”

陳妄此時有些醉了,他伸手摁了摁鬓角,才接着道:“那個女人,假借讓孤知曉人事之名,意欲讓那個司寝女官,在床笫間取孤性命。被孤識破之後,孤就把她殺了。”

陳妄與繼後不和這事,并不是秘密。

李望舒雖然偏安一隅,但她來陳國十年,多多少少還是聽說了一些,陳國皇室的事,譬如陳妄這個太子之位,是太後和太子黨,一同逼迫陳帝立的。

陳帝行四,在他之前,有三位皇子。

大皇子,乃是陳妄一母同胞的兄長,無論是立長還是立嫡,太子之位都應該是他的。

但這位大皇子福薄,在他六歲那年,便染上豆疫去了。

三皇子同大皇子的情況差不多,先天體弱,養了不過周歲,便也夭折了。

然後就剩下二皇子了。

二皇子是繼後所出,李望舒曾在宮宴上見過他,是個端方持重的君子,據說陳帝最屬意他做太子,可最後沒拗過太後,不得已才立了陳妄。

而那位二皇子也是個識趣的人。

十八歲生辰過了之後,他便留書一封,去游歷山河了。

可聽陳妄這意思,繼後那邊,似乎還是沒放棄,想讓二皇子當太子的心思。

“李望舒,你擱哪兒琢磨什麽呢?”

陳妄突然湊過來。

李望舒被吓了一跳。

她下意識想要躲開,卻忘了她此時坐在臺階上,一個重心不穩,便直直朝後跌去。

李望舒已經坐好腦袋被磕的準備了。

卻不想,落地的那一瞬間,一只寬厚的胳膊伸過來,護住了她的腦袋。

李望舒轉頭,就見陳妄疼的眉心跳了跳。

她正要關心他時,就聽陳妄罵道:“李望舒,你怎麽這麽笨。”

李望舒覺得,自己真是腦子壞掉了,竟然想關心陳妄。

陳妄這種人壓根不配!

李望舒氣鼓鼓便要起身,卻被陳妄拽住。

“你看,今晚的月亮,很圓。”

她早就看見了。

李望舒懶得搭理陳妄,但還是與陳妄并肩,躺在了石階上。

月光如霜雪,悉數落了下來,覆在他們身上,像是在須臾間,就讓他們走到了白頭。

李望舒仰頭看了一會兒星星月月,覺得有些去聊,便要起身。

她剛有動作時,身邊的陳妄突然勾了勾她的手指頭,道:“李望舒,孤會對你好的。”

李望舒皺眉轉頭。

就對上陳妄黑黢黢的眼睛。

這是陳妄,今晚第二次,說會對她好這話了。

李望舒覺得,有點奇怪。

她問:“好端端的,你怎麽突然想跟我說這個了?”

“就是想告訴你,不管以後發生什麽,你都記住,你是孤的人,只要有孤,就沒人能傷害你,知道嗎?”

陳妄說這話時,帶着傲嬌,帶着篤定,卻令李望舒微微蹙眉。

他們認識這麽久了,李望舒已經大概,能摸到陳妄的脾氣了。

陳妄可不像是,突然良心發現,會跟她說這種話的人,除非是出什麽事了。

李望舒想問,陳妄卻沒給她開口的機會。

陳妄大爺似的沖李望舒伸手:“你還傻站在哪兒幹什麽?快扶孤起來。”

李望舒起身,扶着陳妄起來,沒忘記問正事。

“好端端的,殿下怎麽突然跟我說這話了?”

“就是讓你有個心裏準備。”

李望舒問:“什麽準備?”

陳妄卻不肯再說了。

他大半個身子,靠在李望舒身上,指揮道:“孤今晚就睡你這兒了,你扶孤進去。”

李望舒并不想讓陳妄睡這兒。

可康平耳尖聽到這話,壓根沒給李望舒拒絕的機會,當即丢下一句‘那我們殿下,就麻煩望舒公主您了哈’,說完,一溜煙跑了。

李望舒沒辦法,只得将陳妄扶進自己寝殿內。

期間福滿和抱玉都想過來幫忙,但都被陳妄甩開了。李望舒知道陳妄的臭脾氣,便道:“你們去睡吧。”

福滿和抱玉只得下去了。

陳妄這人平常嘴很欠,但睡着之後,卻十分乖巧。

李望舒對着他那張臉,狠狠揮了幾拳,才在陳妄身邊躺下。

第二天早上,陳妄一睜眼,就看到了李望舒那張近在遲尺的臉。

他愣了下。

這是在月嫦宮?!

他怎麽跑到月嫦宮來了?!

頭疼欲裂,陳妄擡手摁了摁鬓角,隐約想起來,宴席散了之後,自己心氣不順,然後打算來月嫦宮找李望舒的麻煩。

但來月嫦宮之後,具體發生了什麽呢?

陳妄又認真想了好一會兒,隐約想起來,昨晚李望舒,好像給他道歉來着。

而且為表達她的歉意,她似乎還屏退了宮人,親自扶着他睡覺來着。

“喂,李望舒,醒醒,醒醒。”

李望舒睡的正香時,被陳妄搖醒了。

李望舒睡眼惺忪,就聽陳妄道:“你再給孤道一次歉。”

哈?!

李望舒剛睡醒,一時沒反應過來。

陳妄又重複了一遍。

“你再給孤道一次歉。”

李望舒深深覺得,陳妄腦子有包。

大清早的把人叫醒,竟然是為了聽人給他道歉,陳妄有病趕緊找太醫去。

李望舒沒搭理陳妄。

她直接翻了個身,面朝裏睡了。

陳妄本擡起的手,已經快碰到李望舒的肩膀了。

但他轉念又一想,李望舒昨晚肯定給他道過歉了,不然自己不可能會來她殿裏睡的,既然如此,何必再多此一舉呢!

想通之後,陳妄便沒再逼李望舒了。

他轉頭,朝外面看了一眼,天色還早,但昨天早朝上,對于李國是戰是和一事,暫時尚無定論,想必今日還會讨論,他也得去。

所以陳妄當即便起身走了。

李望舒全程沒搭理他,直接裹着被子又睡了。

等李望舒再醒時,外面已經有鳥叫聲。

李望舒打着哈欠出去,倚靠在門上醒神時,看見福滿在殿外澆花,這才又想起另外一件事來。

“福滿,這幾日,宮外可有消息傳來?”

福滿搖搖頭。

“公主可是有什麽事?”

李望舒也說不準。

但她就覺得,陳妄昨晚反複說的那兩句‘孤會對你好’的有點奇怪,而且皇姐那邊,好像許久也沒有信傳來了。

當天下午,戚紅纓來找李望舒玩兒。

李望舒從她嘴裏,也沒打聽出個所以然來,不由更有些不放心。

陳妄從月嫦宮出去的當晚,又派康平來接李望舒。

李望舒想着出宮的事,便去了。

算起來,他們之間已經許久沒有親密了。

李望舒沐浴完出來時,陳妄已經在等着了。

有了之前的經驗,如今他們兩個人,磕磕絆絆的,也算是慢慢有默契了。

可今晚行到一半時,突然出了點小意外——李望舒的葵水來了。。

當時陳妄臉就黑了。

李望舒生怕,陳妄下一瞬間,會讓人把她扔出去,但好在,陳妄那人,還是有那麽一點點良心的。

他摁着直跳的眉心,讓人将吉祥叫進來,服侍李望舒更衣。

等李望舒收拾好再出去時,宮人已經将新被褥換好了。

陳妄穿着寝衣,坐在燈下,臉臭的厲害。

李望舒覺得,此時不是說出宮那事,最好的時機。

可若是這次不能再出宮,再拖就不知道拖到什麽時候了,而且自從陳妄說了那話之後,她心裏老是莫名有種不安的感覺。

所以,李望舒慢吞吞挪到陳妄面前,低聲道:“殿下,對不起。”

如果是別的事,陳妄早就指着李望舒的鼻子罵了。

可葵水這種事,非人力能控,他就算是想怪李望舒,都沒發怪。

陳妄站起身,摁了摁額角的青筋,憋着火氣,道:“行了,孤還有事,你好好歇着,若有什麽不舒服,随時叫他們。”

說完,陳妄便要走,袖子卻被人攥住。

李望舒晃了晃陳妄的袖子。

語氣裏帶着點撒嬌的意味:“殿下,你之前答應過我,說準許我出宮玩兒的,你不能說話不算話呀。”

眼下陳李兩國是這個光景,李望舒竟然還想着出宮去玩兒?!她是嫌陳帝還沒想起她嗎?!

陳妄當即拒絕。

“這段時間不行,你好好在月嫦宮裏待着。”

一聽這話,李望舒愈發肯定,陳妄是有事情瞞着她。

她面上不露聲色,只沖陳妄撒嬌道:“為什麽不行呀?紅纓都約我好幾次了呢!而且你也答應我了呀。”

陳妄受不了李望舒撒嬌。

他板着臉訓斥道:“李望舒,你好好說話。”

李望舒看出來了,所以她繼續抱着陳妄的胳膊,晃了晃。

“哎呀,殿下,我求你了。而且你之前,明明答應過我的呀,你可不能出爾反爾啊!”

陳妄想說,眼下情況特殊。

但轉念一想,眼下李國那邊無暇顧及李望舒,只要他多派些人跟着,便不會有事。

陳望道:“孤什麽時候出爾反爾過了,行了,孤回頭會安排此事。”

李望舒一聽這話,頓時喜笑顏開。

她吧唧在陳妄臉上親了一口,甜甜笑道:“多謝殿下呀。”

“輕浮!”

陳妄如是說着,但轉身的那一瞬間,唇角卻不可抑制揚了起來。

陳妄走後,李望舒已經開始想,出宮後,要怎麽聯系,皇姐派來的那些暗樁了。

作者有話說:

晚安,明天見吖感謝在2022-06-20 15:45:25~2022-06-20 23:19:2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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