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國女炮灰她爸爸
等到安嘉樂狼吞虎咽吃完東西,邵玉華早就不見了。
此時的安嘉樂有點心煩意亂,邵家能收留他,不被人抓走,就已經是成全了兩家的情誼了,他哪裏還有臉面說出想跟邵玉華重歸于好的事兒?
換做是他,要是他的女兒被對方離婚了,他也不可能同意對方重新和好除非邵玉華自己願意,但是看看邵玉華這個意思……
安嘉樂回到自己的房間裏,再也不嫌棄房間臭,吃的不好,穿的不好了,他蒙頭倒在床上将自己蓋得嚴嚴實實的,不想見任何人。
……
邵玉華做事勤快,條理分明,米鋪都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條,她走到哪裏都會讓王煥冬先把米鋪裏的賬過一遍,把賬目先查清楚了,并且從不拖欠工人的工錢。
二十多家米鋪整整齊齊得,幾乎全部都是盈利狀态。
鎮上不少人眼紅他們家的生意,但是有什麽辦法,人家邵玉華就是能幹,邵家生意就是紅火,他們一點辦法都沒有。不過也有人開始打邵玉華的注意,都想把這個寶貝疙瘩娶回家。
這天邵玉華剛把王煥冬過來,兩個人剛坐下不久,外面就來了一個奇怪的顧客。
一般的顧客來米店都是買米的,但是今天這位來了之後,不買米反倒是想見東家。
夥計們不敢做主,趕緊到裏面通報。
鋪子裏打掃衛生的安嘉樂也聽到動靜出來了。
一個穿着灰布長袍的年輕人吵着要見掌櫃的,點名要見邵玉華,還口口聲聲說是要跟她相親來的。
安嘉樂心裏正窩着火呢,邵玉華在裏面,王煥冬也在裏面,而且回回都呆很長時間,這些事情灼燒着安嘉樂的神經,讓他煎熬無比,沒想到這時候又來了一個相親的,這讓安嘉樂更加火上澆油。
安家樂虎視眈眈看着不遠處過來的這只像是花孔雀一樣的男人。
男人長得身材高挑,身上穿着灰色長袍,頭發整齊地攏在腦後,沒有一根錯亂的,就像是狗舔了一樣,男人面向不錯,長了一雙桃花眼,一看就是招蜂引蝶的男人。
安嘉樂沒有出頭露面的立場,所以拿着笤帚一邊掃米,一邊死死地盯着他。
“我是來跟你們大小姐相親的,你們還不送信兒去,耽誤了事兒,你們擔的起嗎?”
男人話音剛落,邵玉華就從裏面出來了。
邵玉華根本不認識面前這個人,這幾天也沒有媒人給她說媒呀?
“你找我有事兒?要是買米就直接到櫃臺就行。”邵玉華說完就想走。
男人一見邵玉華的模樣,一雙桃花眼頓時眯起來。
“我叫馮遠,三奶奶沒跟你說嗎?我是他娘家那邊的親戚,三奶奶給從中牽的線兒,今天讓我過來看看。”
其實三奶奶根本就不知道裏面的事兒,這都是三爺爺安排的。
今天的馮遠好好打扮了一番,來的時候嘴都抹了蜜一樣,雖然他一開始聽說邵玉華是離過婚的女人,他是嫌棄的,但是畢竟邵家那麽大的家産,為了錢,他只好把這事兒暫時放下,實在是不行的話,他就繼承了邵家家業,然後納幾個小妾不就行了?
他已經把後路想好了,沒想到一過來就看到一個如花似玉一樣的女人,心裏頓時樂開了花。
邵玉華不知道他的來意更對他沒有興趣。
“是嗎?我還不知道呢?今天馮公子來也來了,見也見了,我也沒有時間招待公子,不好意思了。”她這就要送客了。
馮遠的眼睛都黏在邵玉華的身上,剛想說話,就被邵玉華送出去了,馮遠怎麽出來的都不知道,臉上笑成一朵花。
邵玉華臉色一切如舊,繼續回屋算賬去了。
安嘉樂在外面急得臉色發白,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根筋搭錯了,一股怨氣發不出來。
邵玉華回到屋裏臉色一切如舊。
“算賬吧?今年新米多花了多少錢?另外糧庫多存了多少糧。”
王煥冬面色青白,一言不發,手裏的盤珠子撥動的啪啪響。
“大小姐,剛剛那個馮遠不是好人,你不能嫁給他。”
王煥冬說完,停了手中的動作,然後眸光盯着她。
邵玉華:“……”
她跟這個年輕人一起查賬很長時間了,他從來沒有多說一句話,不知道今天是怎麽了?
王煥冬見邵玉華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頓時急得臉頰通紅:“大小姐,我說的是真的!你要招婿,你完全可以找更好的男人,這個人就是一個纨绔子弟,吃喝嫖賭五毒俱全!”
邵玉華道:“你跟我說這些幹什麽?”
王煥東一聽這話頓時急了,額頭上青筋突突直蹦,清俊的臉上五官都有些錯位,握着算盤珠子,幾乎要捏碎了。
“他真不是好人!我要是騙你,出門就被雷劈!大小姐你信我!他跟我外祖家是一個鎮上的,我回去的時候經常聽到有人說他的事,他前年還跟一個小媳婦打得火熱,被人家男人追着打,後來那家男人暴病死了,他就跟那個女人明鋪夜蓋,鎮上的人都知道。”
他說完之後,眼睛裏已經布滿了血絲,壓抑的感情幾乎要傾瀉而出的時候又被他壓制住了,他不過就是一個賬房先生的兒子,他爸爸忙不過來,他才過來幫幾天忙,過後還要到上海繼續上學呢。
“大小姐你……我不會騙你的!”
王煥冬覺得胸口有股腥甜的味道在後口蔓延開來。
哪怕大小姐永遠不知道自己喜歡她,那又如何,只要她能找到一個更好的男人就行了。
邵玉華被他的态度驚了一下,随即溫婉地一笑:“我知道了,謝謝你!我不知道他是怎麽過來的,總之,他怎麽樣跟我又沒有什麽關系,我又不會嫁給他。”
王煥冬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然後趕緊換了一個算盤繼續算賬,今天算賬算得格外賣力,不大一會兒就查完了。
賬面上虧了五十多塊錢。
雖然虧錢了,但是今天邵玉華心情不錯,只讓賬房先生自己查清楚,把錢補回來就算了,要是換成以前,那是要開人的。
……
邵玉華前腳剛回到家裏,安嘉樂就跟着回來了,臉色鐵青,唇瓣幹澀,眉宇深處隐藏着隐隐的怒氣,踏進大門的一瞬間有種老婆跟人跑了的感覺。
前後腳,他很快就追上了她。
“你在招親?”安嘉樂話語中隐藏着怒氣。
邵玉華壓根就不知道他說這話什麽意思,跟他有什麽關系。
她停住腳步,轉過身來看着他,此時的她已經不再是匍匐在他身邊,唯命是從的柔弱女人了,她的眼神就帶着致命的殺傷力。
沉默的力量足以擊垮一個人心理防線,安嘉樂只是一個公子哥,并沒有那麽□□的意志力,所以很快就潰敗下來。
“我的意思是你不用招親了,我可以跟我爸說讓你重新做回安家少夫人的位置。”
他說這話帶着施舍的味道,但是底氣卻不足,說完了有點心虛的味道。
眼前這樣的邵玉華,跟他想象中的那個封建保守的女人還是有些差距的,而且差距很大。
“你不用招婿,我還可以重新娶你!”
安嘉樂倨傲的自尊心,讓他自己全所未有滿足和倨傲。
邵玉華看了他一眼,然後就像根本沒聽到一樣,連看都不看他一眼轉身就走,一刻都不停留。
安嘉樂惱羞成怒:“邵玉華你可不要後悔,你趁着我現在還沒有改變主意你要是不答應,以後可能不會有這樣的機會了。”
他說完之後狠狠瞪着邵玉華,他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這麽做的,這女人居然敢羞辱他?
邵玉華撲哧一聲笑出聲:“安嘉樂!我們結婚才剛剛三天,你在外面的女人已經懷孕好幾個月了,這種事情是你一個新派進步男人應該幹出來的事嗎?你們不是提倡愛情自由,要一夫一妻嗎?那你跟我說這些話幹什麽?”
安嘉樂:“……”
一句話堵得安嘉樂說不出話來,但是他仍舊不死心。
“我是男人,男人有點兒這方面的事兒有什麽不可以的,又不是什麽大事兒,我們新學派的老師家裏有妻子,在外面不還是娶了好幾個紅顏知己嗎?紅顏知己而已。”
邵玉華懶得跟他說話:“你說完了?說完了就去幹活!”
她說一句不鹹不淡的話轉身走了。
安嘉樂:“……”
還有比這個更加侮辱人的事嗎?她根本就不把他放到一個對等的位置上去談這件事,而是把他放在仆人的位置上來說這件事,那就完全沒有話的資格。
安嘉樂從未有過的屈辱,但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現在是逃難,而且還在人家這裏做短工,他有什麽資格說這說那,而且還要跟人家結婚?當初也是他主動要離婚的,現在卻憋屈得幾乎要吐血,早知道這樣他離什麽婚?
邵玉華剛回到自己的院子裏,小丫鬟就跑來告訴她,三爺爺帶着媒婆上門提親了。
又是上門提親,這個老爺子還真是不死心了。
果然一進邵宸延的園子,就聽見裏面大呼小叫的。
“老二,這次你不能在拖賴了吧?我這次可是給你說了一門好親事,你說要找上門女婿,三爺爺我成全你,專門給你找了個好女婿。
這次你可不能再忤逆你三爺爺了吧?馮遠這孩子真不錯,打小是我看着成長起來的,還能錯的了?你就說答應還是不答應吧?要是答應我們今天就定下來。”
邵玉華從外面聽得清清楚楚的,進來之後就看到邵宸延坐在整座上飲茶。
邵宸延趕緊招手把邵玉華給叫過來:“你來見過你三爺爺。”
兩方面已經快要撕破臉了,就隔着一層皮,邵宸延臉皮厚,裝得像沒事人一樣。
邵玉華不情願地過來行了個禮。
“三爺爺您有什麽事兒?”
有什麽事兒?
事兒太多了!
邵三爺爺笑得臉上的褶子都擠到了一塊兒,不等他先開口,就聽到邵玉華說:“爹,我已經看中了一個人,想着招他做上門女婿。”
她一說這話,屋裏的人頓時一愣,外面的安嘉樂也是一愣,他剛剛跟邵玉華說結婚的事兒,她馬上就對着家裏人說這事兒了?是不是有點草率了?
再者說了這女人跟誰商量了?她居然要讓自己做上門女婿?
這件事他還沒跟家裏商量好不好?這女人真是越來越不像話。
然而他還沒等進屋,就聽見邵玉華又說話了。“爹,你答應不答應?”
邵宸延一聽,心裏馬上高興起來:“哪家的孩子?我見過嗎?”
邵三爺爺就被晾到一邊了,也沒有人問問他的意思,也沒有人關心他來這裏幹嘛了。
邵玉華道:“爹,你見過的,王煥冬,王先生的兒子。”
王煥冬?
邵宸延頓時抿嘴笑了,果然是他的女兒,眼光真好。
這孩子确實不錯,不但長相出衆,而且學識很高,他是黃埔軍校的高材生呢,現在因為在假期的緣故,為了給父親幫忙才到鋪子裏幫忙算賬,那是個有真本事的人,不像是安嘉樂一樣,讓他爸爸在學校裏捐錢,買一個名額,在學校混日子的。
邵玉華害怕邵宸延嫌棄對方出身低,所以不同意這件事兒,再者說她也不知道對方願不願意入贅所以一直都不敢說,之所以現在提出來,就是為了堵住三爺爺的嘴。
不論怎麽說吧,她總是一個離過婚的女人,心理上還是覺得有點配不上人家。
邵宸延可不是這麽想的,他馬上就答應了。
“好!好!這孩子不錯,我早就看好他了,你找個時間把他叫過來,我好好跟他談談。”
邵玉華:“……”
自己的爸爸着就答應了?這麽痛快?
旁邊三爺爺臉上的褶子都要擠成一個包子了,幹巴巴的看着父女兩個說話。
邵宸延這邊和閨女都已經決定完了,才過來問這個三爺爺。
“三爺爺您還有事兒嗎?您今天過來是為什麽事兒來着?”
三爺爺:“……”
邵三爺爺是為了提親來的,這父女兩個,一句話都不讓他說,這是待客之道?不過現在也不用說了,他走就是了。
邵玉華真想問問自己的爹,到底是真同意還是假同意。
客廳門外安嘉樂的臉都黑透了,邵玉華嘴裏說的那個人居然不是他?這是離婚之後,安嘉樂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地位,在她眼裏什麽都不是。
他轉身剛要走,就看到王煥冬朝這邊來了,手裏頭抱着兩冊賬本,面容有些僵硬。
王煥冬見到邵玉華時,一臉的茫然。
安嘉樂在旁邊狠狠瞪了她一眼轉身就走。
王煥冬也不知道是該進,還是該退,
正在左右為難的時候,邵宸延從裏面出來了。
邵宸延上上下下的打量他。
這個王煥冬長得确實不錯,模樣清秀俊雅,換作某個年代妥妥的小鮮肉,堪稱流量級別的,就算在當下也是青年才俊,關鍵是這個人還比較老實可靠,是那種溫潤如玉形的,脾氣性格格外的好,只不過不善言談。
孩子是個好孩子,但是還要看看人家願不願意入贅,這年月沒有哪家的男兒願意入贅的。
在外人的眼裏入贅的男子是低人一等的。
這種事情邵宸延不會親自過問的,要問也讓邵玉華自己問,萬一對方不答應的話,也不會太尴尬。
邵宸延果斷的離開,留空給他們兩個,讓他們自己去相處吧,對于這一點邵宸延一點都不擔心,他倒是擔心現在離那個天災越來越近了。
邵宸延是開米埔的,天災人禍對他們的生意造成很大的影響,原劇情中還沒有到發生天災的時候,原身的家産就已經被安家吞并了。
那時候換了安家做主,安家哄擡物價,民不聊生,餓殍遍野,絕境中的村民揭竿而起,一夜之間就把所有的糧食全部搶光了,不但搶光了,還放了一把火。
現在米鋪子還都在邵宸延的手中,事情當然是不能發生的,要好好地應對才是。
果然邵玉華的婚事還沒有眉目,一場蝗災就這樣發生了。
江河縣收完了稻米之後,天氣日漸幹旱,人們逐漸感覺到了天氣不正常,田地裏經常會有蝗蟲出現,開始的時候零零星星,最後一片一片的遮天蔽日。
人們一開始,還捉一些烤來吃,但是後面就變得越來越可怕,這種東西連成片的,只要有蝗蟲飛過的地方連天都變成黑色的,所過之處一點綠色都不見。
人們辛辛苦苦種下的秧苗,很快地就被啃成了光杆,一點綠色都不見。
蝗蟲根本就不怕人,大有跟人你死我活的架勢。
江河縣十五個村子,一夜之間全部被啃噬幹淨。
第二天人們從屋裏出來的時候,都不認識自己的家門,屋外面的大樹樹冠都被啃沒了,野地裏連顆野草都不剩。
村民們拿着家什,在後面敲鑼打鼓地追打,一點用都沒有。
一個村子這樣,兩個村子這樣,一個縣城,周邊的縣城全都成了光禿禿的模樣,村民全都傻了眼。
秧苗都被啃光了,村民吃什麽?本來家裏就沒有多少糧食,現在更沒有東西吃了。
村上鎮上全都是饑民,加上天氣幹旱,人們僅靠着河水沖擊。
與此同時各個米鋪裏的米價就開始飛速地上漲,原來三毛錢一斤的糙米成了一塊錢,原來五毛錢一斤的大米成了一塊五,就這樣還在漲,早上一個價,晚上又是一個價。
黃家的米價翻着翻地往上漲,挨餓受困的村民叫苦不疊。
邵家的米鋪沒有開價,人們都眼巴巴地等着呢,以前邵家都是随着黃家的價錢來的,黃家買多少,邵家也跟着賣多少,可真要那樣衆人就真沒活路了。
到了邵家這邊開價的時辰,邵宸延親自到了現場。
周圍為了不村民,一個個衣衫褴褛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邵宸延,像是要吃人一樣。
村民能吃的東西都已經吃光了,再過幾天就要吃觀音土了,所以每個人的眼睛裏都帶着生存的欲望,讓人脊背發麻。
邵宸延咳嗽了一聲,脊背挺直地從中間的石子路上走過,一直走到米鋪門前搭的高臺上。
今年邵家米鋪存糧是最多的,邵宸延幾乎把家裏所有的錢都買了糧食,把能裝的倉庫全都填滿了,所以糧食不缺。
邵宸延道:“鄉親們,今年大家遭災了,我的心情跟大家一樣,所以咱們的糧食還是原價賣,我不能發大家的國難財,也不能黑大家夥的救命錢,所以大家夥放心,凡是在我這裏買糧的糧價不變。
另外今年的災情,再過十天半月的就過去了,大家夥不要屯糧,盡可能地都能吃上糧食,所以每人十天之內限購三十斤,大家要是都能同意我就開糧。”
每人三十斤!而且價錢不變!
這麽好的好事兒誰不答應呢!
“好!我們答應!我們答應!”
臺下的人齊刷刷地跪了一大片,不分男女老幼,一個個都給邵宸延磕頭。
衆人還有點不敢相信這件事兒是真的。
邵宸延擡手放糧。
真的是跟原來一樣的價錢,一分錢都沒加。
收糧的時候,邵宸延沒壓價,該多少錢收就多少錢收,黃家那邊漲價,他也不漲。
現在黃家那邊哄擡物價,剛漲上去不到一天,邵宸延這邊又開始平價放糧。
黃家那邊一口老血差點沒噴出來。
這還讓不讓人掙錢了!
這不是老天白白送來發財的機會嗎?
“邵宸延是不是有病呀!我草泥馬!”
邵家的米鋪比黃家多得多得多,邵家價格不變,黃家想蹦跶也蹦跶不起來。
即便這樣災民依然多的數不過來,因為有錢的人畢竟是少數,還有很多農戶家裏孩子多,拿不出錢來買米,一家人只能活活的餓死。
邵宸延又出了一個救災辦法,他賒米給大家,只要打個欠條,借多少米到時候還多少米。
就等于邵宸延借給他們錢,讓他們暫時渡過難關。
還有這樣的好事兒?
一大部分沒有錢的人給邵宸延打了借條領到了白米,家家戶戶都像過年一樣,臨走還不忘給邵宸延磕個頭。
這樣一來解決了絕大多數人的活路,剩下一些老弱病殘,沒有田地也沒有生活來源的人怎麽辦?
邵宸延就讓邵玉華在米鋪前面的空地上舍粥。
邵玉華穿着粗布衣裳,包着頭巾,挽起袖子,露出嫩白修長的手臂,一邊擦汗一邊給村民舍粥。
邵宸延在前面忙着,後面的事兒全都有邵玉華打理,包括米鋪調動糧食,工人的分配,米鋪的秩序,防備人蓄意囤貨的,這都要人盯着。
邵玉華就将這些事兒安排得明明白白,完人的買米隊伍居然一點都不亂。
施粥的隊伍也是秩序井然。
王煥冬一直都跟在邵玉華的身邊,時時刻刻給她打下手,人多的時候在身邊護着她,生怕有人碰着她傷着她。無人的時候兩個人對視幾眼,眼睛裏滿滿的愛意和甜蜜。
安嘉樂在旁邊冷眼看着,兩只手狠狠地握着掃帚,手背上青筋蹦起,丢掉手裏的東西,轉身沒入人群裏。
“安嘉樂安少爺不見了!”管家急匆匆過來報信。
邵宸延只是淡淡道:“也許他不想在這裏待了,由他去吧!”
邵家人忙着赈災哪裏管得了他?經過一個月的努力,江河縣包括周圍這些西安居然沒有餓死過人,那些沒有邵家米鋪的鄉鎮,經過這場災難餓死了不少人,不但死了人而且還發生了瘟疫,弄得人心惶惶的。
奮戰了一個月終于盼來了一場透雨。
雨水滋潤了大地,那些蝗蟲居然也沒有再回來,光禿禿的地面上又開始散發着勃勃的生機。
這場危機總算是過去了,人們又可以回去種地了。
邵宸延這邊也長出一口氣。
危機過去了,邵家的米鋪算是保住了,雖然米鋪連賣帶送差不多都被搬空了,但是至少東西和人都還在,以後還有的是機會,另外村民們都給他寫了字據,以後糧食豐收了,還會歸還他的,他也不吃虧。
這天,邵玉華正想回家,王煥冬把她拉到了牆角邊。
“大小姐你說的那件事兒還當真嗎?”王煥東臉頰憋得通紅結結巴巴的說道。
邵玉華忙了那麽多天,早就已經把這件事兒給忘了。
“什麽事兒?”
王煥冬一看她這副模樣,急切道:“你說找上門女婿的事兒。”
一聽這話邵玉華的臉上也火辣辣的,這幾天忙暈了都把這事兒給忘了。
“上門女婿也不是人人都想當的,我不想勉強別人。”邵玉華說完就想走,卻被王煥冬一把拉住了,自從舍粥起,兩個人在粥棚裏待了一個月,他心裏的心思再也瞞不住了。
“我已經跟我爹說過了,他答應讓我入贅,家裏還有我小弟呢,他能撐起王家的門楣。”
王煥冬這一句話頓時像着久旱的甘雨一樣澆灌了幹涸的心。
邵玉華雖說有招婿的意思,但是也知道想要找到自己中意的人并不容易,好人家的孩子都未必願意招贅,有些願意招贅的大多是懷着什麽不好的心思進來的。
王煥冬見她不回答,心髒瞬間墜入十八層地獄一樣。
“你要是不答應,就當我沒說。”
“我答應!可是我比你大一歲,又是離過婚的。”
邵玉華比王煥冬大了一歲,而且不管怎麽說都是離婚了的,在外人看來總是有些瑕疵的。
王煥冬望着她的眼睛道:“只要大小姐不嫌棄我就行!”
……
客廳裏一對年輕人站在邵宸延的面前氣氛十分的凝重。
邵宸延剛想着休息一下,但是看來是不能了。
“你真想嫁給他?”邵宸延對着邵玉華說道。
“爹!煥冬很好。”
邵玉華說完紅了臉,接下來就不說話了。
邵宸延一看這是兩個人商量好了,這次過來,怕是過來告訴自己一聲了,罷了!姑娘大了越來越有主意了。
對女兒容忍,但是對別的男人邵宸延可沒有那麽寬容。
“你真的願意入贅邵家?不要勉強!”
“不勉強!我這後半輩子一定對大小姐好,一定會孝敬您的。”
王煥冬說話的時候十分得誠懇,幾乎憋紅了臉。
這還有什麽可說的,既然兩個孩子都是願意的,邵宸延當然願意成人之美了。
眼下災荒剛過不易鋪張浪費,兩個年輕人又不想拖到年後,所以邵宸延就給他們辦了個簡單的婚禮。
就是簡簡單單地擺上幾桌席,請鄉鄰過來吃頓飯。
邵宸延現在成了江河縣的大善人,他家的婚事自然引來衆多人的祝賀。
一場簡單的酒席也辦的熱熱鬧鬧的。
只是邵氏宗族的人幾乎沒有到場祝賀的。
邵宸延找了上門女婿,自然有人給他頂門立戶,在不需要把財産都交到宗族去了,這些人撈不到好處,當然就不願意再出現了。
婚禮過後邵宸延專門帶着王煥冬和邵玉華到了縣裏,做了備案文書,把王歡冬的戶籍也給改過來落到了邵家,這算是光明正大的了。
家裏的事情還是交給邵玉華打理,王煥冬給她幫完忙之後繼續到黃埔軍校深造。
軍校,他只讀了一半還要把另一半讀完,現在他已經成家立業了,不得不為自己和妻子的将來打算。
王煥冬是個有志氣的人,也不是一個貪圖享樂不思進取的人,他有自己遠大的理想和抱負,入贅邵家也是心甘情願的,只要能跟邵玉華在一起,這些事兒都不算什麽。
過完年之後王煥冬收拾東西上學去,邵玉華一邊給他打理東西,一邊跟他說話。
“出門在外不要惹事,有事給我寫信。不要擔心我,我什麽都能應付得過來!你在外面好好的,錢不夠了就跟我說。”
兩個人結婚幾個月就像是老夫老妻一樣,邵玉華明顯話多了很多。
王煥冬從後面環抱着她的腰身,貼近了她的耳朵:“我都知道,我這一去得半年才能回來……。”
邵玉華耳尖兒頓時通紅。
當天晚上兩個人連晚飯都沒出來吃。
柳氏想叫人吃飯。
邵宸延道:“別去!他們多大的人了,想吃就吃,不吃就算了,不用給他們瞎操心。”
柳氏這才打消了這個念頭。
第二天天光蒙蒙亮,王煥冬提着皮箱踏上了上海的行程。
王煥冬求學走後家裏的生意照舊紅火,轉過年來秋收之後,人們把糧食陸陸續續地還回來,邵宸延的糧倉又漸漸填滿了。
村民們很自覺,他們也知道是邵宸延大仁大義救了他們的命,有的人還想多給,邵宸延分文不要。
不賺昧心錢,不發國難財是邵宸延得做人宗旨。
這麽有良心的商人,哪個人還願意為難他?
黃家那邊一開始恨死了邵宸延,恨不得把他抓過來生吞活剝了,斷人財路就等于殺人父母,然而他被迫降價,被迫跟邵宸延一樣的價格之後,周遭的老百姓竟然對他感恩戴德,甚至有人對他下跪磕頭。
黃三兒做了一輩子奸商,還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待遇。這幾天他都有點飄了。
黃家家大業大不愁吃穿,但是就缺少來自周圍人的崇敬和認可,這次黃三兒的虛榮心都被滿足了,今年秋收居然沒有壓價。
用他的話說:老子有的是錢!沒有必要在意一點小錢,壓價這種事兒生兒子沒□□的人才能幹得出來呢。
邵宸延也不跟他一般見識,沽名釣譽也好貪慕虛榮也好,只要他願意做就好。
天災剛過,邵三爺爺那邊出事了,窩火憋氣,加上天氣炎熱,老頭年紀大了身子骨一夜之間就垮了。
三奶奶只會哭,啥也幹不了。
邵氏宗祠的人一看老頭不行了,家裏也寒酸得厲害一哄而散,都去推舉新的族長去了,就把他這一攤子給扔到這裏了。
樹倒猢狲贊,當初他們三爺爺長,三爺爺短,現在全都四散而走。
邵廣山和邵廣海這些人一見有事兒,躲得比誰都遠,誰願意搭理她。
三奶奶知道邵宸延是好人,以前她老頭子沒少幹缺德事兒,當然不好意思麻煩他。
眼看人就不行了,家裏連一口棺材都沒有,實在不行就得找一卷破席把人卷着埋了。
沒過多長時間三爺爺就咽氣了,死不瞑目,臨死還想着争奪邵宸延的家産。
人心不足蛇吞象,邵宸延也不會跟他計較。
三奶奶是個明白人千恩萬謝,找人給老頭子下了葬。
喪事剛剛辦完之後上海那邊出現了大的振蕩,公共租界內發生了暴|亂,情形相當可怕,整個上海都亂成一團。
江河西安不過是個小縣城一時半會兒還亂不了。
邵宸延怕邵家目标太大,萬一有事兒不好脫身,所以把手上的鋪子盤出去,十多個全都換成現金,正好黃家想着擴充地盤全部都接手過去了。
黃家邵家争鬥了二三十年,現在黃家終于揚眉吐氣了,以後誰家的鋪子多,誰家就掌握米價的決定權。
十多個米鋪一下都到了黃三兒的手中,黃三兒瞬間有種揚眉吐氣的感覺。
邵宸延為了不讓對方疑心,所以在家又裝起了病,對外就說年紀大了身體不行,女婿又不在家,生意沒法做。