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打的好算盤(捉蟲)

胡桂香又是哭又是鬧,一分錢不掏也堅持不讓婆婆和小姑子進樓房。

周圍鄰居火冒三丈,還有老輩人做主要搶下一間房。結果他們一靠近,胡桂香就尖叫着說他們耍流氓,進媳婦的房。搞得大家灰頭土臉,只能罵罵咧咧走人。

周秋萍倒沒真指望能搶回一間屋子,她本也不打算繼續待在村裏,自然無心節外生枝。

住在一棟樓裏,萬一她的存折被胡桂香翻出來怎麽辦?再說反正直到她重生以前下河村都沒拆遷。鄉下的老房子也賣不出價錢。

有這反複拉鋸折騰的時間,她能掙更多錢。

她先前之所以鬧這麽大,是因為有的人就跟狗一樣,你不一趟打怕了他,他還會沒完沒了。

可惜周良彬今天不在,不然今晚自己一把頭徹底撅翻了他,省得以後再蹦出來惡心人。

周秋萍朝胡桂香冷笑:“全村的男女老少都看着呢,你記得欠我五千塊錢!今兒不還明兒還,甭想賴賬。還不了我就去你家搬東西!”

胡桂香吓得趕緊關上院子門,縮在屋裏裝死。

衆人笑罵了回,到底還是三三兩兩地散開,只剩下周高氏愁眉苦臉地抱怨:“你跟她争什麽,我們不跟人争。”

周秋萍最恨爹媽替兒女聖母。自己無能懦弱還阿Q的精神勝利法,逼着孩子跟他們受罪。

她冷笑道:“對,我不争,我住茅草房,蓋樓房給人住。我吃糠咽菜,掙錢給人買肉吃。我賤不賤啊!”

“肉肉香!肉肉好吃!”

旁邊突然響起小丫頭的聲音,青青正在喝油渣湯,小東西仰着小臉,認真地強調,“肉肉好吃!”

周秋萍樂了,點頭笑:“對,肉肉最好吃。以後咱們天天吃肉,吃真正的大肉!”

豬油渣小孩子偶爾吃還行,天天吃就不成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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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呼呼啦啦解決掉了一碗湯泡飯,連水都顧不上喝一口,抓着黃瓜一路吃一路走,趕緊去收知了猴。

周高氏有心跟女兒說話呢,可人家只給自己留了個背影。她愣了半晌,最終只能嘆氣收拾碗筷,打了井水繼續洗大白菜葉子。

等到她洗幹淨了菜葉子,将枯黃的部分摘幹淨,兩個小外孫女兒也在床上睡得四仰八叉時,周秋萍才從外面回來。

周高氏瞧見人,忍不住又抱怨:“你非要鬧,好好的日子不過,非得鬧得大家都不痛快。”

周秋萍沒空聽聖母廢話,直接喊她做事:“把知了猴洗幹淨了,我要腌泡菜。”

她才不白費功夫跟阿媽講道理呢。有那唾沫橫飛的時間,不如直接安排阿媽幹活。有些道理從紙上學,有些道理聽人家講,還有些道理只能自己幹活過日子慢慢悟。

周高氏想拒絕,可她就不是會開口說不的人。一輩子都圍着丈夫孩子轉,即便不痛快,手上的動作也停不下來。

她心裏存了事,說話就帶出了情緒:“你這賣了幾個錢啊,大晚上的往外面跑。”

周秋萍光棍:“不知道,忙完了再數錢。”

財不露白,在各個村兜售豬油渣和菜籽餅時,她還真沒找到機會數錢。

待到泡菜腌好泡在清洗幹淨的酒壇子裏,周秋萍才直起身子敲敲後腰拿包出來數錢。

周高氏看她疲憊的模樣心疼,說話卻不好聽:“你自找罪受,不好好在家待着非要出去折騰。”

周秋萍冷笑:“不折騰哪來的錢?沒錢你能過繼兒子?你沒錢給你孫子買糖吃,看他喊不喊你一聲奶奶。”

周高氏感覺自己早晚有一天被這犯左的女兒活活噎死。

周秋萍卻不理她,只一五一十地數起手上的毛票。

這年代看不到硬幣也沒見百元大鈔,最大的面值也就十塊錢。但這一堆基本都是毛票,偶爾幾張一塊錢都是稀罕物。一包錢被周秋萍按照不同面額分開,然後一份份地數清楚了再相加。

鈔票從淩亂到整齊,數字從小到大,計量單位先是角,然後是元,個位數也一步步地爬成了十位數。

等周秋萍小聲報出:“六十元七角。”時,周高氏驚呼出聲,“這麽多錢?”

她去年賣了糧食交完三糧四錢,手上剩下的還不到五十塊。

知了猴這麽賺錢,那她們可以從別人手上收購啊。要是全村人都抓知了猴,秋萍收了送去城裏,即便只賺幾分的差價也能積少成多。

周秋萍搖頭:“不行,我有方法多抓知了猴。要是村裏人知道了知了猴賣錢,他們肯定想方設法多抓。大家都是一個村的,我瞞不住方法。二三十只他們願意賣給我,可要是一兩千只,人家肯定想自己進城賣。我不是白給自己找競争對手嘛。”

她又找補了一句,“再說今天運氣好碰上一批豬油渣轉手賣了錢。下次可沒這種好事了。”

作為挖空心思貼嗣子的母親的女兒,她可不敢真完完全全地跟阿媽兜底。其實不止這些,還有些一元兩元的鈔票被她另外挑揀出來了收在口袋裏。這些錢加在一起就有三十塊。賣知了猴的一部分錢還被她存進了銀行。

她在心中迅速計算,今天進項一百二十塊,其中賣知了猴掙了六十塊,一斤菜籽餅的利潤是七分,一斤豬油渣的利潤卻高達一塊錢!簡直可以說是暴利,比沒本的買賣知了猴還掙錢。賣的時候,她自己都沒注意到。

唉,早知道如此,今天就該把菜籽餅換成豬油渣。

只是不動手做哪知道呢,經驗都是在實踐中積累出來的。

假如她不進城賣知了猴,又怎麽找到榨油廠的大門方向呢。

路都是人一步步的走出來的啊。

周秋萍立刻有了主意,明天她進個兩百斤豬油渣,先把各個村跑一遍,然後再進菜籽餅。這樣再從頭輪回時,最早購買豬油渣的顧客又舍得花這個閑錢了。

這麽一算,泡菜生意簡直三文不值兩文了,她都懶得費力氣從縣城帶回來。

唉,還是得在縣城有房子。這樣就近做泡菜買賣,油渣油餅也可以往鄉下各個村莊送,如此兩邊不耽誤,才能真正掙到錢。

周高氏叨叨了半天,都是勸女兒要謙良恭忍讓的話。

周秋萍不耐煩地打斷她:“你自己摸着良心說你過的自在嗎?自己都過得委委屈屈的,就別拿這套來禍害人。”

周高氏惱羞成怒:“我怎麽了,我過得很好。”

“嗯,好的一把年紀連樓房都住不上。”

“我不稀罕,草房舒坦。”

周秋萍嗤笑:“呀,這麽舒坦,你咋不讓周良彬跟你換啊。人家過繼給你,還不值當過兩天舒坦日子?”

周高氏氣了個倒仰,再看女兒,這刀子嘴鋸子心的家夥居然往床上一躺,打着小呼嚕睡着了。

周秋萍累得夠嗆,2021年錢不好掙,1988年沒權沒勢沒背景的人錢也是一滴滴汗水泡出來的。

天色發灰,她被阿媽推起來的時候,她連眼睛都睜不開。可帶着阿媽和孩子去深圳買房定居的目标驅使着她,讓她咬牙也得翻身下床。

周高氏給女兒煮了一大海碗油渣湯,還在裏面打了兩個雞蛋放了小青菜,絕對可以稱得上是紮實的早飯。

周秋萍閉着眼睛吃過早飯,看到阿媽不知何時收拾出來的一堆新鮮蔬菜,不由得大吃一驚:“我不賣菜啊,你真當我是鐵打的了,我可沒力氣。”

周高氏瞪她:“瞎講什麽,給大軍的。禮多人不怪,他開面館肯定用的到。”

周秋萍渾身上下寫滿了抗拒:“別,我去倒杯開水,他老婆都恨不得給我下耗子藥了。我要是再給他家送菜,說不定人家能追到下河村來罵。”

“他老婆發什麽瘋?”

“誰曉得哪個告訴她我跟大軍哥以前說過親。這都多少年前的老黃歷了,說過的又不是只有一家。”

周高氏嘆了口氣,喃喃自語道:“早曉得這樣,當初還不如把你嫁給大軍呢,起碼知根知底。”

一樣是生了丫頭,王家還只有一個兒子呢,也沒苛待兒媳婦啊。

馮家好了,秋萍前天回的娘家,馮二強這個死人居然到現在也沒來問一聲。他是國家主席啊,忙成這樣。

真是女怕嫁錯郎。

周秋萍趕緊趁機争取支持對象:“媽,我跟馮二強不是一路人。趁着我還年輕,我想早點離婚,省得吊死在這棵歪脖子樹上。”

誰知道剛才還感慨選錯女婿的人立刻變了臉,疾言厲色道:“瞎講八道什麽,哪有正經女人離婚的。你要敢作妖,你這輩子都別進我家的門。”

周秋萍冷了臉:“對,等我們娘兒仨被打死了,麻煩您老人家去給我們收屍。”

周高氏氣得心肝兒都疼,一下下拍打女兒:“你又講鬼話。”

“是不是鬼話你心裏有數。你非要哄自己我攔不住,可你也別逼着我們娘兒仨送死。”

話不投機,周秋萍還要急着去縣城做生意,母女只能不歡而散。

臨走的時候,周高氏到底又塞給她兩根黃瓜,讓她在路上潤潤喉嚨。

周秋萍也沒再跟阿媽吵,而是老實地帶上了她收拾出來的蔬菜瓜果。

挨兩句冷嘲熱諷就挨吧,人家實實在在地給自己送了掙錢的買賣啊。

所謂拿人手軟吃人嘴短,如此兩次三番後,王大軍的老婆黃秀琴居然也沒再說陰陽怪氣的話。

眼看泡菜過性了,周秋萍估摸着火候也差不多了,就帶上泡菜壇子上縣城直接找人。

“嫂嫂,你嘗嘗這個,我自己腌的泡菜,蠻下飯的。”

黃秀琴拿幹淨筷子夾了一小碗泡菜送進嘴裏,果然酸甜爽口,讓人食欲大振,咬在嘴裏脆脆的,叫人忍不住還想再來一口。

她本來只是想嘗嘗味道,結果沒忍住,居然一口氣吃光了一小碗。

周秋萍微笑,信心十足。

現在人普遍還處于油水不足階段,按道理來說對泡菜應該沒多少愛。但面館是用大骨頭熬湯下面條,天然帶了葷油,而無論是油渣還是煎蛋和過油肉都不缺油水,所以反而需要清爽的小菜來換換胃口。

黃秀琴吃完了小菜,警惕地看周秋萍:“你有什麽事嗎?我們家也沒幫過你什麽忙,你這一趟趟的送菜又不收錢的,我可不敢占這個便宜。”

周秋萍笑嘻嘻的:“還真有件事想請嫂嫂你幫忙。”

“榨油廠就是那個價,我買油渣也是這個錢。”

周秋萍搖頭:“不是油渣,是泡菜。嫂嫂你要覺得這泡菜還行,那能不能放你店裏寄賣,給客人加點小菜換換口味。”

黃秀琴愣住了:“寄賣?”

她還真是頭回聽說這種事。

周秋萍點頭:“對,兩種方法,一種是擺着賣,賣了多少錢咱們五五分賬。另一種是嫂嫂你買下來,進我的貨。”

她話音剛落,有個吃完過油肉來盛面湯喝的客人瞧見泡菜,好奇了句:“這是什麽,怎麽賣?”

周秋萍當機立斷:“泡菜,要不您嘗嘗。”

說着,她已經反客為主,直接夾了一小碗泡菜送到了人飯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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