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那天晚上，葉楠打開小臺燈，躺在床上，把所有的毛絨玩具都圍放在了自己身邊，她摟着它們，企圖得到一點點的溫暖，她聽到旁邊卧室裏爸爸媽媽的争執聲，她聽不清他們在争執什麽，她根本不想聽清，她只知道這聲音讓她全身上下所有的汗毛都豎了起來，這聲音讓她巴不得自己是個聾子。

如果有人肯問一問，那麽就會知道，讓葉楠從小到大最不安的聲音，就是爸爸媽媽的争吵，她寧肯是這兩個人統一戰線的沖過來臭罵自己，或者幹脆動手打自己一頓，也不要聽到那駭人的争吵聲。

以至于有一次在宿舍，張雅和男友吵架，特別的激烈，張雅哭着在宿舍沖着電話那頭的男友吼叫，葉楠就蜷在床上，帶着耳機仍舊渾身發抖，居然差點就被吓哭。她沒法面對身邊親近的人同伴侶争吵的場面，她一聽到就會害怕。那天她打電話給陳素說起這件事情，陳素笑她害怕的東西很奇怪，又安慰她說以後不會這樣和她争吵。

“我沒有辦法理解，兩個在一起的人，為什麽會發生那麽激烈的争吵。我常常想，如果有一天我和陳素也因為什麽事情鬧得這樣不開心，不管是什麽事情，我一定會認錯，我一定會告訴她不要吵好不好，我一定會抱住她道歉，因為我怎麽忍心讓那麽優雅的一個女人因為和我吵架幾乎失去理智。難道婚姻，就是在無數的争吵裏磕磕絆絆的走麽，走到婚姻的盡頭，或者走到生命的盡頭。我恨死吵架了。陳素，我們在一起的一輩子裏，都不要這樣可怕的沖着對方吼叫好不好。”

葉楠摟緊了海綿寶寶，掉下幾滴眼淚，她用被子捂住腦袋，試圖隔絕那些瘋狂傳來的吼叫聲，終于慢慢的睡着了。

手機的屏幕亮了一下，陳素的短信跳出來，上面寫着：“晚安，好夢。”

一早起來，爸爸媽媽都去工作了，葉楠早早就醒了，半眯着眼睛一直等着聽到關門的聲音，聽到他們走遠的腳步聲，才終于睜開眼睛，小心翼翼的推開門縫，認定了他們真的全都走了，才走出卧室，面對空蕩蕩的家，一陣難過和寂寞襲來，有某種說不出的細小情緒牽動着整顆心髒，餐桌上的面包片和牛奶，突兀的擺在桌子上，還有沒來得及收拾的碗筷，剩下了一個碗底的牛奶，桌子上的面包屑。

葉楠拿出一片面包叼在嘴裏，她不要再呆在這裏了，一秒鐘都是煎熬，她甚至，不敢想象今晚的晚餐會是什麽樣子。

葉楠轉身進了卧室，收拾好所有的行李，打開電腦訂了一張回秦皇島的火車票，好在出行的人不多，買到了一張坐票。

坐在出租車上，葉楠想，反正也要開學了，反正也要提前回去給陳素過生日，就今天走吧，大家不看見我就都不會心煩。

葉楠上了火車才給陳素發了短信說會回去，大概下午會到，陳素回複說，我在家等你。也沒有問怎麽回來的這樣早。

陳素放下手機，隐隐的覺得不安，搖了搖頭，笑着想，葉楠一定是和家裏人吵架了，所以提前這麽早又這麽匆忙的買票回學校，晚上多做些好吃的，再好好問問她是不是因為什麽事情在不開心。

葉楠在車上給媽媽發了信息，她說：“我先回學校了。”

她以為媽媽會回複短信罵自己一頓或者幹脆打來電話，又或者媽媽會說願意試着接受。可是短信來了的時候，只有簡單的一句話：“好，路上小心。”

在火車上，葉楠一陣胸悶，一度喘不過氣來。

陳素像每次接自己時一樣，等在出站口，看到那個站在燈光下依然閃閃發光的女人，葉楠偷偷想，什麽都是值得的，和家人吵架，冷戰，鬧翻了天，都是值得的。因為自己就是要眼前的這個人陪着，陪着自己走完人生的每一段旅程，陪着自己到老，到死。她渴望這份愛情，這份陪伴，同樣渴望這是一份會得到認可和祝福的感情。

吃過晚飯，葉楠和陳素蜷在沙發上看電視，葉楠躺在陳素的腿上，陳素摸着她的頭發。

“是不是和家裏人吵架了？”陳素問。

“嗯。”葉楠點頭，順便動了動腦袋，靠着陳素更牢一些。

“因為什麽？”

葉楠幾乎差點說出來，可是又馬上反應過來，這是要給陳素的生日驚喜，于是張開嘴巴呃了半天，才說：“沒什麽。”

“是不是又是你發脾氣。”陳素揪住葉楠的耳朵問。

“哎呦。”葉楠捂住耳朵，想轉移話題，于是說：“愛人，我把生日禮物給你吧。”

“可是還有好幾天呢，你是不是記錯了？”

“才沒有。”葉楠翻身坐起來，“我有點迫不及待了。”

“好吧，拿來吧。”陳素伸出手。

葉楠順勢低下頭在她的手心裏親吻了一下，然後跳下沙發，在卧室翻了半天才出來，站在陳素面前，示意她也站起來。

陳素聳聳肩膀，站了起來。

葉楠拿出那個裝着戒指的盒子遞給陳素，陳素在看到盒子的時候就已經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她大概猜到了那裏面會是什麽，她沒有想到葉楠會送她這樣的禮物。

陳素打開盒子，看着裏面精致的小小戒指，雙唇微啓，不知所措。

“喜歡麽？”葉楠注意到她的神情，心想她一定也覺得這對戒指很好看。

陳素注意到戒指的品牌，上面刻着的小字母是T&Co，“多少錢？”陳素擡起頭，眉頭緊蹙的看着葉楠，一句問話就把葉楠的好興致幾乎全弄沒了。

“哎呦，愛人，你先告訴我你喜不喜歡。”

“我很喜歡，可是我不喜歡你為我這麽花錢。”

“你不是也給我買了很好的生日禮物。”葉楠的聲音有些不滿意，總覺得陳素是在瞧不起自己。

“葉楠。”陳素耐着性子，雙手扶着葉楠的肩膀說，“那是因為我已經賺錢了，可是你還沒有賺錢，你不能因為我這麽花家裏的錢。”

“誰說我不是自己賺的錢。”葉楠不服氣的說道。

“那好，你告訴我，你怎麽賺的。”

聽到陳素這麽問，葉楠的嘴巴就癟了下來，剛剛的氣勢洶洶也沒了大半，她并不想說兼職的經過，她其實是很不喜歡自己做這些兼職的，甚至，葉楠的心底覺得，那是一件有點丢人的事情，雖然她喜歡和別人得瑟說她做兼職自己賺錢買了東西送給自己的愛人，可是她沒辦法這樣對陳素說，因為葉楠覺得，那樣會讓陳素小看了自己，自己不是富二代，也沒有更厲害的賺錢的本事。

“我。”葉楠忸怩起來。

“你去做兼職了？”陳素問。

葉楠的臉很明顯的刷就紅了，陳素當然知道她是怎麽想的，陳素的嘴角微微上揚，她說：“葉楠，這沒有什麽不能說的啊，我還很高興你用自己的錢給我買了這件禮物。”

“那你現在很開心？”葉楠低聲的問。

“呃。”陳素故意拖長了聲音，見葉楠的頭又低了下去，才說：“很開心。不過也有點不開心。”

“為什麽？”

“因為我不希望你那麽辛苦，就為了給我買禮物。因為只要是你送的禮物，我都很喜歡，不管是什麽我都很喜歡。”陳素說話的時候很慢，說完以後低下頭迎上葉楠低垂的目光，眼神裏一點一滴的溫柔，看着她。

“嗯。”葉楠點頭，眨了眨眼睛，突然拿出陳素的那枚戒指說：“那，陳素小姐，你願意嫁給葉楠為妻麽，這輩子，不管貧窮富有，健康疾病，額。”葉楠忘記了詞，想了一會才接着說：“順境逆境，反正不管什麽理由，都照顧她，愛護她，陪伴她，珍惜她，以及，被她照顧，被她愛護，被她陪伴，被她珍惜，不離不棄，至死不渝。”

葉楠表情嚴肅的胡亂說了一通，陳素的臉上一直揚着笑，怎麽都止不住，她沒有絲毫笑話葉楠的意思，她只是感到無比的幸福，等到葉楠話音落下，熱切的看向她時，陳素點頭說：“嗯，我願意。”

葉楠咬住下嘴唇，笑得合不攏嘴，給陳素戴好戒指，然後取出自己的那枚說：“我也願意。”正準備帶上的時候被陳素制止了，陳素拿過葉楠手裏的戒指問她：“你願意什麽啊？”

“我願意取陳素為妻啊。”

陳素搖頭，扳過葉楠的左手學着葉楠剛剛的模樣，帶着唇邊若有若無的笑，嚴肅的說：“葉楠小姐，你願意嫁給陳素為妻麽，這輩子不管貧窮富有，健康疾病，順境逆境，都被她照顧，被她愛護，被她陪伴，被她珍惜，不管發生什麽事情，都寬容她原諒她相信她。”陳素停頓了一下，低着頭很努力的調整好自己的情緒，不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那麽哽咽，接着說：“等待她。不離不棄，至死不渝。”

葉楠明白陳素話裏等待的意思，她伸出右手撫上陳素的額頭，把她的頭擡了起來，她專注的，一心一意的看着眼前的這個人，她說：“我願意嫁給陳素，我願意做她剛剛說的那一切，最重要的是，我會等她，只要她不離開我，我就等她一輩子。”

葉楠低下頭，看着陳素給自己戴上戒指，看着陳素的眼淚滴到自己的手背上。

“我可以親吻我的新娘了麽。”葉楠問。

陳素狡黠一下，說：“是我可以吻我的新娘了。”說着，毫不猶豫的将手扣在葉楠的腦後吻上去。

葉楠把兩個人戴着戒指的雙手十指緊扣的照片傳到了網上，她說：“總有一天，要給你買真正的戒指，鴿子蛋那麽大的鑽石，讓你真的嫁給我。”

陳素看到那段話以後放下手機，翻身摟住葉楠，把頭蹭到她懷裏，“好，說好了。”

“說好了。”葉楠篤定的點頭。

摸着身邊人的長發，葉楠心裏想着：“陳素，我将要送給你的生日禮物，是現在的我，能夠給你的最好的禮物了。真希望你能喜歡，也希望這個禮物給你更多的勇氣，讓你知道我愛你并且要和你一直走下去的決心。我幾乎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你知道這個消息時的樣子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