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郗真面色瞬間沉了下來。

宣雲懷一個沒看見,竟讓阮玉英跑到了郗真面前。他知道阮玉英是個什麽德行的人,也知道郗真脾氣大,所以生怕他們兩個人鬧起來毀了宴會,忙忙地從那邊趕過來,拉過阮玉英,道:“阮兄,你喝醉了。”

他将阮玉英交給阮家家仆,阮玉英也不反抗,任由他們拉扯來拉扯去的,仍舊笑嘻嘻地走了。

郗真冷嗤一聲,起身對宣雲懷道:“賀禮已經送到了,我還有事,先告辭了。”

宣雲懷也不攔着,命人好生送走了郗真。

登上馬車之時,郗真又見到了阮玉英。仆人想扶他上馬車,但是他甩袖揮開仆人,也不上馬車,沿着青石板路,自顧自地走遠了。

隔日夜裏下起了雨,雨聲淅淅瀝瀝。房前屋後全都濕潤了,院子裏栽的草木經雨之後越發翠綠。

窗子裏燈燭微微,房中喘息聲漸平。床邊淩亂地扔着衣裳,被子一角搭在腳踏上。床帳之中,郗真無力地伏在枕頭上,他像淋過雨的樹,全身濕漉漉的。

謝離打開床邊的匣子,拿了樣東西出來。郗真瞥見他手裏的東西,胸口哽了一口氣,蜷縮着身子往角落裏躲。

謝離抓住他的手,“是對你好的東西。”

郗真聲音沙啞,“我不信,你就是想在我身上玩花樣。”

謝離耐心地同他解釋,道:“确實對你有好處。男子身軀畢竟不易承歡,年輕之時還無妨,年紀大了總有說不出的苦處,所以要早些保養。”

郗真道:“既然如此,你別再碰我了。”

謝離默了默,道:“快過來。”

郗真冷笑一聲,罵道:“謝離,你個僞君子!”

謝離抓着郗真的腳踝,将他拽過來,“你難道不舒服?又不是只有我一個人得了趣。”

Advertisement

郗真抵抗不得,手腳掙紮着罵道:“謝離,你就是個騙子!你說好了輕一點的,只有那一次溫柔了!後面你就肆無忌憚,我說什麽你都不聽我的!”

謝離只當聽不到。

雨一直下到了清晨,仆人在院子裏掃昨晚的落葉,擡眼便看見郗真從回廊上走來,氣沖沖的模樣。他身後跟着謝離,謝離快步走到他身邊拉住他的手,郗真把他的手一把甩開。兩個人拉拉扯扯,吵吵鬧鬧。

逢辛帶着一個蒙着面的女子走到兩人身邊。看見逢辛,郗真停止與謝離的打鬧,問道:“有事?”

“府上來了位客人,”逢辛看向謝離,“是找謝公子的。”

郗真看向謝離,謝離眉頭微皺,看向逢辛身邊的女子。

那女子對着謝離,娉娉袅袅地行了一禮,道:“公子,夫人在南雅閣等你。”

謝離眸色微動,那女子随即向郗真遞上一張拜帖,道:“我家夫人也請郗少主一會。”

郗真接過拜帖,打開來,入目是一手漂亮秀氣的字體,邀請郗真去南雅閣見面,落款是白露夫人。

郗真看了看謝離,又看了看帖子,一頭霧水的模樣。

南雅閣是城中的一處高樓,臨水而立,風景美不勝收。湖邊有一個水榭,水榭連着小樓。游廊上,每十步站着一個素衣蒙紗的侍女,水榭中,四面帷幔随風輕擺,各有一名侍女侍候在側。石桌邊,坐着一位女子,那女人身着藕荷色長裙,頭戴帷帽。雖看不清面容,但觀她身形窈窕,坐姿端莊,氣度高華,不同凡響。

謝離與郗真一同來到水榭,謝離拱手行禮,道:“姨母。”

郗真驚訝地看了眼謝離,随他一起行禮,“夫人好。”

“不必多禮。”白露夫人的聲音清冷如雪山幽泉。

她是不折不扣的冷美人,帷帽摘下來後,膚色雪白,眉眼清冷,蘊着一股化不開的愁緒。

謝離站直身子,問道:“姨母怎麽來了?”

白露夫人将帷帽放在桌上,“你遲遲未歸,我心擔憂,所以出來尋你。”

即使面對家人,謝離仍是一樣的平靜神色,道:“讓姨母擔憂了。”

白露夫人搖搖頭,道:“你平安無事就好。”

她看向郗真,道:“這位就是郗家少主吧,你往常寄回來的信中提到過他。”

郗真上前一步,“郗真見過夫人。”

白露夫人點點頭,道:“樓中已備宴席,郗少主若不嫌棄,不如一同入席。”

郗真道:“恭敬不如從命。”

侍女扶着白露夫人,一行十幾人跟在她身邊。

郗真站在謝離身邊,悄悄問他:“你在家信裏提起我了?說我什麽了。”

謝離沒理他,郗真哼了一聲,道:“好你個謝離,騙我一次又一次。”

謝離瞥了他一眼,道:“我怎麽騙你了。”

“你之前明明說你出生寒微,一文錢兩個包子都買不回來的!”

“我是說我父親出身寒門。”謝離聲音平淡。

郗真皺眉,“什麽意思,你母親是低嫁,所以你姨母才有這麽大排場?”

“差不多吧。”謝離道:“我母親家道中落,嫁給我父親時還帶着她的小妹妹。那時候我姨母不過十一二歲。後來我母親操勞去世,也是姨母将我送上九嶷山。”

白露夫人一看就是出身不俗,不管是宴會布置,還是行為舉止都透露着一種高雅從容。這樣的從容無關衣着打扮,也不是錢財珠玉堆砌出來的,郗真只在謝離身上見過。

宴會賓主盡歡,郗真離開後,白露夫人與謝離站在樓上,目送他的背影。

“是個有趣的孩子,”白露夫人笑道:“沒有你信中說的那麽惡劣。”

謝離笑了笑,道:“裝模作樣罷了,長輩面前,他一向是乖巧的。”

白露夫人不以為然,她對郗真是很滿意的,“況且他還是郗家的少主,日後輔佐在你身邊,整個郗家都能為你所用。”

謝離眉頭微皺,笑意也漸漸收斂。

白露夫人看了他一眼,道:“你留他在身邊,不是因為這個原因嗎?”

謝離頓了頓,道:“當然,郗真是我看中的嫡傳弟子,所以我才将他留在身邊。”

白露夫人點點頭。

“只是,”謝離淡淡道:“他如今只是郗家少主,想要掌控一個家族還是着急了些。”

白露夫人皺眉,聽見謝離繼續道:“不過也無妨,我本來也不是沖着郗家去的。”

白露夫人看着謝離,冷靜地審視着他。片刻後,她笑了,道:“你也太小看他了。我剛得到消息,宣氏手中的兩枚争花令,前段時間被人劫走了。在這個地界,又有這個能力的,除了郗真還能有誰?”

謝離不知道這件事,他随即意識到,郗真有意瞞着他。

白露夫人看着他驟然沉下來的臉色,嘴角微微勾起,道:“巧了,我在來這裏的路上,機緣巧合也得到了一塊令牌。”

她将令牌遞給謝離,道:“想要郗真這樣的人為己所用,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将令牌交給你,希望你回朝之時,能平定蜀中,帶回一個得用的能臣。”

謝離回去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晚了,府上各處挂起燈籠,連下人們,除了守門的人都已經回去睡了。

屋中燈火通明,卻不見郗真的人影。謝離走進去,聽見屏風後頭傳來水聲。

郗真在沐浴,絲絹屏風透過燈光露出一個人影。謝離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什麽。

桌子上放着一張桃花箋,謝離看起來看。桃花箋是阮玉英送來的,他說他手上有争花令,邀請郗真一聚。

郗真手上已有四枚,阮玉英有一枚,謝離有一枚。如果他拿到這六枚,嫡傳弟子之位幾乎板上釘釘了。

謝離捏着花箋,雙眸在夜色裏越發深邃,看不清其中情緒。

他起身,走到屏風後頭。郗真倚在浴桶邊,小幾上放着美酒鮮果。長發沾了水,濕漉漉地披在他的脊背上,黑色的長發,雪白的肌膚,濃墨重彩的一副美人圖。

郗真見他進來,吓了一跳,“你怎麽回來了?我還以為你留在你姨母那裏了呢。”

謝離不答,只問道:“阮玉英邀請你赴宴,你要去嗎?”

郗真看着他手上的桃花箋,道:“當然要去,他手上有争花令。”

郗真伸出濕淋淋的胳膊,給自己倒了杯酒,翻身倚着浴桶,悠閑地品着美酒。

“雖然不知道他手中的争花令是真是假,但總要過去看看。”

謝離又問:“如果他手上的争花令是真的,你打算拿什麽換回來?”

郗真皺眉,看着謝離,“你什麽意思?”

謝離忽的笑了,“阮玉英愛美人,你就送上門去。是不是誰有争花令,你就會跟誰走?”

他這話刻薄得近乎惡毒了,郗真面色沉下來,一杯酒潑在謝離臉上。

“滾出去!”郗真摔了酒杯,胸口劇烈起伏着,被謝離的話氣得不輕。

一滴酒液從謝離眼睫上落下,他睜開眼,沉沉的目光緊盯着郗真。

沉默到近乎滞澀的氣氛裏,郗真抓起屏風上的衣服,打算起身離開。

謝離驟然出手拉住郗真,“嘩啦”一聲,郗真跌回浴桶裏,熱水飛濺,染濕了謝離的衣服。

郗真嗆的咳了兩聲,雙手攀不住桶壁,只能挂在謝離身上。

地上的水越來越多,漫出來浸濕了地毯,屏風後頭,郗真像被扼住了喉嚨一般,一聲也叫不出來。

作者有話說:

謝離:生氣,難過,委屈

郗真:髒話.jpg

小情侶就是要打打鬧鬧

求收藏求評論求海星啦~~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