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應息澤懵比之後，心裏一陣無言，過了片刻才道：“哥，我在這裏難過，你卻坐在我旁邊織毛衣，你覺得這樣真的好嗎？”
鹿知微有理有據：“一寸光陰一寸金，我只是在無聲的陪伴中合理利用時間而已。再說了，我這不是在給你時間好好冷靜，組織詞彙嘛。”
接着語調表情都分外慈祥地問：“怎麽樣呀，現在想說了嗎？”
看着如此慈祥的鹿知微，應息澤突然想起一個人：“哥，你知道你現在慈祥的樣子像誰嗎？”
鹿知微：“像誰？”
應息澤：“像我奶奶。”
鹿知微聞言，眨了眨眼，然後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腦袋：“這麽高的輩分，多不好意思啊。”
嗐，白得一孫子。
“……？”
應息澤被氣笑了，那點微弱的笑意在他眼底蔓延，竟讓他短暫地忘了難過這件事。
鹿知微看他笑了，也放心地收起棒針和毛線團：“笑啦？笑了就好。”
應息澤笑意微斂，扭頭去看水面碧青的小池塘，整顆心就像浮在水面上的荷葉，空空蕩蕩，沉不下去。
十指交叉，無措地摩挲着。
耳邊的風聲變得越發蕭索，不知是在應和他此時的心，還是在諷刺他的自作多情。
鹿知微見他又不說話了，打開包把毛線團拿出來卷了卷，剛卷沒多久，就聽見他說：“哥，你有沒有喜歡卻得不到的人。”
“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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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知微把卷好的毛線團塞進包裏，面色坦蕩。
抱歉，對于一個小透明來說，她才是別人得不到，看不到的人。
正是有此覺悟，她從前就像是修了無情道，不會對任何人動心。
什麽戀愛的煩惱，都跟她沒有關系。
應息澤又嘆了口氣，整個人瞬間滄桑不少：“……我有。”
鹿知微看向他，點了點頭。
她心想：弟弟，姐姐知道你有，劇本裏都寫着呢。
應息澤十指微動，聲調低沉：“我很喜歡她，也是為了她才進入娛樂圈，因為她說過以後想嫁給大明星。
“然後她就出國了。
“出國前還告訴我，那句話是開玩笑的，讓我不要當真，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可我喜歡的事情，就是喜歡她。
“但她卻把我拒絕了。”
他的話匣子在慢慢打開。
鹿知微沒有出聲打斷他，安撫性地按了按他的肩膀，認真扮演着聆聽者的角色。
“她要去讀書，去進修，去完成自己的夢想，就是不能為我留下來。
“我知道，因為她不喜歡我。
“後來我就遇見了桑老師，我在桑老師身上又看見了她的影子，于是心趨近本能地開始加速跳動，情不自禁地追尋桑老師的腳步，希望能在桑老師那裏圓滿我的喜歡。
“但是沒想到我連一場較量都沒有，就被桑老師淘汰出局……”
末了，他無比沉重地嘆出一口氣，就像在哀悼自己那永遠都得不到回應的喜歡。
鹿知微收回手，蹙起秀氣的眉尖，也跟着嘆出一口氣。
就算她已經在劇本裏知道應息澤就是把桑晚慈當白月光的替身，在親耳聽到時，心裏依舊會覺得不舒服。
為桑晚慈感到不舒服。
或者說，為每一個被當成替身的人感到不舒服。
他們就是他們，別人憑什麽擅自在他們身上投放感情，然後一廂情願地追求他們，借着和他們談戀愛，思念另一個人？
憑什麽？
有人問過他們願不願意了嗎？
我跟你在一起，心裏卻還想着另一個人。
這特麽的不就是一心二用，精神出軌嗎！
誰談戀愛結婚不是奔着一心一意一雙人去的？！
鹿知微設身處地想了想，她本來就是個小透明，如果好不容易當回正常人還被對象當替身，那她再樂觀都會炸。
更何況現在是桑晚慈被當替身。
這可是第一個關心她，第一個問她生日的人啊！
鹿知微在心裏悶了半晌，終于憋出一句指責：“你這是不守男德！”
應息澤：“？”
男、男什麽？？？
鹿知微看着他那懵比無辜的樣子，仿佛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火氣忽然就上來了。
于是義正辭嚴，聲調激昂道：“你喜歡你的白月光，把桑老師當替身，借此追求她，希望跟她在一起的時候，你問過她願意當這個替身了嗎？
“而且雖說你心底喜歡的是白月光，但你現在的确同時喜歡兩個女人，一心二用，你這就是不守男德的表現！”
她越說越生氣，甚至想打開應息澤的腦袋看看裏面裝着什麽。
平時看着挺正常一人，怎麽在這件事上就這麽拎不清呢？
難道又是系統糊了他的理智嗎？
如果是這個原因，那她可以接受，因為至少還有救。
應息澤被她嚴肅的樣子鎮住了。
這還是他頭一次看她這麽嚴肅，仿佛他現在要是敢反駁一句，她立馬就能給他挑一盞路燈把人挂上去。
他瞬間夢回小時候惹事被爸媽教訓的時候，完全不敢說話。
鹿知微壓抑火氣，緊皺眉頭，告訴自己可能是系統的錯，不是應息澤的錯……
然後開始對應息澤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你自己設身處地想一想，別人把你當替身追求，跟你在一起還想着別人，你樂意嗎？
“你美滋滋地跟她在一起，結果她愛的另有其人，而你愛了個寂寞，你樂意嗎，你的自尊心不會受傷嗎？”
應息澤愣了愣，慚愧搖頭，又有豁然開朗的感覺。
是啊，他有什麽資格讓桑晚慈給別人當替身？
就算能得到桑晚慈的心，懷着這樣的愛和她在一起，不也是在傷害她，踐踏她的自尊嗎？
這樣的喜歡還算什麽喜歡？
他真是太荒唐了……
鹿知微看他還知道搖頭，心裏頓時安慰不少，火氣消了大半，也跟着放輕語氣，神色溫和。
“喜歡是雙向奔赴，是兩顆心的靠近，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你當然有權享受它。
“我也不反對你想靠新感情沖散另一段感情的想法，只是希望你記住，你這麽做的目的是為了淡化那個人在你心中的存在，而不是讓你繼續投放對她感情，不斷加深她的印記。
“重新開始之前，你應該先學會‘删除’。”
應息澤的耳邊全是鹿知微的聲聲關切，盡心得就像是怕他會走上歧途。
他忍不住笑了。
——他從沒有一個這麽關心自己的哥哥。
鹿知微看他莫名其妙地笑起來了，忽然開始擔心他的精神狀況。
媽耶，這不會是黑化前的征兆吧？
就像電視劇裏演得一樣，瘋之前都會先笑。
喜極而泣，瘋極而笑？
“你別笑啊，有記住我說的話嗎？”鹿知微遲疑，“還是你要黑化了？”
應息澤好笑道：“哎呀鹿哥，我絕對是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
“你說的話我都記住了，放心吧”
鹿知微松了口氣，伸手揉了一把他的腦袋：“想開一點，天涯何處無芳草，就算不戀愛也很好。”
應息澤乖乖點頭：“知道了。”
下一秒又眉眼落寞道：“但不管怎麽說也是喜歡過的，心還是會有點難過的嘛……”
他已經決定放下這段荒唐的替身感情，但是真切發生過的事情，動過的心，怎麽能在一瞬之間說抹平就抹平？
傷口愈合也需要時間。
鹿知微見狀，立馬安慰他：“那你往好處想嘛。
“幸好你現在就知道她不喜歡你，而不是在一起後才知道她不喜歡你。
“嚯，這麽想，是不是感覺超慶幸的？”
應息澤：“？？？”
你不覺得這個慶幸太勉強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