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如若時間倒退五十年, 顧家在南城也是數一數二,說話都得震三分地的人家。

只不過後來舉家遷了國外,小輩這才漸漸少了走動。

聽聞顧珩回國, 前來攀關系的人數不甚數,險些踏破門檻。

無奈顧珩無一理會。

年紀輕輕掌管了家業,說一不二, 就連親生父母, 有時也琢磨不透兒子的想法。

聞得顧珩要辦宴會, 顧母遠在國外, 震驚不已。

上了年紀, 女人卻風華依舊, 只眼角有淺淺的皺紋,訴說着歲月的流逝。

“我還以為是你爸诓我的。”

隔着屏幕, 顧母連笑兩三聲。

以前顧珩最不耐煩的便是宴會,不曾想現在會換了想法。

“穗穗在你身邊嗎, 你們……沒吵架吧?”

顧母欲言又止。

溫以穗是她看着長大的,以前還以為自家兒子對人家女孩子有意。

結果莫名其妙的,兩人突然大吵一架。顧母有意從中調解, 無奈問誰誰也不肯透露一星半點,她只能作罷。

“沒有。”

顯而易見,顧珩并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作停留。

倏地聽見樓上細碎的聲響, 顧珩視線稍稍往上看。

溫以穗起身了。

一夜無夢,昨晚在車上睡得迷糊, 今早起來,身子還是懈怠的。

簡單洗漱之後, 終于恢複些許清明。

攏着睡袍下樓, 剛踏至最後一級臺階, 溫以穗還沒來得及開口,顧珩已然斷開視頻。

“哥,你在和顧姨視頻嗎?”

溫以穗匆忙趕過去,到底還是晚了一步。

她頗為氣惱,“怎麽不等我?”

顧珩不動聲色摁滅屏幕,全然忽略了一分鐘前也有同樣要求的母親。

顧珩面不改色,仗着母親不在自己身前:“她約了人,趕時間。”

溫以穗沒懷疑:“那你下次等我一起,我好久沒和顧姨聊天了。”

“好。”

早餐喝的南瓜小米粥,溫以穗淺嘗幾口,忽的想起什麽。

“我昨晚帶回來的項鏈呢?”

顧珩動作一頓,須臾方道:“可能在車上。”

“那你等會幫我找出來。”

暖黃色的日光輕薄飄灑,無聲無息穿透窗紗,停留在指尖。

輕抿幾口小粥,片刻後仍未等來顧珩的回應。

溫以穗狐疑擡首:“……哥哥?”

顧珩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知道了。”

早間有事,溫以穗沒多作耽擱,吃完早飯遂往外趕。

傭人過來收拾餐具,管家順道将下周宴會的宴請名單送至顧珩桌前。

日光傾斜,男人半張臉隐在陰影中,忽明忽暗。

顧珩眼眸輕垂:“傅家不是還有一位小少爺?”

管家欠身:“是。”

宴請名單合上,骨節分明的手指不緊不慢在桌上輕敲。

管家審時度勢:“要請小傅少爺過來嗎?”

顧珩沒有拒絕。

管家了然:“我立刻安排讓人去辦。”

……

練舞的人是不配擁有休息日的。

昨晚忙裏偷閑,給陸延辦了生日會。

雖然後面出了一點小差錯,宴會上莫名其妙多出兩尊大佬,然而對于選手而言,總歸難忘的記憶居多。

松懈了一整晚,之後幾天,都得加倍償還。

又一次滿身熱汗後,俞遠虛脫般坐在地上,手腳都沒了力氣,仰頭猛灌了好些水。

餘光瞥見自己亮起的手機,俞遠雙眉緊皺,不耐煩将電話挂斷。

對方不厭其煩,又打了過來。

俞遠皺眉,抄起手機往外走,起初還刻意壓低了聲音,到後來完全克制不住。

“什麽宴會……我不去,沒時間,我還要排練……”

聲音斷斷續續,飄至排練室內陸延耳中。

他無意好友的家事,低頭翻看手機。

不多時,俞遠挂斷電話折返,随手将手機丢在地上:“煩死了。”

他仰躺在地上,祈禱:“要是下次排名能進前十就好了。”

陸延:“家人不同意你上節目?”

俞遠愁容滿面,幽幽長嘆一聲:“對啊,我要是真被淘汰了……”

好友長籲短嘆。

陸延沒有安慰人的經驗,搜羅挂肚,好不容易憋出一句安慰人的話。

“你……”

俞遠:“……那我就得回去繼承我的百億家産了。”

陸延:“……”

他深吸口氣,正準備給予俞遠一頓愛的教育。

忽的有學員找來,通知陸延和俞遠下樓拍海報,俞遠才幸運躲過一揍。

攝影棚內人聲鼎沸。

前兩期溫以穗未曾出鏡,終于等來海報拍攝,導演鉚足了勁,想着拿溫以穗當噱頭,将熱度往上再拔一拔。

鏡頭前,溫以穗一身酒紅色豔麗長裙,法式波浪卷披在肩頭,慵懶散漫,港風十足。

和以往的溫柔婉約截然不同。

俞遠大驚,臉上難掩驚豔之色:“溫老師也太漂亮了吧,這張臉要是……卧槽,陸延你幹嘛?”

話音未落,眼前忽然落下一片黑影。

陸延不知何時挪到俞遠身前,幾乎擋住了他大片視野。

俞遠嗤之以鼻:“不讓我看也沒用,現場這麽多人,你擋得過來嗎?”

“不能。”

陸延慢條斯理解開一枚扣子,白淨精致的鎖骨瞬間暴露在外。

他眉角微挑,朝俞遠揚高下巴,少年臉上的笑容幹淨又純粹。

“但是我能讓你們都看見我。”

愣神的功夫,陸延已然大步流星,朝導演走去,低語。

俞遠疑惑看着,還未明白之時,下一秒,陸延已經出現在鏡頭前。

和溫以穗并排站在一處。

“陸延你這個……”

俞遠咬牙切齒,隔着擁擠人群,對上陸延一張戲谑笑顏。

與此同時,身側也是抗議一片。

“導演,我也想和溫老師拍海報!”

“我也想,我可以免費給溫老師當背景板!”

一片混亂。

溫以穗站在鏡頭前,好整以暇看着近在咫尺的陸延。

西裝挺括,襯衫解了兩顆,陸延唇角勾了一抹笑意,稍稍偏着頭,似笑非笑。

很難讓人相信,少年的肆意張揚和成年的野性性感竟能同時出現在一張臉上。

不滿和抗議此起彼伏,甚至還有人叫嚣着要三人行。

無奈有賊心沒狗膽,陸延輕飄飄一個眼神飄過,對面的人立刻止住聲音。

揶揄聲漸漸變低。

鼻尖偶有似有若無的香氣彌漫,擡首望去,方發現陸延身上的西服剛經過熨燙,服帖平整,無半點褶皺。

袖子往上卷了兩卷,露出一段強勁有力的手臂,青筋凸起,順着手背一路往上延伸。

香水、西服、頭發,處處都透着精心打扮後的精致。

溫以穗彎唇。

好像上次演出,也沒見陸延這般鄭重其事打扮過。

她仰起頭,眼角藏了一分戲谑。

攝像機的準備工作就緒,即便不是正式拍攝,開拍前的視頻也可作為花絮播放。

有舞臺表演經驗的人不代表也擅長平面拍攝。

溫以穗側過身,低聲和陸延分享經驗。

“眼睛別盯着鏡頭看,唇角別僵着……”

兩人視線在空中交彙,陸延垂眸,目光輕輕落在溫以穗臉上,壓迫感似有若無從頭頂傳來。

溫以穗下意識往後退開半步。

陸延并未有進一步的動作。

少年雙眉稍攏,眼睛好似被額前的碎發掃到,不舒服。

腦袋甩了甩,還是無差。

攝影師從攝像機後探出一個腦袋,揚高聲音讓陸延別亂動,拍攝即将開始。

“眼睛不舒服嗎?”注意到陸延的異樣,溫以穗小聲低語。

“嗯。”陸延颔首。

下一秒,那顆毛茸茸的腦袋忽的湊到溫以穗眼前,像是高大威猛的金毛犬收了利爪,乖乖伏在主人身前聽從指令。

湊近看,确實是碎發紮到了眼睛。

溫以穗眨眨眼,緊抿呼吸,視線一瞬不瞬落在陸延眼睛上。

女孩手指溫柔,蝴蝶展翅般輕盈。

空氣的流速好似在這時陷入停滞狀态,耳邊依舊喧嚣,只有他們這一處安靜無聲。

“……可以了嗎?”

手指輕輕一掃,将陸延的碎發掠到一旁。

陸延并未正面回答溫以穗的問題,他一本正經:“我的發型亂了嗎?”

溫以穗當了真,左右專注端詳:“沒有。”

話落,又好笑抿唇,“你什麽時候這麽看重海報拍攝了,偶像包袱?”

溫以穗擡手,白淨手指在耳垂處比劃了下,“我好像第一次見你戴耳釘。”

“不是因為這個。”陸延還保持着之前的動作,唇角挽起一抹笑意。

光影細碎,盡數灑落在陸延眼中,泛起層層漣漪。

他聲音極輕,身邊紛亂,只有溫以穗聽得清楚。

“只是為了見你。”

陸延低聲。

只是為了見你,所以才盛裝出席。

……

臺下。

滾滾人聲在耳邊鼎沸,俞遠抱着雙臂,不遠不近站立,無意将陸延和溫以穗的互動收在眼底。

俞遠輕嗤,發出不滿的一聲抱怨。

“剛才在樓上我就提醒他了,不聽,看吧,果然紮到眼睛了。”

俞遠嘆口氣,為好友不聽自己的勸言扼腕。

“不過陸延和溫老師站一起,還真挺配的。這要是身後背景板換成紅色,和結婚照有什麽差別,你說是吧……”

俞遠不經意偏過頭,嘀嘀咕咕好半天,俞遠一直以為自己身邊站的也是學員之一。

不想一回頭,險些吓得心跳驟停。

“傅傅傅……傅總,你怎麽在這?”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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