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街上人來人往,叫賣聲不絕于耳。謝離提着油紙包拐進一家客棧。客棧裏掌櫃裏站在櫃臺之後,夥計們穿梭在桌椅之間,店裏的客人各自坐着吃喝,瞧見謝離這樣的容色出色之人,都不免多看兩眼
謝離上樓,一推開門,就看見郗真驟然收回的手,和臉上故作鎮定的神情。
謝離合上門,“想走?”
郗真面色讪讪的,他回到桌邊,一邊喝茶一邊看謝離的神色,道:“怎麽,我不能走?你還打算關我一輩子不成。”
“我沒有關着你,”謝離将油紙包放在桌上,道:“你身子還沒好全,需要好好修養。”
“裝模作樣。”郗真嘲諷他。
謝離神色平靜,道:“我去買你愛吃的五味脯了,路上瞧見有人賣桑葚,也買了一包。”
謝離拿出桑葚,遞到郗真面前。
郗真哼了一聲,酸甜的果子含在嘴裏,他心裏的氣才稍稍平了些。
謝離給自己倒茶,道:“我出去看過了,城中的九嶷山弟子所剩不多。我們耽擱了兩天,就是身上有争花令的人,也早已經帶足補給,離開這裏了。”
郗真沉吟,不知道在想什麽。
謝離看向他,“你有什麽打算?”
“回家呀。”郗真語氣輕淡。
謝離眉頭微皺,“你不找令牌了?”
“着什麽急?”郗真道:“明年的清明才是回山交令牌的日子。況且,眼下我一點頭緒都沒有,回去的路上再慢慢打聽吧。”
謝離不說話,不知道在想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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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呢,你有地方去嗎?”郗真看他一眼,慢吞吞道:“你要是沒地方去的話,我勉為其難可以帶你回家。”
謝離倏地擡眼,看向郗真。郗真清了清嗓子,道:“你說了要幫我找争花令的,想說話不算話?”
謝離笑了,眼中漫上清淺的笑意,如和煦的,拂過面頰的風。
“好。”
郗真就此與謝離結伴而行,平原被連綿不絕的山峰截斷,草木迎風見長。郗真與謝離一人一匹馬,突兀地出現在荒野中。
馬匹在荒野中奔騰,踏斷草莖無數。郗真一身紅衣獵獵作響,他在馬背上起伏,矯健的像一抹流光。謝離緊追不舍,牢牢守在他身邊。
太陽落山了,他們沒能走到下一個城鎮,不得已,只能留在山中過夜。
明月皎潔,灑下滿地月光,山林蒙上一層銀紗,靜谧安詳。謝離将兩匹馬拴在一棵樹上,在周圍拾柴火。
郗真懶散地坐在一棵樹上,月光散落在他紅色的衣服上,他如同山野中長出的精怪,清冷與豔麗在此刻交融。
謝離抱了很多幹草回來,上面鋪一層火浣布,又在不遠處點起一堆火。
郗真一面咬着果幹,一面看謝離在下面幹活,時不時地還指指點點。
“下來。”謝離擡起頭看他。
“你讓我下我就下?”郗真聲音懶散,非要跟他犟嘴,“那我也太沒面子了。”
謝離不多話,一枚石子打在樹幹上。郗真身形一歪,像一朵芙蓉花一樣,撲簌簌從樹上落下來。
謝離站在樹下,伸手将他抱了個滿懷。
郗真還餘驚未定,看見謝離,挑着眉喊道:“你想害死我!”
他越是生氣的時候,越是容色攝人。謝離将他抱在懷裏,湊過去親他的嘴巴。
郗真胡亂躲着,被謝離親了幾下。
他不高興了,拍打謝離的胳膊,從謝離懷裏跳出來。
“夜裏涼,下來取暖。”謝離算是解釋了一句。
郗真哼了一聲,自顧自走到火堆邊坐下。他拿了根木棍,對着火堆戳戳點點。謝離走過來,坐在郗真身邊,他身上有柴火燃燒過的煙氣,還有一股十分好聞的木材香氣。
“你的柴火裏肯定混入了價值不菲的木材。”郗真道。
“是嗎。”謝離神色淡淡,全不在意。
他總是一副淡泊出塵的樣子。郗真不喜歡他這樣,他學着謝離的樣子,捏住謝離的下巴,将他的臉扭出來看着自己。
“你永遠都這麽波瀾不驚的?”郗真的手指劃過謝離的側臉,挑眉笑道:“床上的時候怎麽不這個樣子?”
謝離的眼神驀地變深了,沉沉的目光緊盯着郗真。
他忽然伸出手,摁着郗真的後頸與他接吻。這個吻裏夾雜着濃重的欲望,不知滿足,不容拒絕。
“你瘋啦!”郗真推拒着謝離,“這是外面!”
謝離拉扯郗真的衣領,精致的鎖骨裸露着,謝離在上面吮吻出痕跡。
“有什麽關系?”他微微喘着,聲音沙啞,“又沒有人。”
郗真睜大了雙眼,謝離真是不知羞恥,這還穿着衣服呢,就不做人了。
他與郗真接吻,極盡溫柔缱绻。郗真在這事上可沒什麽見識,他所有的經驗都來自于謝離。而只要謝離想,他能讓郗真很舒服。
郗真雙眼微阖,手腳發軟,幾乎沉溺在這親吻裏。
謝離将郗真壓在身下,一邊抓住他的雙手,一邊扯開他的腰帶。
“謝離......”郗真叫他,他這會兒連反抗的氣力都消了,謝離親了親他的眼睛,道:“我會輕一點。”
他真的是個言出必行的人,比起第一次的瘋狂混亂,他這一次确實溫柔了很多。
郗真雙手攀着謝離的肩,承受謝離的親吻。他的腦袋裏一團漿糊,什麽也想不了,什麽也記不得。
火堆漸漸弱下去,偶爾發出“噼啪”的聲音。一夜漫長,陽光透過林子落在兩人身上的時候,已然天光大亮。郗真黑着臉爬起來,自顧自去找水洗漱。
荒郊野外,席地幕天的就滾作一團,郗真穿上衣裳想一想,簡直羞憤欲死。
因為這點過不去的心思,郗真一整天都恹恹的,不願意跟謝離說話。
晌午剛過,他們尋了個城鎮落腳。郗真沐浴後徑直倒在床上,謝離換好衣服,道:“要不要出去走走?”
郗真擺擺手,“這兩日在馬背上颠簸,弄得我腰酸背痛,我一步也不願意再走了。”
郗真蒙在被子裏,轉眼就要睡過去。謝離見狀,只好自己出門了。
鎮子不大,還算繁華,街頭巷尾栽着綠油油的樹,樹下有玩鬧的孩子和做生意的小販。
謝離站在一個攤子邊,讓小販包一包鮮櫻桃。
“公子!”身後傳來一道聲音,謝離看去,原來是白掌櫃。
白掌櫃原名白岳,是謝離父親給的護衛。多年來,謝離在九嶷山上求學,白岳就在山下照應。
“公子,你怎麽一聲不吭就走了?家主還等着你回去呢!”白岳總算找到了謝離,一顆心這才放了回去。
謝離看向白岳,道:“我要遲些日子回去。”
白岳不解,“這是為何?”
“我有事,要去一趟蜀中。”
“蜀中?”白岳一驚,随即有些憂心忡忡。
謝離看了他一眼,問道:“怎麽?”
“蜀中不太平,與咱們有過節。”白岳勸道:“公子還是早些回去的好。”
謝離挑眉,“有過節?”
白岳讪讪一笑,道:“當年大軍南下,軍費匮乏。路過蜀中之時,同郗家家主借了不少錢糧。”
這一借,自然是有去無還。
謝離沉吟片刻,道:“無妨。”
謝離轉過身,接過小販包好的櫻桃,去了另一個攤子買蜜糖。
白岳跟在謝離身後,打量着他的神色,道:“難道公子此次入蜀,是想代表陛下與郗家家主化幹戈為玉帛?”
謝離古怪地看了白岳一眼,白岳會錯了意,認為謝離的确有這個打算。他思索片刻,道:“也好,公子平定蜀中,領此大功回朝,再無人能撼動公子地位。”
謝離想了想,道:“既如此,你去準備一艘船,我們走水路,盡快入蜀。”
白岳領命,立刻着手去辦。
謝離又買了些當地的小吃,回客棧的時候,手上拎滿了紙包。
他把郗真叫起來,郗真一臉困倦,明擺着人起來了,心還在睡。謝離牽着幽魂一樣的郗真上了船,郗真摸到床榻,一頭栽進床褥中,昏昏睡去了。
他是被一陣笛聲吵醒的,笛聲悠揚,宛如天籁。郗真完全清醒過來,舷窗外已是傍晚,星子布滿夜空,又全倒影在湖面上,水天一色,美不勝收。
郗真換了一身衣服走出來,一身窄袖紅袍,腰間兩圈細金鏈。他長及腰間的長發束了冠,金絲流蘇摻在長發裏,渾然精致尊貴的小公子。
謝離站在船頭,手中拿着一支竹笛子。郗真望着他,聽着悠揚的笛聲。
笛聲戛然而止,郗真猶在回味,他走到謝離身邊,道:“你還會吹笛子?”
竹笛在謝離手中靈活地轉了轉,他反問,“你沒學過?”
九嶷山上有很多樂曲課,但是對于郗真來說,樂曲不是考核的課目,他自然不會在這上頭費心。
“我可沒時間,”郗真閑閑道:“我們這些普通弟子,為課程已耗費全部力氣,不比大師兄天資聰穎,還有閑心去學笛子。”
他還記得謝離嘲諷他天資不夠的事情。
謝離笑了笑,看向郗真,“你想學嗎?你想學,我可以教你。”
他的眼睛很好看,比漫天的星辰都好看。郗真心裏的氣兒一下子都沒了,只看着他那雙好看的,引人沉溺的眼睛。
“我不學,”郗真歪着頭道:“我想聽笛子,叫你吹給我聽就好了。”
謝離挑眉,眼中漾出笑意,道:“好,你想聽,我就吹給你聽。”
郗真也笑了,“不過我會跳舞,是祭祀的舞蹈。”
在郗真家裏,山川日月,天地星辰乃是草木蟲魚,都是要認真祭祀的。
他腳尖轉了轉,纖腰柔韌,寬大的衣擺旋成一朵花。郗真回憶着自己見過的祭祀舞蹈,在甲板上踩着拍子跳出來。
腰間的細金鏈随着郗真的動作相互碰撞,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音。他回憶着舞蹈,嘴裏哼着謝離聽不懂的調子,整個人靈動非常,連他秾麗的眉眼都透露着寧靜。
他在星夜裏向神獻上一支舞,如果真的有神,神也會為他垂眸。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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