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
夜裏的時候孟鏡聽到了一些聲響,眯着眼睛皺眉向發出聲音的地方望去,黑暗中,一個模糊的人影從床上半蹲着起身,嘴裏似有抱怨的說道:“睡相怎麽這麽不好?”孟鏡聽出說話的人是梁安,只見她悻悻的夾着被子又溜回了自己的床上。
第二天一早起床,孟鏡這邊倒是沒什麽事,就是苗吟睡的迷迷糊糊的拍了拍床,不是很清醒的問道:“咦,人呢?”她還記得梁安上了她的床。
“我在自己床上呢,你說的對,一張床睡不下兩人。”梁安還記着昨晚被苗吟手腳纏繞到窒息的感覺,再也不想體驗第二遍。
苗吟平躺在床上,擡起手臂遮住眼睛,沒再說話。
梁安花了半晚上的時間也沒體會到孟鏡與溫源溪之間的親密,倒是再也沒有了想要跟別人再睡一次學校窄床的念頭,因為床卻是有些小。
周一的上午,兩個系的學生都有課,孟鏡今天沒自己一個人去食堂買好飯,帶着私心的在床上多躺了一會兒。
起床後看到時間已經不早,孟鏡送溫源溪回宿舍換衣服,兩人在宿舍門外分開,就在孟鏡要離開的時候,忽然有一位短發的女生一把将她拽住。
孟鏡甩開拉住自己的手,疑惑的看向拽着她的人,幾秒後認出了她是大一剛開學自己尋求幫助的同學,她的頭發長了許多,沒能一下子認出來,禮貌的問了好。
“去上課?”女生問。
“去食堂吃飯。”還要給溫源溪帶早餐,她的時間有點趕,可能要去教室吃飯。
女生笑:“正巧,一起去?”
孟鏡沒拒絕,兩人朝食堂走去。
“我聽說你是管理系的?”女生一邊走一邊說。
“嗯。”
“我是新聞系的,不過不跟你那位一個班。”
孟鏡将目光放在她身上,“我那位?”
“溫源溪。”女生說,“我見你經常在樓下等她,女朋友?”眼裏滿是戲谑。
“不是,只是鄰居而已。”孟鏡搖頭,沒有半分猶豫,表現的很自然。
在兩人走進食堂要分開的時候,那位女生又說了一句:“這條路不好走,不如換條路?”
換條路?孟鏡體會一番後搖頭,哪裏還有第二條路?
沒有。
孟鏡在教學樓前将早餐成功送達,兩人揮手道別,上課前,王寧一收到一條短信:溫源溪的胃不舒服,麻煩幫忙照看一點,謝謝。
王寧一收起手機問溫源溪:“昨天怎麽樣?吃了飯應該拍攝結束了吧?”
“嗯,結束了。”溫源溪的早餐只吃了一半就吃不下了,上課鈴響的時候放進了抽屜裏,開始認真上課。
孟鏡的學習能力很強,特別是她自己選擇的專業課,而專業課又是班主任在教,大學老師喜歡給認真努力的學生多講一些,而不是像高中一樣拎着差生的耳朵訓斥他不要拖班級後退,目光時不時的飄向孟鏡這邊,以孟鏡為圓心周圍三個座位為半徑的地方,除了宿舍裏的三位外再無其他人,能閃多遠閃多遠。
班主任對孟鏡沒有出國上學的念頭表示可惜,雖然學校的教學質量不分伯仲,但是人生體會卻是難得的,更何況只有一年的時間,很快也很短,大三再回來時就已經是鍍了金,不是同級別的人可以相比的,不過看着班級裏聽課最認真的就是孟鏡那一整個宿舍,當真應了那句:人以群分。或許有些人即便不需要鍍金,也能在自己的小圈子裏發展的很好。
下課後,班主任單獨叫住孟鏡去她辦公室。
班主任從抽屜裏拿出一個牛皮紙的信封,“這個寄來好幾天了,一直忘了給你,這是上次比賽的獎金,一共三千塊。”
“謝謝老師。”
“對了,臨近暑假國內的比賽漸漸的多了起來,你還有沒有想要參加的,我可以幫你留意一下。”
孟鏡思忖後回道:“暫時沒有。”
“那好,先去吃飯吧,什麽時候想參賽了跟我說。”班主任盡職盡責。
孟鏡從老師辦公室出來後,教學樓已經人走樓空,溫源溪沒有等她,只好自己去食堂找人。
食堂門口,宿舍的三位還站着沒進去,孟鏡靠近後問:“站着幹嘛?進去吃飯啊。”
“幫你看着人,溫源溪剛進去沒多久,去了面條那邊的窗口。”
“一個人?”
“和王寧一一起。”
孟鏡點頭進去找人。
溫源溪已經自己端着一碗面坐下,王寧一随後就到,孟鏡上前詢問了一下她今天胃還疼不疼,溫源溪表示自己沒事後,她才去給自己買飯,照舊是陪着溫源溪一起吃飯,坐下時向王寧一表示感謝,吃面是合适的。
王寧一看上去興致不高,孟鏡到底跟她不是很熟,也沒開口問她,吃完飯後四人的小群內倒是聊起了天。
王寧一:“我發現了一個嚴重的問題。”因為只是在群裏發送消息,看不到說話人的神情也聽不出語調,所以其他三人都以為她要開一個什麽玩笑,正準備當做飯後的消遣,王寧一又發了一條消息過來:“孟鏡一直在單相思!”
三人同時白眼,大家都看的出來好嗎?沒回。
王寧一繼續喋喋不休:“溫源溪一點想歪的念頭都沒有,還把孟鏡當妹妹看待,我覺得孟鏡有些可憐。”
這句話說到了三人在意的點上,在群裏表示觀點。
梁安:“不知道是真不清楚還是裝的。”
顧君悅:“我反正是沒看出來。”
苗吟:“如果是裝作不明白的話,那孟鏡就真的要悲劇了。”
……
王寧一看後,怒:“你們怎麽能這麽想溫源溪呢!她不是這樣的人。”作為宿友兼好朋友維護溫源溪到最後一刻,絕不允許有人說她不好的話,溫源溪好不好她這個每天都能看到的人還分辨不出嗎?殊不知,站在對方的角度去看,她們三人是在關心孟鏡,雙方操心的對象不一樣,難免厚此薄彼,有失公允。
苗吟難得說多了一句:“希望是這樣。”
梁安:“我可不希望看到孟鏡傷心的樣子,她還小呢!”
顧君悅:“感情就是折磨人,要是孟鏡沒有這種念頭,兩人會是很好的朋友。”
王寧一:“說的也是,作為外人,我們也只能靜觀其變,希望最後會是一個完美的結局。”
已經分別回到自己宿舍的兩人并不知道沒有主角的群裏談論着關于她們的事情。
孟鏡從班主任的辦公室回來後,考慮到以後會長時間的待在溫源溪身邊,所以很多競賽的事情只能耽擱一段時間,這一拖就是大一結束。
暑假從驕陽挂在半空中開始,熱辣滾燙。
恍惚間,四分之一的大學生活已經度過,溫源溪和孟鏡整整相識八年。
不過這次學校為了交換生的事情,延遲了一天才放暑假,将所有同學聚集在操場上宣布交換生的名單。
一共十人,沒有遞交申請書的自然不會列為第一考慮人選,明顯拒絕過的也不會進入到名單,當校長一個個的名字念下去的時候,孟鏡和溫源溪心裏是同樣的平靜。
“第九位是梁宇。”
操場上頓時響起熱烈的掌聲,溫源溪發現,有不少人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也是知道是什麽情況。
校長故意賣了一下關子,停頓了片刻後才繼續說:“現在,我公布這最後的一名同學,她就是管理系的梁安同學!”
“不得不說,這姓梁的同學……”
校長繼續在臺上說着,孟鏡包括宿舍的其她兩位皆是震驚的看向梁安,而作為剛剛被念到名字的梁安則是對三人笑了笑,沒有半句解釋。
與孟鏡同樣處在震驚中的還有梁宇,他雙目瞪的通紅,不可置信的盯着腳面,怎麽會?為什麽沒有溫源溪?他不能理解,明明說過會争取一個名額,明明也優秀到可以得到這個名額,十個人中卻沒有她,唯一的可能性是她直接拒絕了,梁宇本以為這是他的一次機會,卻不曾想到,這直接斷送了最後的道路,他不甘心,校長說了解散後他發瘋了似的朝新聞系的站隊跑去,可是哪裏還有溫源溪的身影。
落寂在寬闊的操場上無限放大。
以往都是溫情熱鬧的宿舍忽然變得十分寂靜,四人都坐着誰也沒有收拾東西,梁安将顧君悅欲言又止的模樣看在眼裏,終于說了一句話:“你們這個表情是什麽意思?我又不是不回來了。”
顧君悅低頭,低落的說道:“怎麽會?沒聽你說過。”
“咳!”梁安想緩和一下氛圍,故作輕松的說:“我就是想出去長長見識,沒告訴你們是想給你們一個驚喜。”
宿舍裏又恢複了死一樣的沉寂,孟鏡開始收拾東西,制造出一些聲響,顧君悅和苗吟為了趕火車,不多時便離開,孟鏡收拾好後給溫源溪發了短信,行李箱豎在床邊沒有要走的意思。
她從自己的背包的夾層內掏出一個牛皮紙的信封,走過去塞到梁安手裏。
“你幹什麽!”梁安碰到牛皮紙信封就像碰到了什麽可怕的東西一般,迅速的抽了回來,震怒的看着孟鏡。
孟鏡只是微微嘆息,手裏捏着信封,“這裏面是我比賽的獎金,除了之前省內比賽拿到的三千外,之前還有一次全國數學競賽一等獎獎金一萬,一共一萬三,也算的上是我自己掙來的。”
梁安側着身子收拾東西,目光閃躲,“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麽?”
“你先拿着,到了那邊好好照顧自己。”
“我不需要!”梁安說話難得的小聲。
孟鏡朝她笑笑,“你需要的不是嗎?你這樣去那邊我們都不放心。”
梁安看到孟鏡帶笑的眼睛,幹淨純粹,問道:“你是什麽時候知道的?”
“不久前。”梁安不會頻繁的去超市,也不去逛街,每次需要買東西就讓顧君悅帶,一帶就是大小包半個月的分量,吃飯也從以前的至少兩個雞腿變成了一碗素淡的雞蛋面,其實這些都算不上什麽,孟鏡的心思基本都撲在了溫源溪身上,本不會注意到這麽細節的地方,至于為什麽知道,那還是新年時候的事情。
那時候常阿姨剛剛來她家,在鄰居家遇見溫源溪的爸爸後,孟鏡知道了常阿姨的公司規模似乎不小,于是,抱着學習的态度,她會刻意的去留意兩人的談話,她記得有一次的談話中說到了隔壁市的一個拉不到投資的公司,孟鏡只能略微的聽懂常阿姨有想要收購的意思,但最後被溫陽提到的新項目給擋了下去,這件事便不了了之。
直到後來常阿姨換了辦公地點,孟鏡去幫忙,第一天還是跟常阿姨一起收拾資料,後來,常阿姨忙于公事,于是她便自己去翻看一些放在桌面上的資料。
于是,她便看到了一份粗略的收購案,就是之前談到的那家公司,那家公司老板的名字叫梁國慶,孟鏡那時候還覺得怎麽忽然有這麽多姓梁的了,還不知道這件事跟梁安有什麽關系。
誰知,後來偶然一次在學校填寫資料的時候,孟鏡看到梁安在父親一欄裏寫的赫然是梁國慶。
她便特地去網上搜了一下,看到的已經是梁國慶破産的消息,房子車子全部抵押了貸款,甚至現在身上都還欠着一對債務。
她就是那時候确定下來的,也注意到了梁安與往常不同的一面。
梁安恐怕早就有了出國做交換生的念頭,畢竟這是公費留學,能省一筆是一筆。
才有了現在兩人面對面站着的畫面。
“你拿着,以後工作了再還我就是。”
梁安猶豫,孟鏡勸說:“你也不想增加家裏的負擔吧,還有你爸爸的事情,我看看能不能幫忙。”
“你幫忙?你能幫什麽忙?”梁安心裏很亂,各種負面情緒攪和在一起,說起話來沒分寸。“我忘了,你家是拆遷的暴發戶,有錢,不過還是幫不上忙,我知道拆遷能拿到多少補償款,可那只是杯水車薪。”
孟鏡絲毫不介意梁安怎麽說,将信封塞到她的手裏:“到了那邊好好學習,我們等你回來好嗎?”她當然不會像梁安說的那樣用錢幫忙,之所以現在拿錢給她,是為了讓她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生活的好一些,這與幫助她爸爸是不同的。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讓梁安泣不成聲,情緒和眼淚都來的太突然,她緊緊的捏着信封,半響都說不出一句話,孟鏡在她苦的差不多的時候拍了拍她的肩背,“她在等我回家,我先走了。”沒有給她反悔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