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二更)

李望舒最近被人纏上了。

那天她從宮裏出來後, 回公主府的路上,正好遇到一夥人,在追一個少年。

那少年走投無路, 撲到李望舒的馬車前, 苦苦哀求:“貴主, 您救救小人吧。”

李望舒掀簾看出去。

那少年瞧着約莫十七八歲的模樣,衣袍淩亂, 額頭上還帶着傷。他跪在馬車前,一雙漂亮的桃花眼裏, 全是明晃晃的哀求。

追趕少年的那幫人,很快就追上來了。

他們見李望舒的轎夫,都穿着官服, 也不敢放肆。忙解釋說, 這少年是他們花樓的人,今日是他接客,他非但沒伺候好客人, 竟然還将客人打暈,自己逃了。

“我沒有, 是她們強迫我, 姐姐,仙女姐姐,你救救我, 好不好?我什麽都會的,而且我吃的少幹的多, 一個人可以頂三個人使, 仙女姐姐, 你把我買回去好不好?”

那少年跪坐在馬車前, 仰頭可憐巴巴望着李望舒,像一只渴望主人帶他回家的小狗。

他面容青稚,聽這些人的意思,似是要抓他回去問罪。

李望舒便動了恻隐之心,道:“這人我要了,買他身契的銀子,讓你們老板去四公主府找管事領。”

現在全李國都誰不知道,四公主府裏住的那位九公主,是新皇最疼的皇妹妹。

李望舒這話一出,先前攔路的那幫人,忙不疊将路讓開。

“夏忻多謝公主姐姐。”

那少年歡歡喜喜跟着李望舒回了公主府。

李望舒這麽做,只是舉手之勞。

當時夏忻身上還有傷,李望舒本想着,先将人帶回去,等他養好傷就讓他走的,可卻沒想到,夏忻就此賴上她了。

每次李望舒一說讓他走,夏忻不是頭疼腦熱,就是眸光含淚,開始哭訴自己悲慘的身世。

“我父母雙亡,從小就被賣進了花樓裏。離開公主府之後,我也沒地方可去。而且媽媽指望着我給她賺錢,可我卻打傷了客人,若我離開公主府,她們都會來找我算賬的。公主姐姐,你就可憐可憐我,不要趕我走好不好?以後我一定會少吃飯多幹活的。”

夏忻跪在李望舒腳邊,仰着頭,楚楚可憐望着李望舒。

李望舒便硬不下心腸趕他走了。

最後,李望舒只得道:“罷了,公主府也不多你一張嘴吃飯,你若不想走,那就在公主府待着吧。”

不過夏忻這人,在公主府有個好處。

自他進府之後,後院那七個白天黑夜不停歇的男人,似乎突然就老實了。

他們白天也不無時無刻不出現了。

晚上也不再搞吹拉彈唱,李望舒終于能睡個好覺了。

閑暇只餘,李望舒有些好奇。

她問夏忻:“你究竟用了什麽辦法?讓他們突然消停了?”

夏忻突然湊過來。

“公主姐姐親我一口,我就告訴公主姐姐,怎麽樣?”

李望舒吓的身體猛地往後撤去。

她瞪着夏忻正要說話時,夏忻先一步舉手投降:“我和公主姐姐開玩笑的,公主姐姐別生氣呀。其實也不是什麽特別的辦法,我自幼在花樓裏長大的,見慣了男子之間争風吃醋搶客人,我就将那招用在他們身上了。”

他們正說着話,抱玉過來道:“公主,我們該出門了。”

今日有人邀李望舒出門賞花。

李望舒起身,正要走時,夏忻立刻跟上來。

李望舒轉頭瞪他:“今天不帶你,你乖乖在府裏待着。”

“啊,為什麽不能帶我啊!”

夏忻抱着李望舒的胳膊,開始撒嬌:“公主姐姐,你就帶我去嘛,我保證乖乖的,絕對不說話,好不好?”

“不好,你老實在府裏待着。”

李望舒抽出胳膊,帶着抱玉走了。

今日邀請李望舒賞花的,是鐘離家的家主鐘離凝。

鐘離家是将門世家。

鐘離凝如今是李曦歌的心腹之臣,李望舒在宮宴上見到她時,覺得她的性格同戚紅纓有幾分像,便同她結交起來。

李望舒一下馬車,鐘離凝便親自過來接她,嘴上還不忘打趣道:“公主今日,怎麽沒帶您那個新寵來?”

“他不是我的新寵。”

李望舒滿臉無語。

前幾天,她出門時,夏忻說想跟着李望舒,去見見世面,李望舒便将他帶着了。

結果從那以後,所有人都覺得,夏忻是李望舒的新寵。

鐘離凝意味深長哦了聲。

李望舒頓時滿頭黑線,她佯裝發怒道:“你請我賞花還賞不賞?不賞我走了。”

說着,作勢轉身要走,鐘離凝忙道:“賞賞賞,公主您裏面請。”

今日鐘離凝的花宴,除了李望舒,還有不少人。

似是知道,李望舒會來,不少來赴宴的人,還帶了家中适齡的男子來,妄圖想先在李望舒這裏刷個臉熟。

李望舒跟着鐘離凝一路往水榭去時,一路上遇到了不少夫人,帶着自家的兒子,過來向李望舒問好的。

李望舒看的眼睛都花了。

好不容易到了水榭裏,李望舒以為,自己終于能松一口氣時,卻發現水榭裏已經有個男子在了。

鐘離凝對着那男子道:“阿昱,還不快見過九公主。”

“鐘離昱見過九公主。”

那男子起身,沖李望舒行禮。

李望舒應了聲。

鐘離凝見李望舒臉色不好,當即便喚人道:“來人,扶二公子下去歇息。”

“九公主,失陪了。”

鐘離昱又沖李望舒行了一禮,轉身被侍從攙扶着走了。

李望舒這才反應過來,鐘離昱的眼睛,是沒有神采的。

鐘離凝适時出聲。

“阿昱是天盲。”

李望舒聞言,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鐘離昱遠去的背影。

這樣溫雅的一個人,竟然是天盲,好可惜。

“九公主,實不相瞞,我今日邀你來賞花,其實還有一個目的。”

李望舒收回目光,就聽鐘離凝道:“阿昱是我弟弟,我不想讓他入宮。九公主,你能不能讓阿昱做你的侍君?”

在李國,男子十五六歲就得議親。

若過了十八,還未曾出嫁,那便會被征收高額稅收。

鐘離昱如今已是雙十之年了。

若只是單純會被收稅,鐘離凝願意養他一輩子,但是如今她手握重兵,得李曦歌器重,且她早已娶夫,便有人将主意打到了鐘離昱身上。

鐘離凝自是不願意,弟弟嫁給別有用心之人。

李曦歌倒是同鐘離凝說過,若是鐘離凝願意,她也可以收鐘離昱入宮。

原本鐘離凝想着,如果實在不行,就送鐘離昱入宮。

可李望舒回國後,鐘離凝就有了新的選擇。

“阿昱的情況,公主您也瞧見了。他很乖的,從不給人添亂,公主,您能不能好不好考慮一下?”

鐘離昱是鐘離凝的親弟弟。

鐘離凝覺得,與其送鐘離昱進宮,還不如讓他給李望舒做側君。這樣她日後也能常常去看他。

李望舒頭大如鬥。

李國人為什麽,這麽熱衷于給人塞男人呢!

可鐘離凝偏偏又跟別人不一樣。

鐘離凝這話,擺明了是告訴李望舒,她只想讓李望舒,給鐘離昱一個歸宿而已。

李望舒與鐘離凝一見如故。

鐘離凝都這麽說了,李望舒只得硬着頭皮道:“好,我考慮考慮。”

可李望舒沒想到,她這一答應考慮,就又給自己找了個麻煩。

為了增大李望舒考慮鐘離昱成功的機會,第二天,鐘離凝便遣人,帶着鐘離昱去公主府,給李望舒送花。

鐘離昱去時,李望舒還沒起來。

夏忻聽到鐘離昱求見時,頓時生出了危機感,他當即便溜去前廳,想先會一會鐘離将軍的弟弟。

可去了之後,卻發現,對方眼睛竟然看不見。

夏忻心裏的危機感頓時就解除了。

一個眼盲之人,絕對不可能做得了李望舒正夫的。

既然做不了李望舒的正夫,那對他就沒什麽威脅了,夏忻便端着笑,親親熱熱迎上去,同鐘離昱說話。

鐘離昱性格單純,沒幾句話,就被夏忻套了底。

夏忻坐在旁邊,撐着下巴,笑嘻嘻看着鐘離昱,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只單純無害的兔子。

夏忻在心裏嘆氣。

也不知道,李望舒最後選出來的正夫,是個什麽樣子的。

有那麽一瞬間,夏忻倒有點希望,鐘離昱做李望舒的正夫了。

這個傻兔子,眼睛看不見,性格又單純,若他嫁給李望舒做正夫,那不是由他随便拿捏麽。

“鐘離公子,你怎麽來了?”

李望舒的聲音,從外面響起來。

夏忻立刻回過神來,臉上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容來。

鐘離昱起身,對着聲音的方向,沖李望舒行禮,然後柔聲道:“阿姐說,我院中的荷花,開的很好,便讓我給九公主送些過來。”

李望舒都要無語了。

這鐘離凝也真是的,明知道鐘離昱看不見,怎麽還這般折騰他。

鐘離昱問:“我看不見,九公主幫我看看,這荷花開的是不是很漂亮?”

李望舒看了一眼,他懷中的荷花。

那荷花上面還帶着露水,一看就是今早剛摘的。

李望舒嗯了聲:“很漂亮,我也很喜歡。”

鐘離昱這才扯出一個腼腆的笑來:“那就好。”

李望舒讓抱玉将花拿下去,找個瓶插起來,放在自己的殿裏。

雖然鐘離凝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鐘離昱辛辛苦苦送來的,李望舒不想浪費他的一番心意。

鐘離昱是個實誠的。

鐘離凝讓他來送花,花送到之後,他便要起身告辭。

李望舒叫住他。

“鐘離公子辛苦跑一趟,坐下喝盞茶再走吧。”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鐘離昱摸索着,又慢吞吞坐了下去。

日子如水靜淌,轉眼間,便有其他諸國的使臣,陸續抵達李國了。

李望舒只當他們是來恭賀李曦歌登基的,最開始便沒将此事往心上放,直到她有次出門,被人攔住了馬車。

李望舒才知道,李曦歌将為她招正夫的消息,已傳遍諸國。

李望舒當時就驚呆了。

她回府後,夏忻看見她那個模樣,便小心問:“公主姐姐,你要招正夫的消息,不能傳出去麽?”

“不是。”

李望舒搖搖頭。

她只是沒想到,李曦歌會搞這麽大的陣仗。

不過覆水難收。

眼下消息都已經放出去了,她只能躺平了。

不過李望舒躺平了沒一會兒,又以病中垂死驚坐起的架勢坐起來了。

“抱玉,抱玉。”

“來了來了。”

抱玉從外面跑進來,問:“公主有何吩咐?”

“你去城門口守着,看陳國這次來的使者是誰後,立刻回來報我。”

抱玉應聲去了。

夏忻狐疑看了李望舒一眼,但卻什麽都沒說。

李望舒說這話的第二天,陳國使者便抵達了李國。

作者有話說:

晚安,明天見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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